鞠礼在梦里,徜徉在钟老板的大庄园里,过完了自己纸醉金迷的一生。
隔日一早醒来,抹一把口水,神采奕奕的洗漱上班。
梦里过完一生什么的,一点不累!
她觉得自己有再连轴工作一整年的动力。
一样东方升起的太阳,一样半梦半醒赶去上班的人群。
可鞠礼知道,有些事真实发生了,今天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她提早出发,在银行里将昨天拿到的奖金存起来。
昨晚有其他事太高兴,她甚至没数一下奖金,仿佛她已经不爱钱了似的。
当然不!
她还是很爱钱!
早上从床上爬起来她就数过了,20w的优秀员工奖金,那么大一坨,粉粉惹人爱。
存钱时,柜台姐姐都看了她好几眼。
还专门问了她是不是年终奖,当她回答说是优秀员工奖金时,柜姐疑惑了下。
“年终奖是随1月底的工资发放的,现在还没发呢。”鞠礼如是回答。
意思就是,优秀奖金是奖金,年终奖是年终奖,这笔之后还有一笔。
柜姐羡慕的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很富的区没错,常有人来办理许多许多钱的单子,可鞠礼这一单,还是让她大酸一场。
十几秒后,她才恢复理性和淡然,继续帮客户处理存款单子。
……
进公司时,前台笑着跟鞠礼打招呼。
每天照旧的咖啡还在,还多了一捧鲜花,不一样的是鲜花里的卡片是手写的:
【昨天很棒,最棒!——π】
字不算好看,有些生涩,显然不是常写字的人。
鞠礼盯着字迹看了会儿,不认识的字迹。
“夫人昨天好漂亮哦,那条裙子真美,好羡慕。”前台刘婷婷见她擡头,笑着道。
“谢谢。”
“而且你是唯一一个入职半年,就能拿到年度优秀员工的人诶,大家都觉得你超厉害的。”
刘婷婷的语气,比往日里任何一天都更殷切些,眼神里也多了丝怯意。
那是意识到对方远比自己强大,意识到对方身上被职位赋予的威慑力时,才会有的神情。
“谢谢。”鞠礼一边道谢,一边不好意思的朝着对方点了下头。
她还并未能适应这种来自别人的,阶级感强烈的微妙态度。
在交际中,无论是别人的冷漠,还是别人的热情,原来都有些难应对。
……
接下来3天工作日,老家不在江海的,大多数都提前请假返乡了。
就算留下继续上班的,也多半无心工作。
鞠礼也请了2天假,在公司跟高蔷安排了下年前和年后的事,帮老板安排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日程,做一下年前工作收尾,便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老家在内蒙呼伦贝尔,雄鸡地图的鸡冠子上,距离江海那么远,回一趟家消耗的时间、花掉的路费,跟出国差不多了。
拎上大包小包,她拒绝了老板关于让司机刘师傅送她去机场的提议,独自一人赶上了春运大潮。
因为转机太难,深冬天气不稳定,怕转机出现班级晚点赶不上下班的状况,她飞到临省哈市,再转火车历时一宿到老家内蒙海市。
刚在哈市下飞机的时候,她就被干冷的物理攻击打败了。
即便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仍被冻的手脚发麻,呼呼哈哈的哆嗦。
打车到火车站的路上,揣着快到家的兴奋,即便在寒冷中,她仍有心情在路上仔仔细细的欣赏北方冰城特殊的美。
那些穿成球的路人,那些在寒冷中吹着白雾的人,所有这些充满北方气息的画面,都让她感觉到了亲切。
坐上火车,躺在软卧铺上,她趴伏着看了许久窗外影影绰绰的山影,才沉沉入眠。
鞠礼早上起的很早。
火车‘况且况且’快速行进,驶过大小兴安岭,驶过一座座北方小城。
看着那些漂亮的山景雪景,她捏着手机久久踟蹰后,终于发出了那条微信。
微信收信人:
钟立言。
……
……
江海市的天阴沉着,没有下雪,飘飘洒洒的是凄风冷雨。
父亲死后的每一年新年,都是让钟立言感到不耐的日子。
即便母亲留在他身边,陪伴他过春节,也不过是一场你不情我不愿的勉强。
冷冰冰的充满怨气。
他一直都在努力,想要让母亲快乐起来,像父亲还在时那般。
有时候觉得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还没办法成为身边人的依靠,才使母亲不快乐。
又一阵,他觉得是因为自己个性太沉闷,才惹母亲怨言,他也试过让自己变得开朗些。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彻底放弃了努力。
也许是成年后,也许是回国后,具体的时间点,到底是何时呢?
“……”
过去某段时间里,他因着某些执念,想通过其他方式,去重温儿时父亲还在时的那种家庭氛围,但最终也不过是竹篮打水。
反而收获了一堆清醒和道理。
“……”
父亲死后,家里的地产企业由他继承,母亲从来不是个能承担起什么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责任。
在许多人眼中,偌大的家业,肯定不是负担。
但他那时只是个被照顾的很好,才准备步入叛逆青春期的少年郎,对商场上的战争一无所知。
是一直跟着父亲东奔西走的堂哥承担起实务,未提及名分,未多言一句,直接代他将产业撑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非常果断,直接将公司托给堂哥钟立信,自己当个年幼不晓事的董事长,继续念书。
毕业回国后,他并没有继承家业,抢回实权。
房地产公司很赚钱,但那仍然是堂哥的天下,他转让了30%的股权,手中仅剩30%。
堂哥是很仗义的人,没有故意搞事稀释他的股权。
他也回以同样的信任,每年除了分红和一些必要场合外,基本不参与地产公司实务,完全放权。
这些年,他一边拿着父亲地产帝国的分红,一边慢慢把娱乐帝国建造起来。
总算,有了些成绩。
占云被经营的还不错。
但面对母亲,他已早早认输了。
父亲死时,他和母亲都受伤了。
他不怪她,也拼尽全力照顾她,希望她也不怪他吧。
自责了那么多年,其实他早已放过自己。
只是,每每到这种时候,那些愁肠还是难免百转千回。
今年母亲仍在国外,她不过春节好多年了,今年也一如既往。
堂哥给他打了电话,邀请他到深圳一同吃年夜饭,他照例拒绝了。
若新年时由正鹤仍在燕京老宅里,他或许可以与对方喝一场酒。
不过,想来那人节假日有无数约会。
往年这时,他有这样翻腾吗?
今年好似有些不一样。
是不是有一些事,一些变化,让他变得软弱了。
陷在沉思里时,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手机轻轻震动,点开后,提示发信人的名字:
鞠礼。
……
……
【老板,咱们《大妖传》不是有一段雪原戏吗?我到海市了,这边雪原真的非常棒,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全是雪,临着大兴安岭,要山有山,要草原有草原,要河有河,要雪有雪。
您过年期间有空吗?要不要带着剧组制片人来这边勘景?
嗯…还可以顺便多呆些日子,在这边转转。现在也是旅游胜地啦~】
措辞很规矩,语气很公事公办。
【嗯。】他回。
……
……
当晚,钟立言带着《大妖传》的制片人王哲,坐上了私人飞机,直奔北方大草原边的小城市。
王哲飞在高空,呆呆望着窗外天幕,心里很是纳闷:
不是说年后再看景开机吗?
怎么这么着急、这么突然的现在就要看景了?
而且不是说在南内蒙找片草原吗?
怎么直奔大兴安岭以北了?
还有,什么时候开机前勘景,需要老板亲自陪同制片人出马了?
还动用了私人飞机?
他全脑迷惑!
……
……
鞠礼到海市后,早在江海市时就联系上的房东亲自过来接机。
她托在老家的高中同学,帮她以母亲的名义,在母亲疗养院边买了套小房子。
13w全款,70平的房子,家乡真的地广人稀,房子好便宜。
钱已经交了,手续也由朋友带着妈妈办理好了。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人很好,有北方人的爽朗。
他年前就把房子帮她打理整洁,方便她回来时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这天还亲自来机场接她,给她送钥匙,带她到房子里去。
将东西在新家里安放好,谢过房东,拿好钥匙后,她才去疗养院接妈妈。
母亲心脏不好,虽然没事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但受不了太吵闹的环境,不适合奔波,不能劳累,往日里要独居的话,不那么令人放心。
所以虽然买了房,但妈妈还是住在疗养院——那里有人照顾,定期有体检,吃饭、娱乐都有人帮打理好,一群老朋友在一块儿也不寂寞。
现在有房了,妈妈偶尔想要独处,可以回家呆呆,更自由了。
鞠礼过年回家,有她在,可以照看妈妈。
便想着过年期间接妈妈在家过年,气氛总归比疗养院里好。
在疗养院老人们羡慕的目光中,她捧着被冻的有些蔫儿的鲜花,风风光光的接妈妈至新家过年。
母女俩亲密畅聊一番,鞠礼给妈妈做好午饭,两个人热热乎乎吃完。
饭后抱着妈妈扭蹭时,她擡头说:
“妈,我老板今晚来海市,明天去草原上勘景,给公司里的新剧做前期准备。”
“草原上风可大了。”
“嗯,妈,我明天白天可能要陪老板一块儿去勘景。”
“行啊,明天我跟老朋友聚聚,正好年前跟他们吃顿饭。你不用担心我。”
“妈妈…有可能我还会邀请老板来咱们家吃饭。”
“……”老母亲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开心撸鞠礼脑袋的手顿住,捏着小女儿的脸,盯着小女儿的眼睛看过去,随即神秘一笑:
“来咱们家吃饭?”
“嗯。”
“来咱们家吃饭啊…”母亲又重复了一遍。
“嗯……”鞠礼脸刷一下红了。
在当娘的面前,终于还是无所遁形。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