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私奔来这种地方?”
事实上梨厘也打算这么做,她看着满天的星星深呼吸了一口,余光中出风口挂着的香薰金属反射出氛围灯的光,她解开安全带起身,慢慢靠近旁边的陈弋,距离不断缩小的同时,她看清他闭着眼睛,脸上的红比刚刚淡了些许,习惯性被他抿成一条线的唇瓣此刻放松着看上去很软。她反身趴着用手将身体撑起来,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跪在主驾驶的座椅上,上半身几乎全部悬空。
眼看着两个脑袋越来越近就要成功亲上去,梨厘的发尾因为重心的偏移悄声滑落到了陈弋的手臂上,她浑然未觉。熟悉的触觉和气息让陈弋的唇角浅浅勾起,梨厘还在观察陈弋根根分明的睫毛,腰上突然有了一股力。
她低声惊呼,陈弋已经擡手抱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不怕摔了?”他睁开眼睛,头枕着座椅,看上去还没睡好。梨厘没想到这人会搞偷袭,给自己的双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着,理直气壮地坐在他身上。“不怕。”
陈弋看她得瑟的模样,手用力在她腰上拍了拍。
“瘦的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了。”
“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
“真的?”
“不信你试试?”
两人对视,梨厘没忍住笑,屁股被某人拍了拍,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流氓吧。
“看看你这姿势,谁是流氓?”陈弋说着,把座椅往后挪了挪,怕她撞到前面。
“你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终于忍不住倾身压上去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是。”
“你是。”
她看着他的眼睛反复低语,他也不跟她争论,只是稳稳抱着她。两颗心脏同时加速,你追我赶,陈弋的身体像热炉一般渐渐热起来。他是见过梨厘谈恋爱的样子的,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人与人之间最单纯的渴望,简单又直接。
“女流氓。”陈弋看她太得瑟,头几乎要顶到车顶,无奈把手放在她脑后,“私奔来这种地方?”
“不满意?”梨厘问。
“不敢。”他从口袋里捞出晚餐时她从百事可乐上拧下来的拉环,在黑暗中寻摸出梨厘的手,套在她中指上。
因为手的关节大小,拉环推不到底,梨厘拧了拧眉头说:“太小了。”
“本来也没打算给你套到底。”陈弋说,捏着那金属圆环似是忍了许久才说:“谁求婚用拉环。”
梨厘想到自己的说辞和举动:“用拉环怎么了,电影里都用这个……”
她的声音犹如影视剧中的背景音一般自动渐弱,因为她眼睁睁看着陈弋打开主驾驶的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绿色丝绒方盒。是她很熟悉的奢牌盒。
陈弋打开方盒,一枚钻戒静静地躺在里面,很闪。
“你来真的?”梨厘眼看着就要从陈弋身上爬起来,却因为没有受力点,他一拽就又躺回了他身上。
“试试大小?”他单手取出戒指,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氛围灯的照射下,这戒指看上去价值不菲。
“什么时候买的?”
“在成都陪你检查完身体,去了趟IFS。”
“大小不对怎么办?”
“去店里换。”
“去店里能退吗?”她问,似乎认真在思考这问题。
“退不了。”他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别想着把这退了去买金子。”
梨厘看他一眼,她虽然是实用主义,但偶尔也乐意为了仪式感买单。陈弋单手给她的中指套上戒指,梨厘没动,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指尖摩挲,没过一会儿,陈弋两只手都搂在她的腰上。梨厘明显感觉到腰腹间那强烈的存在感,她解开他的安全带,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
她说:“哪有人求婚这个姿势的?”
陈弋回:“买给你的礼物,没说是求婚戒指。”
梨厘捏了捏戴戒指的那只手哦了一声,仰头在陈弋的脸颊边啄了一下,她觉得陈弋还有一句话没说,但她不急。
“你这个座椅能放平吗?”
“可以。”
“何坚他妈妈给我发视频,说手术特别成功,这段时间收了不少捐款。”
“他们遇到你,够幸运了。”
不是任何人都有梨厘这份直接,不计回报,不问未来。两人把后面的座椅放平当床,关了天窗,躺着看何坚发过来的视频,虽然这种手术的治愈率不高,但对亲人来说,能团聚一时算一时,只要人还活着,便也还有希望,梨厘看到何坚妈妈在他报平安的视频里抹眼泪,一时有些感慨。感慨钱确实是个好东西,感慨过去的自己没有这份能力,只能无力地看着苏小英为了单据上的金额四处借钱,眼睁睁看着酒病魔带走自己的至亲。
陈弋把她的手机丢到一边,不想她再走神。陈弋撑着胳膊低头吻住梨厘,她今天穿的风衣和吊带裙,外套脱了,裙子往上一推,便能看见白皙修长的腿,陈弋把她的裙子推到了她的腰间。
她轻轻弓了腰,光脚踢到了被丢过去的风衣,车里开了空调,热得让人有了汗意,梨厘忽略不了身体深处的渴望,但好歹理智尚存。
“不想在这儿。”她说,“这儿洗不了澡。”
“而且……我排卵期。”
陈弋动作一顿,在她腹间落下好几个吻,不过片刻又拉下她的裙摆,帮她盖好风衣。
“这儿能看日出,明早我喊你。”
“好。”
陈弋朝她伸出胳膊,让梨厘当枕头枕着,时隔多年又重新睡在陈弋的臂弯,两人都没了困意,随便聊着这些年的生活和近况,到最后,梨厘不知不觉睡着,有露水凝在车窗玻璃上,一个通宵过去,陈弋没有睡,他定了日出时间的闹钟,一晚上都十分清醒,他在日照金山的时刻叫醒梨厘,同时打开了后备箱。
梨厘睁开惺忪睡眼,强烈的金光照进车里,她迷迷糊糊间想要记录下这一刻,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陈弋让她开车下山吃早餐,路上还能继续看。梨厘也不拖延,穿上外套坐到驾驶位。下山路比上山路好开许多,远山的一切都被金光笼罩,天蓝如洗,白云悠悠。
梨厘短暂地走了个神,想到那年特地去看日照金山,她发高烧烧得迷糊了,在帐篷里抓着陈弋亲,陈弋用额头贴着她的脸,哄着她说等烧退了再亲,梁言他们在外面拍照。
梨厘小声问他:“那你不去看看?”
他说:“你想看我们才来的。”
“那你去替我看看。”
“等下次一起看吧。”
他这人轴起来的时候没什么道理可讲,梨厘也没再劝,没想到下一次隔了这么多年。
工作日的早餐店里人来人往,梨厘跟陈弋坐在门口的小桌上等豆浆和小笼包,刚巧遇到上班经过的周毅。
“我就说我老远就看到你车了。”周毅跟陈弋打招呼,还顺便跟梨厘点了个头,梨厘知道是他同事,点头笑了笑。
周毅跟陈弋小声问:“成了?”
刚好老板娘过来上豆浆,梨厘手上的戒指极有存在感,周毅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梨厘的手,陈弋没回答这个问题,问他:“一起吃饭?”
“我吃过了。”他说着,坐下跟陈弋说了另一个消息,“闫老师回来了,听说你要辞职,让你今天去见他。”
“我劝你……别去。”
闫蓝波是陈弋刚进地震局就带他的老前辈,这些年他每一次晋升提干都离不开他的助力和支持。
“那老爷子的棍子挥起来,打身上可不轻。”
“我跟你回一趟局里。”陈弋说完,看向梨厘,“我老师从南极做完地质科考回来了,我回去见见他。”
“好。”
“你开我车回去,家门密码是你生日。”
“好。”
梨厘喝了口豆浆,看陈弋准备走,从小摊旁边打包的地方扯了个塑料袋,帮他打包了几个小笼包。
“路上吃吧。”
陈弋看着地震局熟悉的大门,他在这儿的时间不算短,大学毕业后至今,最开始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基础,端茶倒水,接人送人,打印文件,打扫卫生,经常让他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他跟带他的闫蓝波提了一次离职,他问明理由之后问他当初为什么学这专业。
陈弋站在他办公室想了半天才说:“一开始是因为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
他沉默不语。
闫蓝波知道他家里有背景,也把他当少爷看,说如果是把这当铁饭碗,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拍拍屁股走人,受不了这儿的苦,早走晚走都得走,不如早点走。
陈弋说,“我不想闲着。”
闫蓝波说:“你知不知道每年北大、地大、清华毕业多少个人?每个人都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成人中龙凤了?别以为自己名校毕业就是香饽饽,基层不愿意做,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什么都觉得简单,连局里的文件格式都没调明白,白让你打印这么多文件,你这种人真去了现场,地震来了第一给你埋了!”
陈弋没还嘴,等闫蓝波气消了写了份检讨,一个月后,闫蓝波让他跟着去了云南山区考察的项目。
他于陈弋而言,亦师亦父。
梨厘在陈弋家门锁上给输了自己的生日打开门,小雨跑过来迎接她,她换了鞋就给它放了狗粮。小雨摇着尾巴,带他进了陈弋的书房。
梨厘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发现他有一面墙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