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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镑小姐和她的4位求婚者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直到隔天子爵离开了,老夫人才得空跟弗罗拉单独说上话。当然她一点都没耽搁,子爵的马车刚出发,还没有驶出哈瑞福德,老夫人就打发其他人都离开只留她们俩在一起。老夫人忙不叠的要跟弗罗拉聊聊最新出炉的八卦。

    “我听说,你拒绝了雷萨克先生!”

    回到哈瑞福德,弗罗拉还顾不上缅怀旧地,她发现她渴望回到这里所期望的平静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够来安慰她。

    她摸不准老夫人对这件事怎么想。昨天晚餐后老夫人跟子爵大人密谈了很久,她想子爵更没有义务为她保守秘密,一定把诺菲尔花园发生的事都告诉老夫人了。老夫人在把她送到诺菲尔花园时,一心就是盼着能给她找个机会把她嫁出去,她嘱托的人娜塔莉也很负责任地帮她引来了求婚者,可是她却辜负了所有人的心意,忘恩负义地拒绝了牧师先生,弗罗拉一直战战兢兢地等着老夫人向她问责这件事。可是,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还有这样一位求婚者,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雷萨克先生身上。弗罗拉想,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拒绝雷萨克先生这样一位人物的求婚是天理难容。弗罗拉一直担心错了方向,也许比起她拒绝牧师先生来,她拒绝雷萨克先生在老夫人眼里罪过更大呢!

    弗罗拉决心无论老夫人指责她什么都乖乖低头认错,即使她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拒绝雷萨克先生有错。

    “是的。我很抱歉——”

    “天理难容!天理难容!”老夫人根本不给弗罗拉机会说完话。

    弗罗拉擡起头,看到老夫人的表情,才发现也许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糟。

    她一回到哈瑞福德就发现,老夫人的身体确实如她信中所写的那样并不健康。她知道老夫人一向不爱节制自己,她在旁边的时候还能按照医生的指示调节老夫人的坐卧起居,虽然老夫人也不完全听她的主意,可总比没人管着她强。这一次回来,她一眼就看出,老夫人任性妄为的生活习惯已经给她的健康造成了伤害。她面无血色,形容晦暗。可是现在,老夫人嚷嚷着“天理难容”却满面红光,眼睛炯炯有神,只有老夫人遇到顶有趣的事情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弗罗拉,弗罗拉,我可真是小看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让理查德雷萨克向你求婚了。你这个小妮子,没嘴巴的小妖精,什么事都不说,藏得可真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定是那次在哈丁镇上的舞会,对不对?”

    弗罗拉刚刚为老夫人没打算为这件事谴责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发现了更大的危机,她不想败了老夫人的兴头,可若是必须把她和雷萨克先生交往的所有细节和盘托出,细细地与老夫人分享,这比被责骂更难堪,弗罗拉说不上她是不是更愿意承受被永远赶出哈瑞福德的命运。

    “不,不不,最初你能引起雷萨克先生的注意,一定是那次,我们在这里打牌,你和辛德勒将军联手作弊赢了雷萨克先生。一定是那次,是不是?他发现你作弊了?”

    弗罗拉想,若是她不交代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是逃不过老夫人的逼问的,便顺从地答道:

    “是,他发现了。后来在普顿庄园的插花会上,他过来找我说话,问我是不是作弊了,我说您和将军肯定会把赢的钱赔给他的,可是他不要。他想知道我和将军作弊的方法,但是我没告诉他。”

    “哈哈,狡猾的小妮子。然后呢,对,然后他很快就走了。但是你一定就是在那时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他才会在舞会上邀请你跳舞。不过我太了解男人们了,能引起他们兴趣的女人多如牛毛,他们一会儿觉得这个女人眼睛长得真美,一会儿觉得那个性格有趣,过会儿又喜欢女人家学识渊博,最后又恋上一个单纯得啥也不懂的小女孩。就像掷骰子一样,你真摸不准他们最后会定情于谁,你要抓住他们不仅需要技巧,更需要运气。”

    弗罗拉想,老夫人年轻时没准是情场上的个中高手呢,老夫人怎么从来没想到要早点教给她这些,让她懵懵懂懂地闯进情爱世界里,遇上个像雷萨克先生这样糟糕的启蒙老师,弗罗拉可不觉得自己的运气有多好。

    “看来送你去诺菲尔花园,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正确的,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哥哥和雷萨克结识。你要不是那么快又重新见到雷萨克先生,说不准他很快就把你淡忘了,完全记不起你这个人了。”

    “我刚在诺菲尔花园见到他时,他多半就是把我忘了。”

    弗罗拉回想起那时的情景。雷萨克踏进诺菲尔花园的客厅,时隔一年他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只是面孔和悦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他高兴见到乔治,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乔治把他带到她面前,他也没认出她来,摆出一幅面对女士时貌似尊重实则高高在上的样子,直到乔治说出她的名字,他才露出吃惊的表情,意识到她是哈瑞福德的弗罗拉。

    弗罗拉现在回想起来,确如老夫人所说,在哈丁镇舞会上的那一幕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起码不会如对她一般重要,那不过是他风流韵事中的又一桩,他不小心招惹到一个乡下姑娘恋慕上他。如果她不是在诺菲尔花园再遇到他,弗罗拉想,她也就被雷萨克先生遗忘了。这样想来,弗罗拉觉得那还不如从未回诺菲尔花园的好,也就不会惹来现在那么多烦恼和折磨。多点时间,她也会彻底把他给遗忘的。如果再多隔一段时间,让她有机会遇到像牧师那样的人,她一定会答应嫁给牧师先生的。

    “啧啧,弗罗拉,现在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该懂得些男人了。他们就是这样,天生的薄情寡义,不要苛责他们,没办法,男人和女人生来不一样,可又注定要生活在一起。这是上帝给我们的考验。”

    然后老夫人继续盘问弗罗拉,“再跟我说说,在诺菲尔花园又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让雷萨克先生又爱上你的?”

    “雷萨克先生没爱上我。”

    “胡说八道,他没爱上你干嘛跟你求婚?”

    “他自己这样说的,求婚时就这样说的。”弗罗拉模仿着雷萨克先生的腔调,重复了那句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话,“‘别告诉我你想听那些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我可不会说。’”

    老夫人被逗得捧腹大笑,看着老夫人那么高兴弗罗拉也不觉得回忆这些多么痛苦了。我不是一样也回敬他了吗?弗罗拉有些自得地想。

    “口是心非,越骄傲的男人越爱口是心非,不是很可爱吗?弗罗拉,你要是不能欣赏这点那你就很难欣赏真正的男人了。”

    弗罗拉不能赞同老夫人。

    “对别人也许是口是心非,对雷萨克先生可不是。后来我们第二次谈的时候,他还特别强调,他不愿意说出任何超出他内心真实感情的话。我想,他就是不爱我的。”弗罗拉现在觉得自己知道了,为什么雷萨克先生一直拒绝说出那个字眼,以及他爱的是谁了。

    “胡说,那他干嘛要向你求婚,自讨苦吃吗?”

    弗罗拉脸有点红,她心里有一个答案,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就为了讨她一个吻吧。她又想起那个可怕的吻来,这是她最不敢回忆的情节,她赶紧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子。

    可是老夫人一定看出了什么端倪。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弗罗拉一遍,忽然说:

    “弗罗拉,你变得美多了。娜塔莉确实为你尽心了。我以前从没发现你那么好看。这该怪我,我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一个特别会打扮自己的姑娘,品味什么的我从来没自诩过有多好,看来还是漂亮女人头脑机灵,知道女人对男人最有效的武器就是好看。你这一打扮起来真是不输给任何人,雷萨克对你心动我也是可以想象的了。就是你的脸色糟糕透了。”

    “您也一样。”弗罗拉回嘴道。老夫人却一点不理会。她狡猾地笑着问:

    “弗罗拉,坦白告诉我,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

    弗罗拉本想直接回答一个“不”,想了想又放弃了,她不想让老夫人觉得她倔强不懂事。

    她说:

    “如果我说后悔了,您就不会责怪我了吗?”

    这种回答,老夫人自然不答应。

    “说实话,说实话。弗罗拉,你以前说话可没有那么曲里拐弯。”

    弗罗拉低头,最后说:

    “坦白说,我并不知道自己后悔不后悔。”

    “你爱他吗?”老夫人也沉下声音问。

    弗罗拉知道自己脸一定又红了,她没法在老夫人面前撒谎,可是她不想向任何人承认,说出这句话。

    其实不用弗罗拉回答,老夫人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她也沉默了,弗罗拉在她脸上看到一种从未见过的表情,她在回忆什么?弗罗拉想。是在回忆她曾经爱过的人吗?老夫人曾经也恋爱过啊,弗罗拉知道自己这种感叹毫无来由,老夫人一定是曾经恋爱过的,恋爱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属权利,所有人都曾经年轻过,都曾经恋爱过。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忽然说:

    “我不会责怪你的。弗罗拉。”弗罗拉才意识到老夫人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

    “男人都是傲慢自大的怪物,你的这位雷萨克先生更是怪物中的怪物。狠狠地拒绝他们,有机会挫败一次他们的骄傲,真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可惜女人能获得这种机会的时候不多。男人们要是不肯好好跪下来,低头服小地求我们嫁给他们,就坚决不要嫁给他们。还有记得一点,弗罗拉,这是我早该教给你,也是能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不用回报给男人以爱情,那是愚蠢的。女人只要懂得如何驾驭男人,就能过得幸福。爱上男人,只会让你白白陷入痛苦。”

    弗罗拉专注地听着,这与她以往的认识差别太大了,一时很难接受,弗罗拉知道这里面有很大的成分源于现实磨砺出来的愤世嫉俗,可老夫人那样郑重的语气又让她没法忽视这其中自有深意。她忍不住趁机问老夫人:

    “那您现在不急于把我嫁出去了?”

    老夫人顿了顿,看上去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最后她还是说了:

    “当时要不是子爵把那些怪念头塞在我脑子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结婚。你知道这都是因为亨利。亨利怎么样了?子爵说你们最后谈过一次。”

    弗罗拉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也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她总想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子爵,若不是他最先提出这个疑虑,也许亨利永不会跟她说出那些话来。在弗罗拉看来,这个问题不是源于亨利,反而是子爵大人带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不敢肯定。我有时觉得亨利只是想我们一直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结婚什么的,都是孩子气的胡思乱想。我告诉他不要再想什么可能跟我结婚的事,就是因为他有这个念头才导致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他很沮丧。我想他现在也后悔跟我说那些话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没有像之前弗罗拉担心的那样有强烈的反应,反而她的反应太平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老夫人说:

    “我也想我们能回到以前那样,可惜,我是个老人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了。但愿亨利的这个想法只是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古怪念头。也许过了这个年纪,这些怪念头就会消失了。”

    “对不起。”这一次,弗罗拉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几个字。

    老夫人显然也是了解的。

    “没什么可抱歉的,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们那么亲密地一起长大,你们毕竟没有血缘,更不是姐弟。早知道我就该让你改姓诺顿,没准亨利还不会生出这种古怪的想法。”

    弗罗拉很惊讶,但没法不感动于老夫人的宽恕,这是她没有奢望过的。她不知道什么改变了老夫人的想法。

    “说真的,要是没有亨利的事,我倒真愿意你不结婚。女人独立没什么不好,我听说你父亲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后路?很精明的想法。弗罗拉,我现在想明白了,亨利是男孩子,即使没有你这件事,他早晚也是要离开家的,即使现在不上公学,大了也要去大学里待上几年。总之是不能让他老窝在这里跟行将朽木的老婆子在一起的,那样还怎么能长成一个男人。还是你陪着我好,你也不像其他年轻女孩心思浮躁得要命,受不得这乡下生活的枯燥,也忍得了我的坏脾气。”

    老夫人伸手摸摸弗罗拉的面孔。

    “你不在哈瑞福德的这些日子,这里的生活变得难过多了。我一直很想你,亲爱的,我的女儿。”

    弗罗拉忍不住眼泪涌了上来。她低下头,吻着老夫人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应该讲些有趣的事情,让老夫人兴致高起来,这比伤感要有利于健康得多。便说:

    “我以为您一定会责怪我拒绝了牧师先生的求婚。”弗罗拉想,她倒是不怕把牧师先生求婚的细节一一说给老夫人听。可惜老夫人回答道:

    “既然你有能力赢得雷萨克先生这样的爱慕者,要是再嫁给牧师当太太,就太浪费了。”老夫人早忘了以前她说过,弗罗拉最适合做个牧师太太。她对约翰平脱的故事不屑一顾,一点也没兴趣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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