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皮箱除了最上层装了许多黄金马蹄铁和小马驹外,下面还有高度不一的三层抽屉。
第一层抽屉差不多只有两寸高,里面装的都是玉器和手串,什么平安扣玉佩扳指戒指各种小挂件。
第二层三寸多高,里头放了比较大的黄金和玉摆件,也多是与马有关的。
第三层有五寸多高,里面放的居然是黄金打造的骑兵,一共八个。马儿形态各异人物栩栩如生,连人物背上的箭筒,腰间的佩刀,以及手里的缰绳包括马鞍马镫等都做得纤毫毕现。
“这是我出生时舅舅送的,我母亲也知道,除了这个不能动,其它的你随便拿。”赵桓熙将那八个骑兵拿出来放在床上,对徐念安道。
“这都是你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徐念安问他。
赵桓熙点头:“这些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个头太大的我母亲放到库房里去了。”
“每当你想用钱,就用这些?”
“这些是我喜欢的东西,不拿来用。这是送你的。我要用钱时,母亲会给我。”赵桓熙不甚在意道。
徐念安叹了口气,“你快收起来吧,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心疼见面礼吗?”赵桓熙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掰着手指头道:“我二姐姐有四个儿子。”
徐念安瞪大眼:这么能生?
婚前她只顾打听靖国公府的事了,对于嫁出去的大姑姐的情况倒是没多少了解。
“我三姐姐还没有孩子,四姐姐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说你得准备五份见面礼。你拿个价值相当的吧,你不是说……假夫妻明算账吗。”赵桓熙垂着浓黑的眼睫道。
徐念安从善如流,“那好吧,就拿这个小马驹,怪可爱的。”她从箱子的最上层拿了个鸡蛋大小的黄金小马。
“一个够吗?”赵桓熙担心地问。
“够了。”徐念安把玩着沉甸甸的小马驹,问他:“你三姐今年多大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
赵桓熙道:“我三姐比我大五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她三年前落过一胎,至今没有再孕,我母亲每每提起,也忧心得很。”
说到此处,他不知想起什么,眉头狠狠皱起,最后却道:“罢了,不说他了。”只对徐念安道:“我还有个大姐,她和我大姐夫在宣州。她要是在,你拿一只小马驹绝对亏大了,她有三男两女五个孩子,哈哈!我二姐姐不太爱说话,看着有些严肃,但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三姐是我四个姐姐中最爱说笑的,你见了定会喜欢她。四姐比我大三岁,性子很温柔,喜欢照顾人,很好相处的。”
徐念安歪头看他,目露狡黠,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怕我明日应付不来吗?”
“我、我的意思是,我的姐姐们都很好相处,你别因此就欺负她们!”赵桓熙表情不太自然地强辩道。
徐念安忍俊不禁,眸光温软明艳地看着他,低声道:“谢谢你。”
赵桓熙脸轰的红了,低头看着床上的黄金骑兵小声说:“不客气。”
次日一早,徐念安跨过睡得正香的赵桓熙下床时,暗自思量:该是把属于自己的地盘夺回来的时候了。
她到嘉祥居时,不过刚过了卯时,院子里站着些早来的管事婆子,殷夫人还未开始理事。
听闻徐念安来了,殷夫人颇为诧异,令芊荷叫她进来。
“儿媳问母亲安。”徐念安进到内室,发现殷夫人正在用早饭。
“怎这么早就来了?”殷夫人问她。
徐念安道:“在家早起惯了。”
“三郎呢?”
“三郎还未醒。”
殷夫人拿汤匙的手顿了顿,问:“你弟弟与三郎一般大,他平日里都是几时起床?”
徐念安笑道:“我弟弟是个夜猫子,在家时惯于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到了书院里有规矩管着许是能好些,无非是书院让几时起便几时起吧。”
“坐,一起用些吧。芊荷,多添一副碗筷。”殷夫人道。
徐念安忙道:“多谢母亲关爱,儿媳还是先不吃了,待会儿回去和三郎一道吃。”
殷夫人也不勉强,“随你吧,先坐下,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徐念安坐下,殷夫人屏退下人,问她:“如今你嫁与了三郎,对于三郎今后做些什么,你心中可有成算?”
徐念安道:“老话是说成家立业,可儿媳仔细想过了,三郎年少,尚立不得什么业,正好家里暂时也不急着让他立业开源。既如此,不如还是去读书吧。纵然不为功名,多读些书,多结交些朋友,对他将来总是有益处的。”
殷夫人不爱听不为功名的话,但让桓熙读书的话她还是爱听的,便耐着性子道:“都知道读书好,可他不爱读书,为之奈何?家里请过先生,管教不严,后又送他去了国子监,去了一段时间也不肯去了,唉!”
“一个人不爱做某件事,便如爱做某件事一般,总是有缘由的。只有找到了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殷夫人道:“既如此,那此事便全权交付于你了。只要能让三郎去读书,哪怕……哪怕就是不为功名,也总比这般闲在家中虚度岁月的好。你需要什么尽管打发丫头来与我说,断无不肯的。”
徐念安笑着说:“母亲莫急,此事也急不得,且需要静候时机呢。待时机成熟了,儿媳自会来与母亲说的。”
殷夫人虽未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下到底是不像之前那般无着无落的,话锋一转道:“你新进家门,厨房那边尚不知你的口味,待会儿你交代松韵去一趟厨房。”
“是。”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殷夫人结束早膳准备理事。徐念安回到慎徽院,看到松韵带着丫鬟守在正房的门外。
“奶奶,三爷还没起来。”见了徐念安,她迎上来道。
“无碍,让他睡吧,左右今天无事。”徐念安道。
“那早膳……”
“等他起了再摆。”
徐念安进了房,看了眼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少年郎,拿了本书坐窗下看去了。
赵桓熙一觉睡到自然醒,眼还没睁就展臂蹬腿地伸了个懒腰,懒腰伸到一半,他动作一僵,猛的睁开眼向床的里侧看去,见没人,他又扭头看向床外。
肌肤洁白五官鲜妍的少女正坐在窗下看书。这般看去,只见她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翻书的动作扑闪扑闪的,微风轻轻拂动她发簪上的米珠流苏,金红色的阳光轻纱一般披在她右肩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娴静美好。
“你若再不起,我便要饿死了。”徐念安目不斜视,一边翻书一边说。
赵桓熙猛然回神,双颊发热,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掀被坐了起来。
暖杏等丫鬟端水进来伺候他洗漱,洗漱过后,徐念安打发她们去传早膳,放下书亲自起身伺候赵桓熙穿衣。
“今日你姐姐们回娘家,姐夫们会来吗?”徐念安问。
她比他矮小半个头,这般低着头往他腰带上系玉佩时,发髻离他鼻子很近,一股幽淡的发香柔柔地钻入他鼻中。
“二姐夫在朝为官,今日不是休沐日,大概不会来。三姐夫也不会来,四姐夫可能会来吧。”赵桓熙有些心不在焉道。
“你与你四姐夫相处如何?”系好了玉佩,徐念安擡眼问他。
“他……与赵桓旭更聊得来。”赵桓熙悻悻道。
徐念安忍不住一笑,没说话。
“你笑什么?”赵桓熙觉着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见徐念安转身离开,跟在她身后道:“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四姐说他对我四姐尚算好,我才懒得理他呢。”
“我又没说什么,你何必解释呢。”徐念安走到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室内顿时亮堂了不少。
“你是没说什么,可你笑了,这比说还不好,你是笑我。”赵桓熙道。
“好没道理,我笑了便是笑你,以后还教人不敢笑了呢。这才做了几日夫妻?便霸道起来了。”
赵桓熙说不过她,张口结舌半晌,想分辩,丫鬟们端着早膳进来了,只得憋了回去。
小夫妻俩用完早膳,赵桓熙还呆在房里不走,徐念安睨他一眼:“还不去练字?”
赵桓熙见她又坐窗下去了,问她:“你不去?”
“怎么?你练字还要我陪着?”徐念安惊讶地望着他。
赵桓熙脸微红,头一扭:“我才不要!”还没走到门口就后悔了,回到窗下扯着徐念安的袖子一边往外拖一边道:“我不是要你陪,我要你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