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萤和闵嘉笙看见顾雨罗正闷头憋笑,即刻掉转了目标。
闵嘉笙:“肯定又在和梁堰秋腻腻歪歪了。”
顾雨罗严肃:“没。”
闵嘉笙:“我以后不跟你们玩了,你们都成双成对,就我一个人孤家寡人。”
方萤这次喊闵嘉笙过来吃饭,本就是想趁机搞清楚她究竟喜欢谁,听她主动提起,也就顺着这话往下说:“顾雨罗,你们医学院有什么靠谱的男生吗?”
顾雨罗思索片刻,“有几个。要快点下手,晚了可能就被别人抢了。”
闵嘉笙笑一笑:“我开玩笑的,我有喜欢的人。”
“谁?”
闵嘉笙摇头。
“说嘛,我们帮你。威逼,”方萤指一指自己,“利诱,”又指一指顾雨罗捏着的手机,“总能拿下。”
闵嘉笙笑说:“喜欢也不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喜欢当然要想办法在一起。”
闵嘉笙还是笑着摇头,一点不肯松口。
方萤没办法了,“能透露一下吗,我们学校的?”
“不透露——你们别管我了。”
“好吧,”方萤无奈放弃,“需要我们冲锋陷阵的,只管开口。”
闵嘉笙“嗯”一声答应下来。
方萤去冰箱里把饮料水果都拿出来摆上,让闵嘉笙和顾雨罗随意,自己去厨房里视察工作。
蒋西池在慢条斯理地切菜。
方萤洗了手,蹭过去,“要帮忙吗?”
“不用,你陪她们吧。”
方萤往砧板上瞅一眼,切好的土豆片居然每片都差不多一样厚薄。
方萤笑了,“阿池,我们想吃上饭,是不是得到三个小时以后了。”她把蒋西池往旁边推了推,接手他的工作。
“笃笃笃。”
方萤切菜极快。
蒋西池瞅瞅着她切出来的,“那个……”
“不整齐也能吃。”方萤一把挥开他想要过来捣乱的手,“……真的能吃!”
有方萤主厨,蒋西池打下手,午饭很快上桌。
闵嘉笙和顾雨罗很给面子,直夸方萤做得好吃。
闵嘉笙:“羡慕蒋西池。”
顾雨罗:“羡慕蒋西池。”
闵嘉笙:“你别掺和,大家还羡慕梁堰秋呢。”
方萤:“别羡慕啊,你们常来吃。”
闵嘉笙笑说:“你们客厅的吸顶灯很亮了。”
方萤不解,“什么意思?”
顾雨罗:“意思是不需要多余的电灯泡了。”
方萤忙说,“我们不介意的——对吧蒋西池?”
蒋西池停顿一下,“嗯”了一声。就是这一停顿,让他的这个“嗯”显得十分缺乏诚意。
方萤瞪他,他当做没看见。方萤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顾雨罗:“什么动静?”
蒋西池面不改色:“老鼠。”
闵嘉笙差点跳起来,“……你们家里有老鼠?”
“有吧,有时候还往被窝里钻。”
“太可怕了……这么嚣张?”
“嗯,”蒋西池瞟了方萤一眼,“我们正准备想办法驱一驱。”
方萤窘迫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跟蒋西池抢食,让他一块肉都没吃上。
吃完饭,蒋西池询问下周末方萤他们辩论队比赛的情况。
方萤情绪怏怏,“就那样吧,估计也进不了半决赛。”
“你们去听吗?”
闵嘉笙摇头,“我跟阿萤不准备去了,陪练赛都打吐了。”
方萤:“省下的时间,不如用来……”
蒋西池:“驱老鼠。”
方萤:“……”
闵嘉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以可以,我们也能来帮忙!”
方萤:“嘉笙,别瞎掺和!”
·
辩论队四强比赛很快出结果,法学院惜败商学院。一时之间,法学院乌云笼罩。法学院已经是第四次冲击冠军未果,赛前队长甚至半开玩笑放出狠话。说此次比赛如果仍然未能进入半决赛,他将引咎辞职。
队长自然不可能真的履行这句玩笑,但在赛后的辩论会上一直道歉,说不能将法学院辩论队再度带回荣耀的顶峰,是他的失职。
大家很是沉默,无人敢说话。出征的四名队员垂头丧气,连一贯善于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为自己开脱的龚敏,这次也是一言不发。
会开到一半,边瑜过来了。
晚上的比赛和他时间冲突,他没有过去听,但很快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比赛结果。一进门见大家愁云惨淡,忍不住鼓励道:“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明年再战。”
一贯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的队长,此刻却忍不住呛声:“边学长,你还有明年,我明年可就退队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经过上次方萤提点之后,边瑜已经大幅度缩减了自己在辩论队里呆的时间。他明白许多人隐约对他有所微词,但没想到今天队长会带头不给他面子。
队里不全是对边瑜有意见的,毕竟他有当年全国大赛的最佳辩手傍身。
许多人当年入队,就是冲着边瑜的名气。
因此,队长话音刚落,便有人与他对呛:“学长提的意见哪一次不是正确的?赛前的陪练赛上,学长不就说了,自由辩和四辩是弱点,应当想办法改善,有人照做了吗?”
说话的是刘明,他在队里的成绩并不算突出,打法也是剑走偏锋型,很爱在正式比赛中临场发挥,因此只要是校级的大型比赛,都不会派他上场。
这话,几乎已经相当于当面打脸了。
龚敏当即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次比赛失败了,是我的错?”
“难道还是我们这些没上场的人的错?”
“你要是上场,法院怕是连十六强都进不了!”
眼看就要吵起来,边瑜不得不出面平息事态:“大家别吵了,就事论事分析比赛结果吧,听队长的安排。”
他擡头看了一眼,最后的方萤和闵嘉笙身旁有位子,便去两人身旁坐了下来。
大家心里都有气,但也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
队长说道:“既然已经输了,下一场我们怎么样也得保住第三名。”
“那还不如冒险一试。”说话的还是刘明。
大家的目光都转过去,刘明施施然道:“现在不少小孩跟我反映,说打辩论赛没意思。为什么没意思。对方套路都能猜到,也就能见招拆招,事前准备十天半个月,什么情况都料想到了,比赛现场照本宣科。这种知己知彼的打法能有意思吗?咱们法院输在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保守,一点试错的胆量都没有——我觉得学长说得很对,既然有小孩打得不错又有激情,为什么不让她上场练一练?”
刘明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了方萤。
方萤万万没想到刘明会在这个时候点到她的名,她很清楚,刘明倒不是真想给她机会,而是想趁机借她的名义,与队内的保守势力撕破脸皮。
果然,此言一出,本来已经平息下的矛盾彻底引爆。
第一个爆炸的是龚敏,她冷笑道:“我挺好奇的,这帮小孩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准备着把这些老将斩于马?还没改朝换代呢,就这么急不可耐!”
“我可没听说辩论这种事儿,也得论资排辈,不是谁有能力谁上吗?”
“行啊,她有能力,那你们尽管换吧!”龚敏身体往后一靠,瞟了一眼方萤,冷声一笑。
“刘明,”队长说话了,“我知道你对这次不能参加校赛有怨气,但比赛毕竟不是儿戏,咱们队内的规矩,一贯是大二以上才能参加校赛,咱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战况不佳,就随便更改规矩,你是老人,得为大家做树立榜样。”。
刘明不以为然,“榜样倒是树得好,成绩一塌糊涂。”
龚敏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由于起身太急,一只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飞快转向方萤,擡手将她一指,“方萤,你自己做决定,你要是想上场,我这位置让给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方萤。
战火引到了方萤身上,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方萤顿了顿,掀了掀眼皮,看向龚敏,“我无所谓,我听从队里安排。”
龚敏冷笑,“这时候就别来谦让这一套了,直说吧,你想不想上?想上我立马让贤!”
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这时候,也没人敢贸然站队说话了。
方萤几乎没犹豫,把书包提起来,站起身,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干脆,“我退队。”
大家一愣。
方萤径直朝教室门口走去。
“方萤!”
方萤转身,看向喊住她的队长,“怎么了,不能退吗?我记得辩论队的第一条规则不是进退自由吗?”
队长不说话了。
方萤谁也没看,就这样提着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到了门口。
正要拉开门把手,忽听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我也退队。”
——“学业忙,以后我就不继续辅导队里训练了。”
方萤惊讶转身,看着从座位上站起身的闵嘉笙和边瑜。
教室里一时死一样寂静。
闵嘉笙和边瑜走到方萤跟前,冲她笑了笑。
边瑜拉开教室门——“走吧。”
前所未有的决然。
走廊上,方萤跟在两人身后,“喂!嘉笙,你干嘛退啊?!”
闵嘉笙摸了摸鼻子,“……本来就没意思,阿萤你要是走了,就更没意思了。”
“那你呢学长?”
边瑜长叹一声,“……现在的辩论队,已经不是原来的辩论队了。”
他转过身,注视紧闭的教室门,身影几分萧索,却还是立得笔直。
他曾经一手缔造了荣光,现在不得不送走那个荣光的时代。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这两年跟在队里,他以为这种感觉已经悄然逝去,然而今天,却在方萤说出“我退队”这三个字时,再度感觉到热血沸腾。
方萤都不知道该不该笑了:“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本来想耍帅的,风头都被你俩抢光了!”
闵嘉笙和边瑜哈哈大笑。
边瑜手臂一挥,“走,请你们吃小龙虾!”
方萤:“我申请带家属!”
·
这晚,边瑜在摊子上喝了两瓶啤酒,跟方萤和闵嘉笙讲述当年辩论队的辉煌战绩。
方萤难得一句拆台的话也没说,凑到闵嘉笙耳旁,低声说:“其实,刚才边学长回头看着辩论队那背影还是挺帅的,你说是吧。”
闵嘉笙瞅一眼旁边正望过来的蒋西池,笑说:“蒋同学要吃醋的。”
方萤:“嘘,别告诉他。”
吃完,蒋西池和方萤回家,微有醉意的边瑜送闵嘉笙回宿舍。
方萤还是吃一份炸豆腐,让边瑜和闵嘉笙先行一步。
等了两三分钟,豆腐出锅,蒋西池掏钱付账的时候,看见隔着零钱的小碗旁边,落了一个钱夹。
打开一看,夹层里隔着边瑜的校园卡。
蒋西池让方萤吃着豆腐,在路旁等着,自己跑两步送过去。
在人文路的路口,蒋西池追上了两人。
正要开口喊住边瑜,忽觉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不对,忙往路旁阴影下一躲。
隔了点距离,声音听得不是特别真切,但连蒙带猜,勉强能听出个大概。
边瑜问闵嘉笙:“嘉笙,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闵嘉笙沉默片刻,“……学长,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我们院的?”
一时沉寂。
闵嘉笙:“你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捕鼠能手蒋西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