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不渡 正文 31“以后还想跟别人睡在一起？”
31“以后还想跟别人睡在一起？”
那一年新年梨厘跟陈弋坐同一班火车回双桥，二十九个小时的路程很长，火车上盒饭难吃，陈弋提前准备了梨厘喜欢吃的零嘴：抹茶小饼、洗好的草莓、番茄味薯片和麻辣拌面。
两人上车时已经是黄昏，日光西斜，梨厘有一门作业要赶着交，只能在电脑上剪辑。两人坐在一起，陈弋看着她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发现这些人的打扮都十分清凉，吊带裙配大波浪，吧台上的放了酒，环境中的装潢灯红酒绿，梨厘带着耳机剪得起劲。陈弋坐在她旁边，给她递过去一颗草莓，梨厘低头咬了一口，感叹好甜。陈弋就着自己的手把剩下的草莓塞进嘴里。梨厘正准备咬第二口，定睛一看才发现没了：“你吃了？”
“嗯。”
梨厘本来想说他再拿一个就行，干嘛吃自己吃过的，但想着学校里那些情侣也经常在食堂里做这种事，干脆就不煞风景了：“甜吗？”
“很甜。”
“那你多吃几个。”梨厘说，“拿盐水泡过的。”
陈弋就用这种方式陆陆续续投喂了梨厘一盒草莓。最后还剩下的几颗，他手机响了，梨厘的余光瞥到他手上有水，抽了几张抽纸给陈弋擦手。陈弋擦完手，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接电话。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自然而然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窗边的风景和光影变换快，梨厘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她瞥见盒子里剩下的几颗草莓，想着自力更生，第一口香甜可口，第二口却很一般。她微微愣住，发现剩下这几颗草莓的尖尖都通红，但是下面靠近叶蒂的地方都是白的，脆中带涩，他把好吃的部分都给了她，梨厘也注意到自己这一段时间为了作业对陈弋的忽略。
陈弋打完电话，发现梨厘认真地看着自己，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没怎么，天都黑了。”梨厘合上电脑，“我困了，我们一起躺一会儿？”
陈弋买的票是软卧，一个房间里四个床位，从始发站到现在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会儿车厢里亮着昏暗的灯光。梨厘翻出时刻表，离下一站还有一个小时，这期间肯定不会上来人。她关了房间门，脱了鞋，整个人贴着墙躺下去，让出大半的位置。陈弋犹豫一会儿，还是脱了外套和鞋，贴着床边躺靠。
“挤不挤？”梨厘问他，没话找话。
“不挤。”
“可是我感觉你都要掉下去了。”
陈弋沉默半晌：“离太近了不好。”
梨厘侧身，趁着头看他：“你跟自己女朋友睡在一起，会不好意思？”
“不是。”
她继续提问：“除了跟我睡在一起，以后还想跟别人睡在一起？”
“不是。”
“那你抱抱我。”梨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提问天才，不然等陈弋主动，不知道是那么时候才能抱一抱，牵个手。
可能是梨厘刚刚问的问题坚定了陈弋心里的想法，他伸出右手的胳膊让梨厘枕着，梨厘歪了歪脑袋睡过来，少女的馨香涌进他的怀里，隔着衣服陈弋人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女孩身体的香软，梨厘卷进他的怀中，感觉他整个人都有些紧绷，擡手掀开他的衣服想要摸摸他的体温，梨厘的手刚刚掀起陈弋羊毛衫的一个角，便被陈弋的手轻轻拉住，两手交握在一起，原本只是意外的抓住，可两人都没有松手，梨厘的指腹在陈弋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皮肤的纹理的走向在这一刻清晰起来，梨厘仰头，把脸贴到了陈弋的颈窝。
火车的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汽笛长鸣，载着他们越过山脉、穿过隧道、奔驰在逐渐缓和的平原地带，这一路雪天、雨天、晴天，阴天，仿佛四季风云变幻，她轻轻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
陈弋因为她的吻而收到莫大的鼓舞，低头轻轻试探着想吻一下她的额头，可因为怕失了分寸，最后还是轻轻用脸贴了贴她的额头问：“不是说困了吗？”
“嗯。”
梨厘说：“我怕冷，你要抱紧点哦。”
“好。”
因为用力，两人体温相融，困意袭来，梨厘也闭上了眼睛，陈弋看着下一站到站时间定了闹钟，闭上眼睛前，他在梨厘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她睫毛微颤，没有学电视女主那样装睡，而是睁开了眼睛。
“你亲我啦。”
“嗯。”
“再亲一下。”
陈弋无奈，一抹红晕爬上脸颊，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高得吓人，“睡一会儿吧，一会儿闹钟响了。”
“乖一点。”他温声求饶，梨厘周身的困意瞬间消散，“就一下。”
陈弋抿唇，看着她仰头着着的眼睛，像小鹿，让人忍不住拒绝。
他微微颔首，正准备再亲一下，梨厘已经撑起胳膊，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主动用自己的唇畔碰了碰陈弋的上唇，陈弋没动，整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硬，梨厘也没亲过，脑海中搜刮着记忆里的接吻名场面，刚想效仿，没想到经验不足，两人的鼻尖先碰到了一起。梨厘往后退了退，想要偏头再试一次，陈弋已经倾身过来，偏头轻轻吸吮她的唇。她闭上眼睛，享受此刻。
窗外风声呼啸，明月高挂，云散星稀，树影摇晃，列车路过老旧的火车站并未减速，卷起挂在石柱上的旗帜，陈弋看着怀里的人想到一句话，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回家后，梨厘一到晚上就自然而然地去苏小英店里帮忙，陈弋常来等她，她没跟苏小英说两人在一起了，只说同学来找自己有事出去一下。小地方能做的事情也少，陈弋喜欢带梨厘去吃烧烤，他想到派出所外的那一夜，梨厘一个人坐在吊灯下吃那份蛋炒饭，心莫名抽疼了一瞬。这一次他把店里所有菜都点了一遍，看梨厘爱吃什么。
梨厘：“太浪费了吧。”
陈弋：“只这一次。”
梨厘选了自己爱吃的种类，也依葫芦画瓢地记住陈弋的饮食喜好，他的吃饭习惯很好，荤素不忌但会更偏爱优质蛋白质和维生素。梨厘看他反复拿了几次牛肉串、玉米粒还有西兰花。
除夕夜，双桥的大小商铺几乎全部停业，只有卖烟花爆竹的小摊开着，陈弋买了不少放在后备箱，开着带着梨厘去了江边。江边小路的路灯都还亮着，江面倒映出万家灯火，似乎每一家的窗内都在放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饭。梨厘惦记着苏小英，跟陈弋说好自己一会儿要早点回去陪苏小英守岁。陈弋很理解她的选择，递给她一个加特林。
梨厘：“这个放出来是什么效果？”
陈弋：“……有点难形容。
梨厘：“我好像陪我妈卖过，她每次都说卖剩下的给我放，虽然这个很贵，但每次都卖完了。”
陈弋：“今天都是你的。”
梨厘从陈弋的羽绒服口袋里摸打火机，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硬盒子，陈弋也在这瞬间感觉到，梨厘若无其事地抽出手，准备用打火机去点一个“飞天水母”。
蓝绿火焰交替变换，水母形状的烟花腾空而起，在江面映出粼粼倒影，倒影时红时紫，转瞬又变成了灿烂的金色，梨厘回头惊呼：“陈弋！快看！好好看！”
“砰——”更剧烈的响动划破天际，在江面激起阵阵回声。梨厘眼睁睁看着陈弋身后的烟花冲出一簇细小的花火升空，陈弋的指尖捏着防风打火机。那一簇簇花火带着新年的祈愿踏上对抗地心引力的征途，在寂静夜空中肆意盛放，梨厘呆愣地望着空中的仿佛下雨一般的烟火，忘了呼吸。
烟花怒放的光倒映在江面、梨厘的脸上、陈弋的眼里……那是梨厘见过的最盛大的浪漫。
有人为她而来，与她一同庆祝这样的时刻，真好啊。梨厘想。
两人放完烟花后，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用塑料袋捡拾着周围的垃圾，“你们家除夕夜的晚上会怎么过？”
“打麻将的人居多。”陈弋回答，“除了看春晚、打麻将，还有包饺子。”
梨厘想到陈弋在双桥没过过几个新年，“是在成都的时候吗？”
陈弋点头，梨厘说：“我爸以前在的时候也喜欢包饺子，后来他走了，我妈就不爱准备和张罗了。”
两人拎着垃圾口袋，沿着江边朝取车的地方走。
梨厘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你口袋里装着什么？”
陈弋：“憋不住了？”
他知道她刚刚就已经摸到了，能憋到才问已经是奇迹。
“啊。”
“拿出来看看。”陈弋说，看着梨厘的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拿出那个红包。
红包正面印着一个金灿灿的梨形图案，梨厘打开红包，摊着手心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小东西，冰凉凉的，很轻……是一条镶了钻石的项链。
“新年礼物。”陈弋看着她的眼睛说，“要不要我帮你带上？”
“贵吗？”她有些顾虑，“太贵了的话，我就不收了。”
“不贵。”
梨厘听了他的答复，满意地取下围巾，拉开领子边的衣服，让这个吊坠就坠在毛衣的领口，陈弋的手没有指甲，弄了好一会儿才带好，梨厘也没催他，十分享受此刻。
那一刻小钻石嵌在她的领口，璀璨耀眼，折射光芒，像她因他而起的种种心情。
丢完垃圾，梨厘把围巾悬挂在臂弯，陈弋送她回家陪苏小英等零点，梨厘下车后一路小跑到自己的房间，拉开窗帘，能清晰地看见陈弋站在楼下安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梨厘跟他挥了挥手，让他早点回家，自己则收起了那条项链，下楼陪苏小英过节。
十二点，手机铃声响起，是他打来的电话。
陈弋：“新年快乐。”
梨厘：“新年快乐。”
两人都沉默下来，梨厘清了清嗓子：“你副驾驶我放了东西，新年礼物。”
“我也有礼物？”
“是啊。”
“谢谢。”
梨厘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