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陈斌斌拿着单子回来,告诉众人没事。
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收拾回家,上车后,陈斌斌却一改平时的活泼,格外沉默地望着窗外发呆。
他的脑子里,全是医生说的话。
“老太太没跟你说吗之前,她偷偷把我叫到病房,说最近总是丢三落四,非常重要的事儿,也毫无印象,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
“她有家族病史。她的母亲和哥哥,都得了老年痴呆。从遗传学?度看,她也有很大概率患病。”
“从检查结果看,她的tau蛋白和磷酸化tau蛋白有些偏高,但还算正常范畴,有轻微记忆障碍,但视觉、听觉和感知能力目前还算正常。还得做进一步检查,我个人感觉,可能是阿兹海默症的初期。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度假村酒店大堂门口,侯昊把行李按顺序交给行李员,转身向阿姨们道别,“我就不送您进去了,祝你们玩的开心啊。”
两个阿姨依依不舍地跟着行李员进酒店,频频回头多看了他好几眼。
许可依巧笑嫣兮,睨着他问,“你忙完了?”
侯昊点头,“嗯,上午没啥事了,你赶紧办入住吧。”
“现在办不了,携程来短信,说下午三点才有空房。”
“三点,那就先吃点东西?”
许可依想也没想,直接说了句不饿。
侯昊表情有些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话题。
许可依笑笑,补充了句,“这回是真不饿,我出门前,刚吃过。”
侯昊跟着傻笑,“这样,你先把行李存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歇会儿,三点送你回来办入住。”
许可依叫住他,“去哪儿啊?”
侯昊神秘兮兮地说,“有车有床的地方。”
侯昊往前走,许可依跟着。
许可依忽然冷不丁冒出来剧,“喔,你想车震啊?”
侯昊脸色陡变,险些一个踉跄。
许可依见他耳朵都红了,又扑哧笑出声,“没事,你只管想,我在梦里会配合你的。”
侯昊脸不看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幼稚。”
没一会儿工夫后,许可依和侯昊来到度假村的房车基地。
这里有吊床,烧烤,音乐,气氛很热烈。
侯昊找一处位置坐下,感慨说,“他们是一群候鸟,每年冬天都会飞过来,过完年,就各奔东西,来年再聚。”
许可依有些羡慕,“这种活法,也挺潇洒。”
侯昊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说,“看那几个,都是搞摇滚的,你认识吗?”
许可依想了一会儿,说,“那个,我之前在演出的时候见过,没打过招呼。”
这时,侯昊从小冰箱里拿啤酒,扔过来,许可依接住打开,一不小心啤酒喷溅,泡沫横飞。
侯昊赶忙拿纸巾,过来蹲着帮她擦鞋。
许可依低头看他,良久。内心深处的某处柔软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暖暖的,很窝心。
“我不是故意的。”
侯昊不解,抬头看她,“什么?”
许可依解释说,“临走前,我其实想给你发微信来着……”
侯昊心头暖暖的,原来她还记着这事呢。他故作洒脱,继续给她擦鞋,“嗨,多大点事儿啊?你是游客,来了,就得走,不是今天,就是下周,迟早的事儿。”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许可依听在耳朵里,不太是滋味。
侯昊见她沉默,又小心翼翼地问,“北京的事急吗?如果着急,可以先飞广州,再从广州转机。”
许可依眯了眯眼睛,有些想笑。她刚才差点被忽悠了,还以为他真的完全不在乎呢。
这么快,他自己就暴露了。
侯昊见她盯着他,越发不自在起来,帅气的脸,有些泛红。
许可依心一软,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淡淡解释说,“倒没那么急,高俊裕忽然跟我提出解约。”
侯昊吃惊不小,“啊?”
“我们在一起奋斗了十年,他说解就解,都没跟我商量,我自以为很了解他,没想到,他玩的这么狠……”
“离开他,你活不下去是吗?”
“怎么可能?。”
“那你还纠结什么?他要走,就让他走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个人,没准就是天皇巨星。”
“一条狗,你养十年,走丢了,你心不心疼?”
“那条狗要是咬了我,还撕下我一块肉,我非但不心疼,还得把它宰了,炖了。”
许可依眼眸微垂,思绪翻动,“我们之间很复杂,好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侯昊不以为然,“呵呵,过程再复杂,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干脆点,分的干干净净,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死缠烂打,互相伤害,把前十年攒下来的感情消耗殆尽。这种事,没有第三种可能。”
许可依一时语噎,不知道怎么反驳。
酒店里,许可依拎着行李进来,侯昊跟着。
许可依打趣,“小侯同学,你可以呀,居然能免费升套房,这间,跟我之前那个房型一样。”
“这是酒店员工福利,你晚上想吃啥?”
“贵的。”
“中餐西餐?”
“无所谓,主要是想喝酒。”
侯昊表情微变,可又不想扫兴,“红酒行吗?”
许可依看他这个样子,心情越发更好,“三瓶。今晚,再大一次,怎么,你怕啦?。”
侯昊展示t恤,“没事,只管喝,随便吐,吐脏了,反正有人给买新的。”
许可依扑哧笑出声,这时手机响。
低头一看,是小助理莎莎发来的微信。
姐酒店房间里,莎莎把一张单子递到许可依眼前,“这是年后的通告单,我重新整理了一遍,您先看一眼。”
许可依匆匆看了一眼,顺手扔一边,“这些通告,可能都得取消了。”
莎莎一脸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可依坦诚相告,“老高,要跟我解约。”
莎莎下巴快要掉地上,一脸的恍然大悟,“真的假的?啊……”
许可依见她表情古怪,“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莎莎赶忙解释,“不是的,他刚才找我,问我要通讯录。”
许可依心里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通讯录?谁的?说呀。”
“台里、唱片公司、制片人什么的,说只要之前有过合作的,微信,手机号,邮箱都要,越详细越好。”
许可依拿起电话,拨通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泳池边,cindy穿一身迪奥新款泳衣,姿态婀娜地趴在沙滩椅上,高俊裕在一旁,温柔地给她抹防晒霜。
cindy慵懒地闭着眼睛,“她真的答应解约了?”
高俊裕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cindy有些意外,掀开眼皮瞥向他,上下打量他的表情,“我还以为她会死缠烂打呢。”
高俊裕摇头,她不是那种人。
cindy腹诽,都这个时候了,高俊裕居然还要帮那个女人说话。她故作平静,淡淡说,“哦,真的吗?看面相,我觉得她很强势,控制欲很强啊。看来是我看错了。”
高俊裕眼底有什么被触碰,附和说,“那倒是,在公司,就是她的一言堂,她说什么,就必须是什么。”
cindy皱眉,“那她为啥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因为我很坚决。我说了,未来的路,我想自己走,以我对许可依的了解,她应该很快能想清楚,接受现实。”高俊裕明明白白的表忠心。
cindy眯了眯眼睛,半是打量,半是试探,“你确定,她不会找你麻烦吗?”
高俊裕坚定的回答,“不会。”
cindy翻过来,直视他的眼睛,再次问,“真的吗?”
高俊裕表情淡然,眼神无比确定,“我们在一起十年,虽然经常吵架,也看不惯对方,但感情还是相当深的。”
cindy皱眉,在一起,十年,还感情……呵呵。
高俊裕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跟她,就是一条战壕里的革命战友,跟亲人差不多。”
cindy顺势,依偎到他怀里,话中有话地问,“喔,那我让你跟她解约,以后你不会恨我吧?”
“你是为我好,想让我少走点弯路,我干嘛要恨你?”
“就算你以后后悔了,恨我,也不许离开我,知道吗。”
高俊裕若有所思,“尽量吧。”
cindy把高俊裕推进泳池,“你要敢对不起我,我就哭给你看,看你心不心疼……”
高俊裕的玩心大起,转身也把cindy拽到水里,二人开心地玩乐打闹,仿佛把刚才的不快都抛打破九霄云外去了。
泳池边,高俊裕正在游泳,cindy躺在橡皮筏上晒太阳。
许可依大步流星走过来,莎莎一路小跑跟着。
“哟,这不是著名歌星高先生吗?真巧。”许可依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讽,眼底脸上全是满满的鄙夷。
高俊裕有些意外,尴尬地站在泳池里,仰头看她,“你,你没回北京啊?”
一旁的cindy摘下墨镜看了一眼,又戴上,假寐。
许可依扫一眼面前的这对男女,冷冷的说,“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高俊裕脸色有些挂不住,索性不接腔。
“我最恨的是被人当傻子。”
“什么意思?”
“之前,你要解约,理由是你累了,想退出。”
高俊裕摊手,“这有什么,我现在还是这个理由啊。”
许可依努力压制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问莎莎要通讯录?”
高俊裕耸耸肩,“也许有一天我后悔了,想回来,有备无患。”
一股怒气在许可依的心底汹汹燃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动这么大的怒气。
呵呵,有备无患?这话他自己信吗?十年,骗了她多少次?每次,她都选择原谅,结果是什么?让他十年如一日把她当猴儿耍吗?
高俊裕见她眼看就要失控,“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许可依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劈头盖脸就直接质问,“高先生,你要想换经纪人,跟我直说,没关系,我许可依没那么矫情,非你不可。”
“没错儿,我确实想换个经纪人。”
“呵呵,想换谁呀?michael还是天真?”
高俊裕耸耸肩,目光落在许可依的身侧,慢条斯理地说出两个字,“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