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闽下了马车,宽袖长袍,十几岁的身材单薄,脸色苍白,山顶大风吹拂而过的时候,他还会弱弱地咳嗽两声。这哪里有一代魔头的气势,比居家的纯良少年还要纯良。
叶宇坐在马车里,头伸到马车外,看到的就是前面几百把寒光凛然的长剑指着,还有几百双冷酷毒辣的眼睛狠狠地看着一个可怜的孩子(……)
为什么,朝闽看起来那么可怜无依,而前方正派昆仑门看起来那么的……大反派。
叶宇都快要忍不住想过去将朝闽拉回来,要他别那么不要命地过去给人剁。
朝闽伸出手指摸摸了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压抑胸腹内的咳嗽,他毫无杀气,平静得可怕地看着前方挡路的几百人,轻声说:“你们要拦着我吗?我只是路过,想上天峰摘朵花而已。”
说得是那么无辜,那么的有诚意。
昆仑门弟子集体在内心里狂吐槽,天峰就是他们昆仑门最重要的地方,是历代掌门的居住地,个个一来都要路过天峰,当他们昆仑门都是死人啊。
朝闽等了一小会,他表情似乎带着某种迷惘,看起来精神涣散无比。风再次扬起他白色的衣袍,让他看起来轻薄得快要被风席裹而去,他似才反应回来地自言自语,“那我就杀人了。”
话落,人已经出现在最前面的青衣弟子面前,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朝闽伸手夺下一把剑,转瞬剑起剑落,站在最前面一排弟子十来人就感觉到剑气袭来,脖颈一凉。
这个动作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到朝闽在动。只是突然间就发现他换个位置,手里拿着一把剑,那些被割裂的头颅还没有掉落,只有一丝血腥味突然出现,骤然间,血腥味变大,乍然爆裂开,十来颗头全部摔下,血溅了一地。
风冷,血更冷。
朝闽只是轻轻咳嗽一下,声音轻柔地说:“叫你们别耽误我的时间。”
什么单薄瘦弱,什么无依无靠,什么脸色苍白,都被血水泼过去。叶宇两只眼睛里只有那十来颗咚咚咚滚落的人头,浑身僵硬。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朝闽这个男人的残忍。还残忍得特别淡定,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杀人后的情绪,比呼吸还自然。
朝闽迈开一步,低头看着手上这把不怎么样的长剑,因为动作过快,上面没有残留下一丝血气,前方的昆仑门弟子本能地往后退开。
石场上形成一个很诡异的画面,一个少年低着头,仅仅只是向前一步,就吓退一大群人。
叶宇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他觉得自己该害怕,可是害怕只占一小部分,剩下的感受很陌生,他愣愣看着朝闽的背影,心跳慢慢在加速。
“朝闽,你竟敢杀我门徒。”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昆仑大门里飞跃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叶宇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那个从门里飞出的男人站在朝闽对面,整个人肃杀无比,满头白色的长发激动地跟着主人的动作而扬起。
白毛神经病。是昆仑门的人。
也就是说正派要杀他这件事情妥妥是真实的。叶宇捂着肚子,他肚子里真的有花?
朝闽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借道而过。如果不借,那么以血开道。”
雪融废话不多说,手蹭过剑鞘,直接断剑出鞘,空气霎时冷凝起来,连风都凝固在这一刻的杀意中。
叶宇坐在马车里,不仅心跳,连手指都在抖动着。他专注地看着朝闽跟白毛的对峙,总觉得蠢蠢欲动。腹部传来撕裂一样的剧痛,可是他没有吭声,任由这种疼痛啃食他的血肉。
他跟朝闽差太远,跟白毛也差太远。要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叶宇第一次想明白,如果没有力量,那么就算能退隐也无法活下去。
朝闽皱下眉头,似乎察觉到什么地回头,接着脚一踏整个人凌空往马车这边快速飞来。身后是雪融冷声的喝斥,“休走。”
断剑一斩,竟然硬生生掀翻了石头,裂开了石场,霸道至极的一剑,直追朝闽而去。朝闽头也不回,手里普普通通的长剑往后一横,剑光撕碎了可怕的攻击,长剑出现裂痕,朝闽看都不看就将剑往下狠插,长剑直直插入石场中央,拦住了雪融剩余的全部暴动剑意。
叶宇只觉得眼花,朝闽整个人已经扑入他的怀里,然后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凑近低声对叶宇说了声,“别动,我来压抑它。”说完,头一仰起,含住他的唇瓣。
嘴唇上微凉而湿润,叶宇惊讶地瞪大眼睛,朝闽却趁机将自己的舌尖探入他的牙关,深入他的嘴里。
这个吻不算强硬,可是却无法躲开。
朝闽的眼睛没有闭上,就跟叶宇那双瞪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正面对视着。
叶宇看到朝闽眼里的冰川化为柔情的温水,潺潺地想要流进他心里,不带暴戾与杀意,仿佛刚才满手沾血的魔头只是一个幻觉。
腹部的剧痛随着这个温柔的吻而慢慢停歇,叶宇不敢挣扎,任由朝闽坐在他怀抱里仰头吻着他。胸腔内的心脏加速搏动着,呼吸缠绵间叶宇突然就分不清心跳跳得快的是他还是朝闽。
因为抱得太紧,紧得像是融为一体。
石场上一片寂静,只有冷风呼啦啦吹过。雪融终于忍无可忍地对着马车里那对狗男男大骂,“光天化日,简直伤风败俗不堪入目,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