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渔很快就洗完澡,从二楼下来,她这时候也想起手机了,站在楼梯上,看到阿姨,就问道:“不好意思,阿姨,你有看见我手机吗?”
阿姨还没回答,谢久贺就温声开口:“刚刚阿姨洗衣服前,就拿出来了,在桌子上。”
桑渔走下楼梯,拿起了手机,她头发吹得半干,微微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因为热气熏过,眼眸是湿润的,脸颊微红。
谢久贺是真的真的很想她。
他见桑渔解开了屏幕锁,便道:“刚刚商陆给你打电话了,我接了。”他撒谎了,“我以为是我的手机,没认真看,接起来就不好随便挂断,就跟他说了你在忙什么。”
桑渔怔了一下,点开了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了那个已经接通的电话。
她能在忙什么,她刚刚在洗澡。
她想也不想地就给商陆打回去一个电话,她觉得,她应该要解释一下的,虽然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什么都没做啊。
但商陆没有接电话,她给商陆的微信发了消息:“我在阮漫漫家里,马上就回家了。”
她发完信息擡头,看见擦着头发下楼的阮漫漫,就说:“漫漫,我有事,我先走了,衣服等假期结束后,你带给我吧。”
阮漫漫连忙道:“夏工,我送你。”
谢久贺站起来说:“你家里还有个客人,我正好也要离开,我顺路送小鱼吧。”
阮漫漫家在别墅区,本来能打到的出租车就少,小区更是没看见两轮摩的,桑渔本着跟前任保持距离的念头,拒绝坐谢久贺的车。
谢久贺笑了:“桑渔,就算分手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么?你一贯洒脱……”
“不洒脱的人是你。”桑渔语气认真,“我们分手几年了,都几乎没有联系,谢久贺,走不出来的人是你,如果你对我分手时说的话很介意,我会跟你道歉。我们有很美好的过去,所以,不要破坏那份美好。”
谢久贺还是笑:“我比你更珍惜那份美好,我怎么会去破坏?我只是觉得荒唐,商陆回国才多久,他为什么突然回国,他就这样哄你去领证了么?他一回国,他爷爷就在帮他相亲,人老了就想看到孙子结婚生子,你喜欢商阿公,所以,你就替阿公圆梦么?”
桑渔只说:“你不了解我。”
谢久贺平静道:“因为你根本就没给过我了解你的机会。”
桑渔只盯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一直没人接单,她该不会要徒步走回新区的家吧。
谢久贺说:“今晚这附近有个民俗活动,有些路封了,比平时更难打到车了,我送你吧。”
桑渔说:“我和商陆真的结婚了,不是开玩笑的。”
谢久贺只问:“你爱他吗?”
桑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偏偏谢久贺就要争执出一个答案:“如果你爱他,你就不会和他瞒着所有人领证,连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他是到年纪想结婚了么,所以一回国就找了知根知底的你……”
桑渔很冷漠,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就觉得我是真的爱你吗?”
把谢久贺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沉默了半天,只说:“但我是真的爱你。”
桑渔不再理他,打定主意要走路回新区了,最好让商陆看见她可怜巴巴、一个人走回去的样子,然后她再倒打一耙,先发火,怪他不信任她。
结果,谢久贺也一路跟在她身后。
她走快一点,他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她不走,他偏偏步伐一致,走到了她身边,踩在了她的影子上,问她记不记得他们高中放假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前一后地送她回家。
那是不小心踩到对方影子都会心动的朦胧情愫。
他说,她离开后,他买了很多双荧光球鞋,却再也没有穿过,他路过一中码头的时候,会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衫校服走读的齐刘海长发女生,他看到哆啦A梦,看到鱼,跑步,听歌,都会想起她。
“桑渔,我无法走出来。”
桑渔无声叹气,她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出轨的诡异愧疚感。
谢久贺还在说:“如果我早一点呢,如果我比商陆回来得更早点一点……”
“不会,我说分手就是真的结束了。”
谢久贺现在也冷静了下来,他现在不需要她的承诺或者什么,他只想让她看见他的真心与进步。
“它还在。”
桑渔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他握着,隔着衣服贴上了他的胸口,锁骨下方的位置。
“那只鱼的纹身,它一直在我心上,你要看吗?”
桑渔看见共享单车后,就立马扫了一辆车子,狂骑回家。
她输入门铃密码的时候,把右手的花换到了左手。
屋子里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人在家。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灯。
客厅没人。
又去推开卧室的门,也没人。
然后,她在书房里找到了商陆,他坐在书桌前,背脊挺直,右手拿着笔,专注地看书,看到重点,他就在本子上沉沉地划上几道痕迹,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没擡起头,只是静静地拿出另一本书,覆盖了上去。
桑渔走进去,打破沉寂:“我回来啦,商陆。”
商陆“嗯”了一声,说:“今天没时间做饭,等会你随便点外卖吃吧。”
“那你呢?”
“我饱了。”
“你吃什么了?”
商陆静了静,不回答,但他的不高兴已经写在了脸上,只是他没有直白地说出来。
桑渔有心哄他,她在小区门口的花摊那买了玫瑰花,她原本想直接回来就递到他面前的,但忽然又觉得,这样就更像那种在外面做了亏心事,回来就疯狂补偿老婆的出轨男。
一犹豫,她的玫瑰花就错过了最佳的赠送时机。
所以,她打算找个瓶子,先把玫瑰花处理好,然后再去下厨做点晚饭,跟商陆一起吃,虽然她厨艺不佳,但吃饱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记得厨房里有一个空的玻璃瓶。
她蹲下来找瓶子,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这是什么?”
桑渔找到了瓶子,她转过身,见商陆面色冷漠地用手指弹了下她刚买的花。
她说:“呀,你把水珠都弹没了,给我吧,我把花插起来。”
商陆脸色更难看:“就一朵?也是有够抠的,干脆市政花坛里摘一朵菊花得了。”
桑渔语重心长:“一朵也是心意啊,你怎么这么肤浅?而且,你不觉得这花很新鲜吗?礼物贵重不在价格,而在于付出的真情。”
商陆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一下,语气很冷淡:“真情,夏桑渔,你现在跟我说真情。”
他目光微转,落在她手上的瓶子上:“你想把这朵玫瑰花装在瓶子里么?”
桑渔:“嗯……这样可以保存得久一点。”
商陆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我送你的裙子,你穿破了都不管,谢久贺送你几块钱的玫瑰花,你要把花装瓶子里,丑死了,扔掉。”
桑渔终于明白他误会了。
她忍不住想笑,又怕他恼羞成怒,最终落在他眼里,就是她眉眼上弥漫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谢久贺说她在洗澡,她还真的洗了澡,换了一身他没见过的衣服回来,他相信她说在阮漫漫的家里,但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她跟谁一起回来的?还带了一朵穷酸的破花回家。
商陆想一个人出门冷静一下,再思考一下如何保卫他的婚姻。
他才转身,桑渔就从身后抱住了他,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桑渔轻声:“首先,你要讲点道理,你送我的裙子,是我穿坏的吗?是那天晚上,你自己用力扯坏的。”
商陆说:“哦,那我现在要扯坏这朵玫瑰花。”
桑渔继续道:“其次,这朵玫瑰花是我买的,我送给你的。”
她没有再和他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跟他说:“不管过去如何,不管我和你现在、未来如何,但我和谢久贺早就结束了,今天是因为意外撞见,我们都在漫漫的家里,他后来跟我说了,他接了你的电话。”
商陆没有立马回话,他静静地站了一会。
桑渔也知道自己寒酸,她强词夺理:“我,一个月3k,你月入为零,虽然咱们没有房贷车贷压力,但我们也得攒钱,你说是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要不然过年你去打点零工,这样我们也能过个快乐新年。”
商陆接过了她手里的玫瑰花,他只有一句话:“呵,谢久贺主动跟你说,他接了我电话?还阳光大男孩,我看最阴险的就是他。”
桑渔没接话,只说:“我给你煮晚饭,怎么样?”
这是她的讨好。
商陆看她一眼:“我得罪你了?想毒死我,跟前任双宿双飞吗?”
桑渔恼羞成怒,不做饭了。
商陆去戴上围裙,先把那朵玫瑰花装进了玻璃瓶里,再小心翼翼地洒了点水珠,摆放在餐桌上,等他煮了两碗鸡汤线面后,再摆盘好,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谢骏留言:“什么日子,只有一朵玫瑰花,穷酸。”
他回复:“肤浅。”
谢骏:“你和商阿公两个爷孙还蛮有情调的哦,吃个晚饭,摆盘蛮认真。”
商陆回复:“蠢蛋。”
谢骏很快就私聊他:“商陆,我哥刚刚来找我了,但你放心,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我哥太深情了,他胸口还有个小鱼纹身,你看看,我们小鱼多能伤人呐,不仅天天伤我,还伤我哥。”
商陆去书房里叫桑渔出来吃饭,桑渔却笑得不行:“商陆,你假努力备考就算了,你今晚还在偷看《危险关系》……”
书封上写着推荐语:为什么幸福的婚姻也有不忠?重新思考“不忠”这一人类最具争议性的话题。
商陆走过去,抱住了她,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也去纹身怎么样?”
“你叛逆期现在才来么?”
“纹鱼不好,俗了,纹我们结婚日期。”
桑渔拒绝:“我怕疼,我没纹,你也不要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