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女人的眼泪是世上最利的武器,百炼钢也可化作绕指柔,此时此刻,陈麓川深以为然。他被那滴眼泪烫得身体一震,一时手足无措,四肢都成了摆设。
然而林阅却飞快地擡手一抹,笑了一声,瓮声瓮气说:“陈麓川,你这个人做事好像从来不出错,妥帖,大度,又忠诚,上回赵清雅是,这回丁露晞也是……可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出点错,这样我就能逮着你的纰漏,跟你大吵一架……”
陈麓川一愣,总觉得这话听着稀里糊涂,不太好懂。
林阅又笑了一声,擡眼看着他,自嘲说:“我可真矫情。”
她眼里雾气迷蒙,鼻尖泛红,抽气的时候,眼泪似又要落下,便只得别过脸去。
陈麓川想也没想,抓住她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片刻,他听见自己胸膛前传来极为含糊的哭声,呼吸也是急促,一声更甚一声,她黯哑的声音便夹在这些哭声之间,“……分手吧。”
陈麓川一怔,“你说什么?”
然而怀中之人再不说话,只一声声哭得越发激烈。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渐渐停息。林阅擡头,轻轻挣开了他。她往地下看了一眼,两道稀薄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她嗓子眼发疼,这会儿说话,似是含了一块热炭,“……陈麓川,我暂时不打算去见冯阿姨了,”她顿了顿,“我们分……”
“想都别想!”陈麓川一声断喝。
林阅一惊,吓得打了个哭嗝。
“你想跟我吵架,随便吵;我惹你不开心了,揍我一顿都成,但是刚才这话你别说,”陈麓川咬着牙,低头看她,“你说了,我心里难受。”
林阅眼眶又是一热,半晌,哑声说:“孙磊结婚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我没那么在意。我知道你这个人干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所以想着要对我负责……然而我不想看你这样,这对你是责任,对我……”
陈麓川沉了脸色,“对你是什么?”
林阅咬牙,“是负担。”
“负担?”
林阅点头。
一时安静下来。
片刻,陈麓川似乎是低笑了一声。
林阅顿觉分外难受,又想落泪,然而这回生生忍住了。
“跟我相处不愉快吗?”
林阅怔然点头,“当然,然而……”
然而只要一天她无法调整自己的心态,这样的事儿就会无数次地发生。爱得深了,总会计较得失。她本以为自己足够超脱,却也只是芸芸众生最为庸俗的一员。她叹声气,“我暂时想静一静,想想应该怎么跟你相处……你愿意等等我吗?”她声音越发的低,到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又是良久的沉默,陈麓川退后一步,颓然道:“分手我不答应,这段时间我不过来了,我等你想好,如果那时候,你还是想分手……”
林阅咬了咬唇,“谢谢。”
陈麓川弯腰将自己搁在一旁的鞋子拎过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挽留的话已到了嘴边,被林阅生生咽下去,“好,天已经晚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陈麓川换了鞋,擡手打开了门,脚下一顿,又转过身来,将她勾过来,低头轻轻碰了碰她嘴唇,黯哑着嗓子道了声晚安,而后背过身去,飞快走了。
林阅缓缓地门口地矮柜上坐下,发了一会儿呆,又慢慢地起身去洗澡。
半宿无眠。
窗帘被夜风撩起一角,拍打着窗帘,一下,又一下。
·
第二天一早,林阅趁着放假,去了一趟上回同柴薇逛的那家格子铺。店铺急转的告示仍然贴着,她拍了张照,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把这店面盘下的念头是不知不觉生发的,她昨晚想了半宿,最终下了决定。
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她飞快拨了电话,与店主订好了会面时间。
然后她回到家里,拟辞职信。
写一阵,发一阵呆。
心里仍然煎熬不定,一会儿为自己昨晚的决定后悔,一会儿又觉得现在这样才是正途。
即便挣扎,她还是写完了,预备调休结束之后,呈交给单一峰。
中午吃过饭,小憩片刻,她出发前去跟店主商谈。
定的是商铺附近的一家星巴克,林阅打了个电话,远远便看见靠窗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人在同她招手,正是格子铺的老板杨雯。
林阅挂了电话,走过去与人握手打招呼,正要坐下时,目光一瞥,忽觉杨雯身旁的女人分外眼熟。那女人似乎也又同感,两人愣了片刻,又同时开口,“你是……”
林阅率先喊出名字,“季琳?”
徐堃的前妻,林阅同她见过一面,这人长得极为明艳,几乎让人过目不忘。
杨雯笑说:“你们认识啊?”
林阅笑了笑,“有过一面之缘,”她目光不自觉朝着季琳的肚子瞟了一眼,犹疑问道,“季小姐,你现在……”
季琳摸了摸肚子,笑说:“徐堃没跟你说?我们复婚了。”
林阅连声道喜,又问什么时候办的酒席。
季琳摆手,“办什么酒席,闹得慌。就领了证,家里人吃了顿便饭。”
“那徐堃妈妈……”
季琳笑了笑,“还不是闹,不过我跟徐堃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新买了一栋,离家里远,她平时想管也管不上——其实也不像以前了,毕竟我现在有孩子。”
两人越聊越投入,反倒是店主杨雯被晾到了一旁。
最后,杨雯实在忍不住,笑着打断两人,“表姐,我把正事儿谈完了你们再聊行不行?”
林阅这才知道,杨雯是季琳的表妹,交了个外地的男朋友,准备结婚了,所以要把这铺子转手。
这里商圈较为繁华,不说寸土寸金,但租金一贯不便宜,而且杨雯打算只售不租。
林阅一听便知道没戏了,只得坦诚交代自己的情况,打算放弃。
季琳却从旁劝说:“现在商铺价格高,不好卖,不如租给熟人算了。”
杨雯几分为难。
“商铺交割还要办一堆手续,麻烦得很,租就只需要拟个合同。”
杨雯沉吟片刻,问林阅,“你真想要这铺子吗?”
林阅笑说:“以前经常逛你的店,现在突然转出去了,也挺可惜的。”
杨雯叹了一声气,“其实我也挺喜欢这店的,地段好生意也好。”
最后,她一咬牙,“好吧,既然你跟我表姐是熟人,我就租给你吧,我那儿还积压了一批货,也可以低价转给你,还有供货渠道,你需要的话,我这边也能给你介绍介绍。”
林阅简直受宠若惊,又问了问租金价格,也在自己心理价位之内,当即拍板,只待杨雯回去拟定合同,两人下次再约。
眼看着已到四点半,林阅便主动请季琳和杨雯吃晚饭。
散伙之后,她给柴薇打了个电话,通报此事。
柴薇惊讶不已,问她是不是来真的。
林阅说,比真金还真,
柴薇问她:“受什么刺激了?”
林阅一时没吭声。
柴薇提议:“王谈沣出差去了,你不如今晚上来我家睡吧?”
林阅便回家了收拾了一套换洗衣服,往柴薇家里去了。
如今柴薇自己在家里接一些设计或者商业插画的活计,她的原画水准在业内也算有名,是以并不愁没有客户。柴薇挑挑选选,找自己感兴趣的,隔断时间做个一单,虽说工资跟她在烽火时肯定是没法比了,但维持每月日常收支绰绰有余。
林阅去时,柴薇身上正穿着防辐射服。她给林阅倒了杯水,又赶紧回到电脑旁,敲敲打打一会儿,复又回到客厅。
坐着看了会电视,一时无聊,林阅便陪着柴薇下去遛弯。
小区里绿化不错,就是蚊子多,逛了一会儿,林阅被咬了一腿的包。她将昨天的事儿告诉给了柴薇,柴薇听后连连咋舌,“你那位三婶可真是好管闲事。”
“她也是好心。”
“好心什么,我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换我直接甩脸子了,我男人会自己会管教,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林阅笑了笑,“要不然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这话颇为受用,柴薇哼笑一声,“其实这样也好,一开始托得太重了,陡然让你放下,你会不习惯。所以不管陈麓川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委屈,因为你天生觉得自己付出了更多,不该只得到这一点回报——在外人看来,起码在我看来,陈麓川做得一点错也没有,包括上回赵清雅的事。然而错不错,对你而言没有差别,只是委屈深浅的问题。”
林阅低头看着脚下,“你说得对,我已经意识到了。”
“那辞职的事,你想好了?”
林阅点头,“虽然是有点冲动。”
“你还有勇气冲动,说明还有救。”
林阅笑一声,“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喜欢干什么。从高中开始,我就只以陈麓川的目标为目标,几乎忘了自己的兴趣。我初中有一年过暑假,去海南姑姑家里玩。她家开了家超市,暑假无聊,我就在超市里帮忙码货补货,偶尔收银。我发现这件事很有意思,看着一屋子的东西,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柴薇笑了,“你是囤积癖吧。”
林阅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所以,其实爱好还是有的,虽然比起当个业内牛.逼制作人,她这点爱好几乎微不足道。
☆、第47【修】
?辞职开店都是大事,林阅少不得要跟家里打声招呼。意外的,这回何珊竟然没怎么反对,只让她多考虑考虑,做事不要莽撞。
林阅心想,大约三婶已经把事情真相告诉给何珊了。
果不其然,话绕了一圈之后,何珊委婉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林阅情绪恹恹,没有回答。
何珊半晌没出声,“……这事儿我没弄清青红皂白,是我的错,你别怪我。”
林阅心里烦躁,不想再谈这件事,闲扯了两句,就把电话撂了。
过后,何珊给她来了条短信,说是林立明问她开店启动资金够不够,不够的话,家里可以帮忙垫点儿。
林阅回了一条:够了。
去年的年终奖,加上这半年的工资,还有点儿基金股票,前期投入应该绰绰有余。但最初几个月自然别想马上就能赚钱,而且万一她这人没什么生意头脑,一亏损就得喝西北风去。
选来选去,却是选了一条没有余地的路。
虽则担忧,她倒也不怎么害怕,心想,都到三十关头了,竟然也会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时候。
·
调休结束之后,单一峰组织例会。开完会,林阅留下来,把辞职信呈了上去。
单一峰往信封上瞥了一眼,一时没说话,直到会议室里人都走了,他沉声说:“到我办公室去。”
林阅跟在单一峰身后,进了办公室,掩上门。
单一峰搬了张椅子搁到办公桌前,“坐。”
坐下之后,单一峰将辞职信拆开。
他看得很慢,像是逐字逐句在读,林阅瞅着他眉峰微蹙,不免有些惴惴。
最后,单一峰终于看完,将辞职信往办公桌上一盖,“《补天》还没做完,你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也快内测了。”
“内测只是万里长城第一步,这么一个大IP,做好了,分红少不了你。”
林阅摇头,“单哥,这跟钱没关系。”
“那因为什么?”单一峰盯着她,“你如今已经策了好几个游戏,做得都不错,按这趋势干下去,再过几年,当上制作人也不是不可能。”
林阅笑了笑,“单哥,谢谢您赏识。我主要觉得这工作太累,想换个轻松点的。”
单一峰手指轻敲了大班桌,静了片刻,问:“是打算跟陈麓川结婚了?”
“不是,”林阅摇头,“我就想干点儿自己喜欢的。”
“你不喜欢干策划?”
“不太喜欢,”林阅坦诚道,“我有点认死理,不管什么工作,喜欢不喜欢,能力之内,肯定会想办法做到最好。”
“其实现在也没几个人会干自己喜欢的工作,爱好也当不得饭吃。”
林阅态度坚决,“单哥,我已经决定了。”
单一峰半晌没说话,末了,叹了口气,“柴薇刚走,你也要走。你俩都是我带起来的,说实话,滋味有点儿不好受。”
林阅只得道歉。
“公司都是去留随意,不过,你还是把《补天》做完了再走吧,也就小半年的事。”
林阅越发觉得歉疚,然而还是坚定说道:“我预备辞职了开家店,店铺马上就要盘下来了,一个月租金要好几万,有点耽误不起……”
单一峰笑了,“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被挖角了。”
林阅也笑了笑。
单一峰一摆手,“那就这样吧,把高骏叫过来,我跟他说一声,后面工作你跟他交接。”
林阅连连道谢,离开单一峰办公室回到工位上,跟组里资深系统策划高骏打了声招呼。眼看着高骏往单一峰办公室去了,林阅端着杯子去茶水间倒水。
谁知一推开门,里面正站着陈麓川。
早上林阅踩点到的公司,一来就去开会,也没机会跟陈麓川说上话。
这两天冷静下来之后,林阅也觉得那天晚上提分手太过冲动了。
她掩了门,走到陈麓川跟前,率先道了声歉。
陈麓川瞅着她,神色淡淡的,“没事。”
林阅取出茶包,搁进杯中,接了大半杯热水。茶水间咖啡茶叶的气息交相混杂,缭绕的热气中,扑鼻而来。
林阅低声说:“我辞职了。”
陈麓川一怔,一时紧拧眉头,静了片刻,沉声说:“你生我气可以,别拿工作开玩笑。”
“不,我没生你的气……”她见陈麓川面沉如水,心里一时也觉憋闷。倒不是生陈麓川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我上回跟你提过,想辞职了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正好现在有个机会。”
陈麓川看着她,没说话。
林阅见他不回应,又说:“我是觉得我们进度有点快,稍微慢一点,再磨合一下。”
陈麓川顿了顿,“那你对我满意吗?”
林阅点头。
“多满意,打个分。”
林阅沉吟,“九十五吧。”
“……五分扣在哪儿?”
“嗯……”林阅擡头看他,“要我说真话吗?”
“你说呢?”
林阅犹豫片刻,“上回我去你家,在流理台下面,发现了一支口红……”
“什么口红?”
林阅怔了怔,“你问牌子?”
“不是,”陈麓川蹙眉,“我住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口红?”
林阅试探着问,“……是不是丁露晞的?”
陈麓川恍然大悟,“哦,那可能是她的。跟你去植物园那回,记得吗?我中间接了个电话,是她打来的。她被……她遇到麻烦,在我家里住了几天……”他见林阅神情一滞,又补充一句,“我那几天住在酒店。”
林阅这才释然。
陈麓川看着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问我?”
林阅语塞。
“丁露晞在江城没有亲人,我家跟他家有点儿交情,他爸嘱托我平时关照一下。当然,我妈最开始是想撮合我们。”
林阅瞥他一眼,“那怎么没成?”
“不合适。”
两人已在茶水间待了太久,最后,陈麓川说:“你想辞职就辞吧,话那天我也说清楚了,你想慢慢来,那就慢慢来,但分手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阅点头,默了片刻,又说:“谢谢。”
“还有,以后你要还想给我扣分,先通知我一声。有时候,我也不清楚自己哪儿没做好,你要是不满意,总得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改正。”
林阅摇头,“你挺好的,是我的问题。”
陈麓川目光微微一沉,看了她片刻,只说,“林阅,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男女关系方面,我对你绝对忠诚。”
林阅一时动容,却也说不出话来,只得重重点了点头。
·
两周之后,林阅在烽火的工作交接完毕,正式离开公司。大家都忙,连聚在一块儿吃顿饭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林阅走之前,把公司的自动贩售机清空了,请每人喝了罐饮料。
送到赵清雅时,她站起身看着林阅,道了声谢。
林阅笑了笑,“以后有机会再见。”
正要走,赵清雅将她唤住。
林阅回身看她。
赵清雅手指扣着那罐可乐,神情几分忸怩,“上回……给你添麻烦了。”
林阅怔了怔,摇头说:“这事你该跟陈麓川道歉。”
“道过了。”赵清雅轻声说。
林阅便也无话可说,末了,只好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笑说:“还有很多人没送到,那我先去了。”
赵清雅瞅着她身影走出几步,又说:“听说你要开店了,地址在哪儿?以后有机会我跟我朋友过去捧场。”
林阅脚步未停,只当是没有听见。
她再也不想与这人打交道,自然不希望还有任何“以后”。
一圈送下来,最后到陈麓川。
他正对着屏幕敲键盘,林阅无声无息过去,将冰镇的易拉罐往他手臂上一贴。
陈麓川停了动作,擡头看她。
林阅笑说,“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
陈麓川接过她手里的冰咖啡,“什么时候走?”
“马上,跟单哥说两句话就走。”
陈麓川点头,“一会儿喊我,我送你下去。”
送完饮料,林阅去了单一峰办公室,先将自己上回旅游时买的一盒茶叶呈上去,“茶不是特别好,不过据说很苦,提神效果估计不错。正红花油就别用了,免得大家投诉你虐待员工。”
单一峰哈哈大笑。
林阅换了恭敬的神色,“单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教导,干了这么多年,我跟你学了不少东西。”
单一峰摆手,“你可别谢我,越谢我心里越难受。”
林阅笑了笑。
单一峰起身,绕过桌子到了林阅身前,张开双臂,“什么也不说了,加油。”
林阅喉咙一梗,上前一步与他抱了抱。
单一峰拍了拍她肩,松开手,“我手头还有工作,就不送你了。以后常联系。”
林阅忙不叠点头,道别之后,带上门出去了。
她在自己工位上立了片刻,环视一周。
说不惆怅,自然是假的。从最初摸爬滚打,到现在熟稔于心。六年多时间,就在这格子间里度过。回想起来,只觉当初的满腹激情一腔热血,都久远得有些模糊了。
执念这事,最能让人一往无前,却又在无形之中磨灭斗志。
最终,她抱起收拾好的纸箱,起身走去陈麓川身旁。陈麓川自动地接了她手里的箱子,在大家一叠声的道别之中,陪着她走出工作室大门。
这会儿不是上下班时间,电梯里空荡荡,就他们两个人。
陈麓川不由想到入职那天,林阅带她去领设备,两人相对无言的情形。上回尴尬,这回也是尴尬。他陡然觉得,绕了一圈,结果两人还是在原地踏步,也不知道症结究竟在哪儿。
林阅似乎同样在想那件事,笑说:“我接你来,你送我走,挺好的。”
陈麓川瞥她一眼,只淡淡地笑了笑。
林阅转头看他,“陈麓川,最后问你一句话。”
“爱过,保大,咸粽子,甜豆花……”
林阅笑起来,“谁要问你这个了。我是想问你,都说程序眼中的策划是傻.逼,你也这么看我吗?”
陈麓川沉吟。
林阅瞪他,“你居然犹豫?”然而不过片刻,她换了认真的语气,“……好了好了,不用回答,我心里清楚——所以说,这是你擅长的领域,而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傻.逼的策划。你们是真正厉害的人,能够把每一个傻.逼策划的理想变成现实。”
陈麓川看她,“你这是在发表离职演说?”
“是呀,给点儿掌声,配合一下嘛。今后我成了文具店西施,就再也不会这样捧你的场了。”
陈麓川一言不发,忽抓住她手臂往后一推,把手里纸盒移到身侧,欺身往前,低头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