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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野望 正文 第068章

所属书籍: 公主的野望

    “什么?”

    姬萦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竟然能听到这种要拿小板凳坐在三大姑七大姨之中,费劲心力取得她们信任之后才能知晓的惊天八卦。

    告里并不意外姬萦的震惊,但她白若初雪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抹嘲笑。

    “你虽不知,但钱张严曹四家却早已揣摩出来,州牧后宅中的女子,大多是嫁过人的妇人。”她说,“送佛送到西,我再点你一句,城西莫氏是个新寡之人,州牧曾向人夸赞过她的美貌。”

    不等姬萦说话,她已经戴上了帷帽,转身走向宝塔门前。那匆匆离去的丫鬟,也在这之后赶了回来,为告里披上一件薄氅,搀扶着她进了宝塔里面。

    姬萦心中有些犹疑,心事重重地走出若水寺。江无源和马车就在寺前等她。

    “如何?”他问。

    “若我现在让你去查两个人,到未时你能查到多少?”姬萦问。

    现在刚过巳时,离未时还有一个时辰。连姬萦都知道她的要求太过苛刻。

    “时间太短,只能查到十之三四。”

    “好,你去帮我查城西的莫氏,以及徐见敏侧夫人告里的来历。”姬萦顿了顿,“如果时间不够,就着重查告里的来历。”

    江无源领命。

    姬萦乘马车回城,在官驿下了车。

    水叔平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今天恐怕也看出了姬萦脸上的急切,竟然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极快地为她通报了徐夙隐。

    片刻后,姬萦坐到厢房里,将告里所说之话一一转述。

    徐夙隐的脸色有些苍白,在临街窗户虚掩的厢房里,仍穿着冬季的白色狐裘。听水叔说,他昨夜又咳了一整夜。

    “……徐见敏的癖好,我在青州时确有耳闻。”徐夙隐自己身体不适,仍为姬萦倒了一杯热茶,“只不过,或许是顾忌宰相的看法,他并未像现在这般大张旗鼓。”

    “那告里也是个奇女子,”姬萦将她们关于男女之才的对话转告,感叹道,“她把我问住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姬萦虽然当时哑口无言,但她现在回过神来,反倒细细思索起大肆任用女性官员的可能性来。

    “要说三蛮之乱前,女子为官不亚于痴人说梦。但现在科举都没了,官员启用完全靠已经做官的人那三言两语,反倒好操作起来。”姬萦说,“天下一半男子,一半女子,而今男子中的有才之士大多都已择木而栖,女子中的有才之士却仍被埋没,我若是启用女官,岂不是如入宝山,满载归来?”

    徐夙隐咳了咳,说道:

    “启用女官是个别开生面的政策,从长远来看,必然大有裨益。只不过,还需徐徐图来。”

    “这是为什么?”姬萦好奇问道。

    以她的想法,该是立即广而告之,大肆收拢女性人才才是。

    “你可知,天下女子有多少识字之人?”徐夙隐说,“千中不足一人。”

    他以拳掩唇,压低声音再次咳嗽了起来。

    看着他这副被病痛折磨的模样,姬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如果有什么天材地宝能够治愈徐夙隐,她一定想方设法为他弄来。那并非是虚情假意,她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哪怕刀山火海,徐夙隐也值得她为此去闯。

    看见她难掩哀痛的眼神,徐夙隐反过来宽慰道:“不用担心,每到冬春换季时,我的病总会重些。等过些时候,适应了便没事了。”

    他总是说“不用担心”,“会没事的”,一开始,姬萦全然相信,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那只是安慰之语。

    她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的痛苦,但哪怕只是目睹,也叫她心乱如麻。

    她还未从徐夙隐的病情中抽出心神来,徐夙隐已经接着她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你现在启用女官,一是犹如海中寻针,二是会如火中取栗,引起上下的忌惮。‘牝鸡司晨’,历来是社会的大忌。数千年来,权力被仅限在男子手中,哪怕贵为皇帝之母、一国皇后,手中所有,也不过是一种权力的折射。你虽是女儿身,却具有有目共睹的实绩,宰相破格任用你,众人心服口服。归根结底,他们也只把你看作是宰相手中一把特殊的工具,但你要是有了人的意识,想要带领更多的女子进来分他们一杯羹,就会引起他们的联合对敌。”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我?”姬萦怀着复杂的心情问道。

    徐夙隐的目光落在平静的茶面上,看着那微微卷曲在底的茶叶,淡淡道:

    “你欲求堂堂正正为人,不仅自己做到了,还欲提拯天下众女,正所谓己先则援之,彼先则推之。此乃大义,我为何反对?”

    他说完许久,也不见姬萦回话,擡起眼来朝她看去,发现她正以一种极深极亮的眼神定定看着他。

    “……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徐夙隐故作镇定道。

    “你说得对极了——我只是没见过像你这样,说什么都能说到我心坎里的人。”姬萦说。

    “……因而才要徐徐图之。”徐夙隐避开她的眼神,以掩饰眼中的悸动,“若你有意开女官之路,先暗中搜寻可造之才,按才能大小给与官职,但只可作为特例,不可普及,免得激起内外反对。待你积累了足够的实力,能够如宰相一般一言九鼎时,再兴建女学,广征女官,便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由你来做这些事,相比起宰相等人来,有一个先天的优势。”

    “什么优势?”姬萦问。

    “投效你的能人异士,相比起其他人麾下之人,更能接受与女子共事,乃至屈居之下。”徐夙隐说,“要是换了其他人,反对之声一定会激起层层巨浪。”

    “你说的这个女学很好,我办定了。”姬萦道,“但是我没进过学,更不知道怎么办学。届时这事儿又要麻烦你了。”

    徐夙隐面露犹豫。

    “难道此事还有什么难处?”姬萦问道。

    “……并无其他难处。”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看见她修建女学的那一天。

    两人谈话至一段落,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时辰,江无源从官驿外匆匆而来。

    “查到了?”姬萦忍不住站起身来。

    “城西莫氏,的确是新寡,州牧是否称赞过不得而知,但我从墙外窥得一眼,确有艳容不假。”江无源说,“至于徐见敏的侧夫人告里,市井中却没有多少传言。只知道徐见敏在将告里纳为侧室之后,收敛了不少浪荡行径。”

    江无源面露不齿,说:“我打听到,在告里成为侧室之前,徐见敏甚至强夺过一名菜户的妻子。此妇的丈夫因申诉无门,在徐见敏出门的时候试图刺杀,失败后自尽身亡,被软禁在州牧府后宅的人妻听闻噩耗,也殉情而去。”

    “看来,徐见敏偏爱有夫之妇的事是真的。”姬萦欲言又止。

    她犹豫的是,真的要如告里所言,将那城西的莫氏强掳来送给徐见敏吗?

    江无源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但徐夙隐一定知道。

    在他平静似水的目光下,姬萦觉得脸上真真发烫。

    上一刻,她还大言不惭,要修建女学,开女官之道,要做“提拯天下众女”的事,可下一刻,她便站到了一个天秤之前,一头是抄家所得巨款,一头是无辜的莫氏女。

    只要牺牲一个莫氏女,便能保留住令州牧也为之眼红的巨款,难道不划算吗?

    当然划算。

    但这都不能称之为利用,若只是无关痛痒的利用,她还可闭一闭眼睛,说服自己大局为重。

    这分明是弱肉强食的野兽之道。

    “江兄,烦请你回府上拿一件道袍来。”姬萦说,“我穿裳裙不太习惯,等会赴宴还是想穿习惯的衣服。”

    话说出口后,姬萦心中一松,彻底做下了决定。

    “除了道袍,没别的事了?”江无源疑惑道。

    “没别的事了。”她轻松笑道。

    徐夙隐低头不语,唇边带着一缕微笑。

    江无源离开后,姬萦重新坐了下来,端起徐夙隐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从我还会犹豫来看,我也不是个完人。”姬萦笑道,“今后若有偏离正道之举,还望夙隐兄多多谏言。”

    “百中九十九都会犹豫,”徐夙隐含笑道,“而你做了百中之一的选择,已是十分不易。”

    姬萦自觉应受批评,却反收到了鼓励,她呆了半晌,嘟囔道:“你总这样对我,早晚要叫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如何对你?”徐夙隐轻声问。

    如何对她?姬萦也说不出来。总之,在他面前,她总是心里暖暖的,比在任何一处都要闲适,但有时又会因为他的突然之言而慌乱和局促。还有一些时候,她会因为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哀神色,亦或压抑的低咳声感到心脏骤紧。

    这一起一伏,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喝杯茶吧。”

    她回答不出来,倒了一杯热茶,讪讪地推给徐夙隐。

    不一会,江无源带着她的道袍回来了,姬萦借了一个房间换上道袍,徐夙隐为她重新梳理了不大工整的发髻后,她便单枪匹马地去州牧府赴宴了。

    ……

    和三个月前的接风宴不同,这回晚宴地点在徐见敏的宅邸,姬萦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路过州牧府多次,但真正踏入州牧府的大门,这还是第一次。

    州牧府的门房沉默不语地给她开了门,管家板着脸为她领路,路过的每一个下人,都在预兆主人的态度。

    管家将姬萦领到后宅,穿过一个长长的游廊,走入一片盛开的桃花林。这片尽显自然之美的桃林和州牧府中金碧辉煌的奢华格格不入,姬萦踏着粉花无数,嗅着阵阵幽香,犹如乱入了世外桃源。

    桃花掩映中,一张石桌现出身来。

    徐见敏站在石桌旁不远的桃树下,正在与身旁人说话,旁边是一位穿紫衣的貌美女子,便是与姬萦有过一面之缘的奇女子告里。

    告里今日没有白纱蒙面,乌云般的发髻上戴着一顶凤穿牡丹纹的银冠,衣领上垂着一条镶嵌有黑色宝石的风铃花流苏项圈,那双像是笼着秋雨的清冷眸子,让姬萦也我见犹怜。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齐朝她看了过来。管家停下脚步,揖手告退。

    姬萦行至徐见敏身前三步的地方停下,笑意盈盈地拱手行礼:

    “下官姬萦,见过州牧,见过夫人。”

    告里静静地打量着她,仿佛是第一次与她相见。

    “无需多礼。”徐见敏说,“今天只是一顿寻常家宴,为了不使你紧张,我特意叫了我的夫人来作陪。夫人,这便是我与你说的明萦道长。”

    告里神色不变,对姬萦点头示意。

    “来,美酒佳肴已经备好,我们入座吧。”徐见敏说,“今日天气不错,夫人不想在花厅里吃饭,因而野趣了一番,你不会见怪吧?”

    “大人说笑了,我也不是那等粗人,能够欣赏如此美景,何尝不是一件快事?”

    寒暄了一番后,姬萦坐在了徐见敏对面,告里与他同坐一边。

    看得出来,徐见敏对告里的宠爱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徐见敏爱人妻,那么告里,也是其中之一吗?

    姬萦小心谨慎地打量告里,告里却像对她毫无兴趣一样,冷淡的目光只在被风吹落的桃花上流连。

    “夫人喜爱桃花吗?”姬萦笑着问。

    “我的故乡,山上到处都是桃树。”告里缓缓开口,“每到春天,粉山连绵。”

    徐见敏也跟着说道:“正是为了缓解夫人的思乡之情,我才命人在州牧府后院栽种桃树,蔚然成林。”

    姬萦适时地恭维了一下徐见敏的拳拳之心,后者面露得意,拿眼去睨告里,似是要邀功求赏。

    告里淡淡一笑,不爱笑的美人乍一露出笑容,无需言语便动人心魄。端看徐见敏那春心萌动的模样便能证实了。

    姬萦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要学习一下这个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上次在酒楼里见你酒量不俗,这回我特意准备了三十年的屠苏酒,今日务必要不醉不归。”徐见敏大笑道。

    他大约是想模仿他老爹那副豪迈不羁的样子,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反倒泄露了虚弱的内心。

    “只要大人想喝,下官自当奉陪。”姬萦含笑道。

    下人们流水般地送来了美酒和佳肴,石桌上渐渐摆放不下*。

    酒过三巡,徐见敏终于暴露了来意。

    “明萦啊,你来之前,我还和夫人打赌,赌你敢不敢一个人来。”

    徐见敏已有了几分醉意,脸上露着红晕,然而一双细长的眼眸,还像狐貍般狡黠。

    “哦?谁赌输了?”姬萦问。

    “自然是夫人赌输了!”徐见敏笑道,“我一直都说,明萦道长是什么人?那可是一剑砍杀了朱邪二雄的女英雄!我自认不比朱邪二雄武功高强,明萦来此赴宴,要想对付我,还用得着帮手?”

    看似寻常的话,实则危机四伏。

    姬萦摆出谦逊的面孔,摆手道:“大人这话说得吓人,下官与大人无仇无怨,素来关系也很和睦,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怪这世风日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这钱张严曹四家不就是如此?他们在我面前,是何等体恤爱民,为富有仁?没能想到,竟是这般作恶多端!”徐见敏怒声道。

    “他们演技精湛,无怪乎大人受了蒙骗。”姬萦顺着他的话说。

    “还是明萦有雷霆手段啊,来了暮州不过三月,便将四家一网打尽,一纸奏书飞往青州,幸好宰相明察秋毫,念我为暮州操劳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治我识人不明的罪,否则,今日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和明萦一起喝这杯酒了。”

    徐见敏阴阳怪气这番话,就差明晃晃地指责姬萦了。

    姬萦也不好说奏书是徐夙隐写的,毕竟徐夙隐也是自己人。她只好独自背着徐见敏的眼刀,赔笑道:“下官也是忠人之事,尽人之责而已。宰相是何等明睿的人,知道真正的害虫是暮州四家,怎会牵连大人?”

    “那可不好说,我那个兄长——一向是不阅世情的。”徐见敏冷笑道,“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他买什么人的账,只要是他觉得不对的,哪怕是父亲来说理都没用。姬大人,你和我那兄长相处久了,是否也是这般性格?”

    “下官在官场做事,自然是要阅世情的。”

    “那你说,这钱张严曹四家抄家所得,要如何分配啊?”

    说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

    姬萦谨慎道:“暮州州库空虚多年,许多清水衙门内的低品官员已有两年以上的欠俸,暮州兵也有将近一年的拖欠兵饷……”

    徐见敏打断姬萦的话,不耐烦道:

    “欠俸欠饷也不是你来之后才欠的,我就问你,这么多银子,你打算如何分配?”

    看来,姬萦不吐点出来,是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大人以为如何?”她反问。

    “天下不平,民生凋敝,非是暮州一州缺钱,我下辖的兰州也有同样的难题。暮兰两州有同一个父母官,亲如一家,即是一家人,本官以为,暮兰两州各分五成。如何?”

    姬萦只想一个大巴掌呼到徐见敏厚颜无耻的脸上。

    “恐怕不妥啊,大人。”姬萦说,“按律例,千百年来都是何地抄家充何地库银,这暮州抄的家,银子却流去了兰州,恐怕暮州百姓也不答应啊!”

    “事急从权,道理也是人定的,怎么就不妥了?”徐见敏神色不悦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暮州四家抄出来多少白银,别说养暮兰两州了,就是再养一个青州,也不是不行!”

    “还是如下官先前所说,暮州的俸禄和兵饷拖欠多年,官员和士兵都颇有怨言,尤其是兵饷,若是久不发放,恐有兵变之忧。”

    “既然有兵变之忧,那就更要分一半给兰州了。这暮州怕兵变,兰州难道不怕?”

    徐见敏死咬不放,但姬萦也死不松口。

    姬萦是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咬去一半肥肉的,徐籍要分她的羹,这倒也罢了,徐见敏是个什么东西,也想从她碗里抢食?

    “姬萦,你是想抗命不成?!”徐见敏耐心耗尽,一拍石桌,露出真实面目。

    姬萦退出石凳,拱手垂首称不敢。

    徐见敏瞪着不知是被酒精还是愤怒染红的眼睛,恼怒不已地看着姬萦。

    寂静的僵持之中,告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敏郎,州牧府是要搬去兰州吗?”

    告里冷不丁地一句打岔,让徐见敏脸上的怒色被疑惑取代。

    “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听这位大人说,暮州的官俸和兵饷都已拖欠多年,以致人心不稳,军心动荡。我心里好生害怕。”告里垂下眼,右手轻轻放在她微有突起的小腹上,“眼下好不容易有银两填补之前的亏空,让暮州安定下来,大人却要抽走一半去兰州,所以我才有这样一问。”

    “州牧府自然不会轻易变动的,而且你是女人家——你不明白钱张严曹四家到底有多少底蕴,哪怕暮州只留一半,发清此前的欠款也是绰绰有余。”徐见敏说。

    “以前的发清了,以后的就不发了吗?”告里幽幽问。

    徐见敏被她问住,愣了一下。

    姬萦适时开口道:

    “正如夫人所说,暮州此前的欠款只是花销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如何振兴民生萧条的暮州,使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真正有牧治所的样子。这些,都离不开银子。”

    “事有轻重缓急,下官理解大人作为暮兰两州父母官的心情,但暮州作为牧治所,理应是第一个被复兴的地方。”

    徐见敏的表情已不像先前那样坚定,他因为“牧治所”三个字犹疑起来,姬萦的话,让他将暮州的富庶,和自己的富庶之间写上了等于。

    姬萦抓住时间,再向他大倒苦水,平日里她听多了谭细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诉苦,现下再重复起来,可谓如鱼得水,滔滔不绝。

    终于,徐见敏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用了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难做了,但我作为州牧,自然不能无视同样在我辖下的兰州。不过,夫人说的也有道理,牧治所的民心和军心不能动摇。”

    “抄家所得,你便拿四成给兰州州库。”

    徐见敏话音落下,告里轻轻道:“前几日我去若水寺上香,官道上还落下了巨石,幸而没有伤及人命,只是可怜我腹中小儿,被吓得好不安分。若不修缮,往后我连寺庙也不敢去了。反倒是那兰州,我来了这么久,也没去过一次。”

    徐见敏忙说:“夫人莫怕,那官道是有些年生了,偏又修在山脚下,我这就叫他们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转过头来,对姬萦说:“夫人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吧?我再给暮州留一成,你遣人去把那官道给重新修缮一下,莫要让这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五成减到四成,再到三成。

    再说,到底抄了多少,不还是她说了算吗?

    姬萦心花怒放,见好就收,赶紧应是。

    只是她不明白,告里的办法,她并没有采用,告里为何还要为她说话?

    如果说,是因为告里身边陈姓花匠的面子,未免太过滑稽。

    好不容易,姬萦找到了和告里单独相处的机会。徐见敏被前来禀告事情的下属叫开,石桌上只剩下姬萦和告里二人。

    她盯着告里在和煦春光下白如栀子的脸庞,问出了心里不解的疑问。

    “夫人为什么要帮我?”

    告里擡起冷淡而美丽的凤眼,平静地审视着对面的姬萦。

    “你不愿做的事,我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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