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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流光 正文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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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我等你回来。

    上了马车,殷素雪就再也撑不住了。

    她软下身来,直接靠在了崔云昭肩膀上。

    崔云昭取了帕子,轻轻帮她擦拭手心的冷汗。

    “表姐,无事了,以后会好的。”

    殷素雪闭上了眼眸,她轻轻应了一声,道:“回去后,我把细节都写给你,如何办你同妹婿商议。”

    崔云昭出手相帮,本来就是意料之外,否则她还要在慕容氏苦熬多日,小心翼翼过活。

    以慕容氏今日之举,若真留在慕容氏,恐怕凶多吉少。

    可以说,她的命是崔云昭救的。

    故而这件事她便打算直接交给崔云昭和霍檀处置,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接受。

    崔云昭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笑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表姐安心养病就是,其他事情交给我便是。”

    在他们对面,殷行止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

    殷素雪平静了一下心神,觉得自己好了些,才重新坐直身体,擡眸看向了弟弟。

    见他面色这样凝重,她便伸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年纪轻轻,别弄得这样严肃,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去纠结其他。”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崔云昭却知道,她这一年来过得多么艰难。

    又经历了多少痛苦。

    殷行止擡眸看向殷素雪,眼眸泛红,难得把痛苦表现在脸上。

    “阿姐,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挂心你。”

    若是殷氏对殷素雪更关心,时常过府看望,或许事情就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现在殷行止还不知其他事,都已经如此难过,殷素雪不知她把事情和盘托出,殷行止会多么气愤心痛。

    她想了想,同崔云昭对视一眼,然后才道:“从去年春日,你就病倒了,一直到冬日时节才好转,母亲担心你的病情,我也同样担心,自然是无暇旁顾的。我这里的事情都是意外罢了,谁能想到会有那些事情呢?”

    殷素雪道:“在那之前,我过的其实很好。”

    “行止,”殷素雪认真道,“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做事总容易瞻前顾后,思虑太重,可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殷行止身体一颤,他的目光下意识触碰崔云昭的,瞬间就躲闪开来,不敢多看。

    片刻后,他垂下眼眸,沉沉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殷素雪点点头,她今日才隐约看出端倪,可时过境迁,为时已晚,有些事再也无力回天了。

    殷行止自幼体弱多病,给他看病的大夫曾经同母亲说过,他可能最多活到不惑之年,这都需要日日精心保养,医药不停才能办到。

    也正因此,殷行止读书很是用功,想要早早担起重任,也或许如此,在面对喜欢的人事时,他只会摸摸守望。

    他不敢拖累旁人。

    殷素雪这一句话,就是在安慰殷行止,也是在点拨他。

    话说到这里,殷宅便在眼前。

    殷素雪拒绝了崔云昭的护送,道:“家里那么多人,能照料好我,你出来奔波一日,已经到了晚食时分,赶紧回家去吧。”

    崔云昭便没有坚持。

    “待得表姐好转,我再带着夫君过来看你,你还未曾见过他呢。”

    殷素雪轻声笑了:“好,我也想要见一见闻名遐迩的小霍将军。”

    离开了慕容氏,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崔云昭重新回到马车上,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倒是意外,今日霍檀回来得比她还早。

    崔云昭刚踏入家门,就看到霍檀正在洗手。

    “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霍檀擡眸看向她,眼眸里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无。

    他的面容迎着落日的晚霞,笑容干净澄澈。

    “忙完了,就早些回来,倒是不成想娘子出了门。”

    崔云昭看了看天色,发现还得有两刻才用晚食,便道:“今日有些事,我得同夫君议论一番。”

    霍檀便点头,同她并肩进了卧房,夫妻两个一起换了家常的衣裳,崔云昭一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等她说完,霍檀都没有说话。

    崔云昭有些纳罕,她来到霍檀身后,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霍檀哼了一声:“什么叫表哥身体不好,还得我多多操心。”

    崔云昭:“……”

    崔云昭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霍檀身形并未有那么强健,看上去身姿颀长,有一种飘逸的灵活和俊逸。

    只有靠在他身上,才能知道他身上的肌肉多么结实,多么让人安心。

    “怎么又生气了?”

    “你怎么老生表哥的气啊?”

    霍檀喘了口气,才握住了崔云昭放在腰间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你就是故意的。”

    崔云昭轻声笑了起来,等笑够了,才道:“我看你那么凝重,哄你还不好?”

    她其实心里也压着事,殷素雪的痛苦,她也能感同身受。

    可重活一世,她很清楚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是无尽沉湎在悲痛里,那日子就没法过了,也浪费了老天爷赐予她的新人生。

    尤其殷素雪本人都是那么坚强,她就更没有道理哀哀切切。

    霍檀听到她的笑声,心里头的气愤和压抑也轻快许多。

    他手上一个用力,一转身就把崔云昭抱在怀里,低头就往她额头上磕了一下。

    崔云昭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便相视一笑。

    “你啊。”

    霍檀叹息一声:“就爱拿我寻开心。”

    “夫君,我们已经成亲,如今生活幸福美满,你怎么老要去吃味表兄?”

    “我同他只有少年情谊,是兄妹关系,两家又是姻亲,你为何要去吃味他?”

    崔云昭也有些奇怪。

    霍檀眼神一闪,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倒是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

    “今日一天,我都在忙那位杏花婶的事情。”

    崔云昭一愣,忙问:“她如何了?”

    霍檀见她立即就忘了吃味的事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扶着她在罗汉床边落座,开始讲述起来。

    “你说了那个杏花婶之后,我觉得事有不对,便去同冯团练使禀报。”

    霍檀原是副指挥,又得吕继明看中,况且当时的冯朗因为种种原因,有些心灰意冷,博陵的许多差事他都不插手。

    所以当时霍檀都是直接同吕继明禀报。

    但今时不同往昔。

    吕继明已经是观察使了,只差一步就能翻身登天,霍檀也已经算是高位军官,故而不能再这样不懂规矩。

    别看霍檀平日里直率爽朗,好似一点心机都无,却聪明得很。何时如何行何事,他心里从来都是清清楚楚。

    如今到了伏鹿,他明眼看出冯朗心态转变,也知道吕继明越走越高,行差事时,先禀报的便成了冯朗。

    毕竟,冯朗一直是他的直属上峰。

    崔云昭点头:“冯将军如何说?”

    霍檀眸色微深:“团练使说,早年在岐阳时,郭节制就最痛恨行邪祟之法祸害民众的邪众,当时在岐阳就曾严厉打击,以至于岐阳当时人人闻之色变,不敢有半分霍乱之心。”

    “我记得,当时岐阳作乱的邪众,打的旗号叫花娘娘,说是四时之花带来福气,让人能心想事成。信众们往往倾家荡产,把那一尊尊路边的野花请回家去。”

    打击邪祟这个做法其实是正确的。

    若不严厉打击,到时候成了气候,反而会让军队掣肘,不知要如何应对。

    难道要去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么?

    霍檀道:“后来我跟随吕将军等去了博陵,博陵当地倒是没有邪祟祸众,吕将军便没有就此事做文章。”

    崔云昭点点头,明白了霍檀的意思。

    “如此说来,从那位杏花婶身上,还真的查出端倪了?”

    霍檀点点头:“咱们算是初来乍到,对伏鹿并不算熟悉,但那位杏花婶所为的确让人疑惑,故而团练使便派人暗中调查,确实发现杏花婶私底下见过些人。”

    “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甚至都是穷困百姓,他们经常三五成群,找非常偏僻的地方聚集,一起跳舞祷告。”

    “光这几日,就聚集了一次,让暗中侦查的士兵发现了不对。”

    崔云昭想到慕容氏的事情,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果然,霍檀叹息一声:“那些人聚集之后,手里都会有小像,符纸和符菉等物,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佛道之物。”

    “打探的士兵跟随其中几户人家,发现他们家中都暗自供奉法坛,而且遮遮掩掩,隔三差五就要烧白灯笼供奉。”

    这行为跟杏花婶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崔云昭叹了口气。

    “如此,确实可以推测出,伏鹿隐藏了一个邪祟帮众。”

    霍檀点点头,道:“根据打探来的消息,我们可以确定,这些人专门找日子艰难的穷苦百姓下手,蛊惑他们信奉邪神,让他们把最后一丁点救命钱都供奉出去,以达到敛财目的。”

    这些人真是其心可诛。

    霍檀见崔云昭蹙起眉头,便伸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不用发愁。”

    崔云昭擡起眼眸,看向霍檀。

    霍檀便冲她粲然一笑。

    “此事案情确凿,团练使大人也以为不能拖延,必须要尽快处置,于是今日我便随他一起去拜见观察使,请观察使大人定夺。”

    邪祟之事牵连甚广,在他们迁驻来伏鹿之前,伏鹿里面的邪祟就已经活动了好长一段时间。

    若是吕继明要严厉打击,那边不能退缩,一定要把这股势力连根拔起,才能彻底铲除他们。

    否则他们一定会死灰复燃。

    春风一吹就能复生。

    崔云昭问:“观察使如何说?”

    霍檀笑了:“观察使说要上报郭节制,不过看他的意思,十有八九是要严厉打击了。”

    “今日我同团练使离开之前,他特别叫住我们,说此番迁驻来伏鹿,原本若是无事便要举行宴会,诚邀伏鹿的达官显贵文官武将,共襄盛举,可如今遇到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再贪图享乐。”

    “无论郭节制如何断决,这宴会暂时押后,何时除去邪祟,何时再欢庆。”

    听到这里,崔云昭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吕继明头脑清醒,知道此事严重,一点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思及此,崔云昭擡眸看向霍檀。

    “如此一来,那慕容氏,可要一起查?”

    霍檀回望她,看到了她眼眸中的坚定。

    他淡然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自然要查,我倒是不知哪里会有神佛要无辜稚儿舍命供奉,若真如此,神佛又保佑了谁?”

    这话再在理不过。

    崔云昭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道:“此事,我同表兄表姐都未提及,但我心里总觉得不对。”

    霍檀问:“哪里不对?”

    崔云昭想了想,才道:“第一,我回来的路上同夏妈妈商议过,慕容氏的五个儿媳之中,只有表姐的出身最高,出身于桐庐殷氏,且是殷氏这一代族长的嫡长女。”

    “另外四位儿媳中,即便是大儿媳,也都是伏鹿当地的书香门第,无论是家世还是叔伯长辈在朝中的官职,都未及舅父。”

    霍檀点点头,认真听她说道。

    崔云昭很慎重,她一边思量,一边娓娓道来。

    “我们假设,慕容彬真的信奉邪祟,并且想要通过献祭再现家族繁荣,重新被朝廷启用,那他们会用谁的孩子来献祭?”

    “若说要以孩子的生辰八字来定,可表姐腹中的那个孩子却还未出生,哪里来的生辰八字?”

    “那法师不过看了一眼,就确定表姐的孩子是有福气的,这就很让人不解了。”

    “此事光凭一面之缘,如何能肯定呢?若那法师真的有大本事,还会那么大年纪寂寂无名,早就被当成能人异士送入汴京面见陛下了。”

    崔云昭思路清晰,所说也合情合理,她说到这里,霍檀不由挑了一下眉。

    “娘子的意思是,那个邪祟法师专门冲着表姐去的。”

    崔云昭点点头:“对。”

    “慕容彬混账糊涂,痴迷不悟,暂且不提他,但依我所见,耿夫人是很清醒的,她说话办事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这就更让人不解了。”

    “因为表姐出身殷氏,殷氏无论我舅父还是表哥,都未来可期,舅父如今在桐庐很有声望,表哥马上就要春闱,可见也是未来的肱股之臣。”

    “慕容氏的行事,绝不会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外露,只要殷氏要求面见表姐,表姐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可若按慕容氏的原本计划,两个孩子接连死去,你说,这两家还如何做亲?”

    “无论如何,两家都要闹得天崩地裂,最后以和离收场。”

    “这样一来,不仅没有结成两姓之好,反而结了仇,可不是得不偿失?”

    霍檀倏然呼了口气。

    他并非出身世家,不知这些弯弯绕绕,现在听崔云昭如此一言,顿时便明白过来。

    他抿了口茶,才道:“如此说来,这个法师是故意而为,就是为了让殷氏和慕容氏心生嫌隙,才特地选了表姐的两个孩子作为祭品。”

    崔云昭点点头,赞扬地看向霍檀:“对,正是如此。”

    “可这样一来,就又有了第三个问题。”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了,肯定是要好处的。”

    “慕容氏跟殷氏分崩离析,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霍檀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霍檀慢慢说道:“这样一来,慕容氏会越陷越深,越来越败落,你说,他们会不会越发沉迷邪祟?”

    崔云昭眼睛一亮。

    “是了,确实是这么回事。”

    邪祟并不以救人为目的,一切都是生意,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救赎和悲悯,都是为了那数不清的铜板。

    做一场法事要多少银子?请来法师又要多少?对于逐渐败落的慕容氏,或许为了重复生机,会花出更多的银钱,以求重新复起。

    慕容氏这一代本来就已经有衰落之相,家里的五个儿子,只有长子考中了秀才,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考中。

    如今都要而立之年,却也依旧只能在伏鹿府衙寻个推官的官职,这还是因其为慕容氏长子,家族荫封才有的官职。

    其他儿郎,也就慕容博因是么子,又很得父母喜爱,才有了经历官职,其他三个儿子都只能打理家中庶务。

    相比于崔氏和殷氏等人家,慕容氏确实已有衰落之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慕容氏一代不如一代,家底是很丰厚的,加上慕容彬本身就没什么远见,便被那些邪众盯上,慢慢被他们控制了思想,成了他们敛财的傀儡。”

    崔云昭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就是心疼表姐和那两个孩子。”

    霍檀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看你表姐倒是很果断,直接斩断同慕容氏的关系,要求和离,这个做法才是正确的。”

    “否则她也会被拖入其中,越陷越深,最终翻不了身。”

    崔云昭点点头,道:“是了,表姐说会写一封检举信,把慕容氏所作所为全部供述,后续如何处置,只看官府。”

    霍檀笑了:“表姐倒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或许,吕继明想要彻查邪祟,需要有个由头,而慕容氏就是最好的理由。

    若是能顺利铲除邪祟,霍檀再立大功,这刺史之位便唾手可得。

    说到这里,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崔云昭便笑了:“表姐是看我面子。”

    霍檀握住她的手,非常诚恳:“是是是,小生飞黄腾达,全靠娘子提携。”

    把事情都分辨清楚,夫妻两个倒是松了口气。

    之后几日,伏鹿城中果然开始严厉打击邪祟霍乱之事,而霍檀被命为主要参事,主抓此事。

    一晃神,四月便来到眼前。

    在伏鹿人心惶惶的捉拿邪祟的同时,景德五年的春闱拉开帷幕。

    殷行止和崔方明一起走入考场,成为了这一届的考生。

    五日之后,考试彻底结束。

    与此同时,霍檀派人围住慕容氏,直接捉拿潜伏在慕容氏的几名邪众还有慕容彬和耿夫人。

    又过一月,在春闱张榜,落下帷幕时,历时两个月的清缴邪祟进入尾声。

    此时,已经到了五月末。

    春日已去,初夏新来,伏鹿进入热气腾腾的夏日里。

    这一日崔云昭正在同夏妈妈议论礼单,要去参加崔氏和殷氏的宴席,礼物不能马虎。

    这一次春闱,两家的成绩都很好。

    殷行止高中榜首,成为伏鹿这一届的会元,而崔方明考中第六名,也是名列前茅。

    这个成绩,经过礼部擢选之后,可以直接授官。

    不过在授官之前,今年朝廷特开殿试,要求各省府前十的考生入京拜见陛下,在钊德殿举行考试,甄选符合陛下心意的能臣。

    殿试安排在六月初,刚好在霍檀生辰前后,所以在五月底时,名列前茅的各家都要提前答谢亲朋先生,举办谢师宴。

    崔云昭对于表哥和堂哥的成绩都很开心,比前世要好上太多,心里自然是很欢喜的。

    故而她这礼物单子准备的很仔细,一样样都是精挑细选。

    她正同夏妈妈说话,外面霍檀刚踏入前面的马厩。

    他最近早出晚归,已经连续忙了两月之久,在家中待的时间不多。

    今日终于得了空闲,又有事要说,才提早回来。

    此刻他赶一进门,就看到谭齐丘正在仔细给珍珠沐浴。

    如今家中的护院已经增至十人,由宿大宿二率领,谭齐丘没有差事,便只能照顾马儿。

    之前他的伤没有好全,时不时还要寻医问药,到了五月末,应当算是好彻底了。

    霍檀思索片刻,才上了前来,对谭齐丘道:“怎么想起来给珍珠沐浴?”

    谭齐丘背对着他,倏然听到有人说话,很是吓了一跳。

    这一惊吓,好不容易拿在手里的水盆就没有端稳,匡当一声摔落在地。

    边上跟着一起帮忙的小厮吓了一跳,弯腰就要去捡那个盆子。

    谭齐丘面色苍白,他忽然厉声喝止:“别动。”

    小厮顿时就不敢动了。

    谭齐丘没有去看霍檀,只是弯腰捡起盆子,使劲攥在了右手里。

    他左手小臂空空荡荡的,做任何事都不方便。

    这两个月来,他已经尽力做到最好,可依旧不能事事如意。

    家里人都鼓励他,照顾他,关心他。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留在家里,他想回到从前,可以骑上心爱的马儿,可以在天地间飞驰。

    然而不可能了。

    再也不行了。

    只有独臂,如何能纵马飞驰,如何能骑射杀敌?

    霍檀垂着眼眸,他看到谭齐丘紧紧抿着嘴唇,眼底泛起一抹红来,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可随即,他却厉声道:“不许哭!”

    谭齐丘下意识挺直腰背,如同过去作为亲兵押正时那样,精神抖擞跟在霍檀身边。

    霍檀目光沉静,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谭齐丘,你是个兵,是兵就不能退缩。”

    谭齐丘猛地擡起头,红着眼看向霍檀。

    “老大,我还是兵吗,我还能当你的兵吗?”

    霍檀从他那双通红的眼眸里,看到了他的勇气和向往。

    翺翔天际的雄鹰即便折了翅膀,也不可能被人随意宰割。

    霍檀心里五味杂陈,最终,留下的只有欣慰。

    “为何不能?”

    霍檀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之前你恢复不错,我也询问过大夫,故而同拓跋氏商议过后,请拓跋氏给你做一个铁臂。”

    “有了新的手臂,你就可以用左手策马,只不过……”霍檀道,“只不过你需要重新学习,努力去适应它。”

    “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很痛苦,我就问你是否愿意。”

    谭齐丘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犹如黑夜里的星子,璀璨而耀眼。

    他没有丝毫犹豫,使劲点头:“我可以,我愿意!”

    霍檀倏然大笑一声,他拍了拍谭齐丘的肩膀,对他说:“小丘,我身边的亲兵军使还给你留着。”

    他深深看了谭齐丘一眼:“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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