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易凭舟女伴年纪很轻,又瘦又白,一张巴掌脸上画着浓妆,但底子的清纯盖不住:
“太可惜啦,要是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向我求婚,后半辈子当阔太太,什么也不用做,躺着享受,真是天上掉馅饼呢。”
“不不不,”易凭舟插嘴,“宝贝,她二十岁。”
女伴诧异:“什么?才二十岁?”
徐屏:“马上生日了。”
女伴:“……”
女伴咬了咬手指,很尴尬。
易凭舟已经是忍笑状态了:“你还跟人家讲经济……你就算卖惨也比讲经济好,更厉害的是你还在这里生气,还得是你啊徐屏。”
徐屏眉眼黑沉。
易凭舟哄着他的女伴,领她出去,那女孩子也很识趣,知道自己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了,娇嗔着和他打情骂俏了两句,出门去。
徐屏转头看另一位朋友,这位朋友也是贵公子出身,家里生意做的很大,至今没有结婚,是他们这帮老光棍里的顽固分子。
徐屏博采众长,问他:“你又怎么看?”
朋友沉默了一下,说:“说实话吗?”
“当然。”
“是好事,”朋友道。
还好虞珍珠拒绝了他,不然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后悔怕来不及。
在他看来,徐屏是谈恋爱冲昏了头脑,才会娶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二十岁的、出身普通的女明星。
说出去谁不会说他失了智?
恋爱归恋爱,结婚归结婚,是两码事。
毕竟是很多年好友,他关心徐屏说:“这阵子家里、公司里的事情烦的你不轻吧?偶尔也要放松放松,我们这帮朋友都能陪你解解闷,不要走极端。”
“我家的事情,与我要结婚无关,”徐屏面无表情。
“好好好,我说错了话,”朋友道,“那我换个角度,你考虑过吗,当你徐屏的太太、徐家的女主人,需要做什么?”
要交际,要照顾家里,打量大后方,也要登堂入室。
一个无法罔顾的事实,海城富豪太太圈里最底层,就是女明星。
徐屏微顿。
“我做我的生意,她只要做她自己,和现在一样。”
朋友一笑:“既然和现在一样,那她就做你的女朋友就好了,不要给她压力、给集团压力。”
徐屏不言。
男人面沉如水,坐在真皮沙发上,室内烟雾蒸腾,他的眉眼被掩住了。
“我听懂了,”他说。
***
虞珍珠这头,也找了参谋。
积露在录一个综艺,刚按照台本和男嘉宾吵了一架,接到她的电话,震惊的连镜头都不补了,一溜烟跑到外面讲电话。
听说徐屏这么快提结婚的事,朴素的说了句“牛逼”。
又得知虞珍珠拒绝,既扼腕,又庆幸。
扼腕的是,多少女明星费尽心思嫁豪门,这么好的机会捧到虞珍珠面前,她竟然不要。
庆幸的是,豪门不是那么好嫁的,他们才认识多久,相爱的时候冲动结婚,等激情冷淡下来,发现种种不合适,到时候被婚姻捆绑在一起,恐怕要成为一对怨偶。
“你还挺清醒,”她略敬佩的道,“你这小小年纪的。”
虞珍珠挠了挠后脑勺,心虚的接受了表扬。
这么复杂的吗。
她要记下来,下次再用来拒绝徐屏。
然而掰着手指头数了三天、四天、五天……那位迫不及待想娶她的男人竟然失约,没有找她!
她打电话过去,没有打通,再问其他人,听说又去了新加坡。
虞珍珠:“……”要不要再烂醉几天骑行西藏啊?有那么过分吗?又不是失恋!
说是这么说,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她只得求和,见缝插针的给他发信息。
终于得到他的回复,说他有位姨婆突然急病,人在国外,没有更近的亲戚,所以他特意去一趟。
徐屏和虞珍珠通了电话,语气还跟以前一样温和耐心,他对她说,他在花园看见一种花,是蓝色的边缘,白色的蕊,白天开放,夜里闭合,他考虑要不要取一些回来种,但又担心改变了土壤和环境以后,反而害死了这种植物。
虞珍珠托着下巴,这得多好看呐?能让你姨婆这位华人老太太不种菜来种花。
徐屏就笑了起来。
“过两天就回来了,想我了吗,每天在做什么?”
“没有空想你,都是让AI给你发的信息,我忙死了,每天都要赶通告,我可是卫视热播剧的三番女演员,想见我的人海了去了。”
“哦,”男人轻笑,声音磁性,通过话筒传过来,“我就不一样了,我很想你。”
台前的工作人员在叫她,她捂着话筒,上台前最后一秒还在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好想你!”
工作人员:“…………”
虞珍珠所言非虚,电视剧正在播放,宣传如火如荼,她的角色收获了很高人气,与此同时,某运动题材的单元拼盘电影放出海报,海报上,虞珍珠赫然是主角之一。
这部电影是由官方冠名、大导演执导,拍摄四组单元故事,每一组都是夺冠故事,其他三组的主演都是成名很久的大牌,虞珍珠的名字填在里面,还是略显突兀。
网友一边大呼牛逼,一边议论纷纷,说资源咖之类的,觉得她不太配。
导演亲自解释,她饰演的那位跳水冠军,一举夺冠时就是少女年纪,而要拍更前期的训练时期,还得更小,他们不可能去找一线演员,那真是黄瓜刷漆了。
一解释更乱了,把一线演员的粉丝给得罪了,纷纷骂这老登西年龄歧视,白幼瘦凝视。
虞珍珠是动别人蛋糕的“直接责任人”,所以被直接针对了。
一则黑料连夜铺开,说的是她称霸三条街的童年往事。
谢从这么说,那是调侃,而有心人这样爆料,则是冲着黑她来的。
他们说她从小性格霸道,青春期以前是个剃着板寸头的假小子,仗着自己在拳馆有师兄,到处收小学生保护费,几条街的小学生都管她叫大姐。
事情有许多“当事人”的回忆口述为证,做实她是个霸凌份子、小太妹。
小太妹总不能演奥运冠军吧?那位有心要补位的演员方是这样想的。
黑料来势汹汹,直接促成了虞珍珠与“霸凌受害者”们的一场欢聚。
虞珍珠在机场接了两个、还有两个坐的高铁,直接奔的约见目的地,小小一间饭店包厢,快容不下他们的热情。
席间,一位好友举起手机,邀请合照一张。
合照发到网上,又开始直播唠嗑,相互爆黑历史,损的没边,彼此间深厚情谊,根本演不出来。
直播间里的人越来越多,网友都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什么霸凌、太妹,这标签压根粘不住,反而又帮虞珍珠搞了一波热度。
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写张卷子,她学会了用更坦荡的方式回应谣言。
今夜的月光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宴席散毕,热闹没有了,大家又回了自己的人生路漫漫。
与朋友们喝到醉醺醺,虞珍珠送走每一个,独自回到家。
走在空荡的楼道,听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突然有一些落寞。
她就在这个时间点看见了徐屏。
她仿佛已经有好几百个秋天没有见到他了。
长廊深深,男人斜依在墙边,侧脸藏在黑暗中,却仍看得出英俊落拓。
揉了揉眼睛,虞珍珠愣了一愣。
徐屏已投来目光,含着笑。
那些被藏在心里的东西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虞珍珠跑过去,直直的撞到他怀里。
徐屏的手还垂在裤腿边,手指蜷了蜷,擡起来,顺着她的长发和脊背抚摸。
“怎么扑人,你是小狗吗?”
虞珍珠:“我咬人了!”
徐屏垂首,刮了刮她的鼻子。
虞珍珠仰着脑袋,眼睛瞧着他,仔仔细细的,有点打量、判断的感觉。
“嗯?”
“你是不是生我气呢还?”虞珍珠问,“故意不见我的。”哪有这么巧的事,刚求婚失败,后脚就要出去办事。
徐屏半是叹气,半是自嘲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一把年纪白活了吗。”
虞珍珠听着他好像是不生气了,但又好像还是有点惦记。
哎呀,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哄一下,哄一下又不要钱。
“哥哥不生气就好了,”她软绵绵的,甜腻腻的,叫着“哥哥”,往他肩膀上贴。
徐屏看出她意图,睨她一眼,慢悠悠的:“你就这样哄人?我看起来有那么便宜吗。”
“那你要怎样嘛。”
虞珍珠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水光氤氲,委屈吧啦的瞧着他。
徐屏想,他的确就是有那么便宜。
他点点脸颊。
虞珍珠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左脸。
“好没好?”
“没好。”
又亲一下,在下唇。
小鸡啄米似的。
女孩的肌肤软而滑,贴在他的脸颊上,像剥了壳的水煮蛋,还一直说“好没好、好没好”。
他心软的不可思议,如陷进一片温暖的沼泽。
外面下起雨,他打开门,没有开灯,横抱着女孩,轻轻放在沙发上。
左手拉松领带,俯身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