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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断后遗症 正文 第49章 自欺欺人

所属书籍: 戒断后遗症

    自欺欺人

    傅宴钦给她打了六通电话,陈西瑞都拒接了,微信消息如期而至,还是那副上位者闲卧高台睥睨众生的口吻。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连一句“对不起”都吝啬,陈西瑞怀疑这人的心到底是不是冰做的,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冷血无情,错了,他也有不冷的时候,那就是在床上,骚起来可热乎了。

    小艾说他们这种男人是没有心的,看来也不全然是泄愤。

    【还生我气?】

    消息又发过来,陈西瑞把他电话和微信一并拉黑,落了个清静。

    宿舍暖气开得足,暖烘烘的,她只穿了件米白色毛衣,托腮伏在书桌上想心事。

    衣摆短,漏出大片小蛮腰,钱晓雅照着一拍:“人间尤物。”

    “流氓啊你。”

    “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她还能想什么。

    想男人,想这世上千奇百怪的情感。

    如果说考验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就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以傅宴钦那种豪掷千金的程度,恐怕算得上爱她到疯魔。

    但这不具有普适性,对于出身显赫的公子哥,钱已经不能具体到数字,而是一个极为模糊的概念。

    千和千万,其实没什么区别。

    两人刚在一起那会儿,男人就喜欢送她东西,隔三差五丢个“小玩意儿”。

    “别送了,我就一学生,用着太浮夸了。”

    她说这话时,两人才从一场情–事中抽离出来,她趴在傅宴钦胸口,左边脸侧贴着,听他在情-潮褪去后的平稳心跳。

    傅宴钦用手指缠她头发玩,声音温存磁沉:“那就转二手卖了,留着当零花钱。”

    她一撑身子半坐起来,坚硬地表达了自己不为钱财折腰的美好品质:“我要那么钱干吗,我又不缺钱花。”

    温热指尖从她发间一路游移到光滑脊背,男人用手在挑逗,神态有些轻佻:“真不缺?”

    “我早上中午都吃食堂,花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们饭卡有补贴。”她当真跟他掰扯了起来。

    傅宴钦眼神落在她胸前,低笑:“这么实在?”

    “你傻呀,我越实在,你越省钱。”陈西瑞顺着他视线,惊觉自己还光着身子,胸前春光旖旎,忙伸手捂他眼睛,“不许看,小心长针眼。”

    傅宴钦翻身压上去,床头似乎也跟着塌陷,“你全身上下哪块地方我没看过?”

    她眨巴眨巴眼睛,甜蜜蜜道:“你拿我当高考试卷啊,看这么仔细,以后不许你看了!”

    这几年,他确实出手大方,一套大平层,无数奢牌包和首饰,从没在物质方面亏待过她。

    陈建桥一心想给她在北市买套房子,经常跟她合计手里的存款,实时汇报还差多少就能攒出个首付来。

    她听在心里,感觉现在拥有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有种悬浮于空的不真实感。

    宿舍还是老样子,感觉上一点没变,陈西瑞恢复了曾经本科时期的生活,敷面膜,逛淘宝,看书学习。

    论文一月底之前要交给刘仕文修改,她得稍微赶赶进度了。

    八点过后,屋里特别安静,另两位室友都在挑灯看书,陈西瑞看着她们,恍觉自己生命里缺了一块——她把本应留给女孩们的友情时光过度分给了爱情,结果爱情却是一地鸡毛。

    跟室友们一块学习,效率奇高,三人学到十一点多,钱晓雅打了声哈欠,先去睡觉。

    陈西瑞倍感充实,以前呆在傅宴钦那儿,一折腾就到十二点,早上六点半又要爬起来上班,简直就是做–爱界的劳模。

    隔天早上,陈西瑞神清气爽地跟着大部队查房,中途接到了周姨的电话,溜出去接,“喂。”

    这通电话是在傅宴钦授意下打的,开的免提,周姨知道这两人闹了别扭,虽然不清楚因为什么。

    “西瑞,傅先生有点……有点不舒服,你要不要回来看看?”她看着站在一旁抽烟的男人,尽量找了个还算合适的措辞。

    陈西瑞长话短说:“阿姨,我这几天挺忙的,你让他该吃药吃药,该上医院上医院,我没空回去看他,就这样,挂了。”

    一气呵成,潇洒挂断。

    说话中气这么足,想来这小姑娘也没生什么闷气,傅宴钦放了心,弯身在烟缸里戳灭烟蒂,套上外套,直接出门了。

    他今天要去趟总部,上午十点有一个召集投资部、风控部和财务部的会议。

    实体经济低迷,经济回报下降,现如今政府大力提倡发展实体,资本家就要在合法有效的监管手段之下,善于运用游戏规则,把银行的钱转变为自家的股票。

    他现在是总部和华泽两边跑,也渐渐开始接手集团总部的一些业务。

    中午吃饭,陈西瑞在食堂碰见了张超,这货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饶是再怎么大大咧咧,也经不住被人这么看,忍着鸡皮疙瘩问他:“看什么?我有男朋友。”

    张超嬉皮笑脸道:“我没想当小三,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多少,你直接说,别盯着我看了。”

    “借我一千吧,下个月还你。”

    陈西瑞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千,张超点了收款,一本正经道:“为了报答你的这份恩情,以后来找我,我免费帮你把阑尾给割了,你超哥现在是普外一把刀。”

    “谢谢,我的阑尾很乖,别忘了还钱就行。”

    上午忙成狗,陈西瑞手头上还落了九份病历没补,她给自己泡了杯铁观音,又从上级那儿偷了几粒枸杞扔进去,打算好好享受码字时光。

    下午大家统一要用电脑,陈西瑞手脚慢了一步,没抢着,只能腆着脸挤到护士站去,借用护士站的电脑。

    规培老手一枚,敲病历那是行云流水,噼里啪啦不带歇,顺便耳听八方,给生活找点乐子,碰巧就听见护士们扯了一句劲爆八卦。

    18床的老帅哥艳福不浅,同时享受两位女士的殷切照顾。

    她竖着耳朵,敲完最后一个字,完美收工,凑过去问:“什么情况?”

    护士们解释一遍,她似懂非懂地“哦”了声,正好有事要找那位老帅哥,陈西瑞正大光明地走去病房。

    两位女士都在,就是气氛不太融洽,互相吹胡子瞪眼。

    见她进来,两女士闪t身就走。

    陈西瑞:“?”

    “怎么了这是?”她问老帅哥。

    “没事儿,闹脾气了。”

    陈西瑞说:“上午查房的时候跟你说的放支架,考虑得怎么样了?同意的话,就找家属把字给签了吧,刚才那两位阿姨,哪个是家属?”

    老帅哥说:“我不打算做。”

    “你这种情况最好还是放一个。”陈西瑞看着他,发现这人头发上居然还挑染了一抹白色,非常有个性,“早上查房的时候,你家里人不是都同意了吗。”

    “那不是我家里人,那是我女朋友。”

    “哦,女朋友啊。”陈西瑞有点懵,“那另一个阿姨,早上还咨询了很多问题,她是……是你亲姐吗?”

    “那是我老婆。”

    “哈?”陈西瑞词穷了,三观没跟上趟,“你…你们这个大家庭,很和谐啊。”

    两女士同时进来,看来刚才是去外面吵了一架,气氛已达白热化,大叔老婆现在就要求出院,大叔女朋友非要他继续住院,老帅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心一横,掀开被子让陈西瑞给他办出院。

    “现在就要出吗?那支架……”

    “不做了。”

    “那您拒绝手术,得签个字啊。”

    “我签我签,快点给我办出院吧。”

    陈西瑞回办公室请示了自己的上级,上级跑来好言相劝,老帅哥依然十分固执,坚持要出院。

    话说到这份上,只能随他去。

    围观八卦到底能收获什么?能收获一份出院病历。

    好样的,陈西瑞再次挤进了护士站,吭哧吭哧敲病历。

    晚上下班,周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陈西瑞掰指头一算,距离她离家出走,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蜉蝣的寿命是一天,她离开小区的时候,蜉蝣还是个孩子,这会儿蜉氏家族已经繁衍到孙子辈了。

    这时间跨度多大啊,别是发烧了吧,拖两天不得把人拖成傻子,想她如花似玉的好年纪,成天跟一傻子搂着睡觉,亲嘴都找不准位置,只能望鸡空流泪。

    陈西瑞很擅长自我开导,也不是那种喜欢为难别人的性子,肚里的气差不多消了大半。

    北市的冬天不敌江州那般湿润,这边天气很干,尤其是屋内还开着暖气,密不透风的环境里,陈西瑞在主卧摆了一个库洛米造型的加湿器。

    她背着书包回来,跟周姨打过招呼,径直走去主卧。

    门开条逢,陈西瑞看见加湿器往外浅浅吐着水雾,缝再开得大一点,她终于看见了两天未见的男人。

    傅宴钦靠在床头看书,闻声后放下书,借着氛围灯带散发出的柔和光线打量了她一会儿,她也不动,就这么任他看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还生我气吗?”他问。

    陈西瑞抿唇,转移话茬:“听阿姨说,你生病了,你哪儿不舒服?”

    走到床边,摸他额头,还好没发烧,“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煮点小米粥。”

    傅宴钦把人拉坐到床边,手搭在她腰上,“我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你那天的话,对我来说有点突然。”

    陈西瑞联想到这人的成长经历,没说什么,闷声嘟哝:“我也没做好,这不没怀吗。”

    这小姑娘永远是这副懂事的样子,哄几句就不生气了,傅宴钦倏地有些心疼,斜过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方盒,递给她。

    “这什么啊?”

    “打开看看。”

    陈西瑞打开来,盒子里躺着一枚蓝宝石钻戒,颜色深邃纯净,带着天鹅绒质感。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枚戒指来自苏富比秋拍,是傅宴钦所有藏品中最贵重的一件,价值九位数。

    产地是上世纪已经绝矿的克什米尔,绝不是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更是地位的一种象征。

    陈西瑞将盒子攥在手里,低头未语。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如果一个月薪五千的小伙儿花费半年的工资送她一枚钻戒,她肯定嘴上埋怨乱花钱,心里甜蜜得起了泡。

    但是对傅宴钦来说,这点钱还没到值得皱眉的时候,送给女人不过就是大手一挥的事儿。

    人心都是越来越贪婪,管穷人要钱,管富人索爱。

    傅宴钦搂着她,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喜欢吗?”

    陈西瑞紧紧贴在他胸口,闷声道:“不喜欢。”

    “我以为女人都喜欢钻石。”

    “晃眼睛。”

    傅宴钦说:“本来打算留着明年过生日送给你,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先替咱们的闺女收着。”

    陈西瑞煽情地红了眼:“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孩,都没怀。”

    傅宴钦指腹摩挲她眼角,亲上去,陈西瑞躲避,“我还没洗。”在他脸上亲一口,“我先去洗个澡。”

    拿了睡衣溜进浴室,一刻钟后,陈西瑞穿了一条黑色蕾丝睡裙,羞答答地从卫生间猫出来。

    这件睡裙还是上次跟鲁娅逛街时,那人怂恿自己买的,穿上身确实好性感,这大概就是涂导口中的“女人味儿”吧。

    陈西瑞被折腾得昏昏沉沉,睡裙撕坏了被扔在地板上,内裤,卫生纸,避孕套……散了一地。

    她浑身都湿透了,有男人砸落在她身上的汗珠,还有她自己燥出的汗,混在淫–靡的空气里,那股味道很难描述得清。

    “明天让周姨换个床单。”傅宴钦贴着她,胸膛火热。

    一听这话,陈西瑞脸更红了,这人要不要脸,缓了缓说:“我毕业了想在这边定下来,过完年,我就二十五了,这年纪也不算小了。”

    她想从男人口中听到结婚二字。

    傅宴钦吻了吻她,没提那两字,陈西瑞觉得很遗憾,她想妥善安放少女心的这一刻,她爱慕的男人却不想永久收藏它。

    很久很久之后,这都是一个遗憾。

    “有点困,睡吧。”

    陈西瑞都没意识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暮春之后,她是一天比一天忙,论文忙完了,接下来就是准备规培结业理论考试和毕业答辩,经常趴在桌上睡着,醒来时人已经被抱回卧室。

    天晴的日子,她从花鸟市场买回来一盆山茶花搬进卧室,每天都细心呵护着。

    卖花的人说,山茶花又称“断头花”,凋零时不是一瓣一瓣凋落,而是整朵花一起凋落。

    决然热烈,象征理想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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