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占地五百亩,分为四大区域,极限游乐,野地探险,搏击小镇和一个从未有人涉足过的主题——末日求生。
游乐区含括了陆地,高空,水上目前最热门的高能极限设施,从寻求刺激的小白到专业玩家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项目;野地探险主打带剧本沉浸式探险体验,在教练向导的带领下,分几条不同特色的线路解谜寻宝。
搏击小镇最大,内容最多,除了开放体验培训各种搏击项目之外,还有专业训练基地和表演赛场——韩子君发现商业表演赛真的很挣钱,不是挣门票,而是广告费。做出名气后,一年的冠名,联合赞助费相当可观,前提是他要找好线上线下都能播出的渠道。
另外,搏击小镇里还有辛星的战绩展示馆,韩子君不怕别人说他搞辛星个人崇拜,她在格斗界就是被人仰望崇拜的存在。也正因为她,才让他和投资人们有信心,有底气投建这个乐园。
末日求生区在乐园西北角,独占一隅。这处的规划韩子君做得比较笼统,只把一个颇具特色的建筑形态跟投资人介绍了一下,表示末日嘛,丧尸嘛,求生嘛,大家懂的。
顾明宣懂了,这又是一个沉浸式的主题游乐项目。把背景定在末日焦土时代,投放一些物资和道具武器,群演们化上丧尸妆,在废墟和破车之间张牙舞爪,客人们需要自己寻找武器物资,躲避丧尸或者和它们搏斗,一路到达那个堡垒式的庇护点。
根据护城河,瞭望塔,以及堡垒上有射击孔的设计来看,到达庇护点不是结束,估计还得再演一段丧尸围城,打响反击战的戏码。
太有创意了,顾明宣觉得他愿意花钱去玩,在堡垒里住一个月都不是问题。他拍着韩子君的肩膀说,兄弟你真的商业鬼才,这项目一出,客人得挤疯了!
殊不知韩子君心里的规划并没有这些剧情,只是打算建个堡垒而已。投资人们不知道,其实整个乐园都是因这个堡垒而生,为掩护它存在的。
虽然辛星已经在安定世界生活那么久,融入到很难再看出旧日阴影,可韩子君和她朝夕相处,吃睡一室,知道她心底的未雨绸缪已经成为执念。
她从来没有停止过购置粮食和求生物品;国家不允许私人囤积汽油,她就记住了槐城周边每一个加油点的地址;她搜集农作物种子,经常上网学习种植知识;她想养鸡,养兔,养猪,因为没有合适场所作罢,那天视察完堡垒工地后,很高兴地说这里可以养。
好多次清晨醒来,两人交换梦境,她的总是杀了几只变异兽,抢了哪个军火库,教训了哪个想赖账的雇主。
韩子君问她,你没梦到过我吗?
辛星说,梦到了,梦到我砍丧尸的时候,你死抱着我不松手,整个儿一拖后腿的猪队友!我真想把你扔出去喂丧尸。
韩子君生气:那扔了没有?
辛星笑眯眯地捏捏他脸,又拍拍他屁股:挺好玩的,暂时不扔。
韩子君:……玩腻了再扔?渣女!
这是辛星坚持用自己的钱盖起来,盛放着她不安全感的理想庇护所。韩子君不认为她愿意看到假丧尸在外面晃来晃去,不认为她愿意看到客人们嘻嘻哈哈拿生存不当回事。
她深知生命贵重。
乐园工程稳步推进着,预计一年后竣工投用,辛星不着急,可韩敏听到这个消息着急了。小辛盖的新房还得建一年,那两个人结了婚住哪儿?住辛家也不是不行,可新人还是住新房好些吧,要不把辛家也装修一下?
花钱装修就没必要了,因为老城区改造项目启动了,桐花街和后鸦街地块的开发要招投标了。
原剧情里是华宇集团拿下了这块地方,他们也确实参与了政府的资讯发布会,可是韩子君告诉辛星,他不想让华宇拿下,顾氏也有意向,看在和小顾多年感情的份上,他要帮老顾总一把。
辛星知道他话说得好听,其实要做的事本就在计划之中。不过他能说出和小顾有感情,辛星还是很欣慰的,不带着利用目的与朋友交往,他终于也学会珍惜友情了。
从资讯会到发布招标,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对韩子君来说足够了。
六月初的一天,傅景阳在去医院的途中接到保姆打来的电话,沈月茵突然晕厥,被送去急救了。
傅景阳大吃一惊,妈妈这个月虽然还是那么偏执极端,但只要不刺激她,顺着她说话,她的情绪就比较平稳。为此傅景阳违心地做出了不和郁薇结婚,会对付韩子君,想尽办法把证据弄到手等等注定做不到的承诺。
没办法,他看着要强一辈子的母亲肢体不灵活,美丽一辈子的母亲嘴歪眼斜,神情僵硬执拗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自从哄了她之后,状况已经在慢慢好转了,沈月茵自己也想尽快痊愈回家,比较配合治疗。医生今天通知他可以准备出院了,怎么又发生了突然晕厥?
傅景阳心里不祥预感强烈,医生说过她的大脑若是再卒中一次,可能会出现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后果。
事实正如医生所说,沈月茵脑室出血,到了必须做手术的地步。
傅渊庭也赶到医院,急问保姆怎么回事。保姆说,太太本来好好的坐在床上吃水果,忽然指着门外大喊大叫起来,几秒钟之后就晕倒了。
喊的什么?孽种。
傅渊庭和傅景阳听完都脸色铁青,韩子君竟然出现在了沈月茵病房外,目的何在?很难不让人生疑。
傅景阳心急如焚,脑子一热给他打了电话,那边懒洋洋的接起:“我知道你什么事,你妈犯病我亲眼看见的,但是你想找我兴师问罪问不着,我想去哪儿去哪儿,没什么好跟你解释的。”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傅景阳愣怔片刻,再次询问保姆,确定从沈月茵喊叫到晕倒,只有七八秒时间,韩子君压根没踏进过病房,不存在和她有交流。
他又去查看了走廊监控,发现在沈月茵发病二十分钟前,韩子君拎着一些礼品路过她的门口,头都没有偏一下,径直走去了相隔两间的单人病房,在其中呆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走到沈月茵病房门口时,男人和他说了几句话,同他握手,拍他肩膀,像在告别。
然后韩子君骤然转头看向病房内,应该是听到了沈月茵的喊叫声,视频较为清晰地拍到了他先惊讶后皱眉的表情,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再之后就是一个保姆冲了出来,他与男人忙向后退了几步。接着医生护士赶来,直到昏迷的沈月茵被推出,他都没有靠近,又或是向病房内说过一句话。
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巧遇,他只是来医院探病的。可他为什么正好站在沈月茵的病房门口?
想站哪儿站哪儿,你管得着吗!医院你家开的?
在傅渊庭又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来医院为什么站在沈月茵门外时,韩子君就吼出了这句话:“姓沈的生病我太高兴了,干了那么多恶心事,对我外公外婆,对我妈一点歉意都没有,死不悔改!我要是早知道她在那儿住院,早就去给她添堵了!犯病了啊?死了没有啊?这就是报应!”
傅渊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恨沈月茵,应该比恨我多多了。
挂了电话,韩子君得意洋洋,只是去投放一个危险信号弹,哪知竟一下端掉了敌人的老巢,效果这么突出,他其实也没想到。可能是他那被辛星形容为“阴险邪恶得无与伦比”的笑容起到了作用。
惊讶是假的,皱眉是假的,在与沈月茵对上视线的刹那,他其实是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用眼神告诉她:颤抖吧,恶毒皇后,你更深重的噩梦就要到来了!
复仇开始之前,他和辛星详细分析了沈月茵的成长背景和性格特征,一环接一环无不精准戳在她的痛点上。作为一个年过半百阅历丰富的商场女强人,沈月茵的心理素质本该很好的,不会轻易崩溃,因此韩子君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要用“证据”慢慢折磨她,让恐惧长期侵蚀她的身心,一点一点击溃她的精神。
他想等这个强势女人受不了威胁,采取极端手段来对付他。在两段视频拿到之前,韩子君一直静候着她动手,哪知却候来了她的妥协。
他们把沈月茵想得太强大了,也高估了沈家支持她的程度,纵容溺爱她的沈父沈母早已去世,现在是她弟弟当家。韩子君手握证据,却从来没找过当年操作这件事的人的麻烦,她弟弟认为,韩子君只是记恨沈月茵对他们母子的欺辱,她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何须冒着风险再去违法犯罪呢?
傅渊庭和傅景阳父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都在劝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沈月茵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弯下她高贵的脊梁,强迫自己吞下屈辱。
但是她不相信韩子君不会拿破产操作证据和恐吓人身录音来威胁她,总惦记着要把东西找到。
这个嘛,她就想错了,韩子君真的不会拿证据威胁她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些证据啊!
之所以用采访稿截图形式发给傅景阳,就因为那些合同票据都是他查阅资料,打听当年某些负责人姓名后伪造出来的。灯光角度找一找,手机拍一拍,票据编号什么的都很模糊,他就是在赌沈月茵和她弟弟记不清二十多年前的细节。
至于录音,当然也没有。手机不盛行的年代,他舅舅猝不及防惊慌失措的,也没那个心机提前放好录音设备。
完全是一场大头唬,唬住了做亏心事的人,竟然真的录了认罪视频给他。
一块大石落地,韩子君便无所顾忌了,他们当年如何摧毁他妈,他今日也要如何摧毁他们。
这夫妻俩挺有趣,一个心大,一个心窄,傅渊庭高度配合,把悔过表演得入木三分,自觉韩子君不会再为难于他,放心地该干嘛干嘛了;而沈月茵却怨恨深重,疑神疑鬼,主动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比如那个扫墓视频,他想过沈月茵会气炸,会把傅渊庭恨到骨子里,再戴不了夫妻恩爱的假面具,却没想过她能把自己气中风;比如今日的医院相见,他只是来刺激下她的血压,让她不要那么快出院,方便他隔天再来添堵,哪知她竟然爆血管厥过去了。
二次脑卒中,就算这次能救过来,她下半辈子估计也维持不了体面了。
连看他一眼都受不了,韩子君想到这个就气顺心畅。
他很想告诉韩敏他这一年多来都做了什么,想让她看看傅渊庭在外公墓前的丑态,想让她知道沈月茵现在的惨状,想让她亲耳听听两个人的认罪声,听听他们迟来二十多年的道歉。
抛弃你的,折辱你的,伤害你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不要再把傅家人视为噩梦了,儿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阴影和噩梦。
可是他没有说,韩敏最近太快乐了,混乱空虚多年的精神找到了寄托。她忙着看顾韩家的装修,忙着给辛星选衣服首饰,忙着给他俩挑好日子,忙着说服他们小范围的举行个结婚仪式,每天忙忙碌碌笑逐颜开,韩子君不想打破她的快乐。
算了,等事情全部结束了再告诉她吧,可能到那时候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了。
领证的黄道吉日被韩敏敲定在六月二十二号,恰好这一天也是政府招标会召开的日子,会议结束,招标公告就要发布,随后开始资格预审。
二十二号确实风和日丽,很符合韩子君对领证日的设想。一大早他就被韩敏的电话催起,等辛星晨跑回来后一起洗了个澡,嬉闹一阵,吃完早饭周遇就开车到了家门口。两人换上韩敏帮他们准备的白衬衫,拿好喜糖,推着行李箱锁门出发。
婚姻登记处八点半上班,他们赶在了第一拨第二对,交上户口簿身份证和前日做好的婚检报告,拍照后发证。总共用了不到十五分钟,过程顺利。只是后来工作人员和其他新人准新人们挨个跟辛星握手合影要签名,才稍微耽误了点时间。
韩子君珍而重之地收好两本结婚证,开始履行经纪人职责,解救了陷在热情粉丝群中的辛星。抱歉地告诉大家,他俩赶飞机,现在必须走了。蜜月回来后将在微博上赠送辛星下半年表演赛的门票,今日在场的人人有份,他会让助理联系工作人员确认名单的。
众人欢呼,一个工作人员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喊了一嗓子:“欢迎辛星下次再来!”
韩子君无语回头:“婚姻登记处,这辈子只会来这一次。”
中午十一点多,两人飞离槐城,期间要在M国和A国转两次机,历经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行程去往一个南M小城。三十个小时内,他们的常用手机都处于关闭状态,韩子君只在转机等待时,用另一部不常用的手机看了看新闻。
六月二十四凌晨,他俩到达了世界最南端的小城市,下机后韩子君就拿出羽绒服裹住辛星:“外面正下着雪,你别再说不怕冷,冻感冒就没法好好玩了。”
“哦。”辛星听话地穿上,问:“开机吗?”
“睡一觉再开。”
“开吧,有人掐着我们的时间呢,不开反而显得你做贼心虚。”
韩子君瞪眼:“我心虚什么,就让他知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你为什么非要把好好的傅景阳逼成仇人呢?他什么也没做错,没有他你的仇不会报得这么顺利,难道你还在嫉妒他集团继承人,合法婚生子的身份?”
“现在他那身份送我都不要!”韩子君敲敲她脑袋,“我唯一嫉妒的就是你老夸他,好什么好,他有我好吗?”
辛星靠在他胸口打了个呵欠:“没你好,快点吧,想睡觉。”
开机不到三十秒,电话就打来了,韩子君单手搂着辛星,慢悠悠地接听:“喂。”
傅景阳嗓音沙哑:“韩子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
“你为什么出尔反尔把视频放出来?你知不知道引起了多大的风波!”
“哈?”韩子君声音颇惊疑,脸上却带着淡淡讽笑:“你说的不会是你爸妈的道歉视频吧?”
“你……你还装傻。”
“不可能,”他说话间隙亲了亲辛星发顶,“U盘我一直随身携带,除了我和我妈我老婆,没有第四个人接触过,现在还在我身上呢,发生什么事了?”
傅景阳大约很久没睡了,声音疲惫喑哑:“二十二号中午网上爆出了我爸的视频,目前查到最早发出的地址是一家网吧,爆料人是一个高中生。他说他换机时发现U盘就插在电脑上,可是在他之前使用电脑的人找不到,监控也坏了。我只想问,是不是你……”
“不是,”韩子君斩钉截铁,“傅景阳,拜托你用用脑子,我有实体证据,要爆你家早爆了。我之所以答应你不公开,就是因为不想暴露我妈的姓名。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视频是你给我的,泄露了也应该从你那边找找原因吧!”
傅景阳喃喃:“不是你还能是谁,我家,不可能……”
“我要打电话回国问问情况,你别废话了,老子的蜜月全被你破坏了!”韩子君冷哼一声挂断。
辛星擡头:“韩阿姨会被认出来吗?”
“不会的,全国不知道多少叫韩敏的中年妇女,韩家又早没人了,除了傅沈两家做亏心事的,没人知道傅渊庭说的是谁。”
“傅渊庭名声尽毁,集团股价大跌,沈家引起相关部门注意,这次的投标也没戏,无辜的傅景阳要煎熬好一段日子了。”
韩子君耸耸肩:“谁让他是那两人的孩子,我不能因为他无辜就不报仇了吧?之前我已经提醒了他很多次,别沾华宇集团,等风波过去照样可以做自己的事业,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要一门心思往里钻,想为他父母善后背锅,我也没办法。”
“唉,”辛星叹口气,“你为韩阿姨报仇,他为他父母善后,于情于理谁都没错,只能说身不由己。”
韩子君用臂弯圈住她脖子:“你叫我妈什么,韩阿姨?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婆婆?”
“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