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纯说:“让夏桑渔的小孩来照顾我,我宁愿从六楼跳下去,我吃安眠药!”
夏桑渔冷笑了下:“我要是有小孩,她连我都不需要养,更别说夏桑纯了。”
张榕是真的不能理解:“你们是姐妹,要互相帮助,平时吵吵闹闹,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还有,人老了就要靠小孩……”
“我跟她不是一家人。”这是夏桑渔说的,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很冷漠,“你们不在了,我和她再也不会来往了。”
夏桑纯猛地转头去看她,微微睁大了眼,好像被她的这句话伤害到了一般。
桑渔却不想再说什么了。
夏桑纯不让她走,拽着她的手:“夏桑渔,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很想跟你来往吗?”
张榕也急了:“桑渔,你在说什么?”
夏桑纯嘲笑她:“你是不是觉得你有商陆,你觉得你有家了,你相信男的,你这辈子就完蛋了,他现在心疼你,以后他跟你分开,看他不拿这些话刺死你。”
夏桑渔甩开她的手:“我等着那天,正好体验一下完整的众叛亲离,也算再步入人生新阶段了。”
“你不用装得你很强大,我早就知道了,什么亲人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你就只在乎你的恋爱,从高中就是这样,恶心得要死。”
“你是我的亲人?你不说,我以为你是我仇人。”
“那你把我当亲人了吗?我是你姐,你的心永远都向着外人,你对你的朋友都比对我好!”
桑渔太阳穴隐隐作疼,她只说:“你知道就好,在我这,你永远比不上我朋友,你就是一滩烂泥。”
“夏桑渔,我诅咒你会被商陆抛弃……妈,你干嘛拉着我?你去拉她啊!”
桑渔笑了一下,是真的不屑。
“原来这就是你觉得,我会受到的最大惩罚啊?”她这时的语气都平静了下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爱情消失,婚姻结束,那也只是她人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天。
就像项目失败、失去工作一样,她会尝试做更多的项目,会去寻找新的工作机会,她会坦然地接受任何一段关系的结束,并且开启新的人生,主动权一直在她手上。
张榕让夏桑纯少说两句:“你得罪她,以后你怎么跟她孩子相处?养老啊……”
“我有房有车,我怕什么,大不了去养老院!”
“养老院会虐待老人,都是孩子不孝顺或者无儿无女才送去的,不然你就自己生一个,随便找个男的依靠……”
夏桑纯气死了:“那我现在就送你去养老院,反正我生出来的孩子,就我这样,不杀人放火就算好的了。”
这下轮到张榕难受了,不知道是不是年龄上去了,她竟没跟夏桑纯对骂,才张了下嘴,想说什么,眼睛就倏然红了,眼泪无声地落下,她转头就走,用力地抹掉眼角的泪,抓起抹布,进了厨房。
姐妹俩都愣住了,她们早已经习惯张榕发疯的模样,从未见过她这样。
客厅一下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在说话,楼下汽车的喇叭声和小吃摊的嘈杂声格外清晰。
夏桑纯沉默了半天,还嗤笑:“这有什么的,她这性格不去养老院欺负人就算好的了,养老院又不是集中营,好吃好喝有人伺候……”
“你会对你爸说,要把他送到养老院吗?”夏桑渔问。
“我干嘛要对爸说?他和我生活好好的……”夏桑纯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她的话也戛然而止。
桑渔轻轻地笑了笑,她走到夏桑纯的房门口,盯着那个年代久远的木牌,悬挂的草绳已经断了好多次,但夏正坤有时间就会去补修。
“还公主的城堡。”
桑渔语气也很轻,看起来神色平静,却一扬手,扯下那块木牌,直接拗断了,扔在了地上。
夏桑纯:“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有病?”
“这个家里有正常人吗?”
“这是我爸给我的牌子。”
“给你的?”
“你又嫉妒了。”
夏桑渔一脚踩上那个木牌:“谁会嫉妒这种廉价的烂东西,你想骗你自己,你就一直骗下去吧,这个木牌本来应该在哪,你知道的吧,很多事情,是我懒得跟你计较,看你像个可怜虫,看你是个蠢东西,看我们三个都像傻子!”
夏桑纯脸色不太好看:“你闭嘴!”
“他有两个家,两个老婆,你觉得他最爱你,那你问过他没有,这个木牌他从哪里带回来的?是不是原本准备挂在我房门口?是不是被你抢走了?如果当初他第三个小孩出生了,你觉得他还会在乎你么?”
夏桑渔拽着夏桑纯进了张榕他们的房间,直接打开了抽屉,翻出相册,抽出了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小桑渔,那时她才从乡下回来,头发被理成短短的男生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她赤脚站在沙滩上,有些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掌镜的人是夏正坤,他在镜头外说:“小鱼,看爸爸。”
桑渔把这张照片甩到了桑纯的面前,照片后面是夏正坤写的一行字:“太阳出来了,小鱼回家了。”
相册后面还有很多张小桑渔的照片,她爸爸不知道是在感动谁,一会写“最爱的小女儿小鱼”,一会写“小宝贝长大了”。
谁看到不夸一声好爸爸。
桑渔以前也疑惑过,为什么她体感到的爱意,和看到的爱差得那么多那么多,是不是她不够好,是不是她哪里惹了爸爸不高兴了?现在她早就不去想了,有没有爱,她都长大了。
夏桑纯是第一次看到照片背后的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仿佛巨大的悲伤侵袭,她大颗的眼泪往下滚落:“我就知道,他们那时候只记得你,如果我没有争没有抢,我早就被他们忘了,你什么都没抢,你妈都想着给你留钱,给你嫁妆……”
她听了太多人对妹妹的夸赞,她就是她完美妹妹的反面。
“那错的人是我吗?”
夏桑纯很肯定:“就是!”
“就算没有我,你比得过夏桑和吗?他是公务员,你呢?考了十年没考上。你比得过我们表妹吗?她也研究生毕业了,月薪两万多,你还吃喝家里,你要这么攀比,你出生就该拿脐带自杀了,听说你生来就是个大头胖子。”
“我都哭了,你还这么骂我?”
“你大半辈子都没活明白,自私,又蠢得一直活在别人眼里,说真的,除了我会多看你几眼,到底谁在乎你啊?你又害怕被人指指点点,你又一直指指点点别人,你那么缺别人认可?”
“你不缺?你不缺你考什么状元,出什么风头。”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桑渔再次沉默。
桑渔微笑:“你没考上,是因为你不想吗?肥头猪脑。”
……
桑渔进了厨房,张榕早没哭了,她的眼泪就那么几滴,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收拾厨房、提前准备明天的早餐、一会还要拖地,明天又是农历十六,她要早起拜神,现在得开始炸一些贡品。
她知道夏桑渔进来,但手上的动作就没停过,嘴里依旧一言不发,她不能想象自己去养老院被人欺负的模样,也不敢想象她去世了葬礼惨淡寒酸的画面,因为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奋斗了一辈子,养了三个白眼狼。
桑渔就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忙碌,也没去搭一把手,表情冷淡且平静。
就是这副样子,激怒了张榕。
她猛地放下了漏油勺,眼睛通红:“你在看什么?你和你爸一样,冷漠无情,只会看人笑话,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瞧不起人!”
“我跟他可不一样,他现在在吃别的女人做的饭,我可没吃。”
桑渔原本想跟她说很多话,但话到嘴边又意识到,何必呢,张榕女士只怕比谁都清醒,但自愿清醒地沉沦,根深蒂固的想法又怎么可能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桑渔走过去,直接关火,拉着张榕就要出门。
张榕急得打她手臂:“你干嘛?”
“出去玩啊。”
“我要拜神啊。”
“明天随便拜。”
“不要这么说话,菩萨保佑……”
“菩萨真保佑,就不会让你老公出轨了。”
张榕今晚被打击得太多,老公出轨又是她早就接受的现实了,她很想生气,但发现竟然生不出一点气,而且她养了夏桑渔这么多年,早知道这个女儿是铁打的心,不锈钢的身体,没点厉害的,根本回击不到她身上。
桑渔原本想带着张榕骑车去海边吹风、喝酒,但在诊所门口启动小电驴的时候,明君姑姑正好在诊所里,她好奇地问:“去哪呀?这么晚。”
“兜风喝酒。”桑渔笑眯眯的。
明君姑姑也想去,她连忙道:“等我一下,我也来。”
她跟商陆说了一声,商陆也走出来诊所,但他只把自己的钱包塞到了桑渔的手里,捏了捏老婆的脸,他笑:“好好玩。”
商明君翻了个白眼:“缺你这两个钱。”
桑渔却很配合地收下了他的钱包,笑道:“那一定要吃好点的,今晚商陆牙医埋单。”
小姑丈站在商陆旁边,依依不舍:“老婆,那你要早点回来,没有你,我睡不着的。”
张榕坐上了桑渔的车后座,商明君骑上商陆的车,夏桑纯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楼了,她一个屁股坐在了明君姑姑的车后座,轮胎都猛地一沉,她抱住明君姑姑的腰,说:“我也要去。”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她当年都能厚脸皮跟着夏桑渔去旅行,然后全程两人要么不说话,要么互相咒骂。
商明君没让她下车,骑了很远,还在说:“桑纯,你肥死了,我骑得很累。”
夏桑纯说:“姑姑,这不是自行车,你不用费力的。”
“你也好意思叫我姑姑,你只比我小6岁。”
夏桑纯自闭了。
海边小城山洲永远不缺夜生活,商明君先安排几人去沙滩酒吧嗨,然后再约夜间美容按摩洗浴,最后四人一起美美睡觉。
最不适应的人是张榕,她一直严肃地板着一张脸,背脊挺直,双脚并拢,只是时不时抿上那么一两口酒,嘴里抱怨着:“打麻将多好,喝什么酒。”
商明君说:“蓉姐,下次你去找我,我带你去报团旅游,你孩子都大了,你还管那么多,没意思的。”
张榕:“我不玩,家里还好多事,这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
商明君:“……”
沙滩上有在卖碎花裙的摊子,还有个简陋的试衣间和付费化妆,桑渔发现夏桑纯频繁地往那边看,她和明君姑姑对视了眼,问夏桑纯要不要过去。
夏桑纯装模作样:“我不试穿,我不买。”
夏桑渔懒得哄她:“不买拉倒。”
夏桑纯扭扭捏捏地换上了新买的红色沙滩裙,花了30元,化了个妆,戴了花环,觉得自己胖,又觉得不好看,但山洲湾咸湿的海风吹来时,裙摆飞扬,碎发轻舞,音乐声悠扬,她酒意上头,微醺,不自觉随风转了一圈。
她想起夏桑渔说的话,没人在意她过得如何,夏桑渔月赚三千多不也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
但她没注意到,她脚下是一个被挖空的沙洞,一个趔趄踩空,她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大屁股卡在了沙子洞里,四脚朝天,活像个无法翻身的乌龟。
夏桑渔笑得不行,还落井下石地用脚踢了踢夏桑纯的腿,气得夏桑纯抓了一把沙子,要扔夏桑渔,但海风的方向是朝着她自己的,夏桑渔没感受到沙子,夏桑纯反倒痛苦地捂着眼睛,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啊!沙子进眼了……”
“夏桑纯,我看见你内裤了,你今天穿蕾丝啊?看不出来,以前不都穿纯棉的吗?还骂我骚吗……”
“你有病,别看了,扶我起来!”
张榕沉默地喝酒,但她实在太难受了今晚,丈夫出轨压不死她,可她两女儿都疯了,一个不结婚,一个不生孩子。
商明君可一点都不难受,她脱掉了外套,里面就是漂亮的小吊带裙,她把蓬松的卷发撩在耳后,身材曲线撩人,笑容明媚大方,有小年轻过来邀请她,她很快就融入年轻人的篝火舞中。
张榕在心里骂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可为什么商明君却过得最好呢?命好,有个爱她的爸爸,爱她的老公,爱她的儿子。
商明君疯完了就回来,让张榕也去玩。
张榕忽然问她:“你经常回娘家,不怕你老公出轨?”
这话很突兀,但商明君不奇怪,她笑了笑:“出轨又怎么样,我担心他就能不出轨?我天天盯着他,就能管住他?出轨就出轨呗,离婚不就好了,我一个人也能过。”
“那你儿子呢?”
“大姐啊,你就是想太多,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离婚了,我儿子会过他的生活,如果他因此怪我,那他也滚,老娘生了他,挨了那么多痛,可以了。”
商明君问她:“你觉得,你离开这个家里一周,你家会有什么变化?”
张榕嘴巴动了动:“没有我做饭、收拾卫生,这个家早乱了。”
“不会!小鱼有商陆,你老公有那女的,夏桑纯有外卖,行了大姐,开心地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张榕不懂:“你说得简单,婚姻哪里那么简单?都很复杂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叫现实。”
“这叫傻瓜!”
张榕也来了劲:“你的意思什么都不管吗?你知道夏桑渔不生吗?你家能忍?”
“我哥我不知道,但商陆能接受,日子是他们过的,他今晚跟我和他妈说了,我们都没意见,你别跟我说,你觉得生孩子不痛,你要是不痛我只能说你天生贱命,张大姐,你干嘛老替男方家里想啊,你想想你女儿!”
张大姐气得直咬牙,只能闷头喝酒。
“我是替她想啊,没有孩子就会离婚……”
“你生两个不也离婚?”
“我是没儿子!”
“那我也离婚给你看看?”
……
到了美容院,四个女人都很困,齐齐趴在了床上,按摩明明很轻柔,但夏桑纯怕疼又怕痒,喊得像是要被杀的猪,最后,她放弃了按摩,只做脸和文眉。
按摩师工作结束之后,轻声退了出去。
昏昏欲睡间,明君姑姑忽然说了一句话:“小鱼是真的一直在包容你们啊。”
没人回应,只有空气里静静流淌的睡眠香薰味。
商明君觉得,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束缚和共生,桑渔太天真了,看似心冷,又一直对这两人心软,以为她可以拉她妈妈走出这个泥淖。
“要是换成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们这个妈、这个姐再说一句话了。”
张榕不吭声。
夏桑纯说:“姑姑啊,我可是被夏桑渔打过的,你小心商陆被她家暴。”
“没事,商陆练过,抗揍……哦对了,你也别太贪心,房子一套就行了,给你妹一套。”
“你是不是想骗我家房子?”
商明君嘲笑:“你家房子没我一辆车贵。”
……
古城的节目录制只有短短几天,但节目结束后,夏桑渔依旧要继续完成她的工程。
最近她一直在阮教授的实验室做纳米二氧化钛负载多孔陶瓷过滤词对致病菌的灭活作用实验,取的水样就是古城的景观水,这个技术属于阮教授所在学院的专利。
阮教授回来实验室,问她:“如何?”
桑渔说:“拷贝数每升水,总细菌1.04E+09,完全硝化菌7.33E+05,氨氟化古菌丰度较低,一步式硝化菌丰度最高……你看这个数据表,可以估算大肠杆菌必然超过景观水和地表水的标准限值。”
桑渔实验测定了不同进水菌浓度下多孔陶瓷过滤器的处理效果,她才记录完数值,还没制成明确的图表。
“粗略来看,就算不同菌液浓度下,也都可以保持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去除效率,尤其是浓度在1-3lg时,出水水质很高,都能满足家庭用水了,景观湖那边,肯定没问题。”
桑渔让阮教授和漫漫都过来看她的电脑屏幕。
“景观湖水的净化还有这个磁混凝沉淀系统和耦合生态系统,我们可以用磁分离净化技术,将不带磁性的污染物赋予磁性,进入超磁分离设备……”
她休息吃午饭的时候,扫了眼手机,收到了商陆发来的微信:“中彩票了,骏儿。”
桑渔心一跳,她知道谢骏和商陆最近迷上买彩票了,两人天天幻想着发大财,已经连着买了快一个月了。
下一条信息:“中了5块。”
最好笑的是,他们俩购买的金额都有10元了。
但是谢骏显然很开心,他已经在群里邀请大家去他乡下老家吃晚饭了,然后又私聊桑渔:“求你了,帮我带漫漫来。”
桑渔问他:“你之前不是觉得自己穷?”
“那不是中彩票了吗?”
“5元你就富裕了?”
“你不会懂我们这种彩民的心,今天中五块,是上天眷顾,以后就会中五万了……好啦,晚上记得来吃饭,我妈养的鸡可肥了,现宰现杀,给你补补。”
桑渔想到了一些不忍直视的画面,问他:“你确定要带漫漫?”
“那当然,漫漫也得补补。”
……
谢骏家农村自建房后面就是一个小山坡,谢妈养鸡向来都是满山坡放养的,说是这样的鸡才是真正健康的野鸡,鸡肉才有嚼劲,才好吃有营养!
谢爸在院子里给鸭子拔毛,谢妈坐在小卖部里招待顾客,看到桑渔和漫漫来了,她好热情:“哎呀,来来来,先吃水果,商陆和骏儿在后山呢,是漫漫对吧,别跟阿姨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
漫漫遇到太过热情的人,就有点不适应,脸颊通红,她吃了几个葡萄后,就想离开,她问桑渔:“我们可以去找商牙医吗?”
桑渔沉默了下,问谢妈:“他们是在后山抓鸡吗?”
“对啊,这土鸡养得好,野了,他们也刚下班回来,小鱼,你去帮帮他们吧。”
桑渔怕漫漫突然看到谢骏的真面目,受到刺激。
“漫漫,你知道人猿泰山吗,我小时候在他家的小山坡里,就是这样跳来跳去的,嗯,谢骏他……”
但漫漫已经看到了她的谢兽医,拿着根棍子,穿着短裤,踩着人字拖,在枯叶堆积的树林里穿梭,跑得像个还没进化的野人,吓得他前面的土鸡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
商陆从另一边堵住这只鸡,谢骏喊道:“快快快,抓住它!”
商陆更狼狈,拖鞋都卡在他小腿上了,才逮住了这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