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四目相望,徐屏的睫毛筛着光影,琥珀色的眸子像一片温柔的海,让人看了就要陷进去。
虞珍珠看的呆了一呆,滚到嘴边的话都不记得了,那是什么“才不是”、“你才傻”之类的话,就算说出来,也根本是软绵绵的撒娇,一点都不帅气!
虞珍珠听见自己快破表的心跳声。
那心跳不受控制,大声宣布着她的心情。
实在可恶。
虞珍珠捂住滚烫的双颊,大声说:“你太多套路了!不跟你玩了!”
麻将背景音也给了她一个借口,她抓起手机,借势躲到旁边,好似一只竖起了防御的小刺猬。
那种圆滚滚的、白色软刺、黑色豆豆眼的生物。
徐屏抿唇忍笑。
他席地而坐,单腿屈起,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睨着虞珍珠:“手机。”
“?”
“手机拿倒了,怎么打麻将。”
“要你管,我们西南雀神就是这么打麻将!”
再忍不住,徐屏被这个小活宝逗得朗声大笑。
他掸了掸褶皱的衣角,扶着沙发站起,走到虞珍珠面前,微俯身:“地上凉,别总坐地上。”
“不听。”
徐屏摇了摇头,“那我走了。”
“你走就走——你刚进门就走!”虞珍珠坐直了,仰着脑袋,双眼鼓鼓的瞪着他。
徐屏指了指旁边餐厅的桌上,“给你买了蛋糕,我还有会,顺道看你一眼。”
虞珍珠这个高度看不见,她sou的站了起来,看见桌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蛋糕。
马卡龙粉的纸盒子,底部一圈蕾丝花边,印着一家网红甜品的logo。
好像能透过这个甜品盒子,看见徐总西装革履、笔挺的站在粉嫩装修的甜品店柜台前,认真的听取着店员的介绍、请对方为自己打包好。
再提着打包盒招摇过市,在旁人的瞩目中,走进他酷炫的座驾里,将蛋糕盒端正放在副驾上,过红绿灯时也要转头瞥一眼,将之端正好。
徐屏:“自己在家关好门窗,知道吗。”
虞珍珠气焰瞬间消失,乖乖的:“哦。好。”
徐屏看她一眼,顿了一顿,忽然俯身过来。
动作突然,虞珍珠没反应过来,男人磁性的声音已经贴着耳侧传来:
“不让乱亲是吗?”
“……”
轻吻落在了头发上,“那这样呢?”
虞珍珠瞳孔地震。
徐屏捋了捋她鬓边碎发,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捏了捏脸。
虞珍珠好像是听见,他略感惊讶的嘀咕了句,居然挺多肉。
“…………………………”
咔哒。
片刻后,男人的衣角消失,门轻轻关闭,客厅变得空荡荡的。
虞珍珠呆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双颊持续滚烫。
她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心经金刚经等等等,尤其是播放着冷酷小人的斩立决,那小木牌绕着她跟做法似的,成功的压下了心里的悸动。
她不可以胡乱心动。
因为他们之间并不是可以任意心动的关系。
过了不知多久,感受着空气中炙热温度的消散,虞珍珠呼出口气,很安详的拆开那蝴蝶结丝带。
入目,是一份榴莲千层。
咚咚。
咚咚咚——
心跳原来只是短暂中场休息,在这一瞬间再次达到顶点,鼓动的旋律像一首爱的舞曲,许多小鹿在她的脑海中欢呼雀跃,口吐着粉红色的爱心泡泡。
无法控制,无法压抑,那种感觉呼之欲出。
这个点很奇怪但是……
是榴莲。
徐屏让她在他家吃榴莲。
但他根本就受不了这个气味。
虞珍珠捂脸,不是我方立场不坚定,实在是敌方太过诡计多端!!!
她几口就把蛋糕吃完了,满屋子找水,吧台上有一个玻璃壶,泡了几片柠檬,柠檬水带点微酸,把口中甜腻腻的感觉中和掉了。
虞珍珠咕噜咕噜喝完水,站了一会儿。
又噔噔噔绕着客厅走了好多圈。
进入健身房,把器材举的哐哐响。
累的满身是汗,走到露台前,打开玻璃门通风。
室外的炽热一下子滚了进来,花木扶疏,摇摇曳曳。
是无法不心动的盛夏啊。
………
同时。
地库透不进光,白炽灯照着,一排豪车发出金钱的锃亮光芒,徐屏站在那前方,神色忽暗忽明。
几十辆车,都洗的干干净净,没有蒙上一丝灰尘,难以分辨谁是主人的新宠,谁又暂时在冷宫呆着。
男人的脸颊肌肉紧绷,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额角上青紫色的血管凸起。
过了好一阵子,徐屏擡起腿,选择一辆打开车门。
车内有一股长期未通风的真皮气味。
他选错了。
胸膛轻轻起伏,吐出一口气,徐屏拿起手机,拨了易凭舟电话。
“帮我取消会议。”
“你来一趟壹景邸。”
……
“怎么会,一边又说恢复,一边又忘事,你确定这诊断没问题,不会有什么地方漏了吧。”
“这种情况确实十分罕见,但也不是不存在,2004年美国A州就有这样的案例,我们要来了病例情况,最后恢复的很好,没对生活工作发生影响。”
“这他妈还不算影响——”
“凭舟,”低沉男声打断这愈演愈烈的争执,易凭舟和医生都闭了嘴,转头看向椅子上的徐屏。
徐屏脸上没有表情,眼眸平静,淡淡的说:“不要激动,慢慢说。”
易凭舟吐出口气,捶了捶太阳穴。
这激动是有理由的,他接到徐屏电话,立即赶往小区,便听徐屏说,他认不出哪一辆是今天开的车。
人忙碌起来,健忘也正常,但这种程度,绝对不算正常。
忘记一辆车不算多大的事,但谁又说得清,他还忘了什么,又将会忘记什么。
“你出去吧,我和医生聊聊。”
易凭舟咬了咬牙,转头出去了。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徐屏谈完,走出病房,好像没事人一样,目视前方:“你来开车,回趟公司。”
易凭舟一愣,皱起眉头:“不是要拍个CT吗?急着去公司干什么。”
徐屏给他看了看手机信息。
易凭舟:“……”
助理紧急召唤BOSS,徐屏的父亲徐若风正在公司大吵大闹,狂骂了一遍审计团队,还非要进财务室拿账本。
他应付不来,公司没人应付的来,只能徐屏来。
两人到的时候,徐若风正拿椅子哐哐砸财务室的铝合金防盗门。
财务室里头关着可怜的财务,在那巨大的声响中,估计把自己考学考证的前半生都回忆了一遍,就算比较着坐在提篮桥的学长和转行卖肠粉同班,也没办法给自己找出一点学会计的幸福感来。是谁说会计好就业啊,听错了是造的什么孽吧!
徐屏捏了捏眉心。
他从身后拉住徐若风一只胳膊,压下了对方的动作。
徐若风很狂躁:“别拽我!凭什么不让我看账簿!都反了天了是不是!这是徐氏集团!这个地方姓徐!”
徐屏不跟他废话,声调冷冽:“出来。”
徐若风破口大骂:“我是你爸,老子要做什么轮得到你管!弄这破审计是什么意思,你拿谁当贼呢!”
徐若风以前并不这样。
他眉目俊逸、温文儒雅,许多年前初入社交场,就引得海城名媛们奔走相告。进入集团后,连年决策失利,先是在城郊打造的大型游乐园荒无人烟,后是国外买矿赔的底裤掉光,商业杂志笔触辛辣,说他是连年觅郎君,失贞游乐园,苍老无人墟,那文章出的次年,徐屏代替他的位置,力挽狂澜,此后徐氏蒸蒸日上。
徐若风仍然留在公司,虽然心底并不舒服,但还是常常笑着说:有这么好个儿子,也是我的本事啊。
他的改变不是突然来到的,从前几年,徐屏就陆续听到风声,知道他与人去国外赌场狂欢,往往几天几夜,出手是一掷千金。
没有闹出大事,没人管他。
直到他从公司账上划走了三个亿。
赌徒的丑陋面庞,替代了那张儒商的脸,变成这幅毫无理智、歇斯底里的模样。
记忆里,高大的、在身后推着自行车的父亲形象年久失修,就地垮塌。
徐屏长长呼出口气。
他向旁边让了让,露出视野。
徐若风狰狞的面孔忽然一片空白。
门口,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正走进来,步履匀称而坚定。
……
过了很久,徐若风已经被带走,现场还是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看到。
徐屏弯腰,捡起几张散乱的审计资料。
众人:“……”
徐屏道:“辛苦大家今晚加班重新整理一下,我会一起。”
很快,工作人员们都回过了神,纷纷蹲下,一起帮忙,捡东西,归回原位。
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通过在场任何一个人传出去,他们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守口如瓶。一个小时之后,徐氏的官网发布了相关的消息,宣布于今日下午三点整,徐氏前任投资部总监徐若风,因涉嫌经济犯罪而被带去讯问,集团的业务正常运作,不受干扰,请广大股民放心。
市场上掀起轩然大波。
海城几处居所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或惊愕、或愤怒、或敬佩。
外界风雨飘摇,徐氏的财务室所在楼层不动如山。
徐屏坐在正中,与团队一同整理和工作,如一根定海神针,带来了充足的安全感。
久坐不利,易凭舟锤了锤腰,起身端来两杯水,拿给徐屏。
徐屏摆了下手,叫他跟自己来一趟。
带着好奇,易凭舟跟进徐屏办公室,看他拉开柜子门,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最终从中取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小本子。
“取下指纹去比对,然后还给我,找可信机构,确保内容不会流出。”
易凭舟严谨对待,点头说好,双手接过小本子。
本子上画着蚌壳和小珍珠,写着:美丽帅气的珍珠大人所属,偷看者爆胖二十斤。
“?”
“你没余地了,”徐屏的语气松快,带点好笑,“不要偷看。”
易凭舟:??这啥?
不日前,虞珍珠家中进贼,床头被放置陌生信息,仅仅在那之后一天,徐屏收到匿名邮件,邮件袋中,是这个小本子。
本子里有虞珍珠的碎碎念,抄的菜谱,为他详细记录的康复计划,生他气时诅咒画的圈圈,还有……
还有虞珍珠结合各种事情,力证二人并无男女朋友关系的长段分析。
这个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