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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会 第二部 绝技争锋 第13章 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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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下一次出战比赛,还有两天时间。易希川右脚的伤势尚未痊愈,整条右臂又被严重烫伤,两天时间对于伤势的恢复实在可以短暂到忽略不计,他唯有在两天后带伤出战,与维克多对决。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关心即将在明晚进行的比赛,秋本久美子将与罗慕寒展开对决。罗慕寒是罗盖穹的儿子,秋本久美子则是斋藤骏的徒弟,罗盖穹曾和斋藤骏围绕“天火焚身术”比拼破术,如今两人的传人,又将以火焰魔术为题目展开对决,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前一代的对决,又将在下一代之间展开,甚至都是围绕火来进行。

    让易希川担心的是,罗盖穹被斋藤骏击败,被烧得遍体鳞伤,此事在上海尽人皆知,罗慕寒来到上海已有两个月,四处打听杀死罗盖穹的凶手,想必早已得知罗盖穹被斋藤骏击败并烧成重伤一事。在维克多表演亡灵魔术时,罗慕寒当众对罗盖穹的亡灵下跪叩头,足见对罗盖穹极是敬重,想必明晚与秋本久美子的对决,会被他视作复仇雪耻之战。秋本久美子没有斋藤骏那样的城府和心机,与罗慕寒一战,败了也就罢了,可易希川担忧的是,罗慕寒会得寸进尺,耍什么阴险手段,秋本久美子若是没有提防之心,在火焰魔术的对决当中,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甚至像罗盖穹那样被烧伤,也是有可能的。

    易希川想到这些,当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必须在比赛开始之前,让秋本久美子得知罗慕寒的来历,提前有所防备才行。他本可以在洋槐树下埋书传信,可是秋本久美子被软禁在国术馆内,一直没法去洋槐树下,这一法子是行不通了。他必须另想办法。

    转眼便是次日傍晚,易希川早早便来到了巴黎魔术馆。他若是孤身一人,一定会站在巴黎魔术馆的大门前,等候秋本久美子的到来。但双鱼担心他的伤势,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双鱼以为他只是来观看比赛的,他若是长时间站在巴黎魔术馆的大门外,以双鱼的缜密心思,一定会起疑。他只好在双鱼的陪同下,进入巴黎魔术馆的演厅,在观众席上就座。

    易希川想要提醒秋本久美子提防罗慕寒,但有双鱼守在身边,他便无法与秋本久美子接触,即使他找借口撇开了双鱼,可秋本久美子被斋藤骏看管极严,始终有几个日本武士护在身边,不让他有接近秋本久美子的机会,更别提和秋本久美子交谈说话了。

    他思来想去,正暗暗犯愁之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进了演厅。他念头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法子。

    没过多久,秋本久美子乘坐的轿车,驶抵了巴黎魔术馆的大门外。

    秋本久美子一下车,斋藤骏和几个日本武士便护着她,一起穿过排队入场的人群,走进了巴黎魔术馆,旋即进入演厅,往后台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早已在演厅入口处守候多时的洋人,捧着一支纸折的红色玫瑰,向秋本久美子走去,笑着招呼道:“久美子小姐,你好!”出口却是颇为流利的汉话。

    几个日本武士当即抬起手臂,拦住了那个洋人,不让他靠近秋本久美子。

    秋本久美子认出了那个洋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道:“路德,好久不见了。”

    那个洋人的胸前挂着一部相机,正是圣三一堂的英国牧师路德。

    “久美子,”斋藤骏说道,“你认识这个洋人?”

    秋本久美子应道:“师父,他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位救过我性命的英国牧师。”

    斋藤骏瞧了路德一眼,挥了一下手,示意几个日本武士不必再行阻拦。几个日本武士放下了阻拦的手,路德走到秋本久美子的身前,将手中的玫瑰送给了秋本久美子,说道:“听说今晚的比赛题目是火焰魔术,我非常期待你即将表演的魔术,也希望你一切都好,表演火焰魔术时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秋本久美子接过玫瑰,微笑道:“谢谢你,我一定好好表演,也一定会注意安全。”

    “久美子,我们该去后台准备了。”斋藤骏说道。

    秋本久美子与路德道了别,跟随着斋藤骏,往后台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转头望向观众席,看见了坐在观众席首排的易希川。易希川手里拿着一张纸,一边翻来折去,一边冲她轻轻点头。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手中那支纸折的红色玫瑰,原来是易希川托路德送给她的。她也冲易希川微微点头,示意她已经明白了。

    秋本久美子来到后台,趁着在屏风背后换衣服的机会,仔细地观察着那支纸折的玫瑰。她没有在玫瑰的表面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将玫瑰拆开,平展成了一张纸,顿时在纸的背面发现了一行细小的文字。文字歪歪斜斜,是易希川的笔迹,写着:“罗慕寒是罗盖穹之子,比赛时务必当心。”

    秋本久美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罗慕寒是罗盖穹的后人,这一点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斋藤骏行事极为缜密,秋本久美子每场比赛之前,他都会派人打探清楚对手是何来历。在知道罗慕寒就是罗盖穹的儿子后,斋藤骏也产生了和易希川一样的顾虑,于是特意叮嘱了秋本久美子,在比赛时一定要多加小心,以免罗慕寒公报私仇,暗中对她不利。

    秋本久美子虽然早就知道罗慕寒的来历,但看到易希川的留字,想到易希川是如何担心自己,心里顿时一阵甜蜜。她想起当初易希川在外滩擂台上表演完“神仙索”后,因为担心易希川的安危,自己曾写过一张“速离上海”的字条,托人交到易希川的手里。如今易希川也是用了同样方式,把担心写在了纸上,托路德转交给了她。她想起路德说的那句话:“希望你一切都好,表演火焰魔术时注意安全,不要受伤。”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句话是易希川要对她说的。

    她将这张有易希川亲笔留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了贴身里衣的口袋里。她心情极好,换好了衣服,清点了所有将要用到的道具,然后在斋藤骏的陪同下来到幕布背后,等待登台。

    一页纯白色的画屏摆放在了舞台的正中央,画屏的边角上挂着一支干净的紫毫笔,画屏的左右两边则立着四个支架,这一幕与当日秋本久美子和双鱼比赛时的开场极为相似,只不过四个支架不再呈口字型摆放,而是横着排成了一条线,支架上摆放的也不再是灯,而是四个圆形的玻璃水缸,玻璃水缸里全都装满了清水。

    秋本久美子身穿粉色和服,轻步走上舞台,来到画屏的旁边。她取下紫毫笔,不用蘸取墨水,直接在画屏上轻描淡写了几笔,然后转动画屏,等到画屏静止下来时,上面凭空显画,出现了一支彩绘的蜡烛。

    蜡烛是熄灭的,烛芯直立,没有火苗。秋本久美子拿起紫毫笔,如同画龙点睛一般,在烛芯上轻轻地涂抹了一下,随即转动画屏,只见画屏上飘起了一缕淡淡的青烟。等到画屏再次静止下来时,那只彩绘的蜡烛上,原本熄灭的烛芯,竟燃起了明黄色的火苗。火苗并非画出来的死物,而是轻轻跳动着,竟是真的火焰,那缕淡淡的青烟,正是从火苗所在之处飘升而起。更为神奇的是,画屏明明是纸质的,然而火苗只在蜡烛的烛芯上燃烧,竟始终没有蔓延开去,引燃整页画屏。

    全场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即便是那些前来为罗慕寒助威的中国观众,也难掩满脸的惊讶之色。

    秋本久美子微微抬起双手,将紫毫笔插在了发髻之上,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拈住了烛芯上的火苗。她的手慢慢地离开画屏,火苗竟被她从画屏上摘取了下来,在她的指尖上静静地燃烧。画屏上没有了火苗,只剩下了一支熄灭的蜡烛画像。

    秋本久美子仿佛感觉不到灼痛,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拈着火苗,走到了最左侧的玻璃水缸前。

    她的指尖轻轻一弹,火苗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入到玻璃水缸之中。玻璃水缸盛满了清水,按理说水火不容,火苗一旦落入水中,势必会立即熄灭。但奇怪的是,她弹出的这束火苗,却漂浮在水面上,兀自燃烧着。

    在无数道惊讶目光的注视之下,秋本久美子取下插在发髻上的紫毫笔,伸出笔尖,极轻极慢地触碰了一下水面上的火苗。只见火苗微微一动,颜色渐渐变化,从明黄色变成了绿色。秋本久美子对准绿色的火苗轻轻吹了一口气,火苗向周围炸裂,火焰一下子蔓延开来,整缸清水顿时着火,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火焰是绿色的,并且在水面燃烧,这已是大违常理之事,更为怪异的是,燃烧的火焰竟像极了一朵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花瓣的形状都极为清晰。

    现场观众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呼声。易希川也吃了一惊,“哇”地叫出了声,引得双鱼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上的秋本久美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秋本久美子容颜沉静,丝毫不受现场观众热烈反应的影响。她伸出手指,从花朵般的绿色火焰上拈取了一小束火苗,随即走到第二只玻璃水缸前。她指尖轻弹,火苗落入玻璃水缸中,仍在水面上漂浮燃烧,并不熄灭。

    秋本久美子用紫毫笔轻触火苗,只见原本绿色的火苗,竟渐渐变成了红色。她朝火苗轻轻吹了一口气,红色的火焰顿时蔓延开来,玻璃水缸中的清水全都燃烧了起来。红色火焰的形状颇为浑圆,周围有细小的火苗不住地窜动,仿佛是一轮悬挂在天空中光芒四射的太阳。

    秋本久美子从红色火焰上拈起一小束火苗,走向了第三只玻璃水缸。她像先前那样进行了表演,玻璃水缸中燃起了金色的火焰,火焰的形状如同一片片树叶,微微晃动着,仿佛有轻风吹拂一般。

    紧接着,秋本久美子又拈起一小束金色的火苗,走到最后一只玻璃水缸前。这一次,玻璃水缸中燃烧起来的火焰,变成了白色,形状如同雪花一般。

    四只玻璃水缸之中,火焰同时翻腾燃烧,颜色不同,形状各异。易希川一眼望去,顿时看明白了这些火焰的含义。第一只玻璃水缸中的火焰是绿色的花朵,象征着叶绿花开的春天;第二只玻璃水缸中的火焰是红色的太阳,象征着骄阳似火的夏天;第三只玻璃水缸中的火焰是金色的落叶,象征着落叶流金的秋天;最后一只玻璃水缸中的火焰是白色的雪花,象征着大雪茫茫的冬天。用火焰来描绘四季之景,如此新奇的创意,如此神妙的变化,令易希川叹为观止,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现场许多观众都看明白了这个幻戏是在表现四季之景,顿时惊叹连连。不少中国观众明知秋本久美子是一个日本女子,却也忍不住为她献上了掌声。

    秋本久美子结束了幻戏表演,向台下轻轻欠身施礼。她看着台下的易希川,浅浅一笑,然后转身走下舞台,回到了幕布背后。几个日本武士快步跑上舞台,熄灭了火焰,将所有道具撤了下去。

    司仪随即走上舞台,宣布接下来将由罗慕寒登台表演。

    演厅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了,舞台上变得一片昏黑,隐约可见一道人影从幕布后面走出,站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全场观众安静下来,纷纷望着舞台上的那道人影。

    黑暗之中,只听一声清脆的响指,一束火焰忽然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火焰是暗红色的,在一只右手的食指尖上跳动,这只右手的主人,正是舞台上的那道人影。火焰的红光照在那道人影的脸上,映出了满脸的横肉,映出了一头的短发,正是罗盖穹的儿子罗慕寒。

    罗慕寒手腕一翻,指尖的那束火焰绕滑落下来,绕着他的手臂游走。火焰如同一条暗红色的火蛇,从他手臂游走到了肩膀,又从肩膀游走到了胸前,再从胸前游走到了腹部。火光映照之下,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华美艳丽的火红色丝绸长衣。易希川看得分明,那火红色的丝绸长衣,正是当日罗盖穹与斋藤骏比拼“天火焚身术”时,曾穿过的那件火浣衣。

    罗慕寒操控火焰绕着他的全身游走,忽然双臂朝天一振,沉声喝道:“着!”只见他身上的火浣衣无风而动,随即“轰”的一声炸响,那束暗红色的火焰正游走至火浣衣的衣摆位置,猛然间向左右蔓延开来,火浣衣的衣摆顿时着火,燃烧起了暗红色的火焰。

    罗慕寒疾喝一声:“起!”只见衣摆上的火焰向上燃烧,迅速蔓延开来,刹那之间,整件火浣衣都燃起了大火。

    这时罗慕寒又是一声喝叫:“焚!”只见火浣衣上的火焰向上蹿升,顷刻间便吞噬了他的头部。他浑身上下尽皆着火,却始终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任凭身上的火焰肆虐燃烧。

    易希川看到这里,眼前景状恍惚,仿佛看到了罗盖穹在大火燃烧的双水戏台前表演“天火焚身术”的场景。

    罗慕寒登台后表演的这个幻戏,正是从罗盖穹那里学来的“天火焚身术”,他身上所穿的火浣衣,正是几名罗家弟子赶到杭州找他时,给他带去的罗盖穹的遗物。

    全身的火焰燃烧了片刻,罗慕寒忽然沉声一喝:“灭!”火焰立刻从他的头部开始往下熄灭,脚上的火焰也开始往上熄灭,最终熄灭到只剩下衣摆上那一小束暗红色的火焰。这束暗红色的火焰开始绕着他的全身游走,慢慢游走到他的右臂,最终回到了他的指尖之上。他打了一个响指,暗红色的火焰倏地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这时舞台上亮起了一束灯光,照亮了罗慕寒的全身。

    罗慕寒环顾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大声说道:“在下罗慕寒,是‘上海三魁’之首罗盖穹的儿子,也是他毕生幻戏的唯一传人。我方才表演的幻戏,叫作‘天火焚身术’,原本已经失传了数百年,但被我爹重新习得,成了他生平最为得意的幻戏。我爹把这门幻戏传给了我,可我一直认为这门幻戏不够精彩,离了我身上的这件火浣衣,便无法进行施展。”

    罗慕寒说到这里,将身上的火浣衣脱了下来,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黑色大褂,然后举起手中的火浣衣,说道:“这件火浣衣是我爹的遗物,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穿上它,方才也是我最后一次表演‘天火焚身术’,这门幻戏,从此将永绝于世。”

    话音一落,一名罗家弟子立刻手捧一个精美的木匣登上舞台,罗慕寒将火浣衣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入木匣之中,封匣上锁,交给那名罗家弟子带下了舞台。这时罗慕寒右手一抬,轻轻一个弹指,只见一团暗红色的火焰突然凭空燃起,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我曾潜心研究‘天火焚身术’,以这门幻戏为根基,自创了一门新的幻戏,我为它取名为‘流火’。”说话之时,罗慕寒微微倾斜手掌,只见那团暗红色的火焰竟如流水一般,沿着他的指尖往下流淌。他的左手伸到右手的正下方,接住了缓缓流淌下来的火焰。火焰像水一般轻柔,如同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全部流入他的左手之后,旋即凝聚在了一起,竟重新变回了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之中燃烧跳动。

    这神奇非凡的一幕,看得全场观众尽皆变色。先前秋本久美子变的幻戏,不过是在水面上燃烧火焰,此时罗慕寒的“流火”幻戏,却是将火焰变得如同流水一般,显然更加玄妙神奇。

    易希川在幻戏方面算得上是见识广博,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幻戏,也完全想不明白罗慕寒是如何实现了这样的变化。中国幻戏门类众多,易希川几乎通晓所有幻戏,已是极为罕见的厉害,但像罗慕寒这样能自创一门新的幻戏,而且是一门神奇至极的新幻戏,自然更加困难。从这一点上来讲,罗慕寒比起易希川来,那是要高明得多了。易希川看到这里,竟暗暗对罗慕寒生出了由衷的敬佩之心。

    站在幕布后面的斋藤骏和秋本久美子,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幻戏。

    斋藤骏有云机诀在手,对中国幻戏的了解,甚至比易希川还要全面,可即便如此,他一时之间也看不穿罗慕寒这门“流火”幻戏的秘诀。他不禁暗暗心想,如果当初在罗家戏苑破术之时,罗盖穹变的不是“天火焚身术”,而是这门“流火”幻戏,那当时落败的极有可能便不是罗盖穹,而是自己了。

    秋本久美子看到这门“流火”幻戏时,心中不禁暗暗惊叹,想道:“他这么厉害,我今晚一定是败给他了。”她这样想时,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她已经晋级到了万国魔术大赛的第四轮,先后出战了四场比赛,每场比赛易希川都到现场来观看了,等同于她与易希川前前后后一共见了四次面。她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任何遗憾,也没有任何不开心。

    罗慕寒的双手反复倾倒了几下,让火焰如同流水一般,在他的双手之间流转了几个来回,然后蹲下身来,将手掌摊开在舞台上。只见火焰缓缓流出他的手掌,在舞台上缓慢流动,如同拐弯的河流一般,竟渐渐首尾相连,流淌成了一个圆。一个暗红色的火圈,就此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罗慕寒站起身来,望着台下瞠目结舌的观众,沉声说道:“我需要邀请两个人来到舞台之上,协助我继续表演这门‘流火’幻戏。”

    观众席中当即有不少人举起了手,“我、我、我”的叫喊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罗慕寒嘴角轻斜,说道:“不劳各位观众费神,我会直接点名两人上台,希望这两人不要胆战心惊,畏怯退缩,不敢登台。”他陡然提高了音量,“第一位,日本幻术师斋藤骏的传人,也是我本场比赛的对手——秋本久美子!”他顿了一下,目光下移,落在了坐在观众席首排的易希川身上,大声说道,“第二位,春秋彩戏派戏主,万国千彩大剧院驻台幻戏师——易希川!”

    此言一出,易希川不禁心头一跳。坐在他周围的人,无论是贝特朗和伊莎贝拉,还是其他观众,甚至包括双鱼在内,全都转过头来,向他投来了目光。

    双鱼知道易希川杀死了罗盖穹,此时罗慕寒点名要易希川登台协助表演,极有可能没安好心,要对易希川不利。因此她看向易希川的同时,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易希川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登台。

    易希川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双鱼。他知道罗慕寒来到上海之后,一直在追查杀父仇人是谁,此时点名要他上台,自然不会有任何好意,而且罗慕寒的“流火”幻戏极为神奇,舞台上的那个火圈只怕就是为他而准备的,想必定是凶险重重。他没与罗慕寒交过手,不清楚罗慕寒的实力,因此不会傻到主动登台,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易希川站起身来,正准备对罗慕寒抱拳拱手,以自己手脚有伤为由,委婉拒绝罗慕寒的邀请。哪知就在此时,舞台角落的幕布背后却粉影一闪,秋本久美子竟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登上舞台,来到了罗慕寒的身前。

    罗慕寒看着秋本久美子,说道:“很好,请你站到流火圈里。”说着抬起手臂,朝舞台上的流火圈做了一个请势。

    秋本久美子挪动脚步,果真依照罗慕寒所言,站到了流火圈内。

    易希川看到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他明明已经把罗慕寒的底细写在纸上,通过路德之手,将那张纸交到了秋本久美子的手中,秋本久美子若是知道了罗慕寒的底细,就该想到个中危险,拒绝登台才是。他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秋本久美子为什么还要主动登台,甚至听从罗慕寒的安排,径直走进了流火圈中。

    “还有一位,是心生惧怕,不敢登台了吗?”罗慕寒目光一转,盯住了台下的易希川。

    易希川已经站起身来,原本准备出声拒绝的他,这时却迈开脚步,向通往舞台的台阶走去。

    双鱼吃了一惊,急忙伸出手去,拉住了易希川,说道:“师哥,你做什么?”

    秋本久美子站在了流火圈当中,很可能已是身陷险境,易希川决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师妹,放手。”他望着秋本久美子,没有回头看双鱼,声音却低沉至极,不怒自威,大有一股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双鱼从没有听过易希川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易希川立即往前迈步,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舞台。

    现场观众不知道易希川和罗慕寒之间有深仇大恨,见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双双登上了舞台,罗慕寒的“流火”幻戏即将继续进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极为热烈的掌声。

    漫天掌声之中,易希川走到罗慕寒的身前,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慕寒的嘴角冷然一抽。他没有回答易希川的喝问,直接向流火圈抬起手臂,大声说道:“易戏主,请吧!”

    现场观众的掌声逐渐平息了下去,一道道目光投射而来,落在了易希川的身上。

    易希川盯着罗慕寒看了片刻,忽然咬了一下牙,转过身来,踏入了流火圈中,与秋本久美子站在了一起。

    万众瞩目之下,两人虽然站到了一起,却不敢有过多的接触。秋本久美子低下了头,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喜悦,易希川却是盯着罗慕寒,神色严肃,如临大敌。

    罗慕寒说道:“二位都是幻戏高手,想必知道幻戏界有句古话,叫作‘十幻九不真’。二位大可不必担心,我这‘流火’也是幻而不真,不会伤到你们一根汗毛。”说话之时,他双手举起,同时打了个响指,只见红光一闪,两团暗红色的火焰立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双掌之中。

    罗慕寒托着两团暗红色的火焰,走到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的身前,说道:“二位,请把手伸出来。”

    秋本久美子依言伸出了手。易希川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把手伸了出去,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罗慕寒说道:“这两团流火,二位大可随意把玩。”说着双掌倾斜,两团暗红色的火焰倾泻而下,如水一般,流进了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伸出的手中。

    流火入手,易希川却没有一丝灼烫之感,反而觉得掌心有些冰冷。他的手掌向左倾斜,流火立刻向左流动,手掌向右倾斜,流火又立刻向右流动。他看着手中的流火,神色诧异至极,实在想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火焰,不仅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像冰一般寒冷,而且如同流水一般,柔软至极,来回流动,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秋本久美子同样神色惊讶,微微倾斜手掌,让流火从一只手流到了另一只手中,不禁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罗慕寒看着两人把玩流火的模样,不禁嘴角一斜,得意地笑了一笑。这时他抓住大褂的衣摆,斜着一撩,随即退开一步,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立刻出现了一只铜盆。罗慕寒出身彩戏世家,深得罗盖穹的彩戏法真传,这一手出彩,当真是利落之极,易希川看在眼中,也忍不住暗暗喝了声彩。

    罗慕寒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流火圈中顿时飞起一团流火,落入到铜盆之中,竟是露了一手“隔空取火”。

    流火一入铜盆,铜盆里顿时火焰高蹿,熊熊燃烧起来。与此同时,舞台上的流火圈,也猛然蹿高了火焰。秋本久美子身在流火圈中,被突然蹿起的火焰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向易希川身边靠了一下。易希川却是面色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流火圈外的罗慕寒,看他接下来要搞什么鬼。

    罗慕寒挥动左手,穿过铜盆中燃烧的火焰,已抓起了一团火球。他对准火球吹了一口气,只见火球在他掌中流转,渐渐变形,最终变成四四方方的形状。这时他又抬起右手,同样从铜盆的火焰中抓起一团火球,然后吹了一口气,火球慢慢改变形状,变成了一只船的模样。他将左右手并在一起,左手中那团四四方方的火焰,好似一片码头,右手中那团船形的火焰,便如同一只停靠在码头旁边的小船。

    易希川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联想起了夜船停靠在外滩码头的画面,眉头不禁微微皱了一下。

    罗慕寒的左右手慢慢分开,火船逐渐驶离了码头。他的左手忽然打了一个响指,码头形状的火焰顿时消失了。接着他的右手一抖,只见火船上蹿起了三道火苗。这三道火苗直立起来,犹如人形。三道人形火苗彼此交缠,便如三个人在船上激烈打斗一般。

    易希川看到此处,再也没有任何怀疑,罗慕寒正是在用流火还原当日罗盖穹登上夜船后的一幕幕场景。那三道在火船上缠斗不休的人形火苗,毫无疑问指的便是他自己、秋本久美子和罗盖穹。

    罗慕寒继续操控流火,只见三道人形火苗缠斗了一阵,其中一道人形火苗忽然倒下了,几经挣扎,却始终立不起来,渐渐不再挣扎,没有了动弹。

    易希川的眼前,顿时出现了罗盖穹倒地毙命的画面。秋本久美子看到这里,也已经看明白了罗慕寒在表达什么。

    罗慕寒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火船连同人形火苗一起熄灭,化作一道青烟,迅速消散在了空中。

    这时罗慕寒抬起双眼,看着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沉声问道:“二位,看明白了吗?”

    易希川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上海已有两个多月,日夜苦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位与我爹同船的乘客。我一直想知道,杀害我爹的凶手究竟是谁,直到找到了这位乘客,才终于有了答案。”罗慕寒盯着易希川,声音变得阴冷起来,“易戏主,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易希川心知肚明,罗慕寒既然找到了夜船上的乘客,自然知道杀死罗盖穹的人便是他,秋本久美子当时就在他的身边,也曾帮忙对付过罗盖穹,难怪罗慕寒要以协助表演幻戏为由,点名他和秋本久美子一起登台。易希川当即说道:“这世上有些人,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你一定要来找麻烦,那好,冤有头债有主,你冲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及无辜。”言下之意,是要罗慕寒只管找他报仇,不要对秋本久美子出手。

    罗慕寒听到易希川说这世上有人无恶不作,丧尽天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显而易见在说罗盖穹。他对父亲一向极为敬重,听易希川如此污辱罗盖穹,顿时面露怒容。他嘴角一斜,双手猛地打起了响指,只见燃烧在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手中的两团流火,陡然间流转起来,如同火蛇一般,绕着两人的身体快速游走。流火圈中的火焰,也同时蹿高了整整一倍,与易希川的胸口齐平。刹那之间,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便感受到了一阵热浪袭来,流火圈中原本冰冷的火焰,竟翻起滚滚烟雾,变得热气逼人。

    观众席上的双鱼猛地站了起来,幕布背后的斋藤骏也握掌成拳,只待罗慕寒再有更进一步的异动,便要抢上舞台,对罗慕寒出手。

    罗慕寒目光阴冷地盯着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说道:“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他通过几个罗家弟子之口,知道当晚与罗盖穹一起登上夜船的人,有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还有随后追上去的荒川隼人和黑忍,但几个罗家弟子当时都在外滩码头上,没有跟随罗盖穹登上夜船,因此最终罗盖穹是如何而死,又是被谁所杀,几个罗家弟子均不知情。罗慕寒为了追查杀父仇人而来到上海,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费尽了周折,总算找到了夜船上的一位乘客,那位乘客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当晚夜船上所发生的事。罗慕寒这才知道,当晚罗盖穹在船舱里偷袭了荒川隼人和黑忍,随后便以一敌二,与易希川、秋本久美子在船头厮杀,当时所有乘客都躲在船舱里,没人敢去船头,等待船头没了动静,所有乘客走出船舱时,罗盖穹已经死了。罗慕寒认定罗盖穹是被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联手所杀,如今要报杀父之仇,自然要找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的双手猛然朝天一振,大喝一声:“焚!”

    喝声未落,只见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身上游走的流火突然炸开,在两人的全身上下焚烧起来。流火圈中的火焰,也在同一时间冲天而起,迅速向中间收拢,一下子便将站在圈内的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一起吞没!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双鱼和斋藤骏根本来不及阻止。

    “师哥!”双鱼惊叫一声,一个飞步跃上了舞台,冲到流火圈前,却被热浪滚滚的火焰阻住,无法相救易希川。

    双鱼当即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柄匕首,向站在一旁操控流火的罗慕寒刺去,叫道:“快放了我师哥!”

    与此同时,斋藤骏不顾脚伤,从幕布背后一瘸一拐地冲了出来,燃起数团碧绿色的火焰,隔空烧向罗慕寒。几个日本武士提着几桶水,紧随在斋藤骏的身边,从幕布背后冲出,试图冲向流火圈,泼灭吞噬了秋本久美子的熊熊火焰。

    原来秋本久美子明知罗慕寒是罗盖穹的后人,却仍然不顾危险登上舞台,正是出于斋藤骏的命令。

    斋藤骏一心希望秋本久美子赢得万国魔术大赛的冠军,如今在通往最终决赛的舞台上,罗慕寒点名要秋本久美子登台协助幻戏,在评委和观众看来,那是一种挑战和比试,类似于易希川和斯莱迪尼之间你来我往的较量,若是临阵退缩,不敢登台,秋本久美子这场比赛便输定了,因此他命令秋本久美子必须登台。秋本久美子登上舞台后,他吩咐几个日本武士去后台提了几桶水来,若是罗慕寒胆敢用流火伤害秋本久美子,几个日本武士便立刻提水冲上舞台,浇灭流火,保护秋本久美子不受伤害。

    然而罗慕寒一看见几个日本武士提着几大桶水从幕布背后冲出来,当即燃起数团流火,隔空烧向几个日本武士。他操控流火的能力,与斋藤骏操控碧绿色火焰的能力,几乎不相上下,几个日本武士竭尽全力躲避,却仍然被流火烧中。流火一旦接触身体,立刻绕着全身流转,几个日本武士顿时浑身着火,惨叫不止,只好纷纷将提来的水往自己身上浇落,迅速灭了身上的流火,以求自保。没有了水,便无法从流火圈中救出秋本久美子,几个日本武士不顾身上的烧伤,当即抓着空桶冲回后台,欲要重新提水,再次营救秋本久美子。

    双鱼和斋藤骏一前一后,同时向罗慕寒攻去。罗慕寒迅速燃起数团流火,分击二人,其中一团流火用来缠住双鱼,令双鱼难以近身,其余几团流火,则用来对付斋藤骏操控的碧绿色火焰。

    几团暗红色的流火与几团碧绿色的火焰在空中飞来掠去,短时间内连续撞击,嘭嘭嘭地炸裂开来,无数火星飞溅四散,落在了舞台之上。舞台是用木板搭建而成,乃是易燃之物,火星落在舞台之上,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迅速就地燃烧起来。

    眼见罗慕寒的流火与自己的碧绿色火焰势均力敌,斋藤骏不禁暗自惊叹:“此人虽是罗盖穹的后人,控火之术却比罗盖穹厉害了数倍,中国当真是藏龙卧虎,竟还有如此高手。”他脚伤未愈,移动速度受到了影响,不利于近身搏斗,于是燃起更多的碧绿色火焰,操控火焰纵横飞掠,不断地攻击罗慕寒。

    全场观众看着舞台上火焰纷飞、星火四溅的大场面,不禁惊呼连连,掌声雷动。大多数观众都以为这是罗慕寒“流火”幻戏的一部分,是极为精彩的火焰魔术表演,只有极少数观众心中惊疑不定,不确定眼前这一幕究竟是不是幻戏,只不过别人都在鼓掌叫好,自然也就不去多想。贝特朗也是惊疑不定的人之一,但他没有听见被流火吞噬的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发出任何惨叫声,因此还是更多地认为这是罗慕寒的幻戏表演,并不是真的在焚火烧人。现场所有人都沉浸在火焰翻飞的神奇幻象当中,竟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去灭火救人。

    舞台之上,罗慕寒以一敌二,一开始尚且势均力敌,但逐渐却落于下风。双鱼被流火缠住,好几次闪出空当,冲到罗慕寒的身前,都被追身而来的流火逼退。但斋藤骏燃起碧绿色火焰的速度越来越快,碧绿色火焰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罗慕寒的流火渐渐受到了压制,有时一两团碧绿色火焰穿透流火的防御,烧到了他的身前,被他堪堪避过,险些便被烧伤。

    几个日本武士已经再次来了水,相继冲出后台,朝流火圈飞奔而去。

    罗慕寒要的是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被流火活活烧死,岂能让两人轻易获救?他当即操控数团流火,隔空烧向几个日本武士。斋藤骏反应极快,迅速操控几团碧绿色火焰进行阻击,拦住了大部分的流火,却仍有零星的流火没被拦住,掠向试图救火的日本武士。不少日本武士当场被流火烧中,只能泼水自救,但有两个日本武士却躲过了流火的攻击,一口气冲到了流火圈的旁边。

    流火圈已经燃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被包裹在内,看不见半点身形。

    两个日本武士正要扬起水桶,将水泼向流火圈,但罗慕寒却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两道黑芒一闪,两个日本武士顿时倒在了地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从背心刺透到了胸前,鲜血流淌了一地。

    罗慕寒原本操控着流火抵御斋藤骏的碧绿色火焰,这时偷袭两个日本武士,背后顿时露出了空当。斋藤骏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当即双手一挥,空中的几团碧绿色火焰俯冲而下,快如闪电,烧向罗慕寒的后背。

    但罗慕寒应变极快,在两个日本武士毙命倒地之时,一把夺过了两人手中的水桶。他也不转身,直接将水桶举过头顶,往身后浇落。几团碧绿色火焰离他的后背只有咫尺距离,只差一步便能烧中他,却被水当头浇灭,顿时功亏一篑。

    罗慕寒刚刚躲过一劫,双鱼便已经避开流火,从侧面杀到。

    双鱼挥动匕首连刺了数下,都被罗慕寒闪身避过。忽然之间,她握住匕首的右手一紧,手腕已被罗慕寒的大手擒住。

    罗慕寒身体臃肿肥胖,力气自然大得惊人,立刻翻转手腕,欲要折断双鱼的腕骨。

    岂料双鱼右手一松,丢弃了匕首,掌心顿时有了收缩的空间,极为轻巧地一收一缩,右手便从罗慕寒的抓拿之下抽脱出来。与此同时,匕首正向地面落去,双鱼飞起右脚,准确无误地狠狠踢中匕首的柄端,匕首顿时斜飞而起,一下子插进了罗慕寒的腹部。

    罗慕寒原本没有把双鱼放在眼里,这一下突生变故,当真是令他始料未及。他连退数步,燃起数团流火,挡住追击而来的双鱼,随即拔出了腹部的匕首。他身体肥胖,腹部皮厚肉粗,匕首只刺入了三分之一,没有伤到内脏,不会危及性命,但伤口极为疼痛,喷涌出来的鲜血,瞬间洒了一地。

    舞台上不仅见了血,而且还死了人,那些一直以为这是幻戏的观众,这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不是演戏,而是真正的拼杀。此时舞台上已经星火燎原,到处都燃起了熊熊火焰,木头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观众们这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流火”幻戏,分明是真正的大火!

    刹那之间,全场观众惊恐无比,万般慌乱,纷纷离开座位。一层的观众向演厅左右两侧的出口涌去,二层的观众往后侧的出口涌去,彼此之间你推我挤,大呼小叫,现场顿时如滚水乱沸,混乱到了极点。

    贝特朗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舞台是真的着火了。他急忙招呼巴黎魔术馆中的所有工人担水救火,可现场一片混乱,人人都往出口拥挤,出口自然是有出无进,那些冲出去的工人提来了水,却无法再次进入演厅。眼看舞台上的火势越来越大,火焰沿着幕布烧向高处,连演厅的顶部也燃起了大火,贝特朗不禁心急如焚,急得连连跺脚。维克多和伊莎贝拉知道继续留在演厅会极为危险,当即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拉着贝特朗挤入人群,一起逃出了演厅。

    大火燃烧的舞台之上,罗慕寒仍旧操控着流火,与斋藤骏和双鱼缠斗不休。但他腹部受伤,在斋藤骏和双鱼的夹攻之下,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剩余的几个日本武士,不顾舞台上大火滔天,竟又一次冲回后台,提来了几大桶水。这一次罗慕寒无力阻拦,几个日本武士顿时冲到流火圈前,纷纷扬起水桶,将水泼向了流火圈。

    流火圈聚拢狂烧,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被几桶水一泼,顿时破裂开来。

    双鱼、斋藤骏和罗慕寒同时扭头,向流火圈望去。双鱼想看到易希川平安无事,斋藤骏想看到秋本久美子尽量不要受伤,罗慕寒则想看到二人浑身着火,被烧成两具焦尸的场面。然而令三人意想不到的是,破裂开来的流火圈中,却是空空荡荡,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竟然不在里面,双双不见了踪影!

    双鱼和斋藤骏大吃了一惊,不禁停下了对罗慕寒的攻击。罗慕寒也暂时停止了防御,望着空无一人的流火圈,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显然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的消失,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从流火圈将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彻底吞噬,到此时流火圈破裂开来,期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之上,流火圈一直处于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人见到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从流火圈中逃出来。几个日本武士被流火击中,片刻之间便被烧伤,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却是被流火长时间裹住燃烧,只怕早就被烧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可即便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甚至是被大火杀死了,也总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流火圈被水浇灭了一部分,但很快便重新燃起来,烈焰翻腾,向中心聚拢,再次燃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双鱼妙目圆睁,盯着罗慕寒,喝问道:“你把我师哥变到哪里去了?”

    罗慕寒心中也是大感奇怪,嘴角却微微一斜,冷冷地应道:“早就灰飞烟灭了。”

    双鱼秀眉倒竖,当即出手,又向罗慕寒攻去。斋藤骏立即操控碧绿色火焰,隔空烧向罗慕寒。几个日本武士见秋本久美子不在流火圈中,于是扔掉水桶,纷纷拔出黑色忍刀,向罗慕寒围攻而去。

    火光流转,罗慕寒在身子周围燃起了一圈流火,抵挡众人的围攻。他腹部受伤之后,面对斋藤骏和双鱼的前后夹击,已是只有招架之力,这时又有几个日本武士拔刀杀来,他顿时难以应付,险象环生。

    舞台上火势滔天,演厅顶部的一些横梁,甚至已经烧断,掉落了下来,砸在了舞台之上。罗慕寒勉力抵挡了一阵,知道再这么斗下去,不死在这些人的手上,也会被大火烧死。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离奇消失,不知去向,他当然想查清楚两人去了哪里,但此时形势危急,容不得他有别的想法。他力求保命,猛然间双手狂挥,流火大作,逼得双鱼和几个日本武士退开了数步,把斋藤骏的碧绿色火焰也全部挡在了外围。他趁势冲出了包围圈,一跃而起,跳下舞台。他整个人尚在空中,已燃起两团流火,射向演厅的出口,烧得出口处拥挤退场的众多观众哇哇惨叫,纷纷避让开来。他趁机冲出出口,飞奔到了巴黎魔术馆外。几个罗家弟子依照他事先的命令,带着装有火浣衣的匣子,早早便离开后台,来到巴黎魔术馆外等候。他与几个罗家弟子会合,迅速穿过爱多亚路,往公共租界的方向去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斋藤骏带着几个日本武士,在演厅中一边叫喊秋本久美子的名字,一边四处搜寻,始终找不到秋本久美子人在何处。双鱼也同样四处寻找易希川,却遍寻无果。

    演厅中的观众越来越少,逐渐走空。斋藤骏面对大火滔天的演厅,眼看再不离开,就要葬身火海,最终只能带领几个日本武士冲出演厅,来到了巴黎魔术馆外。

    双鱼是最后一个退出演厅的人。她穿过大火,奔出巴黎魔术馆,只见无数观众和路人聚集在爱多亚路上,围观着被大火吞噬的巴黎魔术馆。这些围观之人当中,有一部分是刚刚才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观众,脸上满是慌乱惊恐之色,但更多人的脸上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闲神情。贝特朗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巴黎魔术馆化为一片火海,一时之间气急攻心,竟当场晕了过去,维克多和伊莎贝拉急忙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他。斋藤骏在几个日本武士的护卫之下,抬眼望着大火,目光中透着疑惑和担心。

    巴黎魔术馆烈焰冲天,已成熊熊火海,在舞台上消失的秋本久美子,却始终没有出现,和她一同消失的易希川,也同样不知去向。

    双鱼怔怔地望着火海,心中暗道:“师哥,你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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