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三个人回到营地时，大家都已经回来了。
森森被一群人揉搓了一遍，好不容易从大人的魔爪中挣脱出来，睿睿和果果又缠了上来。
森森逃不开，只好百无聊赖地陪她们玩。
睿睿用装饮料的纸箱做了个小桌子，去篝火跟前拿了一堆吃的回来，认认真真摆在纸箱上。
然后用杏皮水当白酒，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跟森森和果果干杯。
森森喝一瓶盖杏皮水，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秦烈。
回来半天了，秦烈压根没提签名的事，森森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睿睿皱起小眉头，五官挤在一起，夸张地咂咂嘴，“好酒。”
果果也学睿睿，哈赤哈赤地说：“好酒，好酒。”
森森无语地看了眼两个小傻子，目光又不由自主望向秦烈那边。
陈汐坐在篝火旁，喝了口啤酒，看看左右，随口问：“秦展和芳芳姐还没回来？”
刘伯洋笑得暧昧，“开车去沙漠里逛了。”
陈汐笑笑，“还挺会玩。”
她其实也想开车去沙漠里疯，今晚月光多好，沙漠里一定很美。
她莫名看了秦烈一眼，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杨关哥呢？”
陈汐又问。
韩素素：“回帐篷里了。”
杨珊一脸茫然地说：“后半场还没开始呢，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韩素素看了眼帐篷，没说话。
陈汐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秦烈，问道：“你刚才答应森森的事，靠谱吗？”
秦烈点点头。
正说话间，秦烈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嗯了一声，擡眼朝音乐节会场的方向望过去，淡声说：“嗯，一直朝北，有个篝火。”
“哦找到了。”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秦总，我看到一个篝火，你在那吗？”
秦烈起身擡了擡手，“看到了吗？”
“哦看到了。”
说话声更近了，还有脚步声，朝篝火这边靠近。
陈汐转头看向身后，整个人忽然呆住。
不远处，森森张着嘴，手里的瓶盖掉在地上，眼睛越睁越大。
他的小脑瓜里空白了一瞬，然后又变得很魔幻。
从前做过的所有光怪陆离的梦加在一起，都没有眼前这一幕离奇。
他看到热伤风乐队的周琦正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
尽管周琦头上戴着顶鸭舌帽，森森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森森：“……”
他看着周琦走到篝火前，跟秦烈握了下手。
秦烈跟周琦说了句什么，然后扭头看向他们这边。
森森的小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人点了穴，从头到脚都定住了。
果然，秦烈朝他招招手。
周琦扭头看向他，狭长的眼睛忽然弯了弯，朝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嗨，小朋友。”
森森机械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还是难以置信。
他挪动步子，脑子嗡嗡响，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
“是你想要签名？”
周琦弯下腰，笑眯眯问森森。
森森怔怔地点点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秦烈，发现他表情如常。
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感，席卷了呆呆的小孩。
他看着秦烈，觉得他是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签到哪里啊？”
周琦问道。
森森傻傻看着周琦帅气的面孔，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连忙摘下背上的小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纪念册。
秦烈微微一怔，那是隧道和某款动漫联动时发行的限量版纪念册。
那时候他还在破晓，带着一群年轻人，没日没夜加班。
那时空气里似乎飘着兴奋剂，他们好像都不需要睡眠的。
他们让隧道这款游戏，火遍了全世界。
森森翻开纪念册，举到周琦面前，紧张得说不出话。
周琦接过纪念册，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关森森。”
森森说完，脸就红了。
周琦拧开签字笔，正要写，听到小男孩窃窃的声音。
“可以写给我同桌吗？”
周琦停下来，擡头看向森森，“可以啊，他叫什么？”
森森：“王子秋。”
周琦点点头，在纪念册空白的地方写下，王子秋同学。
他停下笔，又问：“有想让我对他说的话吗？”
森森眼睛一亮，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可以吗？”
周琦笑笑，“当然了。”
森森想了想，说道：“加油，你一定能好起来。”
周琦一边重复森森的话，一边在纪念册上一笔一画地写下：“加油，你一定能好起来。”
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森森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高兴得都快哭了。
他接过周琦递回来的纪念册，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周琦忽然问他：“你呢？”
森森擡起头，茫然地看着周琦。
“你不想要我的签名吗？”
周琦脸上带着一丝故作失望的揶揄。
森森红着脸笑了，“想，当然想。”
周琦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用签字笔在帽檐内侧写了一行字。
“关森森，你是个很棒的人。”
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帽子轻轻扣在了森森头上。
小男孩简直手足无措，最后竟然一头扎进了陈汐怀里。
陈汐抱着森森，笑着对周琦说：“谢谢了。”
周琦笑着对陈汐摆摆手，“自己人，客气什么。”
陈汐：“……”
她笑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对方好像在跟他们套近乎。
陈汐脑子里闪过周琦在舞台上的情景。
他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引起台下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这个人此刻竟然坐在他们中间。
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姐，乖得不要不要的。
陈汐当然明白，这个小摇滚歌手此刻所有的热情和殷勤，并不是冲着他们。
陈汐默默看了秦烈一眼，他正接过周琦递来的烟，神色如常。
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周琦和秦烈的聊天，偶尔从周琦嘴里听到代言，感谢的字眼。
陈汐渐渐有点怔怔的，目光不知不觉停在了秦烈身上。
这个人，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他和周围的人有种格格不入的气场。
此刻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原本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陈汐拿了杨珊的车钥匙，悄然离场。
夜晚的沙漠，浸泡在月光里，像一片朦胧的海。
陈汐降下车窗，风汩汩地灌进来。
她越开越远，背后摇滚的音乐和歌声渐渐变得缥缈。
她飞速地翻过一座座沙丘，在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一个人野。
她炫她的车技，只有月光能看到。
她体验高速飘移时的刺激和心跳。
只有窗外的风和她一起感同身受。
陈汐疯了一会儿，车速渐渐降了下来。
她胳膊肘支在车窗上，一手扶着方向盘。
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和白宇宁在帐篷里，悄无声息地做爱。
她本想拽着白宇宁去夜驾的，就像此刻。
在空旷得近乎吓人的沙漠里，和他一起感受极致的刺激。
可是白宇宁不肯，他不许陈汐做危险的事。
于是陈汐把夜驾的渴望，把她无法挥洒的狂野，一股脑发泄在了帐篷里。
白宇宁被她的主动吓到了，死死捂着她的嘴，让她把一腔破碎的呻吟尽数吞了回去。
他怕被隔壁帐篷的人听到。
陈汐看着远处月光下孤独的沙丘，轻轻笑了笑。
和他走了那么远，她其实真的花了些力气。
终于有一天走不下去了，她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不问前程，及时行乐，其实是种理智。
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地响起，陈汐接通，秦烈粗沉的声音传来。
“去哪了？”
陈汐：“沙漠里。”
秦烈：“哪？”
陈汐：“不知道。”
秦烈：“疯了吗？”
陈汐笑笑，低低嗯了一声。
她就是个疯子，野起来什么也不怕。
秦烈：“等我。”
陈汐：“你才疯了，这么大的沙漠，怎么找？”
她笑着挂断电话，继续漫无目的地飞驰。
一个人开到半夜，依稀看到远处的夜空比四周要亮一些。
大概是兜兜转转，回到了离音乐节不远的沙漠。
斜后方忽然有大灯朝她闪了闪，陈汐的后视镜被晃了晃，看不清是什么人的车。
但直觉却在告诉她，是秦烈的。
她牵了牵唇角，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身后的车似乎也跟着突然提速。
两辆车在夜深人静的大漠里展开了追逐。
陈汐快被追上，一个急转弯漂移了出去，把后面的车甩出去老远。
那车也不甘示弱，很快又追了上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沙子张狂地漫天飞扬。
陈汐忽然想起他们在vr馆飙摩托的情景。
她笑笑，这个男人，总在她心跳狂飙的时候，和她并肩而行。
月光下，沙土飞扬，两辆车肆无忌惮飞驰，追逐，拉扯，较量。
忽然，秦烈的车不见了踪影，转瞬间，又从一个沙丘后面突然冲了出来。
陈汐一个急刹车，在两辆车还差一米不到的距离外停了下来。
她猛地靠回椅背上，喘着粗气，笑了起来。
秦烈下了车，朝她一步步走过来。
月光下，他的身影高大健硕，有种让人心颤的野性。
他走近，站在车窗外，敲了敲车身。
“抽烟吗？”
陈汐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推门下车。
两个人靠在车头，点上烟，两点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灭。
沙漠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起来没那么真实，远处隐隐飘来意兴阑珊的歌声。
陈汐轻轻喷出口烟，淡声说：“这么晚了，还有人唱歌。”
秦烈默默听着远处依稀的歌声，过了一会儿，低低笑了笑说：“疯还不疯个彻底。”
陈汐也笑笑，心想，是啊。
两个人沉默无语，抽完一支烟。
秦烈转过头问陈汐：“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