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陈茵和夏思怡在飘窗边睡着,半夜被冻醒,夏思怡哆哆嗦嗦地爬回床上,把被子盖好又想起好像忘了什么,幽魂似的喊了好几声陈茵。
陈茵抱着玩偶当被子,听见呼喊声咂巴咂巴嘴,有些烦躁地侧过身,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夏思怡闭着眼爬下床,把陈茵又捞回了床上。
这次两个人一起盖上被子,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申铠扬电话都打了不下二十通,才终于把两人吵醒。
申铠扬在电话那头问夏思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陈茵在旁边踮着脚到处找拖鞋,声音窸窸窣窣地跟闹了耗子似的。
夏思怡开着免提也没认真听申铠扬说话,扭头看陈茵一眼,“你拖鞋不是在床旁边吗?”
“啊?”陈茵转过身往床边一看,还真在,又蹦过去穿上拖鞋,打着哈欠问夏思怡,“早餐吃什么?”
夏思怡还没说话,申铠扬就在电话那边叫起来了,“都四点了姐姐们,这个点,广东人喝茶都叫下午茶了你跟我说早餐?能不能行了?别我女朋友跟你住几天,胃炎都住出来了吧?”
他一寻思这不行,急忙就给安排了,“你们出来,我请你们吃饭,别打开什么外卖平台了,新闻上说的地沟油没看见啊?多伤身体呢?你们……”
陈茵听得一脸困惑地看向夏思怡,用气音问她,“他一直这么啰嗦吗?”
夏思怡习以为常道,“习惯就好,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他更年期来得比较早,你担待一下。”
陈茵:“……”
这真的很难担待,整个卧室都是申铠扬的喋喋不休。
在电话那头说个没完的申铠扬迅速就安排好了下午茶。
本来是想开车过来带陈茵和夏思怡在他习惯吃的一家西图澜娅餐厅去吃饭的,但正好音乐班的班群在这个时候被顶了上来。
邓畅在群里问:朋友们,都放假了吗?
下面一群人回复了一个1.
申铠扬手贱,在里头回了一句:这么多1,形单影只的,一看就全是单身狗吧?不像我,我要去接女朋友吃饭了嘿嘿!
他说完又想起游淮,伸出两根手指虔诚艾特他:@yh.哥哥,您在干什么?睡醒了吗?喝水了吗?上厕所了吗?吃饭了吗?要弟弟给你点杯奶茶温暖一下四季吗?
游淮没回他,倒是邓畅回他了:自从大学加入学生会之后,最讨厌你这种溜须拍马的人了,你这么有能耐,有本事组织一下班级聚会啊!
申铠扬:看不起谁?我的行动力是你能质疑的?不就是组织个班级聚会?我现在就找地点!
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饭店大包厢定下来后申铠扬自己都是懵的。
他愣了半天才给夏思怡发去消息:宝宝,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夏思怡刚化完妆,虽然嘴上对申铠扬很嫌弃,但分开一天还是很想男朋友的,也回:怎么啦宝宝?
申铠扬:我准备来接你和陈茵一起吃饭了。
夏思怡:我知道呀,我和陈茵都化好妆等你呢。
申铠扬:坏消息,吃饭变成高中同学聚会了。
夏思怡:?
申铠扬:我还手贱,求了迟盛带游淮去。
夏思怡:你完了。
申铠扬哆哆嗦嗦地跟夏思怡达成共识,先不要告诉陈茵同学聚会的事情。
他从车库里开了他爸的豪车出门时,原本想威风凛凛都因此变成提心吊胆,搞得跟车是偷来的一样,陈茵上车的时候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劝他,“申铠扬,自首的话应该不会关很久的。”
申铠扬都没敢骂陈茵,握着方向盘头都没敢回,挺礼貌客气地说,“真是谢谢您,我会参考您的意见的。”
坐在旁边副驾驶的夏思怡及时打开音乐,同时对陈茵说,“到他发病时间了,忽视就好。”
陈茵笑得不行,靠在车窗上听着申铠扬委屈巴巴地问夏思怡怎么能这么对他,两个人高中时候就这样,申铠扬习惯耍宝,夏思怡热衷于怼他,相处总是带着爱的,让旁人看着都觉得开心,像在看一出喜剧,时光都似被拉回到高中时期。
仿佛车窗外不是倒带的绿化带,而是绥中的梧桐树。
钟声敲响,老李就会站在讲台上开始数落他们。
然后她偏过头,就能看见那个人坐在椅子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问她,陈茵你钱怎么花得那么快,银行印钞你碎钞是吧?
上课铃和下课铃都是青春的味道,但高考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后,青春这两个字就仿佛已经远离他们了。
陈茵轻叹了口气,说,“有点想回绥中看看了。”
申铠扬眼睛都亮了,“陈茵你相不相信奇迹?”
陈茵只当作申铠扬在犯病,又想自己好歹坐在申铠扬车上,他还要请客吃饭,所以配合地敷衍了一句,“可以随便信一下。”
申铠扬自信擡头,“等着吧,一会儿你就能感受到重回高中。”
停在绥北大饭店门口的时候,陈茵还没觉得不对劲,只觉得申铠扬真的发达了,不仅开得起豪车,还请得起豪华西图澜娅餐厅了。
前台接待的小姐姐问是不是申先生的时候,陈茵也没觉得不对劲,她只想,申铠扬真的读大学整个人都成熟了,请她吃饭还知道提前预定西图澜娅餐厅。
被带到二楼包间区域的时候,陈茵依旧没有发现不对劲,她拉着夏思怡说,“申铠扬被你调教的成熟不少啊,有点儿成功男士的感觉了啊!”
夏思怡笑得尴尬,“年纪大了嘛……害……”
直到包间的门被拉开,看见谢敏、胡思芮还有邓畅他们都在的时候,陈茵才懵了。
大家大学读的天南海北,国庆的时候就说要聚,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寒假回来的陆陆续续,朋友圈也不是没有看见有些人单独聚会,谢敏也约了陈茵好几次,时间都确定了,等在家休息两天后就在绥北新开的西图澜娅西餐厅吃饭。
但是没能想到,申铠扬一下子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拎着包站在门口,里面坐着的人都笑着喊她陈茵,问她怎么还不进来啊是不是不想吃饭啊。
明明才毕业半学期,高中那会儿大家周末出来玩,脱下校服穿上自己的衣服,都还带着股学生的稚气,但现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成年人的模样。
谢敏换了发色,烫了卷发,穿着件黑色毛衣,高三的黑框眼镜变成了美瞳。
她手里还拿着邓畅的手机点奶茶,笑着冲陈茵招手,“进来呀,你站那儿当招财猫啊?”
绥北的冬天,明明不够那么冷,但室内都开着暖气。
陈茵站在通风口,有些恍惚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里服务员繁忙地推着车上菜,玻璃窗外的枯树等待着春天,敞开的房门内她看着那一张张分明熟悉但又变得陌生的面孔,伸手拉了一下夏思怡的袖口。
夏思怡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的胳膊,轻声说,“没关系,我在呢。”
陈茵以为夏思怡明白了她的踌躇不前。
夏思怡以为陈茵猜到游淮或许会出现在这里。
陈茵跟着夏思怡进了包间,和坐在圆桌上的同学挨个打了招呼,许久不见的尴尬很快破冰,商业互夸后互损一两句,提起高中发生的事情,就再次回到曾经的亲密。
陈茵正被邓畅开玩笑说是美女主持,她笑着端起杯子让邓畅给美女主持表演个一口闷,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笑的时候,包间的门被从外推开。
夏思怡坐在陈茵旁边,一直惴惴不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在想那是不是游淮。
她旁边的始作俑者申铠扬也跟上了断头台似的。
两人在微信里悄悄沟通。
申铠扬: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我俩跟做贼似的?我看陈茵挺开心啊。
夏思怡:她装的,你不知道,昨晚我们喝酒喝醉了,半夜我喊她上床睡觉,她回了我句什么。
申铠扬:什么?
夏思怡:游淮。
申铠扬:啊?
夏思怡:她说,游淮你别吵。
申铠扬:……
操啊,申铠扬眼眶都湿了,他心说这到底是什么狗血虐恋,你爱我我爱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韩剧都不敢这么拍的,这竟然是生活?竟然是他的好朋友发生的故事?
他刚拿起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就看见他那一直没回他消息的淮哥推门进来了。
学艺术的人,多少都有些浪漫细胞。
简单的场景被镀上金边,甚至加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和所谓的宿命感,仿佛电视剧中分别许久的男女主重逢,推门的咯吱声都变成了播放到高潮部分让人潸然泪下的情歌。
游淮推门进来,全场安静一秒,不约而同用余光去瞥笑着端着杯子正在喝苹果汁的陈茵。
她表情如常,笑容未变,握着杯口的手指都没有动。
抿一口甜腻的果汁,又平稳地放在桌上,很轻地一声磕碰声,申铠扬心里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他想,倒不如就真的地震,也好过大家一起面对这么尴尬的前任碰面。
在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谢敏甚至抿起了唇,在大学担任团支书的长袖舞风在此刻毫无用场之地,正想着到底该怎么缓解气氛时,安静的包厢里,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推门进来的游淮。
全场人都精心打扮来参与这场半年之久的重逢。
只有他,穿着随意,咖色卫衣和黑色长裤不像个大学生,倒像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他拉着门把,在所有人又一次看过来时。
唇边勾起懒散的笑意,顺势就靠在门上。
懒声问,“怎么都看我?没看过帅哥啊各位?”
他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陈茵身上。
笑容没收,轻擡了下巴,如高中时一样,喊了声她的名字,“陈茵。”
申铠扬有一瞬间都不会呼吸了。
他觉得这可太莫名其妙了,他一个男的,这么敏感干什么!
但下一秒,他刚吸到嗓子眼的新鲜空气又被吐了出去。
是坐在那里弯着眉眼笑得灿烂的陈茵歪了下头,对游淮的问候也礼貌地给了回应。
他说陈茵。
她就笑着回,“好巧啊游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