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虞家的传统就是男人做饭,这也是这片地区的传统。姐夫和虞爸爸都在厨房里,一个备菜一个颠勺,分工非常明确,不给其他人融入的机会,徐屏在里面站了一会儿,便被虞珍珠认领走了,拉他去自己房间里玩。
她在新家住的也不多,有点搞不明白房间里这套智能操控面板,两人都琢磨了一会儿,才把房间的窗帘、灯具都打开了。
房间装修走现代温馨风格,没有尖锐物品,墙边放着小双人沙发,摆着几个男明星的人形抱枕。
虞珍珠起先还没发现呢,自己去衣帽间翻东西,想找舒服点的家居服给两人换上,她一无所获,回头看徐屏的时候,就见他在端详那几个抱枕。
“……”
他微微侧头,灯光落在他眉眼间,清晰明亮。
不动声色,徐屏走到她面前:“找到了吗?”
“没、没有,”虞珍珠道,“新家我也住的少,大部分东西都放在老房子里。”
“是吗,”徐屏说,“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才会特意带过来。”
虞珍珠装蒜:“哈哈,也不是,搬家的时候随便带的,我妈妈切了水果,我们下去吃——”
“你是陆老师粉丝?”
那男明星抱枕里有个就是陆覃。
虞珍珠:“我吗?陆老师不在我这年代红啦,他红的早,隔着辈呢,我姐姐才喜欢他,还有他的各种周边呢。”
“哦?”
虞珍珠:“你看,她房间里放不下的抱枕什么的,都放到我……”
徐凭静静看着她,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要编到什么地方去。
虞珍珠抱头:“好啦,我粉陆老师,我粉陆老师!”
徐屏:“不是隔着辈?”
虞珍珠也不能这么污蔑人家,老实说:“没隔多少,也就不到十年,人家正当年呢。”
徐屏便微笑:“哦。”
他转回身,坐到沙发上,一左一右,都是男明星的抱枕,除了陆老师,还有另一位以帅气闻名的男演员。
虞珍珠:“…………我说我是嗑cp你相信吗?”
徐屏不置可否,好看的眉眼睨着她。
服啦!虞珍珠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腻腻歪歪的撒娇:“哥哥吃醋了吗,我发誓哦,我要真喜欢我就带去海城啦,你看他们独守空闺,就知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了。”
徐屏也不是真吃醋,是找个由头逗一逗她,闻言挑眉:“这回和陆老师拍了对手戏,下回是不是再和另一个也拍一拍,圆你的梦?”
“不好啦,那怎么好意思。”
徐屏的手臂环住她腰,她腰很细,两只手掌就能掐住,他有些爱不释手,反复摩挲,嘴唇也碰到了她下巴,对她说话:“你以后还会拍亲密戏,要和别人接吻,和别人拥抱。”
虞珍珠道:“不拍不拍。”
徐屏:“嗯?”
“我不要和别人,”虞珍珠皱起鼻子来,很不能想那画面,“我为什么要拍,明明有那么多其他主题的戏可以拍,没有的话,我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徐屏静了一静,他反倒反思起来:“如果是因为我……”
“这很重要吗,”她说,“是因为你也没关系呀,我喜欢你,你的心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两个人在一起,总会被对方影响,为对方放弃一部分东西,因对方得到一部分东西,这是应该正面面对的。倘若只有一方在退让,那总有一天关系会失衡。
虞珍珠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情,恋爱到这一步,总要想一想的。
徐屏笑了起来。
“人小鬼大,”他说虞珍珠。
“不小啦,”虞珍珠抗议,“你难道在亲小朋友吗!”
还没亲呢,徐屏捏着她下巴,唇瓣相依,温热的触感传递过去,吞没了所有话语。
水声和急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二人难舍难分。
房间的温度高起来,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来,映在二人身上,地面有他们的影子,如交颈的天鹅一般。
敲门声轻响,虞明金提醒他们楼下快要开饭,徐屏整理呼吸,放开虞珍珠。
两人从山洪之后,就没有好好亲近过,一直没有时机、没有环境,到现在都很想念对方,可惜现在仍然不是好时候。
他初次上门,不好叫女友的父母一直等。
虞珍珠还红着脸,头发凌乱,这形容下楼会很尴尬,她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后,徐屏给她把衣服拉平,检查仪容,再一同下楼。
还未正式开饭,徐屏把带来的礼物给他们分,有送老丈人的酒、送丈母娘的绸缎珠宝,以及给姐姐两口子的名贵中药材,给每个人送的都专业对口,正是他们需要的,足见用心。
虞家也不缺钱财,看中的是他这份心意,都笑的合不拢嘴。
用餐时,鲁女士认真询问了徐屏的家庭情况,知道他父母离婚、母亲再婚、父亲坐牢等等家庭状况后,愣了一愣,接着,又听到了他如何的家财万贯、一个人执掌整个集团,脸上只剩下“……”。
虞明金立刻接过话来,说姐夫警队里的德牧生了一窝六只小狗,问妹妹想不想去看看,说不定能领一只走。
虞珍珠一听有小狗,点头如捣蒜。
话题自然的流过去,说到了工作、生活的琐事。
吃过饭,虞珍珠就积极的要看狗,一直跟着谢从转,眼巴巴的。
谢从谢谢老婆给自己找的这活,扶了扶额,找了钥匙,领着她出门去了。
徐屏则说自己想休息休息,留在了虞家。
这下,便剩下他和虞珍珠的父母在了。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徐屏正襟危坐,开始与他们说话。
——这也是他想好了的。
聊了一番后,鲁女士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掏心窝子:“我们家珍珠,从小真的是娇生惯养的,性格比别人家的男孩子都野,我和她爸爸、姐姐为了她,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我们生怕她不走正道,也生怕她被人欺负,我们家……我们家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我们吃过亏,孩子遭过罪,能又今天的日子不容易。”
“珍珠从小什么都和我们说,我们从来没听她说喜欢过哪个男孩子,我们还以为是她因为姐姐的事情,她心理上回避了,其实我们本来想着,珍珠不嫁人也行的,等老了,她姐姐姐夫也能照顾她。”
“就是没想到,她会找徐总您这么一个男朋友。……您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珍珠她在这个年纪,就和您在一块儿,以后,可能也看不上别的人了。”
要是徐屏和她分开了,她以后……怎么办呢?
徐屏听得出他们的担忧。
他们不知道他对这段感情到底有多认真。
顿了片刻,他坦言:“我向珍珠求过婚。”
两老都怔住。
“她没有答应。”
“所以我还在努力,不知道要努力到什么时候。”
徐屏坐在客厅里,一身昂贵高定,每一粒纽扣都光滑锃亮、袖口和裤边缝熨烫的笔直,坐姿端正,说话时姿态从容,礼貌又尊敬,是人群里难得一见的珍品。
结合他的身家和背景,他说出这些话,真给虞家父母带来了一点心灵上的小小震撼。
“……徐总啊,”虞爸爸道,“她才刚到法定婚龄您知道吗?”
徐屏微默,说:“知道。”
鲁妈妈撞了撞虞爸爸,但虞爸爸没有理,继续比了个手指:“而且为了上学,她多登记了一年,今年十月,她才真的满二十二。”
于是这场对话里,徐屏也同样得到了一点心灵上的震撼。
他女朋友,又变小了一岁。
父母二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复杂神情。
这两个人,差的未免有点多了。
在二老看来,女儿正是要长大的年纪,对世界的看法将要因为阅历的增多而发生变化,她的性格又那样古灵精怪,谁知道下一秒、下一年,她会做出什么决定,又对这段感情产生什么影响。
而徐屏,而立之年的男人,与女儿的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等热恋的劲儿过去,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吗?就算喜欢现在的她,又是否会喜欢长大、变化的她?
倘若二人的感情发生变化,虞珍珠在经历过这样一位男友之后,再看其他人,哪里还入得了眼。
他们担心的正是这些。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徐屏听过许多,自己从未经历过,如今到这里,算是深刻领悟了。
正是他们,才有这样健康、活泼、生命力强大的虞珍珠。
他很感谢他们。
徐屏微微笑了一笑,道:“您也说,我到这个年龄了,自己要什么,很清楚。”
“我向珍珠求婚,并非鲁莽的选择,而是深思熟虑的。她身上有我正需要的东西,别人给不了。”
二人困惑。
片刻,听徐屏轻轻道出答案,二人都是神色浮动。
…………
虞珍珠从警队回来,带来了大量小狗崽的照片,小狗还没立耳,眼睛水蒙蒙的,看谁都是一副可怜相,见人就嘤嘤嘤打滚,把肚皮给出去摸。
她喜欢的要命,一直和徐屏描述。
徐屏耐心倾听,问她说:“想要养吗?”
虞珍珠却道:“不想。”
她与徐屏都工作繁忙,不想留着一条小狗整日在家等待他们,那太罪过了。
这些狗狗的领养条件都会卡的很高,他们不带走,会有更好的家庭来领。那才是对小狗来说更好的未来。
别看她年纪小小、活泼到一惊一乍的模样,大概以为她不靠谱,但其实她凡事会前后思量,遇事很是成熟。
徐屏很清楚她,拍拍她的后背,“好,等时机成熟。”
尽管如此,虞珍珠还是觉得很惋惜,哼哼着在他怀里滚来滚去,让他摸摸安慰。
徐屏的语气带笑,声线懒散,扯扯她脸颊婴儿肥,说她是小狗:“我们家有你这只小狗,不要别的了。”
虞珍珠咬他,在他手背上留下白白的齿痕。她有两颗小虎牙,印记还更明显一些。
她仰着脸看他,他下颌线干净,五官立体,三十岁的男人,脸上青涩褪尽,像已经醒过的名贵红酒,散发着最好的香气。
她看了片刻,说:“你好帅呀。”
徐屏睨她,又失笑:“拍马屁?”
她狂吹彩虹屁,天真、直率的盯着他看:“就是帅,比男明星帅。”
徐屏俯下身来,亲亲她的鼻尖,拂开她的碎发:“再多夸夸。”
“帅已经是天底下最高级别的赞美啦,再要别的……我就没有那个文化水平了!我不粉男明星很多年了,术语忘光光了!”
徐屏忍俊不禁。
他弯着眼睛,认真的瞧他,过了会儿,眼睛里的笑意去了,森林的迷雾散开,他像大树一样盘根错节,苍翠平稳,他吻他枝头的鸟儿,说:“我知道怎么夸你。”
“嗯哼?”
“有你以后,我的世界有了颜色。”
虞珍珠微张嘴,露出听不懂的迷茫模样。
有她之后,他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己的过去和将来,认真的看向自己的内心,问自己缺失什么、需要什么、寻找什么。
他从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因为她而打乱,从前他的世界是黑白灰三色,但有她出现以后,他的世界变得不同。
他从前被封存在一个盒子里,被放在名为徐氏的高柜之上,那视角是那样高高在上、那样狭隘。
而她的勇气,她对陈规的漠视抗争,她为小小花草树木而生的喜怒哀乐,成为他看向世界的风标。
他们问他,虞珍珠是什么。
他想,她是他看向世界的、彩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