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下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秦烈看了眼万游的老总，心下了然。
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模特的不雅视频，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冲着破晓来的。
他心底嗤笑一声，这种恶心人的小动作，懒得搭理。
他淡声问：“万总，今年有新游戏推吗？”
万游的老总正被秦烈怼得没话说，索性接过秦烈的话题，顺势给自己宣传一波。
他笑笑说：“当然，万游的专业是做游戏，不是卖八卦。”
“我们这次带来一款全新的游戏，名叫荒野黎明，是一款开放式的生存游戏。”
“可以让上班族，居家人群，足不出户就能体验极限生存的所有挑战。”
他把媒体的目光引到万游软件的展位，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荒野黎明的pv。
画面质量超高，引人入胜。
他看向秦烈，笑着问：“破晓今年带来的还是隧道吗？”
他的意思含沙射影，却挑明了在嘲笑破晓这些年除了隧道就没有第二个爆款游戏。
秦烈笑笑，“是啊。”
万游的老总刚刚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就听秦烈又说了句：“隧道新玩法。”
秦烈说完，不紧不慢走到电脑前，从兜里掏出一个硬盘连在主机上，打开一段视频。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焦点渐渐从李大花身上移走了，重新转移到了破晓展位的大屏幕上。
随着一段静谧的羌笛响起，一样的大漠，一样的黄沙漫漫。
秦烈播放的这段pv，貌似和之前播放的那段没什么区别。
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脚步声响起，踩在沙子上，孤独，空旷。
人群里忽然有人说：“这3D也太真了。”
立刻有人明白过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pv的内容没变，但是视角变了。
现在这段视频，观众的视角和男主的视角重合在了一起。
男主一步步走在沙漠里，观众仿佛是自己走在沙漠里一样。
火炙般的烈日，粗粝的风沙，好像真的存在。
人群里发出一声声惊叹。
“卧槽，太逼真了。”
“这是裸眼3D吗？”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着视频里男女的对话结束，雄浑的音乐声响起，开始了激烈的打斗。
观众是以男主的视角，整个沉浸在了打斗里。
不同于以往的裸眼3D，这段视频画面切换频繁，动作激烈，但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眩晕和不适。
每个镜头，每个细节都完美呈现，就像是本人亲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看得人汗毛倒竖，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在大家屏气凝神地围观里，pv播放到了最后。
男主在悠长的音乐声里，一步步走进黄沙深处。
蒙着眼睛的黑色丝带，在风里寂寞地翻飞。
每个观众，也经历了一场孤独又悲壮的谢幕。
视频结束，大屏幕前一片雅雀无声。
秦烈擡起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未来，破晓会致力于打造最完美的沉浸式体验。”
人群里，王丹阳傻傻看着秦烈。
好半晌，忽然激动地鼓起掌来。
破晓的员工也都从震惊中回过味来，激动得跟着鼓起掌来。
现场的气氛瞬间爆炸。
没有人再关注网红的八卦，纷纷挤到大屏幕前，再次体验沉浸式pv带来的震撼。
媒体也将注意力转移到秦烈带来的pv上。
李大花站在人群里，感激地看向秦烈。
晚上收工，王丹阳请大家一起吃宵夜。
秦烈兴趣缺缺，本想直接回酒店休息，却被王丹阳一句话给绊住了。
“老秦，大家都眼巴巴等着你呢。”
他脚步顿住，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商务部的李光文跑过来说：“王总，李大花也要一起去。”
王丹阳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她还有心情吃饭？”
他看向秦烈，目光带着询问。
秦烈一脸无所谓，没说话。
王丹阳朝李光文点点头，“想去就去吧。”
晚风习习，带着还没散去的暑热。
王丹阳找了个酒店附近露天的大排档，让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员工们兴高采烈地研究菜单，几个模特也都是自来熟，很快和员工们说笑在一起。
李大花叼着根烟，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坐姿懒散，自顾自抽着。
她在惬意的晚风里，看着热闹的街边，神色静如止水。
仿若白天展厅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事实上，身为一个百万粉丝的网红，网络上各种毫无缘由的谩骂、诋毁、造谣，李大花每天都在经历。
她做不到事不关己，更做不到黑红也是红的嚣张。
多数时候，她清醒到残酷。
既是清者，她越要一条道走黑。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不甘。
这种不甘，全然来自三年多的时光，她在认真做一件事。
李大花打量着大排档里满目的烟火，还有一眼望不尽热热闹闹的人群。
掖在心上的阴霾，被风轻轻吹走了。
大排档的老板一看来了这么多人，笑盈盈地过来搭话。
王丹阳想起什么，笑着问店老板：“上回我来西安，喝了你们这的一种啤酒，劲儿还挺大的，叫什么来着？”
老板陕西口音，笑着说：“那得是汉斯干啤，我拿来你看一下。”
说着进店里拿来一瓶啤酒递给王丹阳。
王丹阳看到酒瓶上西北狼的标志，笑着说：“就这个，给我们多来点。”
老板笑着应声，叫里面的人搬来两箱。
王丹阳问秦烈：“这次在敦煌，你给我喝过一种啤酒，那牌子别的地方没见过。”
“黄河啤酒？”
秦烈微微擡眉。
王丹阳：“嗯，对，那酒才够劲儿，可惜别处喝不到。”
秦烈嗯了一声，忽然就有点没来由的嘚瑟。
菜陆续上桌，葫芦鸡，麻酱涮毛肚，金线油塔，油泼辣子鱼，水盆羊肉。
都是本地特色。
员工们有说有笑，吃得不亦乐乎。
王丹阳好不容易逮到秦烈，酒兴大发，缠着秦烈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李大花拎着一瓶啤酒走了过来。
满城灯火里，她褪了去白日的伪装，身上多了一丝洒脱。
李大花上身黑色的宽大工装衬衫，下身休闲长裤。
炎炎夏日，她脚上蹬了一双马丁靴。
秦烈擡眼时，目光落在那双马丁靴上，心神微微晃了一下。
“秦总，敬你。”
秦烈收神时，李大花已经站在面前。
她用啤酒瓶在他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然后仰起头，就着酒瓶子，豪爽地灌了一气。
秦烈见她喝得太猛，伸手按住她的酒瓶子。
“喝多少，随意。”
李大花笑笑，眼底一片清明。
“这点酒，算什么。”
她说完话，仰起脖子，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吹了。
王丹阳在一旁都看楞了。
秦烈脑海里闪过陈汐喝酒的样子，也是个愣头青。
他忽然开口，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老家是哪的？”
李大花放下酒瓶，拽把椅子坐下来，“安徽。”
秦烈淡淡嗯一声，没了下文。
李大花沉默的看向秦烈，半晌后，沉着声音说：“秦总，白天的事情，谢了。”
秦烈眼神平静，“他们的目标是破晓，不是你。”
李大花苦笑一下。
“谣言一出，百口莫辩，事实是怎么样，没人在乎。”
王丹阳闻声望过来，才意识到21岁的李大花，身上透着一股不属于她年纪的成熟。
他放下手里的啤酒，问她，“那以后怎么办？”
李大花微微垂下头，点了根烟。
“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她深深吸了口烟，就像把所有委屈全部咽回肚里。
“我要踩着谣言，清清白白的往高处走。”
“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黄谣，也不是最后一次遇到，我停下了，那就是我输了。”
李大花擡起头，看向王丹阳，又将目光落在秦烈身上。
“我不想输，我一定要赢。”
秦烈：“网上的事，商务部的人，会帮你处理。”
李大花怔了怔，浓妆下明艳的脸上浮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动容。
可旋即，那一丝软弱便消失不见了。
她笑笑，故作云淡风轻。
“无所谓，我要在意那些中伤，早就骨头渣都不剩了。”
末了，她起身，垂眸看向秦烈。
“以后破晓还需要coser，随时找我。”
说完直接离席，头也没回。
只是朝身后一桌人摆了摆手，潇洒地走上夜幕下灯火通明的街头。
秦烈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一丝淡淡的熟悉感浮上心头，他忽然又想到陈汐。
想她在陌生的街头，洒脱地行走在风里。
烦恼永远会有，但是永远不能拿她怎么样。
王丹阳看着李大花的背影走远，忽然对秦烈说：“老秦，她的事，我们其实没必要做这么多。”
秦烈沉默喝了一口酒，才缓缓说：“别的事情，没必要管，可这件事。”
他顿了顿，淡声说：“让一个女人身败名裂，一句黄谣就够了。”
王丹阳定定看着秦烈，好一会儿，忽然说：“你说的对，这事儿我管到底。”
正说着话，王丹阳手机响了，一看是周宁打来的。
他连忙接起。
手机里传来周宁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哪呢？”
王丹阳靠在椅背上，笑着问：“干嘛？查岗？”
周宁：“没错，我打飞滴来查你的岗，定位发给我。”
王丹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的假的？”
他语气着急，脸上的笑容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湖心，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一个小时后，周宁从出租车上跳下来，赶上了聚餐的最后时刻。
吃完饭，周宁不肯回酒店休息，非要拽着王丹阳和秦烈陪她逛西安的夜景。
王丹阳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开小宋的车。
大半夜的，三个人跑到了大雁塔脚下的大唐不夜城。
凌晨时分，不夜城依旧灯火辉煌，街上的游客也很多。
周宁和王丹阳手牵手走在前面，秦烈抄着兜，走在他们身后。
周宁目不暇接看着灯光勾勒下的不夜城。
每一条街都是火树银花，每一座建筑都流光溢彩。
街道两旁，红墙金顶的仿唐建筑高大宏伟，古香古色。
置身其中，仿佛穿越回了盛唐。
周宁忽然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地面，惊讶地摇了摇王丹阳的手。
“快看啊，砖缝里都是细细碎碎的光。”
王丹阳停下脚步，低头望过去，笑着说：“还真是。”
周宁蹲在地上，仰起脸，笑嘻嘻晃着王丹宁的手。
“我好喜欢西安啊，不想走了。”
王丹阳：“给你在这儿买套房，以后来养老。”
周宁：“真的？”
王丹阳：“嗯。”
周宁嘻嘻笑，“给我的？”
王丹阳：“不给你给谁？”
秦烈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个人你侬我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电灯泡。
他走远几步，对着一树璀璨的灯火，默默点了根烟。
上次在敦煌，这两个人也是腻腻歪歪的，秦烈却没什么感觉。
此刻却没来由地不想听两个人肉麻的情话。
街对面，一对情侣在墙根下忘情地拥吻。
秦烈无聊地看向别处，迎面走来另外一对情侣。
走着走着，女孩忽然窜到男孩背上，洒下一路笑声。
秦烈叼着烟，看向夜空，忽然觉得灯光太亮了。
晚上不像晚上，满大街成双成对的夜猫子。
有什么意思……
他吐出口烟，百无聊赖地想。
“秦烈，走啊？”
远处，周宁牵着王丹阳，一蹦一跳地朝秦烈挥手。
秦烈朝她擡擡手，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偎依在一起。
秦烈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