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下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夜里，秦烈睡梦中翻了个身，摸到一侧的床上空着。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看到陈汐穿着他的T恤，光着一双退，趴在卧室阳台的栏杆上抽烟。
皎洁的月光洒满安静的阳台。
她长发披肩的背影像一条浮出海面的美人鱼。
秦烈起身走到阳台上，从她手里拿走烟，凑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
“怎么不睡觉？”
他胳膊肘搭在栏杆上，看着黑夜里安静的小区，声音带着丝刚睡醒的沙哑。
陈汐从他手里拿回烟，吸了一口。
“睡不着。”
她仰起头，轻轻吐出口烟。
秦烈捏住陈汐的手腕，把烟凑到自己唇边吸了一口。
问道：“怎么睡不着了？”
陈汐趴在栏杆上，声音低低地说：“我做了个噩梦。”
秦烈：“什么梦？”
陈汐：“我梦到关爷爷没了，躺在病床上，白单子盖着，我不敢看。”
她深深吸了口烟，觉得背上一阵瑟瑟的凉意。
忽然，秦烈从身后环住了她，热烘烘的胸膛贴上她冰冷的后脊。
陈汐把脸埋在秦烈结实的大臂上，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压抑。
秦烈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早晚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了。”
陈汐点点头，忍住眼眶的湿润。
低声说：“我知道……可我还是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秦烈喉结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他擡手在陈汐头顶摸了摸。
“走吧，回去睡觉。”
两个人重新回到床上，陈汐被秦烈搂着。
萦绕在心头的那一丝无可名状的悲凉渐渐被他身上的暖意驱散。
她重新睡了过去，没再做恐怖的梦。
陈汐早上醒来，看到床边的地上摆着一双大红色的拖鞋。
这抹颜色出现在秦烈家里，反差感让陈汐觉得有点搞笑。
昨晚的噩梦留下来的些许抑郁忽然就被治好了。
她趿上拖鞋，溜达到厨房。
秦烈正在煎鸡蛋。
陈汐站在厨房门口，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哭笑不得地问：“这么丑的拖鞋，你在哪买的？”
秦烈回头看了眼陈汐脚上的拖鞋，随口说：“楼下小超市。”
陈汐：“今早？”
秦烈：“嗯。”
陈汐：“还有别的颜色吗？”
秦烈：“亮粉。”
陈汐抿了抿嘴，表情有点无语。
秦烈把煎好的鸡蛋盛进盘子里，随口说：“有拖鞋了，今晚还住我这吧。”
陈汐：“……”
大概是因为画画养成的敏锐嗅觉，陈汐第一次来秦烈家的时候，就发现他虽然生活很糙，但在审美上绝对有强迫症。
就看他那段pv的配色做的有多绝就知道了。
还有他家被秦展和刘伯洋吐槽的毛坯同款灰色墙面。
其实陈汐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颜色很高级。
包括的家里的家具和灯饰，每一件都不是凡品。
秦烈在审美上有多不凑合，陈汐比谁都清楚。
可因为陈汐昨天随口说的一句话，这男人今早跑到楼下，买了一双拖鞋。
好丑好丑的拖鞋啊。
陈汐有点哭笑不得，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
看久了，竟然觉得这拖鞋丑得有点萌。
秦烈见陈汐一脸无语，随口说：“凑合一天，晚上去大点的超市买一双。”
陈汐摇摇头，笑着说：“不用，就这双吧。”
吃完早饭，两个人开车去店里，一整天都是各忙各的。
下午秦烈溜达过来，见陈汐正在拆一个发动机，便过来帮忙。
秦烈记性很好，之前看陈汐拆过两个发动机。
这回不用陈汐提醒就知道递什么工具，零件怎么归类，拆到哪一步需要搭把手。
甚至连陈汐要查看什么地方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两个人配合默契，搞完一台发动机，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汐摘掉手套扔到工具箱。
调侃道：“再有一年，你就出师了。”
秦烈不屑地说，“用不着一年。”
陈汐一挑眉，“口气还不小。”
秦烈：“不信等着看。”
陈汐：“别开玩笑了，说真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烈垂眸看了陈汐一眼，没说话。
可他知道，从今以后，大概不管什么打算，都跟眼前这个女人有关了。
陈汐感觉讨了个没趣，笑笑说：“走吧，回家。”
正要去卫生间洗手，秦烈的手机忽然响了。
秦烈看了来电显，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来，低低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秦总，冒昧打电话给你，我六月份来过一次敦煌，带着孩子在你的vr馆体验过，咱们两个还聊了一会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秦烈想起那一家三口，“嗯，有印象。”
对方笑了笑，继续说：“我来敦煌这边处理点事情，想顺道和你见一面，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秦烈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找我有事吗？”
对方笑笑，“上次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好好跟你聊聊，回去以后觉得很遗憾。”
秦烈笑笑，“是吗？”
陈汐洗手回来，听到秦烈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待会儿见。”
然后挂了电话。
秦烈看向陈汐，说道：“有个饭局，一起去吧。”
陈汐：“和谁？”
秦烈：“一个做互联网信息科技的，两个月前带老婆孩子来过敦煌，还在你那修过车。”
陈汐：“哦，是他啊。”
她对这人印象挺深的，一方面是这个人的车是她目前修过的车里最豪的。
另一方面是这个人在vr馆和秦烈说过的那些话，让陈汐挺震撼的。
“他又来敦煌了？”
陈汐好奇地问。
秦烈点点头，“只呆一晚，明天就走了，去吗？”
陈汐：“他找你做什么？”
秦烈：“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聊聊。”
陈汐迟疑片刻，摇摇头说：“算了，你们聊的话题我也插不上嘴，你去吧，我今晚回家看看。”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一块出门。
秦烈开车去约好的饭店，陈汐骑摩托回家。
凯莱国际的中餐厅灯火辉煌。
秦烈报了房间号，跟着一个穿中式裙装的引领员走进一个装修考究的包间。
上次见面的男人穿一身舒适的休闲装，脚上踩着双布鞋，热情地迎到门口。
“秦总，多谢拨冗相见啊。”
他笑着把秦烈迎进房间。
秦烈笑笑，随口说：“不忙，谈不上拨冗。”
两个人在一张根雕的茶桌前落座，秦烈问：“该怎么称呼？”
对方连忙笑着赔罪：“是我冒昧了，早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逾凡。”
这名字一出口，秦烈的眉梢就微微扬了扬，用不着对方再自我介绍了。
“逾凡科技……”
秦烈擡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表情些微诧异。
对方笑着点点头，带着一丝歉意温和声说道：“不瞒你说，上次从敦煌回去之后，我托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我在vr馆遇到的是破晓的总裁。”
秦烈纠正：“已经不是了。”
陈逾凡摆摆手，“王丹阳是块搞技术的料，带团队，还得是你。”
秦烈淡淡一垂眸，没说话。
陈逾凡斟上沏好的功夫茶递给秦烈。
笑着说：“秦总别生气，我这人说话一向比较直。”
秦烈笑笑，“有所耳闻，陈总叫我来，是想聊什么？”
陈逾凡：“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道有没有意愿跟我合作？”
秦烈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地问：“合作什么？”
陈逾凡：“我们一起，打造元宇宙。”
秦烈笑笑，“元宇宙，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个噱头，没什么可搞的。”
陈逾凡忽然神秘一笑，“你说的没错，可如果加上vr科技，就是另一番前景了。”
秦烈喝了口茶，擡眼看向陈逾凡，沉沉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兴趣。
“哦，所以为什么找我？”
陈逾凡给自己斟上一杯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
秦烈笑笑，洗耳恭听。
陈逾凡：“有一个年轻人，985高材生，学的是机械电子工程专业，毕业以后去了一家做虚拟现实科技的公司。”
“他所入职的公司在北京是较早一批从事vr行业的公司，可由于决策人经营不善，这个年轻人入职不到三年，公司就倒了。”
“可这个年轻人却看到了vr技术在未来科技领域里的地位，于是他孤注一掷，和公司另外两个志同道合的同事一起成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
秦烈静静听着，目光始终平静无波。
陈逾凡喝口茶，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三个年轻人立志做出世界一流的虚拟现实产品，引领未来生活方式。”
“他们给公司起名叫三视，寓意公司旗下的vr软硬件平台，vr视听内容服务平台，还有vr科技研发。”
他摇摇头，感慨地笑了笑。
“年轻人想法很好，眼光很好，实力也很强，可是搞vr硬件研发是需要真金白银的，没有大笔资金投入进去，vr硬件就不可能有质的飞跃。”
“所以这个年轻人到处寻找融资的机会，可资本市场是要看短期收益的，他的项目没有几个人感兴趣。”
“所以他的公司成立之后，只能在原地打转，苦苦坚持了五年，依然还是个挣扎在倒闭边缘的小公司。”
陈逾凡给秦烈再斟一杯茶，笑着感慨。
“其实这个年轻人当年也来找过我，可我当时更看好另外一个项目，于是错过了他们。”
“没想到短短几年，他们从一个要死不活的小公司，发展成了今天的规模。”
秦烈笑笑，“陈总瞧不上这种小项目，很正常。”晚.晚.吖
陈逾凡摇摇头。
“信息科技的时代，所有新东西都不容小觑，你做到了，不是吗？”
两人目光相接，陈逾凡朝秦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秦烈依旧面无表情。
“我继续说。”
陈逾凡搁下茶壶，娓娓道来。
“四年前，这家公司拿到了一笔投资，我没记错的话，金主就是破晓。”
“当年是秦总力排众议，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输了一次血，帮他们保住了命。”
秦烈淡淡嗯了一声，“有这回事。”
陈逾凡：“他们很争气，当年就拿出一款vr头盔，引起了业内的关注。”
秦烈点点头，说道：“三视太阳系。”
陈逾凡：“对对，就是这款产品，按照他们的规划，后面还要做银河，星云，宇宙一系列产品，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
秦烈沉默着点了点头。
陈逾凡：“第二年，也就是三年前，秦总因为投资方向的分歧，卸任了破晓的总裁。”
“也就是那一年，那家叫做三视的公司改名为FutuerWorld，简称FW。”
“然后这家公司的vr技术研发就像坐上了火箭一样，产品叠代层出不穷，只用了三年，就跻身世界vr科技公司的第一梯队。”
他话音忽然收住，定定看向秦烈。
“秦总，这不是巧合吧。”
秦烈一言不发，看着陈逾凡。
相持片刻，陈逾凡终于开口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FW背后的大金主，是秦总你吧？”
秦烈沉默片刻，笑笑说：“像吗？”
陈逾凡：“这趟敦煌旅行，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段奇遇，也算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缘，怎么样秦总，要不要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