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韫摔坏了身上一半的骨头,幸亏鱼出尘医术高明,给她全都接了回去,又辅以内服外敷、药草针灸,孟如韫在床上休养半个月后,就敢小心下床走动了。
“要想活蹦乱跳,还得小心养到年后,”鱼出尘一边数钱一边唠叨孟如韫,“许凭易那厮只会看病不会疗伤,若不是碰上我,哼哼,你等着遭罪吧。”
孟如韫闻言忙躺回床上休息,问鱼出尘道:“殿下给了你多少酬金?”
“二百两,”见孟如韫震惊,鱼出尘更加得意道,“黄金。”
二百两黄金,能请十个许凭易,哪怕是镶个人也够了。
不过孟如韫尚顾不上心疼钱,她得心疼她自己,为她孤身赴险一事,长公主生了好大的气。又碍于她是病号,打不得罚不得,训斥几句都怕话太重,不利于养伤。
“我平日待你不错,你不要恩将仇报,让我随随便便就欠你一条命,”萧漪澜双眼微红地对她道,“我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若你们都为我死了,就算成大事又如何,要我做孤家寡人,悔恨一辈子吗?”
霍弋都未舍得让萧漪澜落过泪,孟如韫自觉承担不起此罪过,手足无措地向她赔礼道歉,“是我一时糊涂,以后再不会这样莽撞,惹殿下伤心。”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危难已解,哄殿下宽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视你如妹妹,尚且忧心至此,何况你的至亲至爱,”萧漪澜意有所指道,“你得为他们想想。”
孟如韫自认为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她的至亲早亡,至爱……上一世陆明时为她完成续作后,应该也过得不错,她相信这一世他同样可以。
萧漪澜朝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了霍弋映在碧纱橱上身影。
“阿韫,”萧漪澜握了握孟如韫的手,“望之有话要同你说,你想见他吗?”
孟如韫惊讶:“霍少君?”
萧漪澜让霍弋进来,轮椅碾过地板,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响。他推着轮椅转过屏风,看了萧漪澜一眼,而后目光落在孟如韫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他一向喜怒不形,万事从容,然而此刻孟如韫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紧张,于是她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皇上还是太子?”孟如韫问。
“都不是,”萧漪澜摇摇头,“让望之自己向你交代。”
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霍弋却拉住她的手,恳求道:“殿下也留下吧。”
“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什么,”萧漪澜轻轻挣开他的手,堵住了他最后的退路,“你们自家人的事,还是自家人说清楚比较好。”
孟如韫闻言蹙眉,“自家人?”
霍弋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真的纸包不住火了。
萧漪澜潇洒离开,屋内只剩下孟如韫和霍弋,霍弋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忽听孟如韫问道: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与我相认吗?”
霍弋心跳猛得悬住,无措地望向孟如韫,“矜矜……你知道了?”
孟如韫喉间一梗,有些失态地撇过脸去,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被子上。
霍弋见不得她哭,心中更慌,“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是还没想好该怎么与你说,我怕你见我这副模样会难受,我担心……”
“若我这次没能死里逃生,那我至死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孟如韫泪眼朦胧地望着霍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哥哥。”
答案不是突然猜到的,自上一世霍弋祭拜她时,她心中就隐有怀疑,只是她不敢抱有这种缥缈的希望,更想不通他若真是孟岚光,为何迟迟不与她相认。
直到长公主说他们是“自家人”,她心中那忐忑虚浮的期冀才真正落了地。
见她难过,霍弋心中也不好受,他想说些赔礼道歉、哄她开心的话,可望着她默默垂泪的脸,一切言语都变得苍白冷寂。
“是我对不住你。”霍弋轻声道。
“自我们分开后,我与母亲一直住在鹿云观中,此处离临京不远,观中的道士道姑常往各处游历,母亲总想着能托人打听到你的下落,”忆及旧事,孟如韫垂泪道,“她生前不忍相信你已离世,死前才叮嘱我,要在她的坟茔旁,给你立个衣冠冢。”
霍弋默默听着,心中回想起一些母亲的模样。
孟如韫与孟夫人在鹿云观中过得清贫辛苦,说来徒惹人伤心,她只捡了几件,说与他缅怀故人,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是她的兄长,可她对他的印象实在浅薄,阔别这么多年,她不清楚如今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最初……本不想与自己相认的。孟如韫心中怅然地想,她骨肉至亲的兄长,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她的孤苦伶仃。
“你幼时……”霍弋也怕自己的冷漠令她多心,试着与她叙及幼时情谊,“那时你才两三岁,生得玉雪可爱,每天傍晚都要娘抱着你,一起在门外等父亲下值。你自小聪敏,我记得父亲罚我跪祠堂的时候,是你闹着要我陪你玩,才让父亲饶了我一回。”
孟如韫闻言,含泪疑惑道:“母亲说你懂事的早,原来你也有惹父亲生气的时候吗?”
“嗯,”霍弋面上显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是因为陆家小子说要把你抱回去当媳妇,我与他打了一架。”
孟如韫噗嗤一声笑出来,见她破涕为笑,霍弋心中一松。
他递上一张干净的帕子,孟如韫接过去,背着他擦脸上的泪痕。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陆子夙了?”孟如韫问他道,“他呢,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已经聊过了。”
“原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孟如韫苦笑。
霍弋同她道歉,然而这种明知故犯的事,总显得没什么诚意。孟如韫问起他的腿伤,霍弋说是不小心摔断的,孟如韫瞪他道:
“你还当我三岁吗?鱼大夫说你的膝盖骨是被人剜掉的。”
“她又不曾给我看过伤,只远远瞥了一眼。”
比起嘴里没一句真话的霍弋,孟如韫显然更相信医术出神入化的鱼出尘。
“你不承认,我一问殿下便知。”孟如韫冷哼道。
鱼出尘给她换药的时候闲不住嘴,除了告诉她陆明时情急吐血之外,将她肉眼可见的每个人都八卦了一遍。
“堂堂长公主,府里养着这么多吃干饭的男人,”鱼出尘小声对她说道,“你们殿下啊,缺少男欢女爱的滋养。”
这话孟如韫没敢告诉霍弋,只是心里对霍弋的冷清自持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对相伴近十年的长公主尚且如此沉得住气,何况是自幼分离的妹妹?
但孟如韫还是希望他能听几句劝,鱼出尘在别的事上不靠谱,但在医术上从不自夸,她说能治,或许真的能治。
与霍弋相认后,孟如韫的心情好了许多,身体恢复得比之前快,进入腊月时,身上的重伤已痊愈差不多,除不能骑马外,平日活动已与常人无异。
她写信给陆明时,告诉他这一好消息,盼他在外能安心。
腊月初七,长公主派去调查戎羌马上连弩的人也有了消息。
兵部造册中没有马上连弩的记录,意味着是被人私藏。宣成帝在福宁宫中装病不起,近来心腹蛰伏,没有任何动静,不像是宣成帝所为。
这批狼骨油是在此次戎羌送进临京的年贡车队中夹带的,进京的使节由东宫与监国长公主共同接待,萧漪澜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果然发现了他私藏马上连弩的蛛丝马迹。
但萧漪澜一时拿不准萧道全针对的是谁,是她,还是正躺在福宁宫里装死的宣成帝。
“臣若是太子,只会针对殿下您,”霍弋说道,“虽然说因为石合铁与苏和州赈灾银的事,皇上对太子多有不满,但这对父子尚未疏远到反目的地步,太子没有被废之忧,就不会动篡上之心。”
“我同意兄长的看法,”孟如韫也分析道,“即使太子真有不臣之心,杀父篡位将为天下人所耻,届时反而为您积了声望。可若是能杀了殿下您,他在朝堂上将再无对手,无论陛下对他满意否,百年之后,皇位都是他的。”
萧漪澜蹙眉,“他竟敢直接对本宫动手吗?”
“十有八九,殿下不可不防。”霍弋道。
萧漪澜叹了口气,“太子尚未举事,皇上在福宁宫里躲清净,本宫个也不能此时递折子说戎羌连弩的事,如何防?”
孟如韫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能解了这一百张戎羌连弩的威胁,同时让躺在福宁宫里装病的皇上不再疑心于您,只是需殿下在宫中有信得过的人,不知季汝青能否当此重任。”
萧漪澜似有所悟,“阿韫说的莫非是……祸水东引?”
“然也。”孟如韫笑着点点头。
孟如韫的想法与霍弋不谋而合,但他心里并未觉得高兴,只淡淡道:“此事我与汝青商量即可。”
算计太子对皇上出手,霍弋不太想让孟如韫在这种事上出主意。
他用信鸽联系了季汝青,季汝青收到信后,思忖许久,向东宫下了帖子。
王翠白将收到的帖子递给萧道全,“殿下可知道司礼监随堂季汝青?他想今夜来拜访殿下。”
“你说季汝青?”萧道全一惊,“父皇十分依仗他,他是马从德的干儿子,他此行莫非是奉了马从德的指示?”
“殿下今夜一见便知。”
入夜,身披斗篷的季汝青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东宫,被等待接应的太子心腹引入太子寝宫,萧道全让人在内室摆了茶,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太子殿下。”季汝青神情淡淡,遥一拱手。
萧道全和蔼地笑道:“季中官夜行受寒,先饮热茶吧。”
“宫中耳目多,奴说完就走,”季汝青在萧道全对案坐定,压低声音道:“陛下昏迷那天下午就醒了,命我等不得声张,并暗中知会长公主殿下,独瞒着殿下您一人。您召百官朝会欲代上秉政那天,陛下在福宁宫中盛怒,欲出面废太子,长公主传书劝住了他,说您在临京暗植势力,有上百张戎羌连弩,若策反禁军首领强行闯入宫,恐会被您夺取皇位。所以长公主让陛下以密令召驻守陈州的三万军队、驻守衮州的七千骑兵星夜赶来临京,欲待其到临京护驾后,再行废太子之事,处置殿下您。”
季汝青语速很快,萧道全听得浑身直抖,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辩解道:“孤要主政是为君分忧,孤不知道什么戎羌连弩,季中官,孤……”
“如今陛下的密令已经出宫赶赴陈衮两州,殿下,奴冒死前来报信,不是为了试探您,奴是来与您一同险中求富贵的。”季汝青神色自若地望着萧道全。
萧道全闻言,心神俱崩,几乎瘫倒在地,“还请季中官教我!”
“事到如今,摆在殿下面前的路已经很明确了,”季中官将萧道全从地上扶起来,“陛下对外既称病危,您应趁陈、衮两州驻军未到临京之际毒杀陛下,对外称其病逝,控制住临京城的局势,拘禁长公主,待登基后再行清算。此乃您唯一的生路,也是王权霸业之路,还请殿下三思。”
萧道全紧紧攥着季汝青的袖子,“此计真的可行吗?”
“可行与否,全仰赖殿下作为,时候不早,为防干爹起疑,奴先回去了。”季汝青起身将袖子挣脱出来,转身就走。
“站住!”萧道全喊住了他。
季汝青微微侧身,“殿下还有吩咐?”
“你为何要帮孤……”
季汝青笑了笑,说道:“奴刚入宫时不懂规矩,因冲撞贵人被套进麻袋扔入湖中,幸得娴贵妃娘娘相救,方有今日。奴虽卑贱,亦懂救命之恩不可忘。今娘娘与殿下您荣辱与共,望殿下也为娘娘多想几分。”
萧道全道:“原来如此,孤明白了。”
季汝青走后,萧道全让人将王翠白找来,与他说了季汝青的主意,听说宣成帝一直醒着与戎羌连弩暴露这两件后,王翠白也吓得面色惨白。但他仍有几分清醒,问萧道全:“殿下可曾问明白,这到底是季汝青自己的主意还是马从德的主意?”
“马从德这个两面三刀的奴才,孤好心告诉他陆氏余孽的事,可他明知父皇醒着,却连句提醒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孤在父皇面前越矩,你说他是何居心!”萧道全骂道,“难道他还指望父皇能保住他吗?”
他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陈州、衮州距此不远,待父皇将军队调过来,一切就都完了!孤是有戎羌连弩骑队不假,可这才练了几天,如何与大军相敌,若不趁此机会控制皇宫,孤就真成瓮中之鼈了!”
王翠白仍有犹豫,“咱们尚不清楚季汝青的底细,如此大事,岂能轻动?”
“你觉得这是轻举妄动,孤觉得这是千钧一发,”萧道全恨铁不成钢道,“青峰啊青峰,你仔细想想,若季汝青要害孤,只需将孤手里有戎羌连弩之事捅出去即可,何必费这样一番周折?孤考虑过了,他出的主意虽然凶险,可其中不无道理。”
见他越说决心越定,王翠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切莫着急,两州点兵前来临京至少要两天,明日殿下派人打探福宁宫虚实与长公主的动静,同时令戎羌连弩准备,若事情真如季汝青所言,咱们明天夜里就动手。先控制住皇宫,对外宣称是长公主派人毒杀陛下,已被连弩手击毙。”
萧道全点头,“好,你现在就去让连弩手准备,孤明日一早就去福宁宫探探动静。”
第二天一早,萧道全前往福宁宫请安,在宫门处被侍卫拦下。他怒声呵斥道:“孤是太子,探望父皇天经地义,汝等欲陷孤于不仁不孝,是要干义犯上吗?”
马从德闻声而来,态度十分谦恭,“太子殿下莫着急,陛下当初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探望,非奴才们故意为难您,实在是陛下有言在先,我等不敢违逆。如今正是太医为陛下调理的关键时期,还望殿下静候佳音。”
萧道全问道:“你说奉旨拒孤,旨在何处?”
马从德无奈地笑了,“当时事态紧急,自然是口谕。”
萧道全冷冷一笑,“你说有旨便是有旨,封锁福宁宫令我等皆不可靠近,万一是你这狗奴才起了不良心,想要谋害父皇,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马从德一听变了脸色,慌忙跪下磕了个头,“殿下折煞奴才了,奴才是无根之人,怎会起这种万劫不复的心思!”
“马公公是司礼监秉笔,不必行此大礼,”萧道全皮笑肉不笑,“孤同你开玩笑呢。”
“谢殿下宽宥。”马从德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萧道全无奈地叹了口气,“若父皇醒来,还望马公公早日通禀,这些日子朝里积了不少大事,需要父皇圣心裁断。”
马从德行礼道:“谨遵太子殿下旨令。”
萧道全转身往外走,马从德舒了口气,正欲转回福宁宫,忽然从旁边树后冲出两个小太监,一把捂住了马从德嘴拖到一边。守宫侍卫要上前阻止,萧道全突然拔出侍卫的佩剑喝道:“大胆!尔等欲从阉贼谋逆吗?孤今日必入宫,谁不肯让,有本事一剑捅死孤!”
他怒发冲冠,众侍卫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拦。因为要掩人耳目,福宁宫中留在殿中侍奉的人并不多,萧道全趁机往福宁宫中跑去,三两步跨上丹墀,翻越栏杆,又有几个小太监要上前阻拦,被他踹翻在地,他趁众人不备,推开福宁宫内殿的门闯了进去。
听说萧道全刚刚已经被马从德劝回,宣成帝放下心来,正与侍女嬉闹,忽又听外面一阵喧哗,说是太子殿下擅闯。宣成帝忙推开侍女躺回床上,匆匆拉下半面床帐。
萧道全闯进内室时,只见一侍女立在拔步床侧,他扫了一眼,但见她满面春色尚未褪去,身上的襦裙皱皱巴巴,披肩斜斜挂在肩头。他与身边侍女偷欢过不少次,一眼便看出了其中蹊跷,又见拔步床上的床帘欲放不放,明黄色的锦被皱皱巴巴,明显是匆忙扯过盖在身上的模样。
至此,萧道全十分确定,宣成帝醒着,他是在装病。
萧道全满腔怒气冲上心头,冲得他头脑发热,恨不得一剑刺死宣成帝。
自宣成帝称病以来,他在东宫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记挂着父皇的病情,怕他为内侍所挟持,更怕他被长公主所害。人皆言疏不间亲,他们是亲父子,可他作为父亲,却总是在政事上偏向自己的亲妹妹,纵容她逾矩越制,藐视他堂堂太子,如今更是过分,他竟联合长公主一同给亲儿子设套,专等着自己往火坑里跳。
他不仅打算废太子,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萧道全蓦然想起他的母亲娴贵妃曾告诫他的话,说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但同胞妹妹却只有这一个。
难道父皇心中真是这样想的吗?在他心中,自己与小姑姑早就高下有别是吗?
被玩弄、被轻视的感觉令萧道全心中十分难受,他死死瞪着那被纱幔遮住一半的拔步床,攥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
正此时,马从德带着福宁宫的侍从匆匆赶来,见太子手中提着剑,目眦欲裂地瞪着龙床,高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萧道全回过神来,笑了笑,将剑“当啷”一声丢在地上。
“马大伴怕什么,孤说了只是进来看看。”
萧道全擡脚往前走了几步,马从德顾不得尊卑,忙张开双臂拦在萧道全面前。
萧道全笑了笑,“孤听着父皇的呼吸声中正有力,想来身体已无大碍,不日即可康复,孤也就放心了。”
马从德冷汗连连,脸上连伪作的笑意都撑不住,“既然如此,殿下请回吧,莫要惊扰了陛下休养。”
“父皇,儿臣这就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早日醒来,大周国祚尚离不开您啊!”
萧道全朝拔步床的方向高声说道,而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待内侍回禀这次太子确已离开福宁宫往东宫而去,宣成帝才一脸阴郁地从龙床上爬起来,擡手就给了马从德一个打耳光,将马从德扇倒在地。
“没用的蠢货!让你拦个人都拦不住,倘今日闯进来的是乱臣贼子呢,倘太子心有不轨,朕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宣成帝骂了马从德一通犹不解气,擡腿踹了他一脚,将其踹下了内室的台阶。
马从德滚了两圈,连帽子都顾不得捡,辩解道:“奴实在没想到太子会突然闯进来,侍卫们怕伤了太子贵体,不敢动手……”
宣成帝阴声道:“怕伤了太子,不怕他伤了朕吗?太子还没登基呢,你们倒是表的一番好忠心。”
“奴才有罪!奴罪该万死!”马从德跪在宣成帝脚下痛哭流涕。
“将今日守福宁宫的侍卫宫女全部问斩,换一批可靠的人来,若无朕的旨意,哪怕是放进一只苍蝇,谁也别想活,包括你,听明白了吗?”
马从德忙磕头,“奴听明白了!绝不会再置陛下于险境!”
宣成帝颇有些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压压惊,问马从德,“太子今日发什么疯,为何会无故闯宫?”
马从德道:“这……奴才近日一直守在福宁宫,外面的事让汝青多加留意,不如奴去问问他?”
宣成帝想了想,“叫他直接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