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成帝心中有了决断,对萧道全的处置也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派季汝青去了趟刑部天牢,暗示萧道全写份失火请罪的折子。萧道全问为什么不杀他,季汝青说道:“陛下与您是亲父子,虎毒尚不食子。”
萧道全自然不信这种虚伪的话,季汝青提醒他道:“杀了您,最得意的是长公主,陛下自然不会这样做。留您一命,关键时候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萧道全冷笑道:“什么用处,给他当替罪羊吗?”
季汝青不答,恭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望太子殿下保重。”
萧道全最终还是写了失火请罪的折子,宣成帝饶了他一命,将他从刑部天牢里放出来后,幽禁在冷宫之中。
相比之下,与萧道全同谋的钱兆松、何钵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二人均被锦衣卫秘密处死,家资抄没。这二人皆是举足轻重的大臣,竟无声无息死于锦衣卫诏狱,满朝文武对此哗然,要宣成帝给个说法。
宣成帝并不想将太子逼宫的事摆到台面上来,干脆将所有折子全部留中,宣布罢朝一个月,又揪出几个闹得厉害的官员处置了一番。
长公主对这些事始终不置一词,保持沉默旁观的态度。
该知道的内情,季汝青已经都告诉她了。
马从德向皇后暗示了皇上有意擡举六皇子的事,皇后很高兴,状似无意地给宣成帝提供了一个契机。
她趁宣成帝留宿中宫时对他说道:“小六今年四月加冠,也到了出宫开府,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你说的是,朕子嗣不丰,小六的事要重视一些,”宣成帝深以为然,思忖许久后问皇后,“朕欲封小六为秦王,你觉得如何?”
秦王是亲王中最为尊贵的封号,与太子只有一步之遥。
“陛下要封小六为亲王?”皇后心中先惊后喜,“小六还年轻,这样重的封赏,会不会太过了?”
宣成帝哼了一声,“当年道全十二岁就封了太子,小六不过是封个亲王,有何过分?”
皇后忙起身行礼,“那妾身先代小六谢过陛下!”
宣成帝说道:“亲王要有亲王的仪态,你平常要多教导小六,没事别总往昭隆那里跑,那只是他姑姑,你才是他娘亲,旁人未必如你一般事事为他着想。”
皇后心中一动,“妾身明白了,会仔细教导六殿下。”
“至于他的王妃,朕打算好好为他选个得力的岳家,能辅佐他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宣成帝说道。
六皇子萧胤双要被册封为亲王一事在朝堂上引起了很大动荡,孟如韫也听说了这件事,感慨道:“在咱们陛下心里,果然还是制衡您最重要,竟饥不择食到连六殿下都要搬出来用了。”
萧漪澜笑了,问她:“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六殿下与废太子不同,一来品质更洁,二来与您更亲近,从这一点上来说,当然是好事,”孟如韫说着,又微微叹气道,“但六殿下临朝,会让朝堂局势更加复杂,百官或为求自保而急流勇退,或欲谋名利而蝇营狗茍,个中牵扯太多,难以安下心来做实事。而且依照六殿下的性子,恐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皇上要他对抗您、打压您的做法。”
萧漪澜道:“你说得不错,昨天小六来见本宫,说不想封亲王开府,被本宫骂了回去。他是个直性子,也是个软心肠,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皇子,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孟如韫沉默片刻,问道:“您真的决定,这一切都为六殿下谋划吗?”
萧漪澜望向她,“难道你与望之一样,都觉得不甘心?”
孟如韫说道:“兄长是为殿下您不甘心,我则是为大周不甘心。六殿下的确心地纯良,与今上和太子有别,可他并非明君之才,他的心思不在如何御下,平定四方,治理万民。六殿下这样的人,若承继盛世尚可治之,但如今的大周国力疲敝,亟待明君革旧立新,振荡朝政,六殿下并不合适,您想将他推到皇位上,是拿皇位困住了他,也是拿他困住了大周。”
萧漪澜问道:“那阿韫觉得谁合适?”
“此事我与兄长观点一样,”孟如韫说道,“先太后遗诏欲立您为君,殿下不可自谦。”
萧漪澜笑了笑,说道:“本宫非自谦,本宫是害怕。母后她有着明君的头脑与手腕,可秉政十年间,时时面临朝臣质疑,说她后宫摄政,无君夫人伦,更难听的,说她牝鸡司晨。她为大周尽心竭力至此,可她尸骨未寒,朝堂上却已是一片口诛笔伐。母后贤明尚且如此,本宫不想步母后的后尘。”
孟如韫劝她道:“天下人的功过评说,殿下不该局限在朝堂寥寥几人身上,我幼时住在道观中,常有人在鹿云观中为先太后祈愿,求她往生再临人世。苍生有心,殿下应该多听一听。”
逢年过节,她的母亲也会带着她给先太后烧香。对很多人而言,明德太后的薨逝意味着仁帝时代的结束,此后这些年国祚日衰,山河日下,越发令人哀天地之不仁,悲圣贤之不寿。
在萧漪澜身边这些日子,让孟如韫意识到这位长公主在政事方面并不逊于其母亲,她与许多平凡世人一样,期待着她中兴大周,再现明德太后年间的盛世安康。
“此事,容本宫再审慎考虑一番。”萧漪澜沉思许久后,态度似乎终于有所动摇。
礼部很快定下了萧胤双加冠封亲王的典礼,宣成帝也定好了他的王妃人选,是五军都督吴郏的女儿。
大周的五军都督官居从一品,总率天下兵马调度。吴郏有出将入相之才,更因当年拥护宣成帝登基有功,宣成帝赐其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之荣宠。吴郏的长女是太子萧道全的王妃,如今太子虽倒,但宣成帝为了安抚他,赐封他为一品国公,如今又将他的小女儿指做秦王妃。
皇后知道宣成帝十分信任吴郏,有这门亲事作保,萧胤双距离太子之位只差一个名分了。
皇上高兴,皇后高兴,可是萧胤双本人不高兴。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他不想被随意指作政治的筹码,何况他心里清楚,这桩婚事是为了与长公主抗衡,他不想这样对待他的小姑姑。
萧胤双跪在宣成帝面前力拒这门婚事,把宣成帝气得险些当场废了立他为亲王的旨意,幸亏皇后闻声赶来,将萧胤双呵斥出去,劝开了两人。
但六皇子抗婚的风声还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苏和州知州梁重安与吴郏交好,给吴郏写了封信,告诉他去年秋天六殿下在苏和州赈灾时,长公主府曾派一女官协助他,而六殿下对其言谈亲近,甚至在议事会上明言“吾心悦之”。
吴郏收到梁重安的信后,当即将这件事告诉了宣成帝。
宣成帝大怒,在他看来,这是萧漪澜在以女色拉拢萧胤双,若非此事发生在先,他倒要掂量掂量,萧漪澜是不是刻意与他对着干。
他将萧漪澜与萧胤双同时宣到面前询问此事,萧胤双脸色一白,抢声辩解道:“儿臣与那女官清清白白,毫无私情,请父皇不要牵扯无辜之人!”
“她无辜?吴都督之女被你无故拒婚就不无辜吗?”宣成帝冷哼,“打从苏和州赈灾回来,你数次往昭隆府上跑,朕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漪澜,此事你可知晓?”
萧漪澜没料到此事会将孟如韫牵扯进来,谨慎回答道:“回皇兄,那女官是臣妹贴身女官,臣妹从未听说她与六殿下有私,许是外面误传。”
宣成帝不信,“究竟是误传,还是你替他们遮掩?”
萧漪澜忙道:“臣女不会容许此荒唐事发生。”
“小六正是慕艾的年纪,喜欢一两个侍女倒也没什么,可若为此推拒婚姻也太荒唐了,漪澜,你要好好管束身边侍女,小六尊贵,莫让她们生出僭越的心思。”宣成帝语气里隐含警告。
萧漪澜没有分辩,恭敬应是。
然而萧胤双却听不得宣成帝如此诋毁孟如韫,跪地说道:“儿臣虽爱慕孟女官心性高洁,却从未有狎昵之意,她更不曾起攀附之心。儿臣不想娶吴家女,是因为儿臣认为婚姻大事,当彼此心许,不可仓促而定,与孟女官无关。”
宣成帝冷声斥责他道:“你是天家皇子,别学那些浮浪子弟,被几个女人迷昏了头。朕给你择的王妃是最适合你的,成婚之后,你爱纳多少女人朕不管,但你的正妻,必须是吴郏之女。”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宣成帝不耐烦地扬手,“你即将成为亲王之尊,不要在女人身上失了身份,过几天携礼到吴都督府上拜访一趟,然后安心备婚,不要再生事端了。”
萧胤双还想说什么,萧漪澜以眼色制止了他,他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回府之后,萧漪澜将此事告诉了霍弋,霍弋的脸色比当初得知陆明时觊觎孟如韫时还难看。
“六殿下简直是越描越黑,将阿韫架在了刀尖上,他自己抗旨拒婚,错处反而全都推到了阿韫身上,阿韫一介女流,如何能承担得起此种罪名,扛得住天子之怒?”
萧漪澜叹了口气,“今日小六的确是失言,他太天真了,在咱们陛下面前,越是喜欢什么,越不能表露出来。”
“六殿下的喜欢阿韫承受不起,”霍弋道,“眼下皇上已经注意到了阿韫的存在,若六殿下一直抗旨拒婚,陛下一定会迁怒于阿韫。”
萧漪澜安抚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小六的事牵连阿韫。”
“殿下有什么打算?”
萧漪澜道:“其实不是本宫的打算,是陆明时的意思。上次他离京之前嘱托了本宫几件事,除戎羌连弩之外,他也提到了阿韫。他说他已经给阜阳韩士杞老先生去信,若是临京有变,请他将阿韫收在门下,让她跟随韩老先生安心治学。”
“难为他有心了,”霍弋展眉道,“如此也好,待临京的风头过去再接她回来。”
韩老先生为天下文人之首,有他护着,宣成帝不能把阿韫如何。
萧漪澜与霍弋都觉得让孟如韫去阜阳是最安全的选择。她没有与孟如韫说实情,只说自己想在士人中立声望,准备了一些礼物,请孟如韫代为去阜阳拜见韩士杞老先生。萧漪澜特意叮嘱她在阜阳多住段时间,听听韩老先生开坛讲学,将内容整理成册带回来供她品读。
萧漪澜让她这两天就出发,孟如韫动身之前去找许凭易开了几副药,回公主府的路上却偶然遇到了一个人。
程鹤年瞧着仿佛大病初愈,身上披着厚厚的鹤氅,对孟如韫温温一笑,“我正在酒楼吃酒,不期偶遇故人,此刻酒正酣热,阿韫不妨同饮一杯?”
孟如韫点点头,“程兄请。”
程鹤年带她进酒楼,沿着木梯登上二楼雅间,见她手里拎着一摞药草包,问道:“听闻许凭易医术不错,怎么,你的身体还不好吗?”
“已经好多了,只是懒得出门,所以一次多拿了些,”孟如韫临窗入席,打量着程鹤年,“还未恭喜程兄平安出来。”
程鹤年说道:“茍全一条性命而已,被褫夺官职与功名,如今已是一身白衣,有何可喜。”
孟如韫举杯道:“听说程兄婚期将近,那便提前贺程兄新婚之喜。”
程鹤年神色淡淡,问她:“你会来喝喜酒吗?”
孟如韫婉拒道:“今日这酒权作喜酒,程兄的大婚我就不去败兴了。”
程鹤年道:“既无兴,有何可败?”
孟如韫问他:“程兄既不愿,何必结这门亲?”
程鹤年道:“结两姓之好,若不因情,便只能图利。既然我娶的人不是阿韫,那么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无非是互相图利,何谈情愿。”
“天下怨偶何其多,两情相悦何其难,可人活百年之久,难道要为一执念而毁两人终身吗?”孟如韫望向窗外,想起前世的程鹤年与其夫人迟琬,两人相敬如宾,外人瞧着也是一对佳偶。
重来一世,因为她的参与,有些事情提前发生,有些事情则被彻底改变。孟如韫想为自己谋一世好命,但不想自己存在破坏了别人该有的运道,否则她心中有愧。
程鹤年看着她问:“阿韫想让我如何,欢欢喜喜地娶了别人,好教我从此放下你,你心里也好过一些吗?”
孟如韫道:“程兄娶不娶妻,我心里都很好过。”
程鹤年闻言笑了笑,“也是,你非寻常女子,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以你的资质与聪慧,便是皇后也做得,何必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孟如韫端着酒杯微微一顿,不解他话中之意,“皇后?”
“曾听闻太子对你有意,”程鹤年说道,“而今又闻秦王殿下为了你抗旨拒婚,其待你情意深厚,说不定将来真能立阿韫为后。”
“秦王殿下……你说六殿下拒婚,是因为我?”孟如韫蹙眉。
“皇上面责长公主管教不严,六殿下冒龙颜之怒为你分辩,怎么,此事长公主没告诉你吗?”
程鹤年见孟如韫一头雾水的表情,半是嘲讽半是叹息道:“我还以为长公主待你不错,所以你才肯不惜性命为她所用。而今看来,她待你也不过如此,汝为舟楫,抵岸舍舟罢了。”
孟如韫心情十分复杂,如此与她切身攸关的事,她竟然是从程鹤年口中得知的。
怪不得眼下非年非节非寿,长公主却突然催她去阜阳,说什么让她安心治学,等待召回,其实只是为了将她打发走而已。
皇上欲擡举萧胤双与萧漪澜抗衡,必然不乐意见到他与萧漪澜的女官有瓜葛,将她送去阜阳,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保护萧胤双。或许这是最理智、损害最小的办法,孟如韫试着去理解长公主的立场,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委屈。
话是六殿下说的,是非也是他招惹的,为何他安然无恙,却要她来承担这飞来横祸?
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可以肆意遣谪,只需施舍安身立命之地,而不必尊重其欲有所为之志是吗?
孟如韫不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偏见,譬如程鹤年知她有大抱负,可是在他的想象里,这种大抱负顶破天也不过是帝王之妻妾,他坚信她是在寻求终身依附,而非要凭自己有所作为。
程鹤年的看法孟如韫已经不在意,别人如何评说她也能一笑置之。可是长公主不同,她会是大周第一位女帝,她应当比任何人都能体察自己行至今昔的艰难。
长公主授她以机宜,许她以权柄,孟如韫以为她是明白自己、信任自己的,却为何如今如此轻而易举地弃她,如同打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女?
又或者长公主这样做并非出于男女之别,而是六殿下对她而言过于重要,假如是兄长与他起了冲突,或许长公主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六殿下。
会是这样吗?孟如韫试着说服自己相信,并非自己过于不重要,而是萧胤双过于重要的缘故。可是这样想也并未让她心里好受多少,程鹤年略带嘲讽的话像一根针刺在她心上。
汝视彼同舟共渡,彼视汝为舟楫,抵岸而舍舟。
孟如韫越想越难受,觉得不能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告别程鹤年后匆匆回到长公主府。
她在公主府中行走早已不必通报,行至拂云书阁外,她听见萧漪澜与霍弋正在谈论自己。孟如韫脚步一顿,站在外面静静听着。
萧漪澜说道:“阜阳郡守曾欠本宫人情,阿韫出发后,本宫会去信给他,让他多加照拂。”
霍弋说道:“韩士杞老先生已被恩封一品国公,有他护着,殿下不必再多牵挂。”
“阜阳虽好,毕竟离临京遥远,阿韫这一去短则数载,长则无定期,不容本宫不牵挂,本宫真有些舍不得阿韫,”她对霍弋道,“你倒是比本宫坐得住。”
霍弋笑了笑,“这么多年,臣已习惯她不在身边,知她安好足矣。”
听至此,孟如韫心中的猜测被坐实。长公主的确要以去阜阳访贤为名,将她逐出临京。
短则数载,长则余生。
又或者,数载即是余生。
孟如韫想起前世拘在江家后院的那几年,她已经受够了等待,也过够了这种名为安稳实如弃履的日子。
思及此,孟如韫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站在廊下缓了缓情绪,然后走进了拂云书阁。
她行至殿中,郑重地撩裙跪在萧漪澜面前。
萧漪澜蹙眉,“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孟如韫道:“我不愿去阜阳,请殿下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萧漪澜颇为惊讶,“你不是经常说仰慕韩老先生学识,想随其治学吗,昨日说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不想去了?”
孟如韫道:“与韩老先生无关,与六殿下一事有关。我不愿因为如此荒唐的理由被差遣去阜阳……殿下,强人所好与强人所难同样不近人情。”
她话说得有些负气。
萧漪澜与霍弋对视一眼,看向直直跪在地上的孟如韫,缓缓叹了口气,“你先起来,此事可以商量。”
孟如韫并不想与他们商量,依然跪着,径自说道:“因我之过,令您与六殿下烦心,实属不该。您之前打算与通宝钱庄合作建立商队,为陆安抚使建立亲军筹集军饷,既愁无人可信,不如派我去。”
萧漪澜惊讶,“你说你要跟着去跑商队?”
“不行,”霍弋断然回绝,“且不说商队辛苦,你身体未必吃得消,如今临京之外常有流民纠集为匪,万一遇到危险——”
“我生死自负,不劳兄长费心。”
霍弋也被她堵了回去。
孟如韫铁了心不听劝,对萧漪澜道:“若殿下不允,我自请离开长公主府。”
萧漪澜声音微冷,“你的意思是宁可离开我公主府,也不肯奉命去阜阳?”
“是。”
霍弋的脸色很难看,他正欲说什么,萧漪澜擡手阻止了他。
萧漪澜问孟如韫:“本宫不听负气之言,本宫要听理由。”
负责与通宝钱庄合作组建商队这件事虽是临时想到的,却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既能解长公主与六殿下之忧,又不必被排挤出局,孟如韫希望能争取到这个机会。
于是孟如韫说道:“一则,我离开临京,可免您与六殿下后顾之忧;二则,此事事关长公主府与北郡两地机密,非极可信之人不能托付,我自认为不二人选,今自荐之,还望殿下慎思。”
她虽心中负气,然字字诚恳,句句关乎大局。
萧漪澜望着她,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那时明德太后尚在世,她也是这样跪在殿中,声声决然,以情兼理,要母后准许自己去北郡巡视,探察戎羌的动静。
霍弋闻言亦默然,他看着耿耿跪在堂中的孟如韫,心中既快慰亦担忧。
萧漪澜思虑过后说道:“如此,本宫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