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果就是睡过头了。
醒来的时候梁今月头痛欲裂,四肢乏力。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她推了推身旁的宋姿,“你不用上班?”
宋姿翻了个身,嘟囔着,“别吵,我调休了。”
“……”
宋姿家她来得勤,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她快速洗漱完,用粉饼遮了两下,又去房间问宋姿,“我的车你弄哪儿去了?”
宋姿眼睛半睁半闭,“姐姐,你真断片儿了?昨晚我俩喝成那样了,你妆都是我给卸的,你还能开车?打车回来的啊,车还在酒吧那停着呢。”
梁今月隐约有点印象,一时半会没法去取车,只好打开手机叫车先去上班。
十分钟后,梁今月坐上网约车。她来不及洗澡,衣服还是昨天的旧衣服,里面的衬衫被睡得皱皱巴巴的,身上也闷得难受,总感觉酒精的味道萦绕周身。
又不敢喷香水,怕混在一起味道窒息。
梁今月戴着口罩,靠在车窗上补眠。
迷迷糊糊地闭目养神,却突然被车甩得整个人一震。轰地一声,头被重重地磕在车窗上。
她顿时眼冒金星。
前面师傅焦急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姑娘,我追尾了。”
“……”
她被疼懵了,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打开手机前置,照了照自己额头,没流血,但还是痛,估计待会要肿起来。
司机师傅已经下了车,梁今月拿了包跟着下去。
撞的是辆保时捷,车尾已经被撞变形,梁今月本来觉得自己挺倒霉的,现在一看,司机也不遑多让。
原本只是迟到,现在注定要请假,她认命打电话去单位,号码还未翻到,头顶响起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
梁今月循声望过去。
昨天才见过的人,现在正隔了些距离看着她,站得笔直,漆黑的眉微微蹙起,脸色算不上好看。
她心头一跳。
刚醒来脸还浮肿着,衣服也没换,头发还乱糟糟的……
她随便嗯了声,调整了一下口罩。
又退了两步,想坐回车里。如果知道对方车主是他,她不会这副尊容就下来。
还未行动,江序先一步叫住她,“车暂时不能开走。”
梁今月没说话,司机师傅倒是起了几分心思,“先生和这位小姐认识?我就是载这位小姐去上班,谁知道……”
没听完,江序开口问,“额头磕着了?”
话是看着梁今月说的,她只好点了下头。
她见江序轻飘飘地瞄了眼她的口罩,问:“脸怎么了?”
梁今月“唔”了声,“没怎么。”
他语气闲淡,“应该要去医院。”
“不用,脸没事……”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说这里,可能会破相。”
闻言,梁今月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不可能,血都没流。”
江序没说话了。
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担心,万一真的会留疤?
江序的助理正在和司机师傅交涉事故处理事宜,还好这儿是路边,不太影响通行。司机师傅要走保险,等保险公司来做事故鉴定。
江序站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梁今月也重新打开手机,打电话去单位,说出车祸了要去医院看一下。领导很爽快准了她的假,并嘱咐她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她叫了去医院的车。
这片儿出了名的不好打车,迟迟没有人接单。她有些担心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肿了个大包,触感明显,她心里吓了一跳。
“不要碰了。”
梁今月顺着声音擡眼望过去,江序已经挂了电话,站得离她近了点儿,三四米的距离,她能看清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
江序看着她,补充道:“越碰越肿。”
她苦着脸问,“肿得挺厉害吗?”
他睨她一眼,点了点头。
梁今月心一沉。
江序还想说什么,这时,一辆路虎在他们面前停下,江序打开后座的车门,上车的动作略微停顿,转身问,“需要顺路捎你去医院吗?”
他或许只是客气,但梁今月没怎么思考,立刻上了车。
车辆平稳行驶,开车的是个年轻的男人,梁今月猜是江序的同事,这人看起来话也不多,一直没言语,副驾没坐人,安静的氛围在车内流淌。
梁今月这时没怎么去想气氛有多尴尬,一心关注自己的额头,时不时拿手机检查一下伤情,只想快点儿去医院。
“昨晚喝酒了?”江序冷不丁开口。
“啊?”梁今月反应了下,往车门边挪了点。
他偏了下头,轻嘲,“隔三米也能闻见你身上的酒精味。”
“……”
梁今月侧眸看向江序,他今天穿一身正式的西装,剪裁得体,勾勒出成年男人的身形。
就像有的男人看女孩儿最先看腿,梁今月看男人的身材最先看腰,腰.腹有力的话身材都不会太差,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立马收回。
她抿了抿唇,“你开窗吧。”
寒冬腊月,外面的风刺骨,江序没动作,也再没说话。
车里的气氛陡然凝滞,梁今月想说点话,转头瞥见江序冷峻的侧脸,下颚紧绷,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于是作罢。
快到医院时,江序才开口,眼睛直视着前方,“前面路口下车,医院门口不好停。”
开车的小哥终于转过头来盯了他一眼,没出声,在前面路口照他说的停了车。
梁今月此时终于感到心梗,昨天故人相见不相识也就罢了,反正她也装不认识了,没输。
但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提前丢下车,此刻额头也疼,觉得要是刚才不上车就好了,这人是没变,高中时就没对她好过,就算作为普通相亲对象,送人送到门口也不过分吧。
她硬邦邦丢了句“谢了”,就下了车。
车继续往前开了几百米,到了左转路口,掉了个头。
肖文这才八卦兮兮地开口,“白月光小姐?”
江序靠在车椅上,没搭理他。
肖文毫不在意,轻啧了声,“我使劲儿给你创造空间呢,你偏一句话不说,闷死你得了,人家都受伤了,你不鞍前马后嘘寒问暖着,还让我提前停车。你以为现在追女孩儿光靠脸就行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江序冷声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肖文点头,“我是啊,我是没人把我当哑巴啊,但你不说话人就把你当哑巴了啊。”
“……”
“我和你说,她肯定不高兴了,是个女的都不会高兴,你就继续端着吧……”肖文还在好奇,“你给个准话,好不容易兄弟碰见了,到底是不是这女的啊?路边你就叫个女的让她上车?还带她一起坐后座?我们顺的哪门子路?快来不及了都……”
江序心里有个白月光这个八卦在工作室流传广泛。
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那会儿江序刚出来单干,第一个项目完成的那天,晚上大伙儿约吃饭,席间喝了不少酒,江序酒量还行,但那天也有点微醺。
后来大家闹着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玩过几轮,瓶子终于转到江序,问题其实问得挺纯洁挺小清新——“初恋什么时候谈的?怎么分手的?还爱不爱?”
离谱的是这是好几个问题叠加在一起,众人以为江序至少会选其中一个问题答。
谁知江序沉默了一下,擡手开了瓶酒,直接喝完。
其实这也正常,大家了解江序,不是能轻易聊八卦的性格。但有女同事说,瞅着江总眉间淡淡的哀思,又不声不响吹了瓶酒,肯定是心里有人,问的肯定是他内心不能触碰的伤……
这样没凭没据的说法,偏偏女同事们都很认同。
三人成虎,这八卦就这么有模有样地传了起来。
肖文作为江序的本科室友,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个八卦的,他从没见江序在学校里和哪个女生暧昧过,弄不懂哪来的什么年少白月光。
直到最近几年,江序身边一直没正经女朋友,前几年还能说是一心拼事业,现在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还这么孤家寡人过着,有时候看着有点儿苗头了,过几天一看又哑火了。
肖文猛然回过味来,别是真有个白月光,大学背着他暗度陈仓过。
以至于这几年,江序身边一出现陌生女性,他就抓紧着问,是不是你那白月光啊?
抓心挠肝地好奇,当然,也从来没得到过答案。
肖文往后视镜里瞧了一眼,江序这会儿正阖着眼捏鼻梁,看神情是倦极,他昨晚带着整组人熬了一个大夜改方案,据说是八点多被特意喊回来的,进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很差,前半个小时都没人敢搭话。肖文问,“给你买杯咖啡?”
“不用。”
肖文还想说话,江序开口道,“你安静点儿开车。”
又不想回答刚才的问题呗。
肖文习惯了,熟练打着方向盘,话里有话,“过来人劝你一句,什么白月光都挺虚的,珍惜眼前人才是硬道理。”
说完,他擡手放了音乐,低沉的粤语腔调从音响里缓缓流淌而出。
“床褥都改变
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
肖文很快沉浸在音乐里,跟着轻轻哼起来,自然没注意江序早已睁开了眼睛,神情冷淡地看着窗外。
作者有话说:
江序:是谁和我相完亲就跑去酒吧玩还喝得烂醉?
ps.歌:陈奕迅《明年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