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瞿一个大男人,真要走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拦得住的?
不过此刻他背身而立,还假意去掰她的腕子,听起来有几分气极败坏:“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顾茗抱着他,脑袋栽在他宽厚浑实的背上,听起来声音有几分失真:“就凭你是我的人!”
冯瞿:“我是你的人?你几时拿我当你的人了?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嘛!”
哪知道她说的理直气壮:“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怎么着吧?”听起来是气话,只不过抱着他的腰肢双臂更用力了,以冯瞿对她的了解,大约这丫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能还真怕他离开。
他唇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又觉得自己没骨气,赶紧压了下来,恢复了肃然。
房门口的副官见两人僵持不下的样子,想要当着两人的面去关门,冯瞿不动,顾茗便耍赖死拖活拖,从后面将他拖的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房门被关了起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我能拿你怎么着?打你还是骂你?”冯瞿听起来还很生气:“说吧,不让我走,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跑来跟我撒泼耍赖?”
顾茗好像被他给点醒了,紧抱着他的腰不放,控诉道:“还不都怨你?”
冯瞿提高了音量,不可置信道:“怨我?”怨我逼着你嫁了吗?
他没敢问出口,心里却翻起了巨浪。
顾茗理直气壮的说:“难道不该怨你吗?都怨你揽了我所有的事情去,凡事替我设想周到,我闯出天大的祸你都能给平了,不管是出面保人还是白送别人子子弹,不计代价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救我性命,去照顾我,去体谅我,在家里让着我,宠着我,明明我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都被你宠成了事事依赖的小女人,心里不痛快,看不过去的事情不急着来找你解决,难道要我去找别的男人解决?”
冯瞿几乎爆笑出声——坏丫头,可算是知道我的好了吧?!
他心头巨浪如同潮水般退去,甚至升出了窃喜之意,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理直气壮的在他面前提要求,向他撒泼耍赖,不讲道理。明明应该被揍一顿,至不济也应该是被骂个狗血淋头,好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受点教训,可是他此刻心里软成了一滩泥,哪里还能说得出严厉的训斥之语,就连多说几句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敢?!”冯瞿觉得自己吧,有点虚张声势,色厉内荏,在老婆面前就是个纸老虎,只消被她几句话轻轻一捅,就一溃千里。
顾茗还不知他心里变化,听声辨意也还是怒意未消,垂头丧气的低头弯腰,脑袋不住在他后腰处蹭来蹭去,跟小孩子缠着家长买糖买玩具似的,毫无章法的磨缠,口是心非的指责:“你既不让我去找别的男人,自己又跟我生气,你竟然跟我生气!”她说着说着似乎还委屈上了,抽抽嗒嗒的哭起来:“我这么远来看你,你还跟我甩脸子,还不理我……”
“我冒着炮火危险来看你,你竟然还关我禁闭……”她隔着军装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跟小狗似的:“我是你手底下的兵吗?你想干嘛就干嘛……”
指挥中心其实离最前线交火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虽然能听到炮火,却驻扎着各家联军的高级将领,安全性还是能够保证的。
“你这个独裁者……”
“你明明说我的事情都帮我解决,你明明说过要帮我的……反正我不管,我提出来了你就要办到……”
“呜呜我要回玉城去告诉母亲……母亲都说了不让你欺负我,我要让母亲骂你……”
她哭一句骂一句,眼泪把他军装后腰都打湿了一块,气焰还很是嚣张:“你以为自己是少帅就了不起啊?就没人能制得住你啊?我要回去告诉父亲……让他老人家抽你鞭子……”
冯瞿能怎么办呢?
自己宠出来的媳妇儿,只能继续捧在手心里了。
他叹一口气,暗想:真是个冤家!怎么就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
转过身来低头看,发现她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好像还真的挺伤心,气鼓鼓瞪着他,又美又俏,可爱的不像话,眼前的小丫头哪还有半点独立自主的风采,分明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也不管道理有没有在自己一边,也不讲她那些大道理了,也不冷静理智了,只剩下撒泼了!
冯瞿再也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你真是……哎!你真是!”他都找不到形容词了,心甜如蜜,低头在她嫩滑的小脸蛋上咬了一口,留下个牙印儿,换来小丫头愤怒的眼神,“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你……你还敢咬我……”
门外传来“噗嗤”一声偷笑,冯瞿脸皮纵然厚过城墙,也有点抵受不住,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姑奶奶,我投降还不行吗?!”
“真的?”
“真的,我投降!”
顾茗见他真的缴械投降,这才不哭了,掀起他的军装,抽出他下面的衬衫擦眼泪,擦完了还嫌弃的又给他塞了回去:“一股汗臭味儿,你都多少日子没洗澡换衣服?”
冯瞿简直拿她没办法:“小姑奶奶,这可是前线啊,你当是家里,天天洗澡换衣服。”
他胡子拉碴,眼底还泛着红血丝,也不知道忙了多久,不过能见到老婆似乎心情还是极好的,生过一场气之后又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已经近的……大约能算得上是恩爱夫妻了吧?至少小丫头见到不高兴的事情,心情不痛快直奔着他来了。
也不管这事儿有多大,就敢开口——是不是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伟丈夫?
冯瞿心里还真有点儿得意。
生气也是真的,气她为了别人的性命而不顾自己的安危;可是高兴那也是真高兴,至少说明她心里有他,而且……还举重若轻。
他抱了媳妇儿坐在膝头,还颇有几分邀功的、却又假作轻描淡写的说:“费了我一番口舌,这帮人总算松口了,已经传令联军不再四处劫掠百姓,这下子你该开心了吧?”
顾茗呆呆看着他:“真……真办成了?”
冯瞿捏捏她的小鼻子,笑意盎然:“你头一回求着为夫办事,我自然要替你办到。”
“他们不会再随意烧杀抢掠了?真的?”
“已经传令下去,但有违令者枪毙,你放心吧!”各家联军互相掣肘,也等于互相监督,大约抢劫之事还不能完全禁绝,不过只要枪毙几个违令顶风作案的,相信很快就能刹住这股劫掠之风。
小丫头这一刻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崇拜的星星,声音都能滴出蜜来:“阿瞿,我就知道自己没嫁错人,你没有骗我!”说过会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原来全都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儿再生气都能帮她办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只字不提,更不推脱。
乱世飘零,能够嫁一个支持她并且愿意去理解她的丈夫,是此生之幸。
她搂着他的脖子,满怀激情的主动吻了上去,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像过去无数次他狠狠吻着她的样子堵住了他的嘴巴,理直气壮的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也努力的……想要将自己内心的温暖与喜悦传达给他。
夫妻之间,哪里是事事需要分对错,讲道理的,不过是一个宠着另外一个,你退我进,你进我推的共舞,互相依偎扶持着,也慰籍着彼此,共同抵御这世间的严寒与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