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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别跑 正文 第35章 沉浸式表演

所属书籍: 女主别跑

    方钦将在两年后被暗杀,一枪爆头,压根不知凶手何人,只记得自己死在豫城大帅府的书房里。书房位置比较偏,当时屋里还有他的副官,和正在汇报工作的参谋官,均与他正面相对,没有下手的可能性。子弹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又击中了他脑袋的哪个部位,方钦一概不明。

    他吞并辖邻两省的步伐已经迈开,众多军事计划都在落实中,眼瞅着四省大帅就要变成六省,突然暴毙壮志未酬,那份愤怒与不甘促使他得到了与任务者做交易的机会。至于付出魂力,以及回归后会短寿十或二十年的条件,他毫不犹豫接受了。

    据栾游几个位面走过来后的经验总结,任务者系统提供给委托人的回归世界,实际上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只是它们掌握了多维度平行空间的开启方式,或者说,回归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复制品。任务者,重生者,还有她和席宁这样的外来者,所到达的都是复制世界。

    系统用做交易的方式,来获取它们想要得到的东西——魂力。具体用途刘丽娟没有写过,栾游自然也想不出来,只是听起来很玄妙,感觉已经到达了神学范畴的样子。

    太高端的设定,不关栾游的事,也不关女主的事。当然作为主角,注定有一天能成为金字塔尖的人物,能得以触摸宇宙尽头的秘密,但现在她还只是一个普通任务者,还没有到无敌的地步。如果她是小说里的天命真女,栾游就要做她天命的变数。

    瞧,虽然没能杀了她,可是也打乱了她的计划不是吗?老方没死,她当起了缩头乌龟,此时一定在紧张慌乱地回想自己何时得罪过何人,乔喜妮又是哪个社区的敌手

    社区?栾游眼睛一亮,忙跟沈维丁道:“那天我想杀她,怕认错人,就叫了她的真名。你说黎雪莹有没有可能把我当成淘汰赛的对手?”

    沈维丁想了想:“有可能啊,系统从不透露其他任务者的消息,她不会猜到我的身份。你叫了她的真名,她说不定以为你就是要和她PK的人,想伤害她,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赢得比赛。”

    栾游一拍大腿:“我们俩演一场戏,试试看能不能引蛇出洞。解决了黎雪莹,我任务完成,你躺赢。”

    沈维丁疑惑:“可是任务者不可互诛,你的任务怎么会是杀掉黎雪莹呢?”

    “我的任务不是杀掉黎雪莹,是”

    “别说了!”栾游刚想糊弄一番,沈维丁赶忙打断她:“别告诉我,要扣积分的。不管怎么样,我帮你就是。”

    栾游心里难得升腾起了一点愧疚,纪秋,沈维丁,都好真实好有人味儿啊。她遇到的每一个NPC,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不管好的坏的都是那般鲜活生动,和现实中的人事物毫无区别。要不是变幻莫测的环境一再提醒她这是小说世界,还真有点不忍心看他们灰飞烟灭。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再好再真也不过是刘丽娟笔下的幻想空间,她和席宁真实的身体还躺在家中,被困在这里的只是意识而已,想想父母亲人,想想工作未来,收起这不必要的同情心吧,栾游默默鞭策了一下自己。

    自次日起,栾游只能通过电话和席宁联系。听说管督军夫妇联合起来把他教育了一顿,对“乔舞女”极尽羞辱之能事,说他单纯善良不经骗,顺便禁了他的足,不允许他有机会再受到坏女人的勾引。

    从舞女到作家到家庭教师,栾游的职业生涯在半年内发生了多次变动。如今她的养母身陷囹圄,没有大帅开口警署绝不放人,她在外自由飞翔着又找到了新工作——方钦的私人助理。

    没人知道“助理”是干什么的,总之方大帅留在宁城接受各种宴请,出席各种场合的时候,总能听到他介绍身边一个巧笑倩兮的年轻女人:“这是我助理。”

    本来回宁城只是因为过年和给老方祝寿,但方钦在这一呆就是两个多月。有些多虑的人不禁犯了疑心病,他想干什么?频繁与要员接触,是不是又在谋算着什么大动作?

    直到亲眼目睹了方钦与他助理的互动,众人才恍然明白,原来是这样。

    方大帅对其十分宠溺,程度超过跟了他多年的副官。每每外出,副官坐在副驾驶,大帅和乔助理就坐在后座窃窃私语;参加宴席,大帅身边总要多加一个位置给乔助理;就连去总统府开会,乔助理都会坐在大帅身后,拿着个本子装模作样记录着什么。

    大帅丝毫不掩饰对乔助理的喜爱,好多次在公众场所做出不太恰当的举动来,比如替她端酒夹菜,抚摸她的头发,脱下大衣给她披身,握着她的手,声如洪钟般询问:“冷不冷?”

    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副官面瘫,表情上看不出吃醋,其实心里也没吃。他只是默默地想,大帅对这位倒是比对从前那些更好,看来大帅府很快就要增加一位姨太太了。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大帅喜新厌旧人人皆知,哪怕宠上了天,结局也不过是一栋小楼寂寥度日,变成一块新的望夫石罢了。能够长伴大帅身边的人,还是只有他一个。

    而这位乔助理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帅对她好,她坦然受之,不客气地向大帅提条件,要住洋房,要雇佣人,要配汽车,甚至还撒痴卖娇地哄着大帅拨了两个卫兵供她差遣。花钱如流水,新衣裳新首饰买了一大堆,穿着打扮越来越花哨,行事作风越来越张扬。

    副官又想,还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那么快就露了肤浅的原形,搂了银元左手进右手出,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没多久,关于方钦新欢是个舞女出身的消息在权贵层里悄悄流传开,众多老爷们儿对此哈哈一笑,又不是娶回家当正房,纳妾纳美,谁管她从前干什么的。管督军听闻此事也只是摇了摇头,管夫人则对管二冷嘲热讽:“搭上大帅了,瞧瞧人家勾搭男人的本事,这就是你嘴里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的乔老师?”

    管二翻个白眼进屋去了,他有心无力,乔家母子的出现彻底断了栾游依靠管家的路子。如今能帮她的只有那个土著任务者方大帅,他能做的就是祈祷栾游计策不出纰漏。

    月上中天,汽车停在升平大街东段的一座独立小洋房前,司机和副官先下车,拉开两侧车门,方钦和乔助理醉醺醺地下来,绕过车头亲密地靠在一起,勾着脑袋不知说了些什么,大帅发出爽快的笑声。

    乔助理嘟嘟嘴,跺了下高跟鞋,娇声道:“那事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方钦捏了捏她脸蛋:“我哪件事没答应你?”

    乔助理更用劲的跺脚:“哎呀,就那件事,你又跟我打马虎眼,说啊说啊你说啊。”

    “好好好,明天再说,今天我喝多了,说什么都不算。”

    乔助理瘪瘪嘴,似乎要哭。方钦用拇指推她的嘴角,笑道:“不许哭,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回去睡吧,我走了。”

    乔助理抽了一下,赶忙拉住他袖子,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今天不住我这儿了吗?”

    “我还有事。”

    副官也很糊涂,每天送乔助理回家,不管大帅留不留宿,他俩都要在门口针对“那件事”纠缠几句,仿佛一个仪式似的,说完了要么一起进去,要么挥手告别。到底“那件事”是什么事,副官听了半个月,至今没搞清楚。

    一个舞女,浅薄无识,要房要车要钱,大帅统统予以满足。想要摆脱的养母弟弟如她所愿关在号房,她也许很快就能被大帅收入府邸,不论宠爱能否持续,至少后半生无虞。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厌其烦一次次地寻求承诺呢?

    难道是……要名份,要更大的名份?副官一头冷汗,如果这么不懂事,以大帅的脾气,再哄几日怕就要让她消失了。

    栾游洗完澡,喝了一杯牛乳,关紧窗户,拉掉台灯,爬上床睡觉。

    她太累了,十几天来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沈维丁留宿的夜晚,她还能睡几个小时,沈维丁不在,她就要一个人撑着困顿的眼皮直到天亮。有时候喝了酒,比如今晚,阵阵袭来的困意人力无法抵抗。

    她自认这段时间跟沈维丁演戏演得非常到位,堪称沉浸式表演。能骗过亲近的副官,还骗不了女主?背后那个人想用养母来使绊子,可是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白给。没想到她与方大帅感情一日千里,大帅甘心做她的保护.伞吧?她日渐得意春风满面的,显然任务进行十分顺利啊,就不信女主还能藏得住。

    栾游掐大腿,掐胳膊,掐着掐着眼皮就合上了。她想着沈维丁说的话:“不用怕,给你的两个人都是我从调统局挖过来的,绝对厉害。”渐渐放松了身体,沉入梦中。

    自从进入小说世界,栾游的梦就不普通了,要么不做,要做就是清晰流畅如电视剧片段。几月前的那个寿宴之梦后,她已经许久没再做梦,今日不知为何触发。

    栾游梦见“她”坐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一动不动,盯着房门发呆。不知多久之后,门被“砰”地大力推开,一个头戴礼帽的男人走了进来,急急关上门,劈头就是质问:“你是不是疯了?”

    “她”眼眶酸热,情不自禁流下泪来,喃喃道:“他死了,你无需尽孝了,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男人恨极喘息:“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件事急不得,我还有用得着老头子的地方,你杀了他,知道我会陷入多困难的境地吗?大哥一向看我们母子不顺眼,老头子死了,他一定会把我们赶出去。”

    “你有那么多钱,何须看你大哥脸色,出去便出去,自立门户也罢!”

    “胡说!”男子出离愤怒,低吼道:“我姓方,是方家的儿子,方家有我一半,凭什么要我出去自立门户?”

    “方家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拥有的资产,买下一百个方家也够了,还要贪图那点不值钱的房子和地?方家方家,我真的听够了,方家难道比我还重要?你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男人看着逐渐激动起来的“她”,脸色暗沉,帽檐下露了一半的眼睛寒意凛然,冷笑道:“你懂什么!知道我和妈是怎么进到方家吗?知道我们母子俩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白眼吗?妈为了留在方家,像佣人一样活了二十年,伺候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连一句累都不敢说。我名义上是方家的少爷,可从来没人看得起我,小时候下人都敢当面骂我是小妇养的。因为那个女人不想看到我,我七岁就被丢去寄宿学校,十三岁被送到东洋,吃尽苦头。我和妈隐忍二十年,好不容易忍到那个女人死了,老头子答应扶正她,她就要做方家的女主人,我就要正名上族谱了,你居然杀了老头子!你!”

    男人仿佛勾出了心底最深的隐秘伤痛,一步上前掐住“她”的喉咙,磨牙凿齿:“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她”不躲不避,还仰着头让他掐,脸上流着泪,声音却冷酷而坚定:“掐吧,我宁愿给他赔命也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他指着鼻子骂我下贱,我可以忍,但我忍不了他骂你!”

    男人的手松了松,沉默半晌道:“他没骂错,方家的儿子,要娶一个舞女做妻,丢不起这个人。”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急切而疯狂地道:“所以我杀了他啊,你爹死了,没有人能管着你了。你答应要娶我为妻的,这么多年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受过伤,挨过打,好几次差点没了命,你答应我的,你不可以负我!”

    男人闭了闭眼睛:“杀老头子有什么用?方家还有一个方钦在呢,老头子死了,他就是家主!”

    “那把他也杀了。”

    男人气极反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教了你那么多年还是不开窍,有些问题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不要再说胡话了,留在这里避避风声吧,待我办完老头子的丧事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想走,“她”扑上去从后面紧紧搂住他:“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死。你绝不能丢下我,绝不能不要我!”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温和下来:“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房门开了又关,“她”跌坐在地,呆呆盯着门,如起始一样。

    梦境中的天色一暗再暗,暗得几乎看不清景物,栾游在黑暗中浮浮沉沉,许久后眼睛又看见了一点亮光。

    几根稻草粘在“她”的膝盖上,两条腿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一只老鼠在脚趾前嗅来嗅去,触目所及处,肮脏潮湿。

    “她”低着头靠墙坐着,呼吸微不可闻。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二公子,这就是凶手,姓钟,原先是司令的十七房姨太太。”

    “她”擡起头,与站在铁栅栏外的男人对上了视线,长久地看着,嘴唇无声动了动,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男人目光复杂,面色沉重。陪着他的人道:“节哀,二公子,我们会给司令报仇的。”

    他“嗯”了一声,“她”似乎笑了笑,复垂下头,脚步声很快远去。

    栾游又沉入黑暗中,她感觉脖子上贴了个冰凉凉的东西,琢磨着该换第三场景了,却在耳边听到一个低哑的女声:“乔喜妮,你是谁?”

    栾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张面目模糊的脸正怼在她面前。

    颈上一痛,栾游打了个激灵,伸手就往大腿旁摸去。

    “别找了,你枕头下的枪,大腿上的匕首,都被我收了。”女人跪压着她的小腹,一只手死死按住她,刀尖顶在她的动脉上,“说,你到底是谁!”

    月光从打开的窗户外投射进来,女人的面容渐渐清晰。

    “我是你大爷!”栾游大叫一声,任脖子狠狠拉过刀尖,奋力翻身一把抠住床底边。

    刺耳的电铃声响起,女人愣了一瞬,眼看着栾游脖子上鲜血直喷,眼看着她露出诡异笑容,失声道:“你,你怎么敢?”

    她放松了钳制,栾游伸手捂住伤口,喘着粗气道:“黎雪莹,我就知道你要来,你一定以为我的任务是跟方大帅有关吧?以为我要攻略他?哈哈哈!到处都在通缉你,你不敢露面,任务也做不下去了,又怕我赢了你,哈哈哈哈!用我这条命换你的命,一点也不亏,你今天插翅难飞了!”

    洋房灯火突然全部亮起,枪械咔咔作响,杂乱的脚步声响在楼下,响在楼道里,响在栾游的房门前。

    “任务者不能互诛,你他妈到底是谁!”黎雪莹用力扯起奄奄一息的栾游,几乎抓狂,她根本听不懂这个疯女人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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