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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金子 正文 第34章 冤家

所属书籍: 迷人的金子

    第34章34冤家

    贤哥刚要夹菜,大只狗起身转了桌。

    “冯老板,您尝尝鲜。”

    时值晌午,洪福升农家宴唯一的一间包厢里,落座着五个人。贤哥,大只狗,帮忙牵线搭桥的宋律师,另两个则是二手菊花殡葬公司的冯平贵,以及他的大侄兼保镖柱子。

    大只狗朝冯平贵和柱子的菜碟里,分夹了两只红烧狮子头。

    “据说是鲁菜,您二位帮忙尝尝,看是否道地哦。”

    冯平贵双手合十,连声朝他称谢。

    “这廖老板和宋律师我之前见过,这位哥倒是眼生,怎么称呼?”

    “叫我大只狗就好。”

    “噗啃嗯——”柱子一时间没忍住,被他叔桌底下狠跺了一脚,慌忙掩住了嘴背过身去干咳,只假装刚才是被食物呛住了嗓儿,“嗯,狗哥好。”

    “呢个,狗兄弟,不是,我还是叫你大兄弟吧,”老冯提起杯来,朝其他几人拱拱手,“今天好酒好菜好朋友,心里美,小弟先敬各位老板一杯,咱得空一起发达。”

    说罢,擡起酒盅一饮而尽,上好的茅台,他咂咂嘴,喜滋滋打了个长嗝。

    “廖老板,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都是自己人,但凡小弟我能做到的妥妥安排,什么都答应。”

    宋律师朝贤哥递了个眼色,笑着探过身去,“其实,还真有件事得托您,事倒也不大,以冯总您的能力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他推推眼镜,放慢了语速,“就是咱之前提过的那个合作方案,村东边的地——”

    “不中,”老冯连连摆手,“这个事是真不中。”

    “冯总,廖老板这边已经包好了几座山头,正准备联合开发,回头建个大型有机种植生态园,这对整个春山来说可都是天赐的机会呐,”宋律师两指敲敲桌子,“可咱布噶庄的地,正正好好就挡在中间,你让人怎么搞嘛,车子进出都不便利。您不如高擡贵手,行个方便——”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你们说几遍都没用。”

    宋律师还要再辩,被老冯一擡手挡了回去。

    “各位哥哥,不是我不松口,是我真的办不到哇。现在不比以前了,那片荒地如今可是个聚宝盆,香饽饽。眼下全村的老少爷们可全指着我这点白活开饭呢。”

    他耷拉下眼皮,谁也不看。

    “旁的不说,前阵子墓地不够用,村里还专门匀了几亩茶田给我呢。再说了,地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我答应,村长村民那头也不见得能答应啊。”

    “那边好说,咱不也是为了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嘛,”宋律师笑容更深,去捉老冯的手,“您放心,咱廖总为人阔绰,经济方面肯定不会亏待大家,村民那边我们去协调,主要是咱这个殡葬有限公司,家大业大的,实在是——”

    “这话可就不对啦,”柱子一面嚼着饭,一面嘟囔,“你们给钱那是一锤子的买卖,我们这白活可是长期的生意。”

    老冯也抽回手来,自顾自斟了一杯,一仰脖咕咚灌下去。

    “我大侄这话倒是在理。”

    他叹口气,捏起根筷来,一下下敲打着桌沿儿,借酒气冲头,说起醉话。

    “我是个粗人,没怎么读过书,说话直,不会拐弯,各位老总别嫌话说得难听哈。咱是人就得死,无论你是大老板,还是大律师,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是不是?”

    他擡眼扫了一圈。

    “这人死了就得埋,谁不想埋在个风水宝地上?说不定——”他笑着挠挠脖子,“说不定,咱以后还能合作上呢。”

    贤哥听完也不恼,笑呵呵地打怀里掏出两份信封,啪,扔在桌上。

    宋律师瞥一眼,连忙欠了欠身,“我这边来了个电话,出去接一下,您各位慢聊。”说完匆匆出门,吧嗒一声,反手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柱子不再夹菜,死盯着棕色信封不敢开口,老冯也不讲话,歪着身子,胳膊搭靠在椅背上剔牙。他倒不是惧怕什么,只是想知道话都说到这步田地了,这外地来的小老板到底还能折腾出什么西洋景来。

    “这一份是给您的辛苦费,是其中的一部分,小小心意。”

    贤哥十指交叉搁在桌面,看向老冯,微笑。

    “那个呢?”冯平贵昂昂下巴颏,指向另一份,“不会也是心意吧?”

    “哦,这份是举报材料。”

    酒醒了七成。

    贤哥语气温和,仍是笑。

    “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这边的政策,应该是不允许土葬的对吧?那咱们公司的生意会不会不合法啊?”

    “这您就误会了,本来就是我们村的祖坟,”老冯胳膊肘压在桌上,邦邦捶了两拳,“而且这地不适合长庄稼,也不算占用耕地,没犯法,也妨不着谁,往上告我们也不怕。”

    “对不住,人忙多忘事,我搞错了,这封信不是给相关部门的——”贤哥摇摇手,“是给你客户的。这些年谁在你这办过法事,谁买过坟地,我恰好有所耳闻。”

    “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高价为亲人买的坟地被人刨了,不知又会怎样吼?”

    贤哥看向腕表。

    “忘记讲了,我们今日下午施工,山路难行,天气又闷,司机晕头转向的,难免会走错地方,挖一些不该挖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大概是两点半,喏,也就是一个多钟头后开工。”

    “贤哥,又搞错啦,”大只狗提高了调门儿,“是一点半。”

    “哦,那就是五分钟后咯?”

    廖伯贤提起杯,尖起唇来嘬了一口。

    “好酒,够劲。”

    一偏头,像才看见冯平贵似的,探过身去,乐呵呵地与他碰杯。

    “冯总,您也喝啊,趁着还不忙,多喝些。”

    冯平贵闷头灌了一杯,一抹嘴。

    “廖老板,别怪我多嘴,这春山的地可贫,交通又不便,您包这么多山头,不怕赔个底朝天吗?”

    “不会,”大只狗插嘴道,“我们查过,这的土壤水质,偏就适合我们要种的——”

    “x不劳费心,”贤哥打断,“我们公司自有打算。”

    老冯眯起眼来,“你们做什么生意的?”

    “保健品,”贤哥两指夹烟,等大只狗帮他点燃,“延年益寿,吃了快活似神仙。”

    “呵,这种好东西可应该大力推广啊,怎么偷偷摸摸的搞?”

    老冯扯起一边嘴角冷笑。

    “有机会,也让我们尝尝啊。”

    “你们已经尝啦,”大只狗两手环胸,一脸的骄傲,“我早下到菜里了,亲自夹给你们的,应该很快就会要见效了吧。”

    贤哥闻言一僵,悄悄放下手中的筷子,没言声。而桌的另一头,冯平贵和柱子吓白了脸,正伏低身子,手指插进喉咙深处去抠,不住地吼吼作呕。

    “我们的车子刚好停在外面,可以送二位去医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廖伯贤翘起二郎腿,悠然抽着烟。

    “我最后再问一次,到底要不要合作?”

    大金眼前血红一片,微微睁眼,耀目的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不住地流泪。是阳光透过玻璃正打在脸上。来回眨动了几回,方才适应过来。

    被马蜂蜇过的眼皮尚肿着,他强撑开一条缝隙。头顶是久违的天花板,悬着老式铁皮风扇,迟滞地转动,叶片边缘黏连着的絮状蛛网,也跟着一圈圈地回环。

    将要起身,却发现右手连着吊针,一动,老旧的铁铸支架就跟着哗浪浪作响。

    他再次跌回病床,周身的伤口开始复苏,各有各的疼,而他在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之中,意外寻得了一份兴奋。回来了,麻木的指尖摩挲着皱巴巴的床单,又捋了捋吊针的输液管,他感觉着营养与喜悦正顺着冰凉的胶管重新涌入他的体内。

    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燃烧的烈火引起了渔人的注意,将他们三人重新渡回陆地,送到了最近的村卫生室。

    大金没什么大碍,只是营养不良,加上严重脱水,还有几处溃烂的伤口需要处理。宝进就没那么幸运了,想起他扭向诡异角度的指骨,八成是骨折了。

    提起宝进,大金忙翘起头来找。

    屋里拢共三张床,他躺在最里面靠墙的一张,另两张空着。迟疑间,有谁进来了,一前一后。为首的那个一屁股坐在靠门边的病床上,咯吱一声响,另一个立在床头,殷勤扶着他躺好。

    不是阿仁,也不是宝进。

    大金失了兴趣,阖上眼,只听得那两人的对话隐隐传过来。

    “靠北,你下药不告诉我。”

    “我有暗示啊,”另一人的声音有些许委屈,还有几分耳熟,“我有转桌啊。”

    “可是宋律师也吃了,他知道我们马刀账高利贷的事,要是闹掰了跟条子那边抖露出来,你去顶包蹲苦窑啊。”

    “那要不然,我们趁这个机会灭掉——”

    “灭霖娘啦,讲多少遍,来这边是做生意的,和为贵。”对话中断了几秒,“改天提礼物去探望人家,不要老要我教你做事。我是你老大,不是你老爸。”

    “唔。”

    咚,丢鞋子的声音。

    “靠北,要不是你跟我十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便条黑话,指卧底来暗杀我的。大只狗我跟你讲,呆会检查有什么不对劲,我拉你殉葬。”

    大金越听越觉得这俩声音熟悉,可是,到底是在哪听过呢?

    “贤哥,那批货——”

    有什么拦住,对话戛然而止。

    贤哥?

    大金眨巴着眼回忆,这名字怎么怪耳熟的呢?好像阿仁提过,又好像流落海岛之前,在哪里也听过。

    忽然间,电闪雷鸣,残缺的碎片拼成一幅完整图景。喜福会,金条,贤哥……他想起来了,他全部想起来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在这种时刻碰上,真真的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大金周身肌肉紧绷,血都凉了。他觉得呼吸声好像太大,憋住了气不敢喘,只背过身去闭眼装睡,祈求蒙混过关。

    乡间草木旺盛,四五只蚊子围着他嗡鸣,还有不知名的虫在他脸上爬来爬去,刺痒难挨。可他不敢动,生挺着,竖起耳朵去听身后的动静。

    外头走廊上,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漏着水。院里那排老柏树,几只灰喜鹊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隔壁房间,三五个男人正操着方言大声聊天,偶尔爆发出一阵大笑……

    掩在这些声响之下,还有另一重声音,轻微,谨慎,似有若无,刻意为之的缓慢。

    是脚步声。

    李大金突然反应过来,有人正打他背后,一步步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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