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铮,他不但挣脱绳索离开了床箱,还在巨蟒搞拆迁时保住了性命,尽管受了点伤,但行动无碍。巨蟒死了,队友和对手都走了,他也会很快离开吧?
令人失望的是,方铮没有走,他艰难地翻出废墟,打量了一番环境,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到巨蟒的尸身前,掩着鼻子溜达起来。
待他把死蛇从头到尾溜达完,似乎确定了方位,蹲身甩开匕首割起来。几分钟后,一坨比脑袋还大的黑红相间的内脏被他从蛇身里托了出来。
他想干什么?栾游和席宁对视一眼,皆是迷惑,只好缩在大大的棕榈树后继续观察。
很快,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们眼前上演。只见方铮手上的内脏眨眼间消失不见,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又继续埋头挖割起来。
席宁贴近栾游耳边:“在用蛇胆换积分吧?”
栾游:?还有这种操作!人家都在到处找钥匙,这小子竟跟系统做起生意来了。大蟒活着的时候吓人,死了全身都是宝啊,蛇目蛇皮蛇胆蛇骨,看方铮的表情,系统给的价格肯定不低。又不是他杀死的,凭什么让他捡漏!
当然也不是他们杀死的,但如果能挣积分,那也该是老前辈和纪秋沈惟丁按比例分成,不该让他一人占了便宜去!
本来栾游看在他手上有武器的情况下还琢磨想个什么调虎离山计,把他吓唬走,可当方铮从蛇肚子里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物,并产生兴趣,连内脏都不挖了,专心研究怎么打开它的时候,栾游决定,马上阻止他。
根据沈惟丁毫不犹豫离开山庄的表现,栾游判断他已经找遍了B区无果。A区他们也翻过了,钥匙最有可能的藏身处大约就是那个被蛇吞掉的保险箱。因为在那间总套书房,她看见了一些记录着数据的文件,客人的公文包里,还有两瓶成分不明的试剂。
总套客人会不会就是长包房间的实验室人员?如果这把钥匙打开的不是普通大门,而是涉及实验核心秘密的重地,那么它被隆重保管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钥匙对他俩一点也不重要,即使身在试炼场,他们也无需被任务限制行动,只要保全自己,满岛找女主,找到了想法儿谋她性命就好。可栾游此刻很想得到这把钥匙,她不想在小说世界崩塌前,欠别人的人情债,或者成为导致朋友试炼失败的拖油瓶。
就算是玩全息游戏,也要全情投入,全力以赴不是吗?
跟席宁窃窃私语一阵,栾游使了个眼色,他便从棕榈林里跑了出去:“46号,46号!你没死太好了!”
方铮果然唬了一跳,下意识丢开保险箱,举起了刀。等看清来人,他眉头一皱:“小席?你怎么在这儿?”
席宁摊摊手:“你失忆了吗?我和你一起来的啊。”
“雷野的人没有杀你?”
席宁撇嘴:“我又不是任务者,杀我干吗,你都没死,我凭什么死?”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就很毒舌,哪怕被31号痛揍过几次,一张嘴还是吐不出象牙来。方铮已经习惯了他嘲讽的口气,又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躲到哪儿去了?”
“我被打晕了,哪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翻天覆地闹起来了,几个铁血战士正在大战变异巨蟒,我吓得要死,跳楼逃到了那边的别墅,被人救了。”
“谁救你?”
“喏。”席宁往远处一指,方铮这才发现百米外的棕榈林边站着一个女人。
“她是谁?”
“岛民啊,听说原来是度假山庄的服务员。”
“胡说八道!”方铮倏地站起身,把匕首握得更紧,警惕地望着那个上穿紧身黑背心,下穿半截花短裤,头发凌乱,面容陌生的女人,“这是一座空岛,不可能有原住民,你被骗了,她一定是雷野社区的人!”
“是吗?”席宁懵懵懂懂的样子,“雷野来了这么多人吗?今天早上我看见老前辈用枪逼着雷野的两个人交出钥匙,然后就都走了,她还留在这儿干吗呢?”
方铮一惊:“你说前辈得到了一把钥匙?”
“嗯,他有枪。”
方铮向来善于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了想,此时不禁又多思多虑起来。按照31号兑换的追踪仪显示,雷野兵分两路,前往两个地点寻找钥匙,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从山洞里得到了一把钥匙。这一把有可能在这两个人身上,也有可能在修理厂那两个人身上,但经过缜密细致的分析,他认为更有可能在修理厂两人身上。而前辈抢走的那一把,则应该是雷野的人在山庄里找到的。
原因其一,如果他们身上有两把钥匙,花大价钱兑换了武器的前辈不会只抢一把;其二,如果没找到山庄里的钥匙,雷野的人不会轻易撤走。
综上所析,方铮很失望,钥匙看来是没戏了。没钥匙开启不了下一项任务,开启不了任务到时间就得被弹出试炼,唯今之计,只有尽快与队友会和,希望他们有好消息。
若是栾游听到他的心理活动,一定拍手叫好,分析能力真强,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为什么不再深入思考一下呢?雷野的人没有留下来继续寻找钥匙,是因为那位老前辈跑得飞快,毫无关心同伴的意图,自觉打起了个人战。所以纪秋的打算是集合队友阻止老前辈抢先进入实验室,毕竟他已经开启了第三项任务,知道实验室的方位。
离第二项任务结束还有时间,钥匙还可以找,可以抢,而老前辈一旦先进去了,一把钥匙就算废了。
这些事纪秋没有跟栾游说过,但她在某些方面和方铮很像,喜欢无中生有的开脑洞。
方铮得出结论后决定离开山庄,他火速又割了巨蟒的某些器官,一一兑换给了系统,把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道:“走吧,我们去找31号。”
“那个女孩儿怎么办?昨晚上大蟒蛇发威,还是她把我藏起来的。”
“不关我事。”
席宁便对栾游挥挥手:“谢谢你,再见了!”
栾游哭丧着脸,快速跑了过来,惊慌地看着方铮冷酷的表情和手里的匕首,哆哆嗦嗦道:“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不能。”
“求求你了,我没吃没喝的好可怜,每天都要靠下海捕鱼维生,岛上还有很多怪物,我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
方铮根本不信这里会有岛民,经过两天多的试炼,他也隐约明白了这次的任务主题。在一个到处潜伏着变异生物的小岛上,还能有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存活,还能在巨蟒的眼皮子底下维生,简直天方夜谭。想求救?昨天晚上山庄人更多,她怎么不出来求救?这显然是雷野布下的阴谋,想跟着他找钥匙,做梦!
他刚想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就听席宁怜惜地说道:“真的好可怜,算了,我留下来陪她吧,我们一起找出路。”
方铮一脸无语:“你疯了?当心她杀了你!”
“你多虑了,她就是个弱女子,要杀我何必救我,昨天我们一起过夜了呢。”
“”看着席宁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方铮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目光不善地盯了苦脸栾游一阵,迈步离开。
席宁不是他们的人,不知如何机缘巧合撞进了这个空间,他和他之间没有任何责任义务,同样,也无权管制。
爱死死去吧,救自己出立方体的人情已经在食人蚁窝里偿还了,方铮想。
确定他走出度假山庄,栾游立即从血肉堆里找到了那只哑声的小保险箱,没有趁手工具,只好拼命在石头上猛磕,保险箱被他们磕开了一条缝。两人又找来扁平锋利的石头狂撬,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栾游从变形的开口处伸进手去摸索,很快眼睛一亮:“找到了。”
两根手指夹着一把造型别致的圆肚短身钥匙,费力从保险箱里抽出来,高兴地举到席宁面前:“找到了!就是它!”
就在此时,幽冷的男声蓦然响起:“很好,省了我的事。”
栾游倏地转过头,见方铮双手插兜,从不远处的花坛后踱了出来。
他竟然没走!这人是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吧!
席宁也呆住了,他并没疏忽大意,明明盯着方铮走出度假山庄大门才放下心的,哪知道他还会杀个回马枪!
匕首又在他手中出现,翻着花,漫不经心地道:“交给我吧。”
栾游知道此时演戏也没用了,方铮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她,于是将脏兮兮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拉开背心领口,将钥匙塞进胸衣里,拍拍胸口道:“凭啥?凭你长得帅啊?想要来追我呀。”
后一句话还没吐出,她已经拔腿开跑,直向棕榈林的方向冲了过去。方铮动作也十分迅捷,她一动,他立即跟上,席宁窜上去想拦,被他一拳挥开:“原来你真是雷野的人!”
长腿一跃,方铮的速度超乎席宁想象,他揉着脸蛋紧追在后:“我不是,你别冤枉我。”
三人你追我赶全跑进了棕榈林,栾游在前左冲右突地变换步伐,一会儿跑直线,一会儿跑曲线,然体力和耐力始终敌不过方铮,不大会儿两人的差距就缩小到一臂之近。
方铮猛地一抓,栾游向前纵身,两个人都在地上滚了一圈,再站起来时,栾游不跑了。她喘着粗气攥起拳头,活动活动脖子,摆好格斗姿势:“来!”
方铮冷笑:“跟我打?”
席宁追了上来,从后拦住他的退路,不曾有过交流的两人默契地形成了夹击。
栾游也笑:“总要打的,先拿你练练手。”
方铮回头看看,目光里渐渐升腾起了杀意:“现在就要撕破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说的挺牛逼,气场也够强,可栾游不知他哪来的自信,认为一个人可以单挑两人?别说有席宁帮手,就是没有他,今天她也不会让方铮得逞。
身体是弱鸡没错,但那些在角斗舱里学会的杀人技可半点没忘,当栾游扑到他的背上,两只手死死抠住他的眼睛,对着席宁大喊:“踢裆,踢裆”的时候,方铮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的身手够敏捷够迅疾了,还有匕首防身,可面对席宁的拳头和栾游不要命的打法还是落了下风。他们没有武器,力气也不够大,想在最短时间内卸掉方铮的行动力,只能冲眼睛,喉咙,下裆这些要害下手。
方铮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裆部翻滚,两只眼睛红肿,眼角流出血来。栾游抓住他的头发往边上一撇,对准颈动脉狠狠捶下一拳,他脑袋一歪,不动弹了。
全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席宁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手段?”
“从一个每天都在喊打喊杀的地方。”
栾游的小腹和胳膊被匕首划伤,血流不止,席宁撕开了自己的老头衫替她包扎,两人谁也没提怎么处理方铮的事,就把他扔在那片棕榈林里,捡了他的匕首,离开度假山庄。
纪秋定下的汇合地就在他们最初被施放的仓库,坐落在环山坳子里,离一南一北两个钥匙藏匿点都很远。栾游开始不懂为什么要选在那么不方便的地方,后来想,纪秋开启了新任务,虽然没有和队友明说,但实验室会不会就在附近?
没有指南针和地图,只能凭着来时的痕迹找回去,光膀子的席宁和只穿背心的栾游成为了山中蚊虫鲜美的食物。他们一路上至少遭遇了五六拨变异蚊的袭击,每一只都长成了蜜蜂大小,成群结队飞过来时,嗡嗡声如同发动机轰鸣,四周光线都为之一暗。
蚊大毒也大,两个人被叮得面目全非,脸上身上起了无数个大包。然后一人折了两片芭蕉叶护体,又把全身涂满泥土,勉强度过了那段难熬的地界。
山中有野果,不敢吃,有草根水,不敢喝,山路看起来都一样,来时铲子留下的印记也不甚清晰,越走记忆越模糊。从白天找到黑夜,翻了两座岭,又一天过去,被累饿渴折磨得濒临崩溃的两人终于找到了仓库——全拜灯光指引方向。
那里已经有人在了,栾游和席宁顶着芭蕉叶,趴在草丛里,暗中窥视着仓库前甩开膀子挖土的男人。
只有他一个人,应急灯大铁铲设备齐全,紧贴着仓库的墙壁处吭哧吭哧挖得起劲。洞口的土已经堆了起来,他还在不停地挖着。
“他在干什么?”栾游气声道。
“挖实验室?”
“实验室怎么会埋在土里?”
“或许是藏在地下?”
“那也该有个入口啊,难道工作人员每天上班都要挖开大门,下班了再把大门埋上?”
“……”
又观看了一会儿男人挖土,他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用铲子在周边戳戳捣捣一气,还自言自语道:“没错啊,这里不就是门吗?”
栾游又小声道:“你说这傻子会不会有钥匙?”
席宁表示不敢相信:“那么多精兵强将都没有,他能有?”
“不然他一个人偷偷摸摸来这儿挖什么呢?”
“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道野人似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把男人吓了一个激灵,铲子脱手。
席宁以迅雷之势跳到他身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栾游上去对着他的脸猛掏一拳,又冲腹部猛掏两拳,匕首挑住他的下巴颏,道:“半夜三更你干嘛呢?”
只见面前的人头发乱糟糟,浑身黑漆漆,满脸大红包,只有两只贼亮的大眼珠子瞪着他,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鬼啊!”
栾游劈脸给他一耳刮子:“鬼你个头,姓杨的,乖乖把钥匙交出来,饶你不死!”
男人又震惊了:“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姓杨?”
栾游森然一笑:“我是来找你索命的前女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