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甄繁房间出来的时候,简居宁抿了抿嘴唇,不由得苦笑。他错估了甄繁对他的感情,他以前以为她只是不甘心,如果知道她对自己还旧情未了,他势必不能以这种姿态进入她的生活,太轻浮了。
不过后悔无益,简居宁从老甄手里接过姜汤,又回到了甄繁的卧室,甄繁听见门响,本来是趴着的,然后又背过身去。
她的头发散落在床上,他很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要是疼的话就跟他说。
但他并没有表达亲昵的立场,“端阳,起来喝了再睡。”
“你放那儿吧。”
“你喝了我再走。”
甄繁坐起来,从简居宁手里接过白瓷碗,像喝酒似的直接把姜汤给干了,然后把碗递给他,“我想自己待会儿。”
等简居宁关上门,她侧过身抓起手机看,微信上她的保险经纪人同她说,她这个肺部结节必须提供两年内的随访报告,证明没有癌变问题,否则以后的保险公司几乎都会对她拒保,当然如果她同意签责任免除协议的话还有选择余地。
甄繁反问,当时因为肾的问题我已经签过责任免除了,再签一个,把能得的病都排除了,我还买保险干什么?我是在给保险公司做慈善吗?
最后一句她觉得不太妥,于是删了。
经纪人难得不再推销保险,而是劝她,之前购买的保险已经足够保障了,暂时还是要好好调养身体,先不要考虑买保险的事情了。
甄繁并没有回复,而是去知网上看相关案例,有病人检查出结节后随访两站上再看一看,但心情实在烦躁,又作罢。关上网页,她在床上翻来复去打滚,她当时服用抗炎药后病灶没怎么吸收,但因为结节不大,又没有吸烟史,还厨房油烟史都没有,医生建议她定期随访。甄繁想如果下周去检测,结节还不消失,她就去做穿刺活检。
搜索肺腺癌,不乏年轻没有吸烟史的女性患者。
甄繁越看越烦,趴在床上拿枕头蒙脸,不过她很快又坐了起来,她想,她再这样郁结难疏,就算现在没病,以后估计也得有。
她决定看看新闻a头条底下的评论给自己找找乐子。
一富豪捐款一千万给老家修路,底下不少网友质疑捐款动机。
甄繁突然笑了起来,那些新闻a下的某些网友真是好像她啊。
她这些年一直在揣测简居宁的心理活动,一次又一次得出他不爱自己的结论,然后又为他不爱自己却来接近她而忿恨。她哪里是真怨他,分明是怕自己再有幻想罢了。
甄繁把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窗外的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她想起某次苏启铭酒醉后说的话,“对于男人来说,喜欢的女人爱不爱他们并不重要,只要到手就好。强者只问结果,弱者才去问动机。”
如今回想起来,甄繁认为这人说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人生苦短,定要及时行乐。她一直都是弱者心态,不怪简居宁怜悯她。
想到这里,甄繁突然振奋起来,她穿上鞋子进到客厅。
客厅里,简居宁和老甄正在下象棋。
简居宁有一搭无一搭地下着,他从老甄口里得知甄繁是一个极为死心眼的人。
“下着雨,你出去干什么?”
“我去买包口香糖。”
“我去给你买吧。”
“不用了,就在同楼层,走几步就到。”
她出门前,冲简居宁笑了笑,是那种很家常的笑,不带有任何伪饰的成分。
晚饭时,甄繁一反中午埋头吃的样子,在餐桌上开始给简居宁布菜,语气也轻柔了不少,“居宁,你尝尝这个。”“居宁,这个也不错。”
夜里突然刮起了大风,甄繁所在的小区停了电。
甄繁在床头柜上点了一根圆蜡烛,蜡烛红彤彤的,她坐在蜡烛底下拉二胡,简居宁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洗完澡后,她换了一件银灰色的丝绸吊带裙,外面披了件开衫,脚上没穿袜子,两只脚就这么荡着,简居宁注意到她的脚趾甲很圆。
“以前我一直想给你拉这首曲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简居宁把她散落在前面的头发掠到耳后,“你这头发怎么还没干?”
她的头发披在肩上,刚要吹风便停电了,用毛巾擦也没擦太干。
简居宁借着手机的亮光找了一块干毛巾,站在一旁给她擦头发。她的头发黑且密,头发盘起来时就会显得脸很小,虽然她脸本来就不大。
在红烛的映衬下,她耳朵上的那颗痣也显得红了。
甄繁的手指一直没离开琴弦。
“现在干了吗?”
“再等会儿。疼吗?”
“不,就是有点儿痒。”
曲罢,甄繁把二胡放在椅子上。借着蜡烛的光亮,她展开自己的左手,抚摸自己的戒指,黄货确实显白,她掌心的纹路很乱,是个一辈子操心的手相,不过她的生命线很短,也不知道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到头。
她把手放到自己的头上,摸到了他的指节,“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手相。”
许是她太瘦的缘故,她的裙子显得很宽松,简居宁站着能将她颈下的肌肤一览无余,他感觉有些口渴,连带着声音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还会看手相了?”
“自学成才。”
确认她的头发干了,简居宁把她的头发都捋到肩上,他的手在甄繁的耳后停留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他的手烫还是她的耳朵烫。
“在床上坐啊。”
“我今天没洗澡,衣服也没换。你早点儿睡吧,我在沙发上睡。”
他今天没洗澡,一是他不习惯在别人家洗澡,二是他有借口可以不睡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