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旭余光感受到她的注视,睨她一眼,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眼里的光比月光还动人。
即使刚刚遭受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她的眼睛依旧和以前一样清澈明亮。
赵烈旭捏着烟吸了口,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挺神奇的,看着她,就有股力量。
好的坏的烦的厌的,都能化作云烟。
所以这丫头怎么缠着他,怎么耍无赖都不反感。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陈冀上回和他说的话,现在看来,陈冀是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确实被她吃的死死的。
从篮球场奔出去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了半条命。
现在人没事,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赵烈旭吐了口烟,“除了防身术还会什么?”
“跆拳道,空手道,射击。”杨清河说。
赵烈旭怔住,半截烟灰啪嗒落了下来。
杨清河补充道:“去了那以后学了很多,美国的治安并没有中国那么好,而且是允许群众配备枪支的,遇上什么事没点本事命就没了。”
她只有活着,才能再次见到他。
赵烈旭倒是吃了一惊,学的还真挺多。
“看来一般小毛贼近不了你身。”
“也不是,学的浅,没到那种程度。”
赵烈旭:“你就那么有把握可以从曾国发手里逃出去?”
通常遇上这种情况,多数人出于畏惧紧张的心理,被劫犯挟持后不敢轻易作为,唯一的自救就是等待警方救援。
赵烈旭宁愿她没有乱动,万一她没抓准时机,可能迎来更大的危险。
杨清河思忖了会,轻声道:“他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他沉溺于自己最辉煌的时期却又仇恨于妻子对自己的背叛,顺着他的话说,肯定他,他会放松,旁边有两位警察和一位保安,我只要可以暂时的制住他,警察看准时机上来逮住,就可以了。他把我错认为他妻子,如果不在这里抓住他,依照他对妻子的迷恋和仇恨,他可能会将我带到别的地方,事情会更复杂,他没有持枪,危险性就降低很多,只要控制好他的刀,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其中出了什么偏差呢?”
“你会来。”
她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三个字。
香烟静静在他手指间燃着,几缕青烟飘在他们之间。
他嗓音微哑,“所以你觉得你背部被划了一刀是没什么问题?如果是中了一弹呢?”
“你会来的,事情会在控制的范围内。如果他手持枪支,我不会轻举妄动,同样,如果他始终高度警惕我也不会动手。”她说的轻而沉。
量力而行,她还是懂的。
而那一道伤口不深,对杨清河来说就像做菜切到了手一样。
用一道伤口换一个犯人,值得。
就像警察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出人质。
只不过她不是警察罢了。
赵烈旭深吸几口,一根烟很快到头。
“这么信任我?”
“是。”
他默了几许,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是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就像我们抓人,首先考虑的是受害人的安全而不是能否抓到嫌疑人。明白了吗?”
“我知道。”
“别让我担心。”
杨清河擡头看向他,他双膝分开,手肘抵在上面,垂头抽烟。
简单的几个字,他说得很随意,可分量很重。
他刚才在楼上看她的眼神,那么深那么沉,那个拥抱像是九死一生后的重逢。
陈冀将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喊道:“弄得差不多了,其余的交给小张了,回警局吧。”
赵烈旭碾灭烟头,对杨清河说:“走吧,录完口供我再送你回来。”
审讯市里曾国发依然狂躁不已,几番审问都无果。
陈冀进门,说道:“查过了,我们前脚刚进学校的监控楼,曾国发后脚就跟了进来,此后一直没出去过,说明他一直在等待时机,等我们集中警力去排查的时候他的计划就成了一半,就算杨清河不踏出监控室的门,我想,他也一定会找机会下手的。”
赵烈旭现在冷静下来,思路清晰,他看向陈冀,“如果他真的想绑架清河,为什么让张宏把苏妗带到篮球场,明明可以选择更隐蔽的楼房,为什么是警方着重排查的地方,既然他能够布下这个圈套又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只要警方一发现在那里的不是曾国发,就必定会明白整个过程,他怎么会没预想到这个可能性。
陈冀也懵了,“对啊,他为什么不把苏妗绑架到更隐蔽的地方,或者他也可以让张宏离开,这样可以混淆我们的视线。”
赵烈旭隔着单面镜看着那头的曾国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目标是清河?”
现在曾国发处于癫狂的状态,行为思想都不是一个正常人,想要套话,根本不可能。
陈冀:“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咚咚咚——蒋平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赵队,刚刚在曾国发家里的床底下发现尸体,尸体被封在床底下的水泥里,法医现场鉴定,是名女尸,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有长达二十年左右。这是现场传来的照片。”
赵烈旭接过来看,问道:“让你们去查曾国发的妻子,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人活着,总会留下足迹,身份证的使用,银行卡的使用。
蒋平:“没有,所以这女尸”
“等法医确定结果后告诉我。”
“好。”
即使是这样说,但百分之八十被埋在水泥里的女尸是丁美。
仇恨的种子早就在二十年前左右就埋下,这段时间里他慢慢发酵成行,可时隔那么长又是什么催化了这颗种子。
二十年前,挖眼,背叛,报复
赵烈旭双手合十搁在桌面上,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曾国发
杨清河录完口供碰上苏妗,她被吓得不轻,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一见到杨清河眼泪又淌了下来。
这事是因她而起连累到了苏妗,杨清河拍拍苏妗的背,努力安抚她,可她不擅长安慰人,到底也没说出几个字,最后只道出一句对不起。
苏妗摇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杨清河自己也不解。
警局走廊里灯光明亮,可她觉得到处都是暗的,那种越来越深的黑暗在朝她慢慢蔓延过来,无形中像有一只手,它想抓住她。
没多久,苏妗的父母赶来,苏妗被父母接回去住几天,杨清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
已是深夜,可警局因为这个案子沸腾着。
离开学校的时候学校门口围了一堆人,普通的围观群众,赶来采访的记者,守着的警卫警察,红蓝的灯光闪烁在这个夜空里,寂静又喧嚣。
陈冀和赵烈旭从二楼下来,远远就瞧见坐在那的杨清河。
陈冀说:“她年龄小,胆子倒是不小,敢和歹徒动手,像个小女警似的。”
赵烈旭盯着她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她胆子大,是因为不惜命。”
这话陈冀能体会。
就像他们,太紧张自己的性命,就永远干不了大事,冲在前方的士兵警察,这命都不是自己的。
但是对杨清河,陈冀很是好奇。
“年纪轻轻的,这么想的开?”
赵烈旭淡笑,神情偏冷,“好了,我先送她回去,有事打我电话。”
“行,好好安慰安慰小嫂子,瞧你今晚急得,胆子再大也只是个姑娘,再不惜命,人为了你总会好好活着。”
赵烈旭走过去,渐渐看清了她的神色。
她看起来很静,就像波澜不起的湖。
听到脚步声,杨清河擡头,“有问出什么吗?”
“没有,还在审问。”
“他什么都没说吗?”
赵烈旭:“曾国发还未稳定,张宏那边也没问出实际点的东西。别急,总会有结果的。”
杨清河跟着他去车库。
开到一半杨清河觉得这路不对。
赵烈旭说道:“你室友被接回家去了,你一个人待在寝室我不放心,这几天的课我给你向校方请假了,在我那好好住几天休息。”
“住你那?”
“不愿意?”
杨清河:“哦。”
“明天我有空了带你回学校拿点换洗的衣服。”
“哦。”
“想吃什么和我说。”
“哦。”
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适。
杨清河看着窗外的景色,有点捉摸不透这个男人。
不是前几个小时还拒绝她来着吗。
他可以把她扔到顾蓉那里,也可以扔到同事那里,为什么要去他家,还好好住几天。
赵烈旭手指叩着方向盘,“等会送你回去完以后我还得回警局,你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