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性、失控和占有欲
体谅夏蔚忙了一整天,漫展上又没有吃东西,这会儿还饿着,所以顾雨峥足够隐忍。
可耐不住有人故意煽火。
一吻不够,他的上衣领口被夏蔚揪得起了褶皱。夏蔚再一次扮演吸血鬼侵犯人类,先是轻碾他的嘴唇,然后蜿蜒而下,这里亲亲,那里啄啄。在他喉结微滚时故意轻咬,鼻息和湿润的吻落在他锁骨边缘。
直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夏蔚的手正跃跃欲试逡巡试探时,被顾雨峥捉了个正着。
“夏夏。”语气里不无警告。
手在被子里,手腕被牢牢攥着,夏蔚擡起头,清凌凌一双眼:“干嘛?不行啊?”
顾雨峥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本来是好心,但好像有人并不领情。
“你现在应该吃点东西,睡一觉。”他最后一次提醒。
夏蔚却更加使蛮力,把手从顾雨峥的手心里挣开,循循游走,终于得偿所愿的触碰到,然后扬起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笑容:“呵,装什么呀!”
顾雨峥在理智燃尽的边缘再次叹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然后一把扯开了夏蔚还在作恶的手,将其两手交叠扣于头顶,复上去,待她笑得最为欢快时,俯身堵住她的嘴唇
这件事上,顾雨峥其实一直是温柔的。
和他本人十足相符。
夏蔚能够感受到被尊重,被珍视,甚至是被捧在手心呵护,顾雨峥不会忽略她过程中的任何一个微表情,或一个眼神,他会以此来判断接下来的动作,一切以夏蔚的体验为先。而他自己,却始终绷着一根不可松弛的线,好像苦修一般,绝不会有半分失态与出格。
正因为此。
夏蔚的好奇快要压不住了。
她真的很想看看,毫无克制与收敛的顾雨峥会是什么样子。让一潭永远平静的湖水沸腾,光是想想,就令人心尖战栗。
难耐时,她衔住顾雨峥的手指,齿尖轻轻施压,磋磨,然后盯着他的眼睛,与之对视,试图从他的眸色变幻中找到一丝波动。
顾雨峥却将手抽走。
他用掌心盖住了夏蔚的眼睛,阻挡了视线的交汇,指腹轻擦她的眼皮,声线沉到底:“听话,夏夏。”
夏蔚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种时候,这种哄人的话,竟令她千般欣喜,万般受用,她的指甲抠进了顾雨峥的肩膀,身体力行地给他反馈——可不可以,多说几句?
然后她听见了顾雨峥笑了声。
耳畔递来温热气息,顾雨峥俯首,轻轻唤她:“对,是这样,乖。”
探索自己,探索对方。夏蔚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这事儿还有这么多可开发的乐趣。
她卸了力,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平复心跳。然后指使顾雨峥喂她一口水喝,等稍有些力气,再拖着步子去冲个澡。
顾雨峥看上去比她体面多了。
他尚还记得她到现在没吃晚饭,正拿手机订外卖。
“我想吃汉堡和炸鸡。”夏蔚说。
顾不上减肥了,她急需大荤补充体力。
顾雨峥顺从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夏蔚终于感觉到体能差异,等外卖的间歇,她除了躺尸,什么都干不了,而顾雨峥在她之后冲了个凉,携着一身冰凉气息,还能打开电脑坐在床尾处理临时的工作。
夏蔚一点点挪过去,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看顾雨峥的表情。他工作时戴上眼镜,镜片之下就更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了。
心里的疑惑愈发强盛。
她斟酌半晌,还是问出了口:“顾雨峥,你有生气过吗?”
顾雨峥看向她:“你指的是?”
“就是发脾气,生气,暴怒,想宣泄,之类的”夏蔚声音不大,唯恐被顾雨峥看出什么异样,尽量描述地平和,“不论是和谁,因为什么事。有过吗?”
“有,”顾雨峥将目光移回屏幕,“工作上,偶尔。”
夏蔚趴在床尾,撑着脑袋。
她还是难以想象。
“工作上和同伴意见不合,我有时也会失态。”顾雨峥说。
他以最近reapass的版本变动为例,描述他和林知弈屡次的交涉和争吵。
可夏蔚认真听完,竟笑了起来:“这就叫失态?我发疯的时候,怕是要吓到你。”
她说:“前两年,有一次,去做嘉宾,一个人号称是粉丝来跟我集邮,然后趁拍照时悄悄把嚼过的口香糖黏在了我假发上,他是故意的。”
“然后呢?”
“然后那假发就不能要了呀,没法清理。好贵呢,心疼死了。”夏蔚撇撇嘴。
顾雨峥拧眉:“我是说你。”
“我啊”夏蔚再次笑起来,“我哪里是会吃亏的人!我和他打起来了。”
一个小姑娘,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猥琐男人,在公众场合大打出手。
幸而男人心虚,畏手畏脚,再加上当时人多,没有伤到夏蔚。反倒是这段视频被传到了网上,那天夏蔚cos的是Vi,一头亮粉色短发,再加上巨大拳套,动手时极具“观赏性”,半分钟的视频,有几百万播放,弹幕一片叫好。
夏蔚解释说:“原本没想动手的,但那男的被认出是惯犯了,钻安保空子溜进来的,还骚扰现场几个高中女生我没忍住,所以就。”
顾雨峥没有看过那段视频。
但听描述就足以让他心惊。
他还想问些什么,夏蔚却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哎呀,跑题了,怎么讲起我自己了。”
她把头枕在顾雨峥的腿上:“我只是想说,你可以随时表露情绪,尤其是在我面前。”
夏蔚想起,好像从十年前,她见到顾雨峥的第一面开始起,这个人就是绝对冷静的。
再后来,她偶然看到顾雨峥打网球,球风凌厉,才总算窥得他转瞬的暴戾和锐气,但也很浅,很淡。
夏蔚根本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十年如一日的沉稳。无非是强行压抑罢了,但这样一点都不好,太沉重了。
“我觉得,有情绪就释放,喜怒哀乐都可以肆意一点,不然会很累,”夏蔚说,“何况是我和你之间,我希望自己成为你最亲近的人,所以还请你,不要跟我见外。”
门铃突然响起。
顾雨峥起身去开门,是送外卖的小机器人。
他把外卖拿进来,以为夏蔚还要继续话题,谁知夏蔚已经翻篇儿了,她换了个姿势,大字型躺在床上,和手机里的人发语音聊得正欢。
整个房间都是炸鸡的香气。
夏蔚用力吸了吸鼻子,和电话那边的人说:“我的饭到了,边吃边说。”
顾雨峥帮她拉来椅子,拆开了一次性手套和餐具,夏蔚正要开动,忽然擡头:“你不吃吗?”
顾雨峥没说话,只是擡擡下巴,示意夏蔚的手机:“在和谁通话?”
这么晚了。
“哦,郑渝,”夏蔚笑说,“我告诉他,你在陪我一起出差,他很羡慕。”
手机被夏蔚按下免提,郑渝活力四射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哥们儿!我有事正想拜托你呢,最近有没有时间?我还想再和你约个采访,上次你都没露面。”
顾雨峥不置可否,只是拿起电脑去了另一边
夏蔚吃着炸鸡,和郑渝聊着天,好不惬意。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低气压。
直到其中一只纸盒里只剩骨头,夏蔚心满意足,擦了擦手,和郑渝说晚安。
然后起身去洗漱。
怪就怪酒店房间通风不好,她觉得自己头发上都染了炸鸡油腻腻的香味,明天上午要赶飞机,思忖半晌还是再洗个澡。可脱下衣服,刚刚打开花洒,顾雨峥就走了进来,吓她一跳。
下意识将衣服套回,未果,手臂却被顾雨峥抓住。
“你刚刚建议我及时释放情绪,”顾雨峥将她逼近墙壁,“我认为你是正确的,比如现在,我就不是很开心。”
夏蔚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原因。
要不是另一只手挡在身前,她真的要锤顾雨峥一拳。
“你别借题发挥啊,我和郑渝是很多年的朋友。”
言外之意,你吃什么飞醋。
“我知道,”顾雨峥表情依然平淡,“正因为我知道,否则,可能不止现在这样的状况。”
这话从顾雨峥口中说出来有点违和,害得夏蔚愣了下,可看到惶惶灯影下,顾雨峥眼睛里的色彩陡然变深,她还是难抑心尖迸出的一阵汹涌。
无法描述,有些觳觫,还有些隐隐期待。
奈何,她太不会掩饰了,那灼灼目光被顾雨峥即刻捕捉。他扳着她的肩膀令其转身,然后锁着她的手臂,向后弯折,以极其强硬的力道将她推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自头顶洒下。
夏蔚的侧脸贴着冰凉瓷砖,些微瑟缩,却退无可退。
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顾雨峥不愧是学生时代总拿第一的人,他的悟性和学习能力都是一等一。最关键的是,他懂她。
懂她想要什么。
他一点就透,全然领悟了她刚刚的拐弯抹角。
手腕被交叠于身后,顾雨峥一只手便可控,另一只手则自身后复上她的脖颈,迫使她擡头。
浴室顶有灯,夏蔚不得不眯起眼睛,视觉尽失之时,听觉与触觉便会无限通达。
她感觉到顾雨峥的气息混着潮湿水汽,好似迷瘴一般环绕颈侧,他谙悉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学问,当牙齿碾过她锁骨处的皮肤,当她期待已久的破坏欲和占有欲都尽数施展在她身上,夏蔚终于突破极限,咛出一声
还不够。
顾雨峥不仅领悟能力强,还会举一反三,链接知识点。
他轻吻她耳廓,小声夸赞。
夏蔚当即被这一套连招打得找不到北了,往后更是再无任何招架之力。
水雾漫灌,蒸汽满盈,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感受。
感受一个从未见过的、全然不同的顾雨峥。剥去了冷静与理智,尽行恶劣之径。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夏蔚感觉自己头皮都发炸。
可到了真正濒临崩溃之时,顾雨峥反倒又停了下来,他捏着她的下颌,使她转过头,像是一定要她给个评价。
夏蔚哪还敢放肆。
只是轻轻地,几分认命地点了点头。
顶灯光线如碎裂的星子,尽数落入顾雨峥的眼睛里,他笑了:
“谢谢夏夏老师,我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