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
棺内昏暗狭窄,只容得下一人仰躺,绯红双掌交叠,很自然覆在对方的胸膛上。
她凑过去看。
“菟丝子,川断续……轧细之后水化阿胶?寿胎丸?这是什么?”
绯红明知故问,扎他心窝。
江霁将药方折成了一个小卷,在指尖凝着火烧了,顿时一股烟味飘散,他淡然出尘道,“最近招摇撞骗的方士郎中愈发多了,师姐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上当受骗。”
绯红闷笑。
江霁落下手掌,放在她的腰后。
经过他一夜“舍己为师姐”后,这一小片光滑的玉肌已经恢复正常温度,他初时一捧,觉得这是蛇蜕皮后的黏腻,略感不自在,就去抓棺木,后来她作弄得实在太厉害了,跟巨浪翻舟似的,江霁连棺木也扣不住了,抓出爪痕,只得垂落下来,握住这一截仿佛能噬心的蛇腰。
他抓得久了,就也习惯了。
再往山脉上走,就是猫儿咬伤、抓伤的痕迹。
深可刻骨。
江霁想说点什么,这人双肘支在他上方,肩胛骨似一座玉白小岭挺拔而起,黑发缠在颈旁,沾着零星血沫,便是棺内黑暗不明,江霁也能感觉到她一副兴致正浓的样子。
这女人见了血更为兴奋,是乐在其中。
江霁索性也不说了,抽出垫在他腰后的道袍,披到她肩上。
“穿上。”
俩人的真气损耗严重,根本打不开须弥芥子,江霁只能利用手头的东西。他本想让绯红穿他这一身新娘嫁衣,但他捞起一看,又碎又破,被她玩得不成样子,穿出去更是没有体统,江霁只好让她穿自己的白底黑缘的道袍。
绯红看了一眼,果断说,“受伤了,穿不了。”
江霁猫瞳微眯,“师姐,时辰尚早,再来?”
不等绯红说话,他又叹息,“师姐已酣战一夜,连衣裳都穿不了,怕是力不从心。”
绯红唇边衔着他的黑发,俯身下来,“谁说的?”
系统刚从小黑屋出来,又被踢回去。
系统:‘……’
就很想爆粗口。
等俩人穿戴整齐,从喜棺内爬出来的时候,迎接了一片好奇又羞涩的目光。
“恩人姐姐!”
少女们飞奔过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恩人姐姐,我们可担心你了!”
江霁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他也不恼怒,理了理凌乱的嫁衣。
夜月被烧得尽了,只剩下一段微白的光,万鬼已死,笼罩了整座王朝的阴晦被天霞拨开。而在这座葬了无数喜棺的荒山上,数万名少女身穿嫁衣,红得似火,轰轰烈烈奔向了她们的救命恩人,更将那一片雪白道袍淹没。
系统于是就听到——
路人甲对女主爱慕值30%!
路人乙对女主爱慕值40%!
路人丙对女主爱慕值50%!
‘……’
风中的纸钱还在焚烧,化成一只只灰白蝴蝶,掠过绯红的衣摆,又飘向天际。
昆山玉君捏了一只在手中,碾碎成薄灰。
男主[江霁]仇恨值28.8%。
系统:‘???’
不是,这什么意思,男主被女主睡了,虐心值跟爱慕值不涨就算了,怎么长得还是仇恨值?!
而绯红情绪跟他正好相反。
女主[蓝绯红]愉悦值88.2%。
系统给自己戴了个痛苦面具。
你们自己玩吧,别叫我了,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疯子的心理!
绯红安抚好了少女们后,走向昆山玉君,同他传音,‘我把苏疆的尸骨镇在了王宫里,施下了九十八重噬咬卦,想必一天一夜的刑罚,也足够他万劫不复了。’
江霁越过她的袖子,准确牵住她的手,上面的血肉还没有重生,他抓到的是数块骨头。
江霁拢得紧一些,“那我们同去看看。”
他们直奔王宫。
江霁一眼就看到那一具被万千红绸架在观星台的白骨,头颅高悬,四肢敞开,就像是蜘蛛红网上的一头倒霉的猎物。
昆山玉君的眼色有些微妙,他想起棺内的风月,自己也是被她用嫁衣缠住了手腕跟裸足,更别说她那缠腰的春风烈火鞭,简直不像话,若非被他训斥,她指不定要派上用场呢。
绯红还笑着问,“师弟,我绑人这手艺如何?”
这是威胁?
江霁眯着眼,“师姐拨皮抽骨的手艺更不错。”
“师弟过奖。”
两人足尖一掠,踩着缠系的红绸,轻盈落到了观星台上。
那一具白骨落满了卦象与经文,血肉已经被腐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眼眶里两簇跳动的血火。
“你们……是妄机宜的弟子?”
白骨发出嘶哑晦涩的男声。
“家师有命,送您归西,前辈,黄泉路远,您多担待。”
白骨轰然一笑。
“哈哈……归西!我苏疆一生,什么地方没去过,岂会怕你一个黄泉地府!太上忘情,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终究要先于妄机宜一步!他不是阴阳家第一天才吗?他不及我!不及我啊哈哈!”
“前辈是说飞升么?”绯红携着一卷血经,那是她从苏疆手上夺过的,“您修了太上忘情,又因为忘情而剑走偏锋,走火入魔,一剑斩了您的恋人繁缕公主,如今心魔避无可避,就要屠尽繁缕公主在这座王朝的转世。”
“小辈你懂什么!”
白骨怒斥,“我为长生,当舍身大道,区区情爱,不过是过眼飞灰,拦我成圣者,当一脚踩碎!若非你扮作繁缕转世,诓骗我来此,我早就羽化登仙,飞升上界!”
“前辈如何飞升上界?靠您身上这块寂焉不动情玉吗?”
白骨陡然一凛。
血经是假象,真正的成仙之道是他身上的寂焉玉。
苏疆从一处洞天寻到此无情玉,玄妙无穷,导致他当场顿悟,连破三关,苏疆也因此奉若至宝。
正是这枚寂焉玉的引领,他决心破后而立,杀尽一切与他有关的人物,断掉所有牵惹他心绪的因果,包括他最爱的繁缕公主。然而潜心修炼千年,苏疆停在了大乘不得寸进,他这才发现年少明艳的繁缕公主成了他的修炼阴影,于是重新出世,要斩杀她的转世。
他沉声道,“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绯红撕下他的血经,一片片嚼入口中,“您的太上忘情,大道无情,同葬了三千少女。”
她尝着血经里的殷红,嘴唇也红得滴血,染上妖邪。
江霁擡眼望她。
绯红缓声道,“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苏疆冷笑,“怎么?你还想为她们报仇?她们应该庆幸,身为蝼蚁,却能为本座的大道献身!”
绯红咽下了最后一页血经。
“前辈说笑了,我非圣人,也一心求上,做不得天道至公。不过,您视万物为草芥,将恋人如猪狗屠戮,这便是前辈的太上忘情道吗?繁缕公主呀,可真是瞎了眼。”
苏疆声音发寒,“小辈,你犯不着讥笑我。你与这小子,皆是妄机宜一脉,也同修了他的太上忘情道。但他却没跟你们说,太上忘情每一代,只有一人能脱颖而出,终成大道至尊!不然我为何处处要与妄机宜相争!我争的是气运!”
“我若不赶在他前,我就没有机会了!”
他满含恶意,“怎么,还要装着听不懂?你们两个必定是一死一生,一黄泉一碧落!若本座没料错,你们昨夜共赴巫山云雨,可真是浓情蜜意!太上忘情不得动情,不得生欲,否则道毁人亡,可是你看看你们俩个——”
苏疆呵了一声,“道在,人也在……真是睡了个寂寞呢!”
骂得好!!!
系统激动不已,终于有人出手收拾这两个爱情骗子了。
绯红的掌骨被人缠绕住了。
江霁一身红底金绣的嫁衣,也许是衣衫破碎,连带着昆山玉君的气质也忧郁文弱了起来。
观星台上艳阳漫洒,他那双貍奴般的琉璃瞳亦流转着几粒澄光,清晰映出绯红的面貌,“师姐,此人是在挑拨你我情谊,我江霁既敢交付情贞,往后大道并肩,绝不辜负师姐。”
男主[江霁]欺骗值69.5%。
绯红则是尾指伸出,勾了下他的掌心,“师弟,你放心,若这太上忘情真如他所说,只容一人飞升。”
她洒脱痛快,“那就你先上,我改修他道,再与你一起,遨游太虚,与天同寿!只要师弟飞升之后,别见了个美娇娘就去勾搭。”
女主[绯红]欺骗值96.5%。
为一人让道,何等豪情舍身!
江霁下意识攥紧了绯红的手指,“师姐,我不会的。”
苏疆回神,冷嘲热讽,“海誓山盟谁不会?不过是骗个痴心人的把戏而已。”
绯红忽然说,“前辈,说了那么多,您的时间拖延够了吗?”
苏疆目光一凝。
“既然没有,那我,就不客气笑纳前辈的元神了。”她的手从江霁的掌心里抽出来,他本能攥了一下,又松开。
唰的一声,绯红展开了雪晴风作扇,观星台顿时肆虐了一场风雪,那些系在宫殿飞檐的交错红绸结成一条条冰棱,从红变白。
绯红咬破舌尖,唾出一口精血,浓雾乍起,隐隐显露出一片血红嫁衣。
那些被活埋了的少女新娘在绯红的扇上复生,她们怒视着苏疆,血泪滴下,化作一件大红嫁衣。
“这一件血嫁衣,就祝前辈新婚了。”
绯红掷扇,血红嫁衣也轻飘飘落到苏疆的白骨架子上。
他目光微微涣散,“繁缕,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穿嫁衣是最美的……”
“不!若为大道,一切皆可舍弃!”
苏疆猛地掐住自己的脖颈。
“繁缕!你成全我!成全我!太上忘情……我只差一步了!”
痛苦的呜咽声跟突兀的笑声交织,诡异又悚然。
江霁的视野被一片道袍宽袖挡住了。
他听见了元神被撕扯的哀嚎声。
等师姐的宽袖再放下来,红绸中央已无白骨,只有一段还未来得及烧光的冥纸。
而她手里则是多了一块玉骨,是苏疆身上的一块骨,名为寂焉不动情。
绯红笑吟吟地说,“器随主人,这寂焉玉虽然让苏疆走火入魔,但它内含太上忘情之道,毁了就可惜了,师弟,你拿着,兴许有用处。”
这寂焉玉还是回到了他手上。
若是按照之前的轨迹,他会把这块玉分成数块,赠予弟子。
江霁垂眼,“这是师姐所得,师弟不应染指。”
“师弟,这话就见外了。”绯红咬他一瓣耳垂,“你这般客气,日后师姐怎么还敢染指你?总不好让我再去掘棺吧,那多损阴德。”
江霁不再说话,受了她缠绵悱恻的一吻。
祖洲的万鬼迎亲落幕,先前组队的夫妻各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天冲真君抱着失而复得的爱妻,一个劲儿向绯红道谢,“多谢!多谢你救我家娘子!往后你来我炎洲楼家,定好茶好酒好美人招待你!”
天冲真君的道侣咳嗽一声。
什么好茶好水好美人,你这是要往人家夫君心头扎刺啊,你这是报恩呢还是反插一刀?
天冲真君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补救,“我是说我楼家儿郎颇有天资,若能拜在二位的门下,也是幸事一桩!”
为表歉意,天冲真君私底下把江霁拉到一旁,“是我等嘴快,没有不恭敬的意思,道君切莫怪罪。”
江霁漫不经心道,“你楼家儿郎,可有撼星一子?”
天冲真君一愣,心想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家族有个特殊的占卜传统,可知家族香火,因此早早给后代子孙取名,他来祖洲之前,这族谱正好取到了撼字辈,老祖宗们预言,这位未出生的楼撼星天资聪颖,将会是他们的第十九代家主。
天冲真君小心询问,“莫非道君想要收徒了?”
昆山玉君折下一枝吐蕊的霜花,“并非如此,而是本座预测到,此子在将来会被本座捉奸在床,想问问楼家如何处置?”
天冲真君险些窒息。
它还是没有出生啊!你这栽赃陷害也太离谱了吧!
天冲真君等人架着小舟离去,绯红目送之后,问一旁的江霁,“你同天冲真君说什么了?他怎么看我都是一副负心女子的模样?”
江霁很淡定,洗掉掌心的霜冻。
“我也不知,兴许是师姐爱乱抛媚眼,让人误会了罢。”
绯红眼波流转,“我哪里乱抛媚眼了?我明明一心都在师弟身上。”
江霁勾了勾她衣角,“师姐最好说到做到。”
功德圆满后,俩人返回了太上墟。
江霁被长老叫去办事了,绯红则是进入了天经宫,妄机宜的寝殿。
对方正好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发,敞着衣领,衣衫不整地路过。
妄机宜夸张捂住自己的胸口,“红儿,你想趁着为师美男出浴,好将为师就地正法吗?”
绯红点了点腰间的春风烈火鞭,含笑道,“想来师尊也想尝一尝我这鞭子的滋味了,我这一鞭,一发入魂,再矜贵的尸体也得碎成几块。”
妄机宜立即正经,找了把椅子坐着,顺带拢好自己胸前衣领。
“找为师何事?”
绯红站到他身后,捧起他一头黑发,裹了软缎,细细擦拭,“师尊,您懈怠多日,是不是该飞升了?”
妄机宜忽地轻笑,“怎么,你玩腻我们师徒了?”
绯红的烈火鞭迅速横在妄机宜的脖颈上。
妄机宜听见她缓缓道,“苏疆拦了路,所以他死了,太师祖,你也想拦徒孙的路吗?”
妄机宜脖子微仰,“不继续装了?”
绯红:“哪里比得上您,骗了所有人。”
妄机宜:“这不是没骗过你吗?”
绯红:“您若配合,我也可以闭眼当盲人的。”
妄机宜噗嗤一笑,比起规矩守礼的师雪绛,现在的他来得更轻狂洒脱。
他挑了下眉,“红儿啊,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呀,我那弟子,一贯是冷心冷肺的,如今冒着破道的风险,竟把他的纯阳都给你了,你倒好,转身就要送他一场惊天骗局,过河拆桥,这不太好吧?”
他颈肉倚在硬木上,秀窄的眼梢勾着上方的脸庞,“为师很好奇,要怎样浓烈的情爱,才肯叫你心甘情愿的?”
绯红给老狐貍挖坑。
“或许太师祖可以试试。”
老狐貍拒绝跳入陷阱。
“我老了,可经不起年轻人的摧残。”
——太上墟掌门即将飞升!
这是一封请帖引发的轰动。
妄机宜飞升在即,他毫不藏私,遍邀十洲三岛的道友前来观光参悟。
一时间,人言纷纷,风浪乍起。
太上墟为了款待十洲三岛,特意出了一个讲道会,供十方俊才切磋。
讲道会第七日,妄机宜亲自主持。
这讲道会还没开始,他自己就闲得过分,专门找弟子的乐子,“霁儿,红儿,要不飞升之前,为师给你们俩办个道侣大典?”
江霁垂首,“都听师尊的,弟子没有异议。”
妄机宜意味深长,“红儿,你这迷魂汤灌得还是可以的。”
江霁偏头,想听她如何作答,却见她扬唇一笑,秋波流转,彩蝶翩跹而过,那一袭罗绮锦衫在丽日下尤为煌煌烨烨。
这人突然就长出了颜色,占据了他的视野。
江霁收敛眸光,静默不语。
妄机宜没来得及给俩人举办道侣大典,就率先迎来了一场飞升之劫。
雷声突响,万丈劫云连成一片,降临太上墟的三千浮山。太上长老们都惊动了,纷纷从洞府出来。
“这劫云……好大的阵仗啊!”
十洲三岛的修士们喃喃自语。
“怕是当初万族万宗相送的尸侯爷,也没有这般场面。”
“这妄机宜,是要成圣了!”
“那太上忘情,真的是吾辈求索千年的圣人之道吗。”
而太上墟众人只听得他们掌门妄机宜理朗声大笑,“诸位同门,我妄机宜修道千载,今日便是羽化登仙,忘情得道之日!若能修得正果,位列仙班,我老人家必定在上界庇佑尔等,让尔等也享受一把走后门的滋味!当然,记得多多供奉香火!”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都这么紧张了,师祖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他们的师祖自创太上忘情,可谓是千秋第一人,这场飞升十拿九稳,他们也不怎么担心。
江霁同样凝视着妄机宜的背影。
他记得很清楚,这位师尊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成了笼罩太上墟将近百年的阴影。
他的太上忘情诀已经修到极致,与他争夺气运的苏疆也身首异处,所有天时地利人和都圆满了,为何会飞升失败?
当时妄机宜这个狡猾的老狐貍是瞒着他们渡劫的,若不是动静太大,他们根本不知道他要飞升了。等江霁师兄弟赶过去,只看见师尊元神破碎,化为一捧清光,消失不见,祥云也迟迟未来,宣告渡劫失败。
而这一次他还会失败吗?
在江霁的眼中,九九天劫轰然而落。
妄机宜悍然迎战,硬抗天劫。
千重雷光之下,山崩地裂,血海滔天,妄机宜施展太上忘情诀,化作三千丈彼岸,身环江河、山川、星辰,暗合六十四卦象,道法自然,变幻无穷。同时他兼修阴阳之道,浮屠之下,红尘蔓生,神、佛、仙、人等诸多法相时而闪现。
“妄师祖真的要飞升成圣了!”
有人目眩神迷。
岂料,一道古老的、晦涩的声音突然降临此世。
“太上忘情,辱我仙道。”
“众生不见,即为邪魔。”
那声音冰冷无情。
“黜。”
妄机宜身上的充沛气机当场被屠杀殆尽,红雨沥沥而下,三千仙山都化成了血山。
他们愣愣地摸了脸上一把血雨。
妄机宜,这个半步圣人,在天道的审判之下,魂飞湮灭了?!
而江霁坠入万丈深渊。
他喃喃自语,“太上忘情,众生不见,即为邪魔?”
难道他修的太上忘情,坚持了三千年的大道信仰,仅仅是邪魔一道?
“那无情道……是错的?”
绯红灵府操弄黄泉梦鬼,化作此间天道,给了昆山玉君最狠的一击。
天道诏令冷漠而威严。
“太上忘情,不得入我此门!”
“噗嗤——”
太上道心,破了!
道家仙君一口赤血喷出,三千乌发化为霜白,他的身体结上了一层冰霜,连睫毛也是冰刺刺的。而绯红这个罪魁祸首第一时间抱住师弟软绵绵坠下的身躯。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他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甚至将梦境跟现实混淆。
“不……这是梦?还是两世镜?”
他红着眼眶抓着她,就像是抓着一块救命的浮木,貍奴般的瞳孔流露出无尽的痛楚。
绯红微微勾唇。
“师弟,别怕,有师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