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云心里蓦地咯噔了一声……
不会死?为什么不会死?
他这是被梦中的片段影响了,只觉得那个孩子是不死不灭,却根本忽略了现在的晏沉根本不是那个孩子。
七魔尊的确生命永驻,可却是会死的。
谢千澜不就死过一次吗?若非他为他用了舍身阵,色欲便在那时候死掉了!
晏沉会死,真的会死。
楚暮云陡然惊醒,心底竟有些慌乱不安。
“晏沉……”楚暮云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取消赏梅宴好吗?”
晏沉笑了笑,竟是心情很好的打趣他:“那我可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无所谓。”楚暮云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急速回应道。
晏沉眸子中的笑意淡了些:“别闹,不求婚,你会死的。”
楚暮云微微一顿。
晏沉盯着他看着,很轻松就看清了他的心思:“你想太多了,我不会做傻事。”
楚暮云眉心拧着,竟又开口说道:“不求婚了,我陪着你,能在一起多久便是多久。”
他这话真是甜的人心窝发软,晏沉知道他这只是不安作祟下产生的同情心,可却忍不住心里热流涌动:“你怕我寻死?”
楚暮云沉默了。
晏沉看他垂眸的样子,忽地就心里微痒,想亲他一下,可想到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又忍住了:“我又不是谢千澜那蠢蛋,怎么就至于去死?”
楚暮云哪里是那么好骗的人?
晏沉反手握住了他,手掌附在他光洁的手背上,声音凉凉的:“我没那么傻,死了才真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教你这些,贪恋着这半个月时光,在是因为我想放你走。你不爱我,但你也不爱他们任何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大家都是公平的,与其一直纠缠下去,还不如坐到一起,看个明白,也有个了断。”
这话说得也对,晏沉其实是相对来说比较冷情自私的一个人。
当年冰灵兽那般付出,他心动了却还能冷着脸继续调教他,由此可见一斑。
楚暮云理智上也觉得晏沉不会死,可他感情上却又总忍不住去这样想。
大概还是那个梦的原因,因为他很清晰的感觉到,梦中的小晏沉,在得不到他的时候,想到的就是死亡。
楚暮云沉下心来,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已经没办法哄骗晏沉,他只能见机行事,如果他真的不想活了,那他……
——无非是给他一条命。
因为这次的谈话,晏沉竟心情好了很多,拉着楚暮云在外头梅花林里品酒赏花。
楚暮云一开始还挺矜持。
晏沉笑他:“酒都是给你准备的,不喝?”
他这话里有话,跟了他一千多年,他的喜好晏沉比任何人都清楚。
比如他对吃食上没什么挑剔的,但却挺喜欢这杯中之物,只不过楚暮云向来自制,再喜欢的东西他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也能做到滴水不露。
几个身体,不同的性情喜好,他罗列的分明,记得也很清楚。
可晏沉却只盯着他私底下的放松和惬意,慢慢地竟忘了楚暮云,忘了冰灵兽,忘了沈云也忘了凌沐,只剩下那么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人,但是却无比真实,时时刻刻让他心脏震颤着。
碰上了情之一字,大概都会变成蠢货。
晏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拿起酒杯碰了楚暮云的杯口一下:“在我这儿,你还拘束什么?”
里里外外都被看透了,尴尬不尴尬的晏沉也都知道了,还真是没什么拘束的必要。
“倒也是。”楚暮云也跟着笑了笑,坐在软榻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晏沉看着他仰起的脖颈曲线,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燥热与痴迷。
寒冬霜雪中,看耀眼红梅,饮一壶烈酒,偶尔闲谈两句,这气氛倒是难得的惬意舒适。
酒不醉人人自醉,晏沉酒量不差,楚暮云更是从未醉过,可在这带着股冰雪寒冷的温馨中,两人都有些醉了。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可亲到一起之后,便有些难舍难分。
清醒的时候知道这是毒药,不该碰,碰了就戒不掉,人都是贪心的,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多少次都是第一次,都是不够的。
可醉了后,神经放松,那不管不顾地劲涌上来了,什么理智什么冷静都拍拍翅膀飞走,头也不回一下。
晏沉起初还温柔细致地与他缠绵,等到进入之后,那紧致和狂热疯了一样席卷而来,霸道地禁锢了他的灵魂,将所有的阴暗和偏执都激发出来,他恨不得这就是天长地久,恨不得这就是永恒与终结,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停在这个时刻……
楚暮云微醺,勾着他的脖颈亲吻他,换回来的是犹如暴风雨一般,铺天盖地却渗透着绝望地侵略与占有。
结束的时候楚暮云已经昏睡过去。
晏沉在浅淡的月光下细细地打量着他……可越看越看不清,越看视线越模糊,直到一滴冰冷的水从眼角低落。
晏沉伸手触碰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沾湿手指的水渍,怔住了。
很久之后,他抱着楚暮云去做了清洗,之后他将楚暮云抱回了外间的屋子,将他安置在楚暮云自己的床上。
晏沉回了卧室,温暖的屋子,落在他身上的却是极端冰冷的云被。
楚暮云睡得很好,前半夜一晃而过,后半夜竟又开始做‘梦’。
楚暮云已经很适应了,甚至在等待着更多的‘梦’出现。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晏沉,也许这次是少年时期,他总该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可让楚暮云意外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仍是个孩子。
穿着一身漂亮的衣裳,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唇红齿白,容貌细致的像个娇嫩的小姑娘。
楚暮云心思一动,看向他的额间,却没发现那嫣红的朱砂痣。
可即便没有那眉心痣,楚暮云也很确定,这是沈水烟。
为什么会梦到沈水烟?
楚暮云尚且来不及细想,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了震。
鲜红的血沾湿了那漂亮的袖笼,滴滴答答的血迹坠下来,落在苍凉的地上,竟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楚暮云心中的火气压都压不住:“你在做什么?”
小小的沈水烟面无表情:“你走吧,这胳膊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