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共考两天,由于是校方自行改卷,二模的成绩会出得比一模快些。
也许是对于好学生的某些优待,老师们在批改卷子时总会把班里几个好苗子的试卷拿出来先行批改。
“小兔崽子,这题也会错,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他!”
“谁啊?”
“我们班那个姜敏然,这么简单的题都会错。”
“快要高考了,这些小祖宗的心思是越来越不放在学习上了。”
“……”
办公室里热闹一片,夹杂着老师们的交谈声。
十一班班主任伸长脖子:“老符,你们班林一砚和田鑫泽考得怎么样?”
他原本是随口一问,恰好对上符江开阴郁沉沉的脸,心下一觉不妙。
站起身,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桌上摊着两张卷子。
十一班班主任拿起卷子一扫:“这不是考挺好的。”
符江开眉头丝毫未松,他下巴往左边一擡:“你看这张。”
他拿起,快速扫了眼,粗略一算分数:“哟,一百五的卷子连一百三十五都没考到,这是哪个啊?”
手指擡起夹在试卷左上角的弥封,于是惊讶更甚,“林一砚啊。”
·
和一模的时间安排一样,轮上考试,高三无需上晚自习。所以下午第四节课后,时澄月和祁嘉虞在楼梯口等林一砚和田鑫泽下来。
但下楼的只有田鑫泽。
时澄月疑惑:“他没下来吗?”
田鑫泽:“被老符叫去了。”
“为什么?”
“二模考的不太行。”
祁嘉虞好奇:“可是二模成绩还没出呢。”
田鑫泽:“那些老师先改了他的卷子。”
祁嘉虞挑眉:“哦,原来好学生的卷子都是争相批改的。”
田鑫泽语气带嘚瑟:“羡慕吧,我也是呢。”
祁嘉虞切一声,吐出一句幼稚。
时澄月无暇顾及两个人的玩笑话,她问田鑫泽:“要被训多久呀?”
“符江开训人没时间观念的,讲起来可谓是滔滔不绝。”
“那我们先走吧。”
祁嘉虞挽着她的手往下走,走到一楼楼梯口,时澄月想了想突然挣脱开她的手:“你们先走吧,我去看看他。”
本来考差这件事已经很让人难过了,还要被符江开以这种不护自尊的骂法羞辱,她男朋友可太惨了,她得去安慰一下。
刚走上五楼,经过十二班,她却一下子看到坐在教室里的林一砚。
试卷摊在桌面上,他安静坐在那里,长腿局促地拘束在桌下。柔软的短发垂落在额角,嘴角绷着,神色有些淡,虽然看不出情绪,但是面上如镀上了一层消磨不去的疏离感。
倏忽,他擡眼,朝时澄月看过来。
不知为何,时澄月总有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她走进去,在林一砚正对面坐下。
“你又被你们班主任骂了?”时澄月问。
林一砚:“没。”
胡说八道吧,田鑫泽都说了。
“那你为什么看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她又问。
林一砚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被符江开训基本是十二班考完试后的基操了,有人成绩下滑就会被他叫出去一顿训斥。林一砚早就习惯了。问及这次考试成绩大幅度下滑的缘由,他只能含糊告诉符江开是因为自己昨天熬夜了,注意力无法集中,所以做题耗费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没有办法写最后几道题。
他没有撒谎。
他的确熬夜了。他耗费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告诉自己,就算时澄月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可以努力让时澄月喜欢自己。让时澄月一点一点,真的喜欢自己。
而且,谁知道路梁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他可以自己去问时澄月。
可是夜晚属于冲动,属于胡思乱想。
他心知肚明路梁说的当然是真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从初中开始就喜欢时澄月呢?
迎着熹微薄雾,他的想法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是个怯懦的胆小鬼,他要做什么?真的要去问时澄月吗?站在时澄月面前询问她,你是否是真心喜欢我?
还是说,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于是作为我辛苦喜欢你许久的报酬,你就应该满足我想要在一起的愿望?
这样的问题问出口,于他本身而言,也太过残忍了。
这真的是问题吗,会不会也是另类的提醒。
所以他自私地想把这些问题埋在心里,只要他不说,也许时澄月就会一直蒙蔽在她喜欢他的假象中。
符江开骂到最后骂累了,让他去叫田鑫泽过来,因为田鑫泽这次也考的一般。
林一砚承认,最近的自己没什么素质。他看了眼手表,毫不客气地想你个老东西真有意思,这个点都放学了,有脑子的绝对先跑了,哪还会像我一样运气不好,第一个被你逮过来一顿臭骂,挨你一顿口水战。
他敷衍地应下,从办公室前门出,却恰好看见路梁要进隔壁数学组的门。
看见他,路梁问:“没考好?”
林一砚没理他,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回头:“路梁。”
路梁好奇地看他。
“你怎么不去死啊?”
有两个低年级的学妹手挽手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听见这话,瞳孔地震,满脸惊悚地望向他。
看了几眼,又迅速低头离开,边走边不忘一步三回头地往这边看。
路梁大脑空白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话。
他下意识重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干什么?再说一遍你就会听我的话吗?那么我说,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会去死吗?”林一砚说得很认真,“我想你应该不会搭理我,所以我也懒得搭理你。”
林一砚想,他真的忍到极限了,他对这个男生感到厌烦,厌烦于他像个恼人的蚊蝇在他和时澄月之间转来转去。可他心知肚明,他更厌烦的是路梁这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旁观者说出的话句句带刺,却又可以准确无比地插在他胸口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
“所有我觉得疑惑的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去问时澄月,而不是听一个……闲杂人等在这里胡说八道。”
他记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梁那张脸上露出的一瞬间错愕。
他不由幼稚地心情大好。
可放狠话终究是放狠话。
此时此刻,他看着在自己咫尺眼前的时澄月,语言系统倏然陷入紊乱,乱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少年的暗恋像兀自顽强生长的花朵,随着时间的推进,花瓣一层一层包裹花心。岁月俱长,经年日久,内心被层层秘密与胆怯包裹住。
而此刻,要剖开这份暗恋,好像是一件很困难很困难的事情。
所以他会害怕会犹豫,会觉得在旁人眼中轻而易举就能解出的题目有举步维艰之难。
嫉妒在心里发酵,酿成几乎要替代自己所有血液的毒液。
这对他来说真的好残忍。
他没有豁出去的勇气。
该怎么克服自己呢?他自以为的成真美梦,不过一场四月天里没有归期的空欢喜。
“时澄月。”
“嗯?”她歪歪脑袋神情认真,漂亮的眼珠像一泊清澈湖水,勾人晕眩,“怎么了?”
“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和刚刚叫她的名字不同,这问句音量低沉,语气带了点难以捉摸的味道。
好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
时澄月点头:“开心啊。”
这还用问吗?难道她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他又问:“那你觉得是现在开心还是以前开心?”
他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
可要真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差别。
时澄月想了想:“差不多,都很开心。”
“哦。”
一个哦字之后,林一砚就没再说话了。
“哎呀,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时澄月忍不住了,有些不耐烦,“都快六点了,可以回家吃饭了。”
她起身走到林一砚边上,蹲在他旁边帮他拿抽屉里的书,一边拿一边问这本要不要带回去。
林一砚垂眸看她,她小小一个蹲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猫。
“那这套卷子要带回家吗?”
“……”
“问你呢。”
没等到回答,时澄月仰头。
他的唇角弯起一丝弧度,面色如往常般镇定自若。
可是他说:“时澄月,今天自己回家吧。”
·
这个点的公交车站堪称完美,高三的学生们因为提早放学早已回家,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还没有到晚自习结束的时间点。
风卷过悠长道路,公交车站空无一人。
时澄月把书包背在胸前,帆布鞋点着地上的叶子。翠绿新叶已经顽强生长了出来,在枝头残留了一个季度的枯枝败叶悠悠晃晃落下。
眼前是一片磨砂画质般春光溶溶的景象。可是时澄月无暇欣赏这大好春日美景,也无意追赶从她面前开过的通往家的公交车。
因为现在在她心中,显然有一件事比回家更重要。
林一砚这两天真的怪怪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窥知到她忽略的那个角落,她猛然反应过来,是在林一砚问她考什么大学的时候。
她忽略了那时林一砚眼里转瞬而过的失落感。
哦,原来她这优秀的男朋友这么没有安全感啊。
正想着,面前的落叶在低空中肆意翻飞。
又一辆公交车开来,带起一阵飞扬尘土。
·
林一砚觉得很神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拥有可以在攒动人群中一眼认出时澄月的本领。
而她从来不记得,不记得拍毕业照时站在她身后的他,不记得吃饭时坐在斜对角的他,不记得打水时总能碰见的他,不记得那个每每和她擦肩而过的隔壁班男生。
身边的朋友,向他表达喜欢的女孩,总会说他长得好看,好看到令人驻足的地步。
他觉得有点好笑。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察觉到时澄月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呢。
暗恋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与满载而归的博弈,只不过沦为前者的几率更大些。
它妙就妙在这暗字。
时澄月于他而言,是他一个人的夜里,让坚硬的心化为柔软的水的存在。是他好好长大又略显碌碌的苦劳读书时光里,名为生动又鲜艳的存在。他不觉得默默无言与她擦肩而过时苦涩,也不觉得看她和旁人欣悦交谈时心酸。因为他走出的第一步就注定他没有勇气将喜欢说出口。
有的时候会想,不如就让暗恋彻底成为暗恋好了。
人终会因年少不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但他是荒唐的异类,愿意遭受这似蜜似毒的困。
可是这个念头不过几天又消失了。
她频繁出现在他梦里,让他难受,让他心揪,让他眼里酸胀。每一场梦境的相似点不过是梦醒时分,额间脖颈后背无一不渗出热汗,然后慢慢冷却。
汗会慢慢冷却,心却因为那一个名字而跳动地更加炙热。
少年春梦,倏然醒来。
她什么也没做,可她成为了他的茧紧紧缚住他,成为了他胸口的朱砂痣让他心里再难忘记她。
她教会他心生欲望,教会他浓烈的占有欲。
那朵如被不期而至的风雪浸透欺凌的花,成功拉他入年少心动的泥泞。
高中再遇之后的女孩,脸还是那柔软的脸,却已经褪去了孩子般的青涩懵懂,出落如清水浇灌后正欲待放的绮丽花朵。
大课间后,人潮拥挤地往楼梯口走,她偶尔会觉得南楼楼梯太挤了,朝北楼走。拥挤的楼梯间,谁和谁都是亲密关系。
正慢慢长开长大的青涩骨骼在薄薄校服下含苞欲待。
高一刚上学的时候她悄悄染了棕色的发,偶尔他们会并排走,夏风吹起她的发,轻描淡写地掠过他的手臂,就像被暖阳晒到融化的蜜糖从肌肤表层的毛孔丝丝扣扣渗入他心间。
她随意投过来的一眼,都能让人心中平静结冻的薄冰倏然破裂,平静波澜下,有什么东西正蓄势待发。
只是无意地看着她,他心里的欢愉就要和灿烂的烟花一起爆裂绽放在漆黑深夜里,粲粲银河都要为此翻天覆地倒转。
他觉得他有的时候真的很不正常,像游走在发疯边缘。走神的时候会在草稿纸上写她的名字,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将那三个字写出,于是他只敢一次又一次地写“SCY”。
田鑫泽不经意看见的时候会问他这是什么?
他庆幸自己的反应能力,说:s是方差,c是任意常数,y是变量。
田鑫泽纳闷寻思没这公式啊。
他镇定自若地点点头,的确没这公式,所以他准备自己造一个。
发疯到临界点,几乎要令人丧失理智。月亮升到最高处,在寂静的窗台洒下一片银白清辉。
夜深人静,他无数遍辗转反侧,心里想她的名字,低声叫她的名字。
他一次一次地反问自己,这是单纯的情窦初开知慕少艾吗?
不是。
他想得到她,也想要被她占取。
完完整整。
有人说人生遗憾才完美。*
可他情愿拥有不完美的人生,也不希望时澄月这三个字成为他的少时遗憾。
欲望随着身体的蓬勃发展而愈演愈强。
他改主意了。
既然配不上她,那就努力配上她。
她说她不在意第二名的名字。时澄月不知道,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让他耗费了多大的努力,每个日日夜夜,他看着那些令他头疼脑热的复杂题目,背着堪称天书的文言古词。
他觉得好痛苦。
可是他真的很想做第一,做一定能入她耳的第一。
他很俗,所以他渴望他们的初遇浪漫些。
他送给时澄月礼物,只想祝她生日快乐,祝她在她最喜欢的冬天能够快乐。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送出的那份礼物被人弃之敝履。他觉得有点委屈,心说哪有这样的女生啊,都哭得眼泪啪嗒啪嗒掉了还含糊不清地说自己每年都想要一本原版书。所以他送她原版书。
因为冬天太怕冷,但又不爱穿高领毛衣,所以他送她围巾。那围巾的logo标识明显,顾秀琦问他那个女生家境如何,明里暗里提醒他这个价格的礼物送出去也许会令对方觉得无措,又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礼物看的是心意,不是旁的。林一砚不懂,心意是看不出来的,价格才是最直观的体现。他就是想给她最好的。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顾秀琦说的有些道理。
但很遗憾,他对她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所以他仔仔细细地平衡价格,几乎要翻遍所有评价,妄图挑选出一条心仪又舒适的款式。
因为学校抠得要死不开空调,所以他送她暖手宝。
结果那份他精心思考挑选的礼物就这样荒唐地退了回来,还伴着这样一张带着过分话语的纸条,真是委屈到没边儿了。
他固执扭捏地想,他并不是喜欢她,他就是想和她做个朋友,只是简简单单做个朋友而已。
他这么多朋友,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
他迟疑之后又立刻否定,不行,不能少她一个,他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
那天,被符江开叫去办公室的路上,他囫囵抹了把酸胀的眼睛,结果眼前还是雾蒙蒙的。
妈的,他心说什么狗天气啊大冬天起什么雾,真没劲儿。
他觉得自己好惨,为什么回应他这初开情窦的是一把直直朝他投来的利刃。
加缪说人会在四十岁时死于二十岁那年射进自己心里的子弹。*
林一砚想,不是的。他的那颗足以致死的子弹来得比别人的要早。他的十六岁便可体会来自十四岁的少年心动所带来的疼痛,无可比拟。痛到刺激泪腺,让他忍不住想哭。
他体验到了怦然心动,却也领略到了与情窦顿开一并临至的黯然失落。
然后在这迷朦视线里,他看见了时澄月。
她疑惑又好奇地看着自己。
几乎是小孩子心性作祟,他倔强地夺过那张纸条。
他讨厌时澄月,他一点都不想和她做朋友。
而且,他以后都不会再喜欢时澄月了。
左右不过十五六岁,他以后肯定会喜欢别的女孩子的。不过初次的怦然心动罢了,潦草收场也不失为一个最佳结局。
他发誓,他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可是隔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听到身边两个人在讨论时澄月和胡成天,那一刻他只觉得时澄月好可怜,她得到了一个垃圾的喜欢。原来那张字字带刺的回信也不是送给他的。
好吧,他原谅时澄月了。不仅如此,他在心里向她郑重地道歉——他决定以后都不会再喜欢时澄月的想法是胡说八道!
看啊,他又一次改主意了。
他好心疼时澄月,他想,他必须得再多喜欢时澄月一点。
可同时,他也明白,就算那封信不是回给他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做错了事。他没有把握好人与人之间的尺度,他的“无意”偷听,他的暗中窥探,他别有企图地观察她,他自以为深情的种种桥段,落在时澄月的眼里,一定会让她害怕。
可他不想让时澄月害怕,他不想让时澄月不开心。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送她礼物,他再也不会做让她不舒服的事情,他再也不会在角落里悄悄注意她了。
说到做到真的很难,但林一砚说到做到。
他窃喜十二班和四班真是世间最远的距离,他的这份喜欢贯穿在南北楼之间,被雨季的潮湿浇灌过,被盛夏的烈日暴晒过,被春日的卷风缠绵过。
他想,他这颗已然突破峰值的心总有一天能冷寂下来的。
可归于平静无趣的一年半后,她却毫无预告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这次,是她主动接近他。
相遇之后的每一次交锋,他无一不在她的领域里节节败退,每一次短兵相接后,他已经心知肚明,受委屈就是他的命。
罢了罢了。
既然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那又何妨多这一次。
不考同一所大学怎么了?他可以去见她。
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又施舍过哪个人?
想到这里,他恍然。
他贪心了。
又要时澄月的喜欢,又要这份喜欢纯一不杂。
想想,这是否是强人所难呢。
没关系,是感动也行。
谁能确定这感动里面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呢?
如果非要将感情和付出当作物品放在天平上衡量,也许在旁人眼里,那架天平会向他倾斜。好像在这场博弈中,他是受委屈的那一方。可其实并不是,有些东西是不可以锱铢较量,分斤掰两地权衡。
只要时澄月稍稍看一眼他,绚烂如星地冲他一笑,他就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运。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流浪狗耷拉下柔软尾巴,露出一副可怜面孔,就能寻得一位善心主人的。
自然,也不是所有暗恋多年的人将多年朝思暮想剖白摊开,就可以美梦成真的。
他是感情上的既得利益者,不应该这样自怨自艾。
如今,他终于和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女生在一起,如果要因为这些事情退却,他一定很像个傻逼。
没错。
时澄月最怕无聊了。
也不知道让她一个人回家会不会无聊呢?
想到这里,顾不得拿书,甚至于书包拉链都没有拉齐,他匆匆拿过后便朝外飞奔。刚出门没几步,又像是忘记了什么事,看了看前后敞开着的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班里的钥匙放在黑板顶上的夹层里,林一砚伸长手臂将钥匙拿下,在指间打着转。
他快速地锁门,奈何夜色昏暗,钥匙总是对不准孔。他难得气急,骂了句脏话。
“咔哒”一声,上锁。
他几乎是在拔下钥匙立刻转身。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
——时间仿佛骤然降速变慢,风卷过长而空旷的走廊,他的衣摆晃了一下,惹起眼前一片模糊。
纷繁视线里,低垂目光只能看见那双白色的帆布鞋离自己近了些,鞋尖踩着自己的鞋面。
然后,他梦里幻想了千百次的身体拥了上来,手臂攀上他的脖子,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侧脸脸颊温柔相贴。
像被包裹在柔软缱绻的海浪里,周身的毛孔都因为紧张而顷刻张开,薄薄皮肤下的脉搏也在翻腾雀跃。
轻快声音与浅浅呼吸蹭在他的耳畔与颈侧,惹起一片潮湿。像汹涌奔波的潮水,声势浩大地灌入他心里。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呀?”
作者有话说:
月:啊啊啊啊我的哑巴新郎!!!
也算是十八岁的小朋友吧,拧巴一下纠结一下,但是拧巴完张张嘴说开就好啦。
还有那个,林一砚对“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想法和我无关哈。他有钱,他觉得价格才是最能体现心意的东西,我没钱,我朋友送我什么我都很开心的哦!他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没有半毛钱关系!
人生遗憾才完美。——林清玄
人会在四十岁时死于二十岁那年射进自己心里的子弹。——加缪
人终会因年前不得之物而困其一生。——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