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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上一只鬼大腿 正文 第58章 看我炫富听我说话

所属书籍: 抱上一只鬼大腿

    事情不出陈姜所料,第二日卫所还没派人来查看现场的时候,徐家娘俩就到老宅闹了起来。

    冬娟的爹大名不知叫啥,村里人都喊他徐大郎,后来成亲生娃,称呼就简化成了徐大。他是冬娟奶奶唯一的儿子,上面四个姐姐,个个都被他娘明嫁暗卖打发得远远的,攒下的钱全用来供养这个废柴败家子了。

    据说他在邻村赌了一夜,清早回来得知女儿死了,还是死成了极难看的模样。当下觉也不睡了,拉着他娘跑去老宅砸起门来,口口声声断定是百顺害了他闺女。

    昨天冬娟之死在村里传开时,恰好大房一家三口从镇上回来。老宅众人忙着嘘寒问暖抱头痛哭,不但百顺没出门,连陈老爷子都没有按惯例遛弯儿,所以没人知道这事儿。早上听见徐家娘俩在骂自家孩子,一股脑冲出来撕了好几个来回后,秦氏才听出端倪,什么?说百顺杀人了?

    谷儿把这消息给万氏一递,她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把家里能动的全拉了出去,把徐家母子骂了个昏天黑地。

    不能动的有两个,一个是蹲班房蹲得过于虚弱的大郎,此时正在补觉;还有一个是百顺,他坐在他哥床前一动不动,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徐大不管女人们怎么骂,只咬死了百顺,他也不理陈家人,专门向观战的邻居们扯嗓子捶胸脯,说百顺糟蹋了冬娟,糟蹋完了还杀人。又说百顺近日来如何讨好他家,如何偷偷给冬娟送东西,分明是早有贼心,不信就叫他出来对质。

    徐老太也不如往常与邻里吵架那般对骂八代祖宗,就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冬娟,喊着让百顺还她孙女,滚了一身泥。

    从气势上看,老宅有压倒性优势,可是徐家母子就像商量好了战术一样,不接茬,堵着门哭自己的说自己的。他家虽然名声不好,但闺女被害这种事搁谁身上谁也不好受,母子俩竟然看起来有了几分可怜。

    徐大最狠的一句是说冬娟还不满十二,百顺怎么下得去手。这句话一出,众人无不戚戚,是啊,冬娟是个孩子呢,对一个孩子做这样的事,不仅凶残,简直令人作呕。

    然后真有好几个村民被感染,向老宅投去异样眼光,起哄着让百顺出来说清楚。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环境这种人群,没什么法制观念,只凭主观臆断,谁更像被欺负的,他们就站在谁那一边。

    听完影子汇报战况,陈姜觉得不能任由徐氏母子这样胡说八道。老三骗钱骗的是自家人,没伤害到村民利益,大家当个丢人笑话看看罢了;大郎打架打的是镇上人,不认识,最多说句年少气盛。村里每天都在发生各种鸡飞狗跳的小纠纷,这两件事本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一联系上奸杀,老陈家的门风可就真是大有问题。

    在官府给出结果前,至少要稳住舆论。不然哪怕最后凶手不是百顺,他曾经觊觎过冬娟的传闻也会让他陷入另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困境——有些人会说,谁知道是不是他干的呢;这里面有没有猫腻咱小老百姓也不知道;他就算不是凶手,肯定也想过那坏事儿,心不正啊。

    现代这样的事都很多,别说古代了。

    廖氏陈碧云和陈百安也去了老宅。廖氏陈百安是纯去帮忙,而陈碧云完全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维护才去看看,百顺若成了杀人犯,她的婚事说不定要再起波澜。

    家里无人,陈姜决定和冬娟谈谈。即使师焱可以掌握冬娟的所有记忆,可有些很微妙的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才能说得清楚。

    他拿出铜壶,弹了下壶身,白烟飘飘,落地成影。

    “冬娟。”

    瘦弱的鬼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陈姜正盯着她,忙习惯性往后退开些距离:“姜儿,你,你能看到我?”

    “嗯,你咋死的?是谁害了你?”

    “我不知道啊。”

    “你死后魂魄离开身体,没看到杀你的人吗?”

    “我飘起来的时候,身边没人了。”

    “你你裤子被谁脱了不知道?”

    冬娟嘤嘤哭起来:“不知道,我啥人也没看见,只看见我自己睡在地上,我死了,我咋死了呢?”

    这事儿可太奇怪了,凶手速度再快,冬娟魂魄一离体也能将他看个正着,莫非她被侮辱的时候还没有死,只是昏迷?

    陈姜耐下性子安抚:“别怕,过几天你会去投胎的,这辈子死得早,下辈子指定长寿,别哭了。你可知道,现在你爹你奶奶一口咬定是百顺杀了你,你昨天见过百顺吗?”

    冬娟抽泣着摇摇头:“没见过,百顺哥不会的,他人好,不会是他害我的。”

    “那你昨天上山是一个人吗?路上有没有遇到过旁人?”

    冬娟回忆了一会儿:“遇到余婶和兰花挖野菜,不过我上山的时候她们下山了。”

    陈姜想了想:“冬娟,平时除了百顺村里还有别的男娃跟你说话,找你玩吗?”

    冬娟黯然:“没有,就百顺哥对我好,其他人都不理我。”

    “你奶奶和你爹,是咋跟你说百顺的?”

    冬娟迟疑了一下,陈姜道:“你已经死了,没啥可顾忌的了,百顺现在正被冤枉着呢,你不想帮帮他?”

    “奶奶说我家穷,姐姐又去了那地方,以后难嫁的。百顺哥给我送鸡蛋的时候被她瞧见了,她说要是百顺哥想娶我,就得拿二十两聘礼,我爹说陈家有钱,都能凑出八百两来,二十两太少了,得一百两。后来我奶奶就说说百顺哥再来找我,让我拉他的手,香他的脸,问他愿不愿意娶我。我问了,百顺哥说他家现在也缺钱,他打算出去做工,过两年攒了二十两就来提亲。我回家跟爹说,他说没有一百两就不行,还说我姐姐都卖了二十两,要是我不能问百顺要来一百两,就把我也卖了。”

    冬娟哭得伤心:“我不知道一百两是多少,肯定比二十两多多了,我不敢跟百顺哥说,二十两他都要做工去攒呢,咋弄来一百两啊。前天他还说要送我个好东西,说他姐他妹妹都有,也要给我买一个呜呜,百顺哥!”

    陈姜心放了大半,百顺昨天是去买东西了吧?偷偷摸摸笑眯眯的,那是准备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啊!

    好,有去向就好,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肯定能找出证人来的。

    徐奶奶三观极歪,竟然教孙女生扑男子:徐大胃口贪婪,张嘴就是一百两,他娘俩这已经不是嫁闺女卖闺女了,是想讹钱吧!

    凶手的事她另有想法,先把百顺洗干净了再说。不就是捕风捉影凭空捏造吗?谁不会啊!

    影子正在第一线观战,赵媞照例看家,陈姜雄赳赳出门到老宅打嘴仗去。师焱收了冬娟,紧跟在她身边。

    走到半路,他突然发问:“何为,香他的脸?”

    陈姜怪异地看他一眼:“前后都听懂了,就这个没听懂是吗?”

    师焱点头。

    冲他勾勾手,他靠近,再勾勾手,师焱微弯了背。陈姜嘿嘿一笑,踮起脚在他脸颊所在处嘟了嘟嘴唇,空气里发出“啧”的一声。

    “这就是香脸啦。”她略表遗憾,“可惜我香不到,冥君大人您这副皮囊肌肤这么细腻,容颜如此俊俏,不知要便宜哪个女鬼了。”

    师焱怔了怔,弯下的背半晌没有直起来。

    陈姜突然想起一人,又不高兴了:“不行,这不是你的脸,你不能用它来香女鬼。”

    师焱道:“是我。”

    “不是,这明明是师建国师先生的脸,”陈姜很固执也很认真:“你不是从我梦中复制的吗?师先生在我心里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我很尊敬他的。就算你是冥君大人,也不该用别人的样貌去做不好的事,要么就别让我看见,看见了我会很难受。”

    “何为,不好的事?”

    “你娶妻了吗?有鬼妃鬼嫔吗?”

    师焱摇头。

    陈姜哼笑:“看出来了,你是单身,不然不会睡那么久,也不会这么有空来人间观光。但是说不定你以后会娶妻啊,跟人谈情说爱的时候,拜托你用回自己的脸,我可接受不了师建国谈恋爱,想一想就要崩溃!”

    “为何?”

    “因为老头子是不能谈恋爱的!”

    她走出老远,师焱还飘在原地。他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否有必要组织语言告诉陈姜他这张脸用了数十万年,从没改变过,如果有人与他相似,那定是别人剽窃。

    思考的结果是,算了,费劲。

    老宅门前的战况愈演愈烈,徐氏母子以不变应万变,无论陈家来了多少人,骂得多么难听,他们始终坚持咬死百顺不松口。这会儿已经发展到有好些人站在徐家那头,要求老宅交出百顺了。

    陈姜贴边溜进院中,跑去夹道扒开柴火堆,拿到小布包,展开一看,里头竟是一只带簪绢花。样式十分眼熟,很像她曾经卖给巧掌柜的花样子。

    放回布包,陈姜又溜去东厢大郎的屋子,敲敲门,百年过来开了,一见是她满脸不高兴:“你来干啥?”

    陈姜伸头看见百顺在床边呆呆坐着,道:“百顺哥,昨天在镇上看见你了,想喊你你跑得好快呢。”

    百顺没吱声,擡起头看了看她,眼睛死灰无神。

    她笑了笑,擡腿往大门外走,边走边清清嗓子,到了万氏身后高声叫道:“徐大叔你别咋呼了,直说想要多少钱不就行了?”

    万氏正拍着屁股跳起来骂徐老太卖孙女,烂家窝子呢,嗓子都骂哑了。乔氏跟着帮腔,秦氏则气急败坏,追着徐大不停地诋毁冬娟,说老陈家娶个要饭的都不会娶他家闺女。

    三个主力骂得倒是难听,可声音交叉,听过去一片混乱,压根拿不住人。稻谷苗就是充人数的,老爷子和陈恩举去找村长还没回来。

    徐家母子并不理她们,闭着眼哭冬娟,反复念叨百顺去他家多少回,干了哪些事,送过多少吃的,怎样调戏过冬娟,句句都把人往歪处引。

    陈姜有意放开喉咙拔高一呼,重音放在“钱”字上。少女尖声在一群娘们儿狂野恶毒的咒骂中间还是比较醒耳的。四周静了瞬间,徐大转回头看她,徐老太的哭声也嗝了一下。

    万氏对她怒目而视:“谁让你来的!”

    她那日清醒之后听说自己打完陈姜,又自扇了十几个耳光,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些天翻来覆去琢磨,总觉得是撞了鬼了。这个孙女现在变化很大,动不动就说话噎人半阴不阳的,碰见她准没好事,她是真的不想再看见陈姜。

    陈姜趴在她耳边道:“奶奶你们都快被带沟里了。现在官府没来人,冬娟尸首没查验,他老徐家赶早来闹腾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钱!”

    万氏愣怔间,徐氏母子又开始了哭诉,根本没把陈姜放在眼里。

    陈姜走到徐老太身边,弯着腰,眼睛却盯着徐大,继续高声道:“徐大叔,我给你五十两,你别闹了好不好啊?”

    母子俩的声音又顿住了,徐老太眯着红肿的眼:“你说啥?”

    三十多岁但看起来像四十多的徐大,怄着眼袋下垂的浑浊目光瞅她,“姜丫头,边玩儿去吧,冬娟被百顺杀了,俺家是肯定要百顺给个说法的。”

    “一百两。”

    徐大摇着头作苦笑状:“别瞎捣乱。”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都觉得陈家这泼皮小丫头就是胡说八道闹人来了。

    陈姜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前两天刚在县里结完钱,银票还没捂热呢。”

    村民哗然,目光全放在陈姜身上。老宅众人皆闭上嘴,徐老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徐大的眼睛也亮了。

    “小丫头哪来的银票?”

    “不是做的绢花生意吗?这才几天啊能挣这么多钱?”

    “假的,肯定是假的。”

    陈姜抖了抖银票:“全大楚通存通兑,如假包换,不信让村长爷爷来验一验嘛。”

    村民们见她把票子甩得哗啦哗啦,竟是不约而同全看向了廖氏。

    廖氏缩了缩肩,轻轻点头道:“是真的,我跟姜儿一块去换来的。”

    这下村民们的议论翻了天,没一个再关注徐家的事,全讨论起陈家二房咋挣这么多钱来。

    徐家母子也不再哭诉,目光炯炯盯着她手里的银票,徐大道:“真的?真钱?”

    “真钱。”

    徐大舔了舔嘴唇:“俺家冬娟死得惨,一百两不行,得三百两。”

    他这句话一出,村民们又不吱声了,三百两,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得听听这小丫头怎么说。

    “哟,三百两啊,有点多。”陈姜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慢慢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不过我还真有。”

    众村民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徐家母子一个紧上前两步,一个直接伸手想接。

    陈姜把银票又在他们眼前抖了抖,抖得徐大眼都红了,接着三张一叠揣进怀里,为难道:“但是我不能给啊!前天冬娟跟我说,你逼着她去勾引我百顺哥,说让她坏了百顺哥的名声就能要上一百两聘礼嫁进陈家。她不愿意,你就要把她卖去倚翠楼。卖到那脏地方不就跟死了一样吗?能卖三百两那么多?冬娟的姐姐卖了多少钱啊,有二十两吗?”

    围观村民讶然,万氏秦氏激动起来。

    徐大死鱼眼盯着陈姜胸口眨也不眨:“你胡说,没有的事儿,冬娟就是被百顺杀了,你们陈家不给个说法不行。”

    “冬娟还跟我说,百顺哥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愿搭理她,可是你和徐奶奶非要她去干这事,她都想死了算了。”

    “放屁!”徐老太腿也不疼了,嗖地从地上蹦起来:“死丫头胡嚼舌头,冬娟胆子小,咋会跟你说话?”

    陈姜无奈耸耸肩:“我是不想理她啊,可是她拦着我哭,说你们在家打她,骂她,她害怕跟她姐姐一样被卖到楼子里,这不是被逼急了嘛!让我帮着求求百顺哥,看能不能去提亲救救她。我还没来及说呢,她就死了。当然了,我也不会说的,百顺哥那么烦她,见了她都绕道走,咋可能提亲嘛。”

    万氏一拍大腿:“可不是!你个死不要脸的老虔婆,还敢赖俺家百顺,你们那一窝子脏烂臭的东西,谁见了不躲着走,说俺百顺看上你家那烂丫头,问问大家伙儿,谁信!”

    单一人说话时,注意力得以集中,村民们似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是啊,徐家名声臭透了,谁愿意跟他家结亲啊,百顺长得又像样,陈家也算有点家底,咋也不可能看上冬娟那黄皮寡瘦,名声又不好的丫头子啊。

    徐老太叫唤:“不对不对,百顺就是看上俺家娟儿了!”

    陈姜看着徐大闪烁的死鱼眼,轻描淡写道:“我问冬娟,村里那么多人呢,为啥你家非要缠上百顺哥,冬娟说,因为徐大叔你知道陈家前些日子筹了不少钱,在家跟她说一百两聘礼谁家出不起,陈家肯定能出得起,是不是啊?一百两,啧啧,徐大叔你可真敢想!”

    这就能说通了,为啥冬娟死了,徐家母子目标明确地赖上陈家,是以为陈家有钱呐!

    老宅和徐家母子展开新一轮狂骂,并且村民们再不无脑帮徐家的时候,廖氏挪到陈姜身边小声道:“你说话就说话,干啥要把银票拿出来抖喽,多招眼啊!”

    陈姜笑道:“我一小丫头,不砸钱有人听我说话吗?再说了,这才几个钱啊,抖就抖了,以后咱家在村里成财主了,钱还能藏得住吗?不想炫富也不行啊,让大伙儿都早点习惯习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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