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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ster 正文 第12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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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一台手术回来的傅金看见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的罗岳时,并没有太惊讶。

    “罗警官找我有事?”傅金邀请罗岳进门,替他倒了杯茶。

    罗岳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是来见花实的。”

    自从那天在医院看见花实的身影,就克制不住想要见她,迫切的想要搞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几乎一天24小时都跟高梨待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私下与花实见面。

    如果让高梨知道花实的存在,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她当成头号通缉犯。

    不到最后一刻,罗岳绝不相信花实会是那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

    今天他跟高梨都休假,高梨一大早就跑去姚容的果冻店了,他立即动身来到了傅氏医院。

    十二年前,花实留下一封写着“哥哥,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的信便消失了,同母亲一起,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他试过很多办法找她们,甚至背着父亲偷偷回了趟老家,却被邻居告知花实母女已经失踪很久了。

    罗岳心底隐隐抱着期望,或许母亲带着花实改嫁了,在另一个城市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联系他也好,忘记他也好,只要她们幸福的活着就行了。

    直到他刚上任警察那年,无意间翻看旧报纸时,发现了一则因车祸丧生的无名女尸的招认启事。

    那是他的母亲。

    原来早在父亲带着自己决然离开那年,母亲就去世了。

    可是,花实呢?

    那个胆子很小,受了委屈会扯住他的衣袖哭鼻子,喜欢被他牵着手在雪地里奔跑的妹妹花实呢?

    罗岳发了疯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哥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10岁的花实曾经稚声问自己。

    “随便。”12岁的罗岳专注手上的玩具汽车,漫不经心的回答。

    “做警察好不好?”花实伸手扯住罗岳的胳膊。

    “为什么?”罗岳有些困惑。

    “哥哥做了警察的话,就可以保护我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了。”花实露出憧憬的神情。

    “傻瓜花实,就算我不是警察,也可以保护你啊,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就干掉他。”罗岳斩钉截铁的跟自己妹妹发誓。

    花实松了口气地笑了,两只明亮的眼睛清澈地犹如一汪泉水。

    然而,尽管如今的自己真的如愿成了一名警察,却连见花实一面都要如履覆冰小心翼翼。

    自己还能够信守诺言,保护花实吗?

    “我还以为你没认出她呢。”傅金的声音将罗岳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罗岳直视着傅金带着笑意的眼睛,沉声说:“花实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她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傅金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他是我父亲十二年前收养的义女,我在花实来到我们家不久后就离家出走了,直到前不久父亲去世后才回家,才发现花实一直被父亲关在地下室做秘密实验。花实的身体,就是因为注射了大量的药液导致的生长障碍。”

    罗岳猛地冲上去揪起傅金的衣领,用蛮力将傅金压制在座椅上,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秘密实验?注射了大量的药液?生长障碍?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你太激动了,罗警官。”傅金微微皱眉,随后又低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也可以理解,分别十二年的可爱妹妹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任谁都无法接受。”

    “怪物?”罗岳声音发颤。

    “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偏偏把她关在地下室做实验?”傅金眼神中带着怜悯,“你那个可爱的妹妹,只要紧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对方就会无意识的接受她的一切暗示性命令,哪怕她跟对方说一句去死吧,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罗岳猛地倒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茶几,玻璃碎裂的声音令傅金不悦的皱眉。

    “十二年前,我父亲偶然路过车祸现场时,发现了花实令人毛骨悚然的能力,就把她带回了家。我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实验狂,他对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物都充满好奇心,花实小朋友运气很不好,自以为遇到了救星,却没想到对方其实是个大恶魔。”

    罗岳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木然地问:“这十二年,花实一直都被关在地下室?”

    傅金点头。

    “花实的右眼,也是因为实验被摘掉的?”

    傅金继续点头,说:“不过你放心,把她救出来后,我给她的身体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后遗症。”

    见罗岳始终保持沉默,傅金笑着凑近罗岳:“罗警官,囚禁花实的人是我父亲,在花实身上做实验的人也是我父亲,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会因此迁怒我吧?”

    两人僵持了很久,罗岳才缓声开口:“你救出了花实,我应该跟你道谢才对。”

    “但是,”罗岳接着说,“胁迫花实杀人的是你,害花实成为连环杀人犯的也是你。请你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胁迫?你居然说胁迫?”傅金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他慢慢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声说,“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这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招,把我抓进警局也是徒劳,你们无凭无据,过不了几天就要依法把我放出来。”

    “把花实招进警局?她会很伤心的喔,十二年未见的哥哥,居然在重逢第一天就把自己抓进警察局,逼自己供认罪行。如果她不认罪,你们照样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她认了,要么就是死刑,要么就是被国家当成一级危险人物囚禁起来,让各个国家的科学家在她身上做实验,研究她那只有特异功能的眼睛。”

    “太惨了。”傅金惋惜的摇头,“花实太惨了,好不容易从被囚禁了十二年的地狱逃出来,却又要面临另一个更加无止境的地狱,而且还是她心爱的哥哥亲手将她送了进去。”

    “住嘴。”罗岳攥紧了拳头。

    “如果我是你,会好好待她,把这十二年欠她的全部补偿给她,然后,把所谓的连环杀人案,彻底从案卷消除。”傅金轻声诱导。

    “我要见花实。”罗岳驱散心底的阴霾,努力使情绪平复下来,沉声说,“她在哪儿?”

    傅金耸了耸肩:“我工作期间,她一直都是自由活动。”

    罗岳转身打算离开,突然听见傅金说:“友情提醒一下,那天跟你一起来医院的高警官,在你追向走廊尽头的花实时,曾开口问我,是否认识罗花实喔。”

    罗岳身形一震,浑身的鸡皮疙瘩陡然冒了出来。

    傅金嘲讽的笑了笑:“你们两位警官,看似亲密无间,其实根本不信任彼此呢。”

    花实坐在医院秋千上,打量着不远处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感觉无比眼熟。

    可无论她怎么回想,都不记得自己曾跟这个人打过交道。

    直到男人突然走向她,一脸惊讶地问:“你是花实?”

    花实戒备地注视着男人,沉默不语。

    男人尴尬地笑笑:“你不记得我了?也难怪,都十二年过去了。”

    十二年。

    敏感的词汇。

    花实的眼神更加充满敌意。

    “我是花子的爸爸。”男人接着说,“我跟她妈妈去学校……领走花子尸体那天,见过你。”

    眼中的敌意和戒备猛地消失,只剩下震惊与惶恐。

    花实踉跄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倒退着想要逃。

    男人蹲下身,轻轻拉住花实的胳膊,笑容慈祥:“别害怕,花实。那天花子妈妈一时冲动打了你一巴掌,我一直心怀愧疚,本想亲自登门道歉,却因为忙着安排花子的葬礼搁置了。”

    花子的音容笑貌一下子钻进花实的脑袋,花实怔怔地看着与花子五官相似的男人,出声道:“叔叔,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男人温柔地摸了摸花实的脑袋,“你不需要为此自责。是花子自己选择了自杀,不管你的事。”

    花实死死垂下头,不想让男人看见自己战栗的瞳孔和湿润的眼眶。

    “今天我是来医院体检的,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告诉叔叔,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男人关心地问。

    “发炎了。”花实小声答。

    “还有你的身体……”男人见花实身形一顿,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话题,便转移话题道,“花实,我们难得见面,去医院附近哪家小餐馆吃顿饭吧,叔叔请客。”

    男人一定是把自己当成长不大的侏儒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花实仰脸看着男人,说:“我想去游乐场玩。”

    “好,我带你去。”男人乐呵呵地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

    花实主动牵起男人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的小手,让花实想起十二年前被父亲牵着的自己。

    “我跟花子,是很好的朋友。”出了医院,走了一会儿,花实轻声说。

    男人愣了愣,笑起来:“嗯,那时候,经常听花子提起你呢。”

    “花子曾跟我说,我们两人名字里都有一个花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花实沉浸在回忆里,“在我忘带橡皮时,花子会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橡皮借给我,在其他人指着我鼻子嘲笑时,花子会坚定地把我挡在身后。那时的花子对我来说,是像支柱一样的存在。”

    男人沉默下来。

    “可是……”花实突然哽咽起来。

    “可是什么?”男人问。

    花实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呈现在面前的巨大的游乐场:“花子曾跟我约定,将来一定要一起去游乐场玩。”

    她转头望向一旁的男人,微微扯起嘴角:“今天我跟她的爸爸来了,也算遵守了约定。”

    男人摸摸花实的头,正打算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沉默了几秒,说:“是,我确定,就是她。”

    花实困惑的看着男人:“怎么了,叔叔?”

    男人收起手机,转头望着花实,一改刚刚的温暖慈祥,面无表情地说:“让我补充一下你刚刚没说完的话吧,那时的花子对你来说,是像支柱一样的存在,可是,你却对那样的花子,说了去死吧这三个字。对吧?”

    不远处的摩天轮正在缓缓转动,玩具店的音响正播放着悦耳动听的歌。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五彩斑斓。

    花实的天空,却瞬间崩塌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男人的胳膊,想要跟他解释,一个黑色的面罩突然从天而降,死死蒙住了她的脑袋。

    黑暗,彻底笼罩了花实。

    当花实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被绑缚在一个铁质的椅子上,眼睛和嘴巴都被布料死死封住,四肢则被铁链紧紧束缚,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花实竖起耳朵,发现四周很安静,鼻间隐约闻见淡淡的果冻味。

    “你醒了?”一阵男声忽然传进耳朵里,花实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经常跟哥哥待在一起的警察。

    难道哥哥也在?花实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却是徒劳。

    “你的武器是眼睛,所以绝对不能让你露出眼睛。”高梨若有所思地说,“可仅凭眼睛是不可能控制人的意识的,所以还需要嘴巴。”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没了眼睛的话,你的嘴巴就没用了,没了嘴巴的话,你的眼睛也就没用了。”高梨边说着边扯下了花实嘴上的布料。

    “你这是违法监/禁,我可以告你。”花实颤声说。

    高梨仿佛没听见花实的话,自顾自地说:“虽然那天在医院小岳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特地找来了花子的爸爸。纵然一个人冷血无情杀人无数,也总归会有个命门。而花子就是你的命门。只要是关于花子的事,你就会失去戒心,闷头踩进陷阱。”

    “花子爸爸真是帮了我大忙呢。”高梨往嘴里塞了口果冻,“当然,他也很感谢我啦,毕竟是我帮他报了弑女之仇嘛。”

    “哥哥!哥哥你在吗?”被蒙住眼睛的花实叫道。

    回应她的只有高梨吞果冻的声音。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喔,我把门反锁起来了,谁也进不来。”高梨提醒道。

    花实咬牙切齿:“你无凭无据,擅自把我监/禁起来,作为一个警察……”

    高梨打断花实,插嘴道:“作为一个警察,最大的职责就是为民除害,保护居民安全。所以,我这就准备除害了。”

    蒙住眼睛的布料忽然被摘下来,花实睁大眼睛,看见了面前戴着黑色防护眼镜的高梨。

    高梨指指脸上的防护镜:“戴着这个的话,你的能力就对我不管用了吧?”

    花实没有吭声。

    高梨手上拿着一根尖细的银针,慢慢靠近花实:“我说你是犯人,你就是犯人。证据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只要我确认你是犯人就可以了。”

    “不要,”花实怯声呢喃,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恐惧,“就算我是你口中的犯人,也有申诉的权利,你不能擅自对我用刑。”

    “的确,每个公民都有为自己申诉辩解的权利,前提条件是,你不是一个怪物。”高梨举起手上的银针,对准花实的左眼,“留你在世上多活一日,就有无数人要死在你手上。不过你死了小岳会伤心的,所以只要让你失去眼睛就行了。”

    罗岳走到警局门口时,碰见了拎着一盒果冻的姚容,不禁皱起眉:“你不是跟高梨在一起吗?怎么又跑警局来了?”

    姚容没好气地瞪了罗岳一眼:“高梨大人答应今天去果冻店陪我,结果我等了半天都没见他的影子,只好来警局找他了。”

    两人边说着边来到了调研组办公室,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起来了。

    罗岳伸手打算敲门,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花实的声音。

    罗岳顿时如置冰窖,猛地一脚踹开门,看见了被绑在铁椅上、左眼血肉模糊的花实。高梨手上拿着沾满了血的银针,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实。

    “为什么?”罗岳踉跄几步,跟姚容同时出声,姚容甚至跌坐到了地上。

    “小岳见过的,轩理姐姐见过的,我没见过的。”高梨将目光转向罗岳,轻声说,“会是谁呢?”

    “我跟你几乎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出现你见过我却没见过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轩理姐姐以为我没见过,其实我见过。”

    “能让轩理姐姐这么以为的人,只有你钱包里那张照片。”

    “轩理姐姐观察能力非常强,可我的观察能力也不弱喔。”

    “你跟轩理姐姐都以为我没见过那张照片,其实,我早就见过了。我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每一个微小表情,你的坏习惯好习惯,你的心思,我全部都了如指掌。”

    “小岳,”高梨望向罗岳的目光带着怜惜,“我早跟你说过,比起警察我更适合做算命的。”

    “她是我妹妹。”罗岳颤声说,几近哀求。

    “可她也是个怪物。”高梨平静地说。

    虽然两只眼睛已经全部瞎掉,花实还是听出了哥哥的声音,在剧痛中艰难出声:“哥哥……救我……”

    高梨放下银针,拿起一把剪刀,对花实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需要把你的舌头也剪掉。”

    “住手!”罗岳颤着手掏出枪,对准了高梨。

    高梨毫不犹豫的举起剪刀伸向花实的嘴巴。

    ——砰地一声。

    罗岳猛地扣动了扳机。

    “不要!!”姚容尖叫起来,扑向直直摔倒在地的高梨。

    刚刚那枪打在了高梨拿着剪刀的左胳膊上,疼痛蔓延全身,温热的血液争相从弹孔处流出来,高梨躺在姚容怀里,直勾勾地看着上前解开花实身上铁链的罗岳。

    “小岳,你说谎。”高梨轻声说。

    罗岳沉默不语地将花实抱在怀里,转身朝门边走。

    “小岳,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高梨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哀伤。

    罗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罗岳!!”高梨用尽全身力气叫出声来。

    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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