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慕杨并没有全程陪伴,把杨树生交给医生后就又回去守在手术室外,根本没去想这个人是中方大佬,他的安全有多么重要。
在他心里没有谁的份量能超过以沫,不要说有着隔阂的血缘父亲,就是儿子都不行。
手术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翟慕杨自己玩枪有些年头,很清楚以沫这个位置并不致命,可没有从医生嘴里听到一句准话他的心就放不下来,就怕碎裂的弹片伤到了要害。
这种事他不敢指望运气,在心里将知道的诸天神佛全拜了一遍,这一刻,他是最虔诚的佛教徒。
当手术室的灯灭,宋以沫被推出来,当医生告诉他手术顺利,弹片没有伤到要害并且全部取出没有残留时,强撑的劲散去,他几乎站不起来。
真好,他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真好,他的以沫没事。
跟着推车送进病房,翟慕杨守了一会安了安自己的心才又走出去,早在手术时就在等候的周青等人连忙站直了,“老板。”
翟慕杨疲惫的搓了把脸,“情况都怎么样?”
周青嘴巴哆嗦了下,声音沙哑,“小八和老四老五没了,老二还在抢救,我刚签了病危通知过来,小六在重症监护室,只要能醒来就没事。”
翟慕杨点点头,看向周扬。
周扬是后来翟慕杨觉出不对劲召过来的,带着他手底下的另一只八人小队以及保镖公司抽调出来的十个好手。
他这会情况也不太好,手臂上了夹板挂在脖子上,赤着的上身绑了半身的绷带,嘴巴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其他原因而泛着白,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飘,“七死五重伤。”
所以不算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的,眼下就已经死了十个,翟慕杨首先想的就是要瞒着以沫,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实情。
“周青这边可以实话实说,以沫已经看到了,瞒不住,周扬你这边先……”
翟慕杨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周扬懂,其他人也都懂,他们没有怨言,从心底来说,他们也不愿意让夫人知道实情。
“你捂不住她耳朵,遮不住她眼睛。”杨树生坐在轮椅上被穿军装的人推过来,“他们死得并不窝囊,相反他们迎战的是一伙凶残的恐怖份子并且全歼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是英雄,不应该在同伴被人称赞时而他们默默无声。”
翟慕杨眼神凌厉,“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想拿他们做文章,以他们的死来达到更多目的吗?提升华国在国际上的地位,还是让美国付出更多利益?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当然,对以沫来说死了三个和十个的区别有多大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你可以完全不考虑,杨树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事我都不会同意,远扬的航线码头,希国的合作,保镖公司,你们担心的沫光,新能源产业的实用性研究……要是敢拿这事做文章,你们所关心的一切我都会毁掉,不信你可以赌一把。”
走廊里气氛紧绷,杨树生定定看着让他骄傲又头疼的儿子,“这样的威胁对你没好处。”
“我不需要好处,两败俱伤的结局我很能接受。”翟慕杨笑容泛着冰霜冷意,“你以为我有多爱国?你们看重的沫光整个儿都是以沫的,是她做了一份几十页厚的企划案送到我面前,详细的告诉我十年内这个行业的发展趋势,当年她就告诉我,不管这个公司以后发展到什么程度都希望不要去国外上市,不要让华国的民生华国的民间喉舌被外国资本所控制,她就像个先天下而忧的圣人,生怕她的祖国吃亏,和希国的合作我动用了她大部分的资金,你们所看到的我的风光,有一半是她该得的,而你,你身后的人就是这么对回报她的?”
翟慕杨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利刃,不见血不归,“你明明知道她猜到了这事和她有关,明知道她会将这些命债背负到自己身上,你还要让她知道光是保护她的人就死了十个?杨树生,你真是对得起她对你的尊重,这个她为之奋斗的国家也真是对得起她,也是,和国家大义比起来她这个人无足轻重的可笑。”
眼神如果可以杀人,杨树生相信他这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
看他头也不回的回屋,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杨树生也没有立刻追进去,而是看向周青兄弟俩,“你们怎么看?”
周青的态度说不上好,他知道这人位高权重,可他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再加上有个对他没什么敬畏心的老板,连带的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对杨部长也并无惧意,“老板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听。”
“你们现在还挂靠在国安局,都有个官方身份,你那些兄弟……是可以盖军旗的。”
这样的条件对军龄在八年以上的退役兵来说诱惑太大,周青语句艰涩,态度却并没有变化,“这样的殊荣我很想让兄弟们得到,可我相信老板,杨部长,我们保护夫人八年了,别人只看到她的风光,我们这些人看到的却是她的不容易,八年,养条狗都养熟了,更何况是人,只要夫人能迈过这道坎,舍下那些名声相信兄弟们也是同意的。”
杨树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放心,我不会是你以为的养不熟的狗,小谢,你在外面等着,我单独去和慕杨谈谈。”
“是。”
周青看了一眼肩膀上扛着两杠四星的小谢,并不让路,他甚至还提了气势往前踏了一步。
杨树生朝小谢挥了挥手,“我和他谈对他才更有利。”
周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不是杨树生来谈也会是别人,以他们的父子关系,总好过和别人去打机锋。
他让开路,示意周扬开门。
病房安静的仿若是另一个世界,翟慕杨抓着以沫的手伏在床沿,听到后面的动静也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