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子君意识到辛星并不是想揍他,而是想干点羞羞的事时,哭笑不得。心说不愧是拳打笼斗士,腿绞卫冕王的末世猎人,残酷杀手,狂野奔放我的姑娘,暗示都暗示得这么有暴力情调。
他也想啊,太想了。刚开荤就禁了大半个月,禁得他身疼心也疼,多少次晚上睡觉不敢靠她太近,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破坏了她的这个素那个素,影响她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
原来星星也不是吃素的……嘿嘿嘿。
他顾不得多看一眼那被辛星扔到床脚的蓝色小锦盒,激烈回应她的热情,一同陷入柔软大床。
“是叶光,叶光他不准我…找你……”
“别说话。”
“哦。”
过了一会儿:“你接过去了…你答应…星星,你答应嫁我了。”
“专心点。”
“哦。”
夜深人静,异国弯月斜挂窗前,韩子君围着浴巾走出浴室。辛星披着浴袍靠在梳妆台前,食指尖上套了一只镶满钻石的戒指绕着圈圈。
他对着妆镜拨拉拨拉头发,环住她的腰坏笑道:“心情好了吧?”
“还行。”
韩子君不乐意:“不准说还行,这俩字很打击我自信的知道吗?要说很好,很棒,很厉害。”
辛星把戒指挑到他眼前:“这几天躲着我就在弄这个?”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事情搞得这么尴尬也真是很尴尬了,白瞎我跟周遇策划了那么久。都怪叶光,怪崔老师,是他们不让我理你的,知道你生气了还很高兴,说你带着气上场就更十拿九稳了。”
“嗯,有道理,”辛星摸着戒托上的小钻,“官方不是说要全面表现,尽量精彩么,本来我们制定的战术是打两到三回合,因为那个安森不重视这次比赛,他敷衍以对的话,我的水平也很难展示。所以想用一回合把他的状态激出来,叶老师还教了我一句挑衅他的话。”
“什么?”
“Canyouhiphop,Letmeseesee。”
韩子君:“……噗,叶光这家伙也真特么损。”
辛星看了他一眼:“这种事该你考虑的,可是你跑没影了,想找你聊聊找不到,找到了还躲着我。我没那个心情跟安森玩战术了,进不进得了状态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迁就他?只想赶快揍完他,回来揍你。”
“呵呵,揍吧揍吧,给你揍。躲着你不是怕影响你么,你以为我愿意啊?”他贴过去亲了亲她耳垂,“为了你状态平稳,我哪天不是在委屈自己,只能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你和周遇都策划了什么?”
提到这个,韩子君气馁:“全泡汤了还说什么呀。”
“说说。”
韩子君出发前只是有一个求婚的想法,知道该买戒指,在家的时候偷偷把辛星指围量了,具体怎么操作还没概念。机场和周遇闲聊时提了一下,让他帮忙搜集浪漫求婚视频给他参考。周遇立马表示,用得着看别人的视频参考吗?马上就有一个超级隆重,盛大,浪漫的场合将要出现,到时候韩总只需要准备好鲜花钻戒和膝盖就可以了。
韩子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场合,有点犹豫。辛星至今还在考虑之中,没有给过他准话,他贸贸然在万众瞩目下做出这种举动,万一她拒绝怎么办?
周遇不解,两人平日好得如胶似漆,辛小姐怎么会拒绝呢?在她荣耀加身的时刻给予她一生一世的承诺,让全世界见证她的幸福,再也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了,是女人都无法拒绝的。
韩子君被他说动,辛星说过不会离开他,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她愿意考虑结婚其实就是成功了一半。拿第三条金腰带她一定很开心,趁着情绪上头的时机再给她浪漫一击,就算她还有迟疑,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驳他面子吧?
坚定信心是他给顾明宣打了一个电话后,小顾听说他想在全球直播里求婚,连声赞叹他是人生赢家。这种求婚形式之隆重,之盛大,之排场,可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一时不知该羡慕辛星还是羡慕他了。
于是韩子君到了M国后就行动起来,挑戒指,订餐厅,订情侣酒店,租车,计划求婚成功第二日的浪漫双人旅行。他甚至拜托了UFC官方在比赛结束后单独给他几分钟的时间。
M国人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辛星赢了锦上添花,输了也有爱情安慰,无论怎么样,都是给当晚直播增加了另一个爆点,官方表示大力支持。所以比赛结束,笼门打开后,只有韩子君一个人被放了进去。可惜辛星心情不好,他的戒指没敢掏出来,摄像不能总是留白,一分钟后,八角笼求婚计划宣告失败。
辛星听完不置可否,从身后拿过小锦盒,又把戒指放了进去,然后递给韩子君。
他愣了愣:“干什么?你是不是嫌这样太草率了?我…我可以再安排一次惊喜,我们去餐厅,去水族馆,去天文台,去国家森林公园,或者等你下次比赛……”
“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辛星杵了杵盒子:“拿着,你没说完呢,如果那会儿我心情好,你想怎么求婚啊?”
“当然是跪下来求你答应啊,你一答应,我就给你戴上戒指,周遇送花,导播撒彩带,全场鼓掌送祝福……”韩子君越说越丧气,“唉,我也觉得现在这样给你太草率了,我妈让我隆重点的,我再想想吧。”
“怎么跪?像你之前跪在床上那样?”辛星很好奇的样子。
“不是,”韩子君接过戒指,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一手托着盒子举向她一手打开:“这样。”
“这样?不说话啊?没准备点什么求婚词吗?”
韩子君心里一动,挺直了腰背,仰望着她清丽的容颜,浅淡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肃了脸色认真地道:“星星,我为你好奇,为你沉迷,为你骄傲,为你心跳,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大幸运,你是我唯一的爱情,唯一的爱人。我爱你,想与你携手共度此生,嫁给我好吗?”
“背得还挺顺,”辛星笑容绽开。
韩子君表情真挚:“我自己写的,发自内心。”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两秒之后就爽快地伸了出去:“好。”
“真的?”韩子君眼睛腾出火光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单手取出戒指就往她无名指上套:“答应了可不许反悔,我知道草率了,但是你不能反悔的,想要仪式我们可以再补,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命都是你的!”
辛星轻笑:“你就是一张好嘴。”
“不不不,我说到做到,做不到你揍我。”戒指戴上,韩子君心底喜意弥漫。什么浪漫计划,隆重场合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在这私密空间里她痛快的一声“好”。
不需要烘托气氛,不需要照顾面子,不需要鲜花彩带,不需要全世界见证,越简单越踏实,越质朴越真诚。
他激动地想起身拥抱她,不料膝盖跪住了浴巾,人站起来的瞬间,它被强制留在了地上。
韩子君张开的双臂定在半途,两人一同看向某处。辛星噗嗤笑出声来,他僵了一刹又喜笑颜开地拥上去:“管它呢,我全身上下你哪儿没看过。”
光鲜亮丽的求婚有什么稀罕?光屁股求婚才能让人铭记终生……就是不太好对外显摆。
第二天,周遇在朋友圈里晒出了又一个大金额红包截图,配文:华国好老板这个词我已经说倦了。
朋友们纷纷流下了羡慕嫉妒恨的口水。
比赛圆满结束,团队兵分两路,一路由周遇带队畅游丹福,另一路双人自由行。他们吃了订好的餐厅,游玩了水族馆,参观了博物馆,晚上体验了特色情侣酒店,次日驱车去往鸿岩剧场玩一天,又看了一夜的星星。
在他们享受着胜利后的休闲时光时,辛星浪潮正在席卷国内。有合约的品牌商家乐翻了天,溢美之词粉丝们和媒体们也说倦了。杠精理智家意识到,这个神坛上的女人一时半会儿下不来,还是少触她粉丝霉头为妙,因此网络评论一片欢乐和谐。
A省将其列为今年杰出女性评选第一位候选人;槐城电视台把她的访谈重复播了很多遍,除海尔士健身会馆之外,城市体育馆也为她布出了巨幅LED广告板,轮换播放着她上一次获得金腰带时的几张代表性照片,打上了“拼搏竞争,勇攀高峰”字样。
等辛星归国,韩子君又要度过一段被工作塞爆生活的日子。
傅景阳从公司财务室出来,路过茶水间听到了韩子君的名字,他停下了脚步。一个女孩正兴奋地说:“是啊,恋爱好久了,人又帅又深情,对辛星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你们看他这个眼神,啧啧,我估计快要喝他俩的喜酒了。”
“会请你吗?”
“肯定的啊,辛小星可是我闺蜜,我俩关系别提多好了。”
“那你下次见到她帮我要个签名,签名照最好了。”
“没问题。”
是快结婚了吧,毕竟求婚都成功了。
韩子君的朋友圈并未屏蔽傅景阳,因为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录。几天前的早上,他才发出了第一条朋友圈,一张大手托小手的照片,女生的手背关节有明显的茧痕,无名指上戴着钻戒。配文:余生是你。
有傅景阳相熟的人在下方询问:结婚了?韩子君回复:求婚成功。
顾明宣也留言:怎么没全球直播?韩子君回了个羞涩眨眼的表情。
傅景阳不可说不羡慕,他和郁薇也是初恋,也是坚定选择彼此,比韩辛二人恋得更久,一起憧憬过好多次婚后的幸福日子。本以为办完韩家的事,他可以好好补偿女朋友,好好和家人商量一下,把结婚提上日程。可现在,郁薇已经成了和韩子君一样禁忌的存在,多提一个字就会引发家庭地震。
他处理了几件公事,十点多匆匆赶往医院。刚到住院部神经内科的某间病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骂声。
“谁让你看他,谁让你看他,滚,你被解雇了……”
傅景阳忙走进病房,见挂壁电视机被砸裂了屏,地上全是玻璃渣,果泥四溅。两个陪护的保姆都唯唯诺诺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傅景阳让她们去打扫残渣,拉椅子坐在床前,抚了抚病床上的手:“妈,别生气,当心血压又高了。”
沈月茵左边的脸颊有微微歪斜,眼角下垂,嘴角也耷拉着,左手搭在被子上不自然地蜷缩,右手反抓傅景阳:“景阳,我想回家。”
“你还需要治疗,暂时不能回去。”
“让李…李医生到家里。”
“不行啊妈,家庭医生只能体检保健,你血压太不稳定了,肢体机能丧失,留在医院更安全。”
“把我的手机给我。”
“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用手机,医生说了让你多休息。”
沈月茵的样貌与半个多月前的骄矜贵妇判若两人,消瘦苍白,老态毕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景阳,口型配合不了声音:“你想让我死在医院吧?你和你爸把我囚禁在这里,不让我见别人,你们想让我死在医院,这样你就能跟那个穷丫头结婚了,你爸就能跟那个疯女人再续前缘了……”
傅景阳无奈叹息:“妈,别胡说了,这是正规医院,囚什么禁啊?不给你手机是为了你的健康,每天都有人来看你,舅舅阿姨,伯娘四婶,还有几个董事,哪里不让你见别人了?我比谁都盼着你快点好起来。”
“你盼着我死!”沈月茵嘶叫,嘴角又流出口水,“你舅舅不帮我,你舅舅是胆小鬼,他们都不帮我,我要手机,给我手机!”
“你要手机干什么?”
沈月茵不回答,脸部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一边流口水一边嘟囔:“要么就杀了我,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你们都休想,姓郁的休想进门,姓韩的死无全尸……”
依然是无法对话的一天。傅景阳疲惫地走出病房,把保姆喊出来一问才知道,沈月茵要看电视,哪知打开就是辛星的新闻,韩子君不可避免地出现在镜头里,春风得意的,荣光无限的,她又受了刺激。
为什么不敢给她手机,一方面是真的对康复治疗不利;另一方面是怕她又联系人去做坏事,万一她生出极端想法,自然有人愿意为了钱铤而走险。不管成功与否,她都犯了罪,傅景阳怎么能看着自己母亲犯罪?
还有辛星现在是各个平台的热点焦点人物,刷手机很难不刷到他俩的身影。沈月茵不想看,又忍不住要看,不让别人提,自己又频频提起,提一回就气得血压狂窜一回。
她这次中风的原因就是如此,收到韩子君的扫墓视频,锁门看了几个小时。根据她的病情,和医生说送医的及时性,可以推测出她已经看了很多很多遍。
傅景阳不是没怀疑过韩子君别有用心,可视频各执一份无可厚非,韩子君又怎能预料到母亲会受那么大的刺激呢?就算真是故意的,他也没有指责的立场。
手机振动,他接起:“薇薇。”
“景阳,我炖了点大骨汤,适合中风病人喝的,你去医院之前回来拿一下,我放在餐桌上了。”
傅景阳沉默半晌,艰涩开口:“薇薇,对不起。”
“怎么了?干嘛说对不起?”
“你前天来医院,我妈那样对你,我……”
郁薇轻笑:“说什么傻话,那你是母亲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发去工厂看产品了,别忘了拿汤。”
傅景阳低着头发呆片刻,又拨了一个电话,一接通就道:“爸,我想和郁薇结婚。”
话筒里半晌没吱声,沉沉鼻息之后,传来傅渊庭的声音:“如果你不接班,娶谁我没意见。但是景阳,傅家是我们这一房在当家做主,我和你妈大半辈子的经营不能白费,我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能任性,也没资格任性。”
傅景阳冷冷道:“所以你希望我像你一样,抛弃爱的,对着一个不爱的演半辈子的戏,害惨两个女人。”
“傅景阳!”
他挂断了电话,靠上走廊墙壁,神情恍惚又茫然。
韩家事摊牌后,母亲连温和假象都不愿再做,毫不掩饰对郁薇的厌恶排斥,偏执得让人心惊;父亲在他心里那儒雅博学,成熟睿智的形象彻底颠覆。应该说,这个家许多曾让他为之骄傲的东西,都被颠覆了,就连姓氏荣耀,此刻也变成了枷锁。
他的生活好像在慢慢打上死结,不知怎么解开,不知该何去何从。
如果韩子君在这里,定能给他出个“好”主意。
你妈不让娶,你就每天播放你爸说她是报应的视频给她看,或者多跟她讲讲韩某人最近的风光,指定她再出不了院;你爸不让娶,你就拿出你的志气来,这继承人不当了又怎么地吧!顺便骂骂靠联姻上位的男人,无能,卑鄙,德不配位。把夫妻俩一起气中风,你就是当家的了,到时候还不是想干啥干啥。
只恨傅景阳不来请教他,请教了也不会这么做。在辛星与郁薇通过一个长长的电话后,韩子君跟她吐槽小傅没魄力。
“那是他父母,他要是有这种魄力才可怕!”
韩子君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沙泥地上:“嗯,他父母,我仇人,所以这事儿还得靠我来帮他做,只可惜他不会明着感谢我,只能暗地里偷着乐了。”
辛星侧目:“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变态?傅景阳心地纯善,为人正直,表里如一,深情不移……”
“得得得,别说了,听你夸他我就脑仁儿疼,那是郁薇男人,你天天夸个什么劲,怎么不总结总结你老公我的优点呢?”
“你还不是我老公呢,别乱自称。”
“很快就是了。”韩子君拍了拍她安全帽,指着前方不远搭了高高脚手架的一处大型工地道:“看看我亲手为你挖的护城河,亲手为你竖的瞭望塔,亲手为你盖的城池堡垒,我就不信你舍得不叫老公!”
辛星:……如果给奠基仪式剪个彩,挖两锹土,隔三差五来溜达一趟就算亲手的话,那她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