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写出来的这些内容,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吴乔阳想到他父亲手中那块刻了鬼兰的白玉。二十年前,他父亲和曹老师、阿玉姐都见过那东西,随后一年,曹老师莫名其妙地失踪,半个月后阿玉姐被发现死在孔雀湖,他父亲急急忙忙地把东西转手给了老村长,老村长的徒弟偷走玉石后被杀,至此,玉石彻底没了踪迹。然而在此之前,大部分与这块玉沾上关系的人都没个好结局!
太巧了,一切太巧了!巧合得让吴乔阳不得不去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着巫蛊师和他们下了诅咒的法器。
他正要把这份材料递给江伊,手机忽然响了,一串轻快的和弦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了起来。吴乔阳看了眼来电,犹豫几秒后放下手里的材料,接起电话。
“阳阳啊,你在云南是吧?”来电话的人是吴乔阳的母亲,她的声音急促,又带着些许娇嗔,“你爸爸昨天上午跟我讲,说他要去云南找你啦!你见着他了吗?哦哟,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就联系不上他了!你要是见到你爸爸,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哦!哎呀,你们父子两个人真的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我爸……我爸来找我了?”吴乔阳脑袋里像有一颗炸弹轰然炸开,瞬间是茫然的,“我前天手机丢了,昨天下午才重新补办了电话卡,之后就没接到我爸的电话。”
“唉,他没有联系你吗?一点消息也没有吗?”吴乔阳的母亲追着问。
“没有。”吴乔阳回答说。
“完了!”吴乔阳的母亲显得极其慌张,连声说,“老吴不会出事了吧,哎呀!你说你爸不会被绑架了吧?”
“应该是不会。”吴乔阳说,“要是被人绑架了,怎么可能快二十四个小时还没一点消息呢?绑匪至少要给家里人打个勒索电话吧。”
“那你爸爸也没有理由电话关机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吧!”吴乔阳妈妈急切地说,“不行!不行!我要过去,你在云南哪个市啊?快跟我说。”
“你又不是警察,你来了也没什么用,你就在家里等着,说不定我爸很快就会回去了。他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人拐卖了?”吴乔阳一通说完,又补充道,“妈,你千万别着急,我马上就去公安局报案,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找个人应该很容易的。”
安抚好母亲后,吴乔阳挂了电话。可他的心脏却像掉在冰上,只觉得四肢发冷,脑袋里不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文字,此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边:“是的,一定就是那块白玉带来的诅咒!没有人能逃开,只是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十九年过去,现在轮到你爸爸了。”
吴乔阳脸色灰白,江伊看着他问:“家里出了事儿?”
“我爸失踪了。”吴乔阳干涩地咽了口唾沫,他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然后把编号F03的资料推到江伊的面前,“你一定要看下这个,我先去趟公安局,有消息了我们再联系。”
失踪可不是小事情,尤其是江伊的母亲也失踪过,她深切地知道父母失踪会对孩子带来多大的影响。纵然吴乔阳不是八九岁,但急切和慌乱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跟你一起去公安局报案吧。”江伊连忙站起来,“你现在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别急急忙忙的,再出点其他事情。我跟你过去。”
“那郑老师……”吴乔阳话说一半,郑老师便拎着两份炒河粉进来了,她看见两人神色紧张,疑惑地问,“你们是发现什么事情了吗?”
“不,不是关于我妈妈的,”江伊抢先说,“是我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情。郑老师,我能不能留你一个电话号码?今天我们要先离开,明天我再过来继续看这些资料,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郑老师拿起桌上的半张废纸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江伊,“你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有时间,随时可以带你们进来。”
“谢谢您,谢谢。”江伊和吴乔阳向着郑老师鞠了一躬,拿起桌上的资料放进牛皮纸箱,然后快步跑下楼。
“唉……”郑老师低头看着桌上的牛皮纸箱,长长地叹口气,“老曹啊,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在哪儿呢?”
从植物园出来,江伊与吴乔阳开车直奔距离他们最近的公安局。接待两个人的是一个圆脸的年轻警察,小伙子把他们带进一个小房间,然后给吴乔阳的母亲打过去电话,仔细地询问起吴乔阳爸爸失踪前的种种表现。
“你最后一次见到吴建荣时,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的行为吗?就比如说消极、沉默或者烦躁易怒之类的。”警察问。
吴乔阳妈妈回答道:“没有,昨天出门的时候他人好好的呀!”
“确定吗?你再仔细想想。”警察接着说,“也不只限制在昨天,近期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情绪?”
“什么叫异常情绪?警察同志,你是怀疑我家老吴有精神病吗?没有!我发誓他绝对没有!”吴乔阳妈妈拔高嗓门,就算隔着几千里,光听声音,也能感受她激动的情绪,“昨天跟平时一样,我和老吴吃过早饭,七点多他就出门去公司。大概八点四十,他给我发了条微信,说有急事儿要去云南找儿子,秘书定了上午九点半的飞机,到你们那边的嘎洒机场大概是下午两点半……”
“吴建荣跟你说过是什么事情吗?”警察问。
“没有。他说是去找儿子。我想,这种事情,他也没必要骗我,具体什么事儿……”吴乔阳妈妈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犹豫了半分钟才说话,“我们夫妻之间啊,他不主动跟我说的事情,我从来不问。男人就是那样的嘛,问了也不一定跟说真的,万一他哪天心血**跟我讲两句实话,我说不定还受不了呢!这么多年了,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嘛!”
年轻警察刚才见她情绪激动,还以为老夫老妻感情多深厚呢,没想到真问起来细节,她又成了这套说辞,听得警察颇感无奈。他看了眼吴乔阳,继续说:“按照你的意思,吴建荣说是过来找儿子,但实际上来干什么,没人知道。”
“嗯……”吴乔阳妈妈犹犹豫好半天,从鼻腔里憋出来一个音节。
不过,话音刚落,她又马上补充道:“话是这样讲的啊,但警察同志,我们家老吴二三十年了也从来没有忽然跟家里完全失去联系过。从前哦,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我晚上给他打电话,没有说一直关机的呀。我家老吴失踪了,他真的失踪了!”
吴乔阳妈妈焦躁地重复了两遍。
“妈,你别着急!”吴乔阳往电话边凑过去,对他妈说了一声,然后转向警察,“我爸是个工作狂,公司不少业务都是他亲自去拉的,手机里的人全是我们家的大客户。除了坐飞机,他晚上睡觉都不关机,全天二十四小时候机,就怕错过哪个大单子。所以警察同志,我爸从昨天到现在快二十四个小时完全联系不上,这真的不正常!”
“理解,”警察点了一下头,接着问,“那你们知道吴建荣跟什么人结怨或者有仇吗?”
“没有的,我家老吴人很好。”吴乔阳妈妈连声否认。
警察看向吴乔阳,等着他回答。
“我家里做生意的,做生意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要说结怨、结仇,那倒应该不至于。”吴乔阳与母亲着急否认不同,他是认真想过后才说,“我虽然不了解家里的生意,但是我了解我爸和我弟弟。他们各方面都很像,属于面子上聪明圆滑但骨子里挺怂的人。这样的性格,我想不出来他能跟人结下多么大的仇怨。”
“你们家里任何人,近期有接到勒索电话或者花钱免灾之类的消息吗?”警察继续问。
“当然没有了啊!”吴乔阳妈妈总是第一个开腔,“我们要是接到勒索电话,还报什么失踪,我们直接报警说绑架勒索了啊!”
她嘴巴很快,只可惜脑子处理信息太潦草,导致警察只好无奈地解释说:“不是说你丈夫失踪后接到勒索电话,我的意思是近期有没有人打过威胁电话,比如说他手上有什么秘密之类的。”
“没有吧。”吴乔阳妈妈这次倒是停了几秒才回答,好歹算是过了一遍脑子。
“我也没收到过。”吴乔阳说。
吴乔阳正说着话,警察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他扫了眼,说:“从N城国际机场到嘎洒机场没有直达的飞机,吴建荣乘坐的NK073需要在长沙转机,刚才我们查一下登机记录,他在长沙转机后再次登机,也就是说,人确实已经到了西双版纳这边。”
“我……”吴乔阳妈妈刚说出来一个字,手机忽然没了信号被自动挂断。
警察用吴乔阳的手机再次拨过去,“嘟嘟”响了两声后,对面接起电话。说:“阳阳,我和你弟弟正在去公安局的路上,信号不是太好,等会儿再说吧。”
她说完,也不问问这边情况,便快速挂断电话,留下警察一脸无奈地说:“大城市还有信号不好的地方?”
“她和我爸大部分时候住在郊区山上的别墅,下山有一段路信号不好。”吴乔阳解释道。
江伊忽然开口说:“不是精神上的问题,不是为了钱绑架,也不是打击报复。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会失踪呢?是不是漏了什么信息?”
“没有,应该是没有,我也想不出来我爸失踪的理由。”吴乔阳说得非常肯定。
“别说这种话!”警察向吴乔阳摆摆手,“你女朋友说得对,你爸又不是个能被人随便抱走的小娃娃,一个四肢健全、大脑正常的成年男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你们家里人现在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刚才到底忽略了什么事儿。”
说完,警察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表,说:“如果没有明确的伤害性行为,成年人得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并且还得经过我们调查,确认有立案的价值,才会正式立案。现在的情况吧,一个是距离你父亲失踪还不到最低时限,另一个是你们也说不清楚你父亲有没有可能受到人身伤害,所以暂时无法立案。不过,我们可以先调机场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你父亲的踪迹。”
“好,好的,谢谢。”吴乔阳连忙说。
“应该的。”警察拍了拍吴乔阳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