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比赛结束,四个人一起去吃了饭。
吃完饭,时澄月和祁嘉虞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察觉四班的教室里静悄悄。
两人微妙地对视一眼,直觉不对。
果然,刚进门,廖卫峰就站在讲台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俩。
他语气疑惑:“真奇怪啊,我们班志愿者不是只有两位吗,怎么我上午来教室的时候发现班级里空了四张桌子呢?”
懂了,这是阴阳怪气。
祁嘉虞没说话,时澄月也没说话。
于是沉默的下场就是拿着数学试卷在高三数学组办公室门口罚站。
运动会的第二天和第三天,一到自习课,廖卫峰就拿着一叠备课本坐到讲台前,偶尔批改作业偶尔又擡眼扫视台下的学生,而重点观察对象就是时澄月和祁嘉虞。
时澄月听着从操场传来的阵阵欢笑和喧闹,惆怅地叹了口气。
林一砚和田鑫泽偶尔下楼的时候会朝这边看过来,几目相对间,时澄月冲着林一砚眨眼递笑,蹦蹦跳跳,还露出可怜兮兮乞求安慰的表情。
可惜,林一砚无动于衷,更甚者,她在林一砚侧身下楼的瞬间看见了他发红的耳朵和扬着的唇畔。
这人什么意思哦?
看她罚站还偷笑是吧!
莫名好想回到运动会的第一天。
也好想和林一砚田鑫泽一起玩。
·
运动会结束的隔天就是周日。
天气一夜之间入秋转凉,时澄月穿上了卫衣缩在床上看书,桌上摊着杂乱无章的各科试卷,凉风吹起试卷一角,在静谧的空间里哗哗作响。
时澄月在小说和那叠试卷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无可奈何地起来做作业。
做了两个小时的作业后,她又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手机。
自制力堪比小学生。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她非常需要林一砚这种老妈子式的人来操心一下她的学习状况。
·
欢乐的周末时间足够没有自制力的小学生把作业忘个一干二净。
所以每周一早上,各个班级里都充斥着班主任的骂声。所有没做作业的小学生都被批评了个遍。
除了时澄阳。
时澄阳除了对他姐不靠谱点,在其他事情上还是很靠谱的。
所以在老师说让没做完作业的学生站起来时,只有时澄阳的屁股和椅子牢牢黏在了一起。
“大家要向时澄阳学习,这才二年级,这么点作业量大家都会忘记的话,那么到了高年级该怎么办呢?”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站起来的一大片学生,忍不住头疼。
时澄阳在底下猛点头。
优秀的男人果然是从小就出类拔萃于其他凡人的呢。
“所有作业都没有做的人,出去罚站,站到这节课下。”老师开始报名单,“方和,胡波波,吴昊天,苗禾——哎呦苗禾,你可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女生啊。”
时澄阳听到这个名字一愣,他激烈地扭过身去,看到坐在第四排的苗禾拿着一叠作业慢慢地走到外面。
他回过身来,刚要说什么,老师拿起粉笔转头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课上到一半,时澄阳举手:“老师,我想去上厕所。”
“去吧。”
时澄阳走到教室外的时候,苗禾正对着走廊外的斜阳,摊开作业本开始补作业,旁边几个男生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
时澄阳咳嗽一声,手背在后头,一脸老成:“哎哎哎,那几个干嘛呢,老师托我出来说一句话,你们几个不要凑太近了。”
小男生们觑他一眼:“我刚刚都听见你举手说你想出来尿尿了。”
时澄阳翻了个白眼:“有没有男人的品格啊,尿尿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呢。”
他继续说,“我的确是出来上厕所的,上厕所前,老师委托我来传句话。”
小男生们切了声,但还是听话地自动分散开。
时澄阳心满意足地去上了厕所,上完厕所,他在洗手池打转了好几圈,最后鼓起勇气走到苗禾身边。
他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磨蹭了好久,摆出一副最帅的样子,用自己刚刚压出来的低哑声线深沉道:“苗禾,你有哪些不会做的?”
苗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嗓子怎么了?”
时澄阳压着眉,嘴角勾起一抹笑:“什么怎么了?我一直是这样啊。”
胡波波往这边看来:“时澄阳,你进厕所吃屎糊嗓子了吧。”
时澄阳敛起笑:“……”
苗禾淡淡指出:“我比较喜欢你正常的样子。”
喜欢?
喜欢!
她居然说了喜欢。
时澄阳狂喜,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激动到语无伦次:“哦,我……”
苗禾打断他,她指着数学练习册:“我这些题都不太会,你能——”
时澄阳点头如捣蒜:“能能能!”
他什么都能!
苗禾又嘀咕了句:“但是在学校里好像没有时间。”
时澄阳想说他可以午自习的时候不睡觉给她讲题,或者早上早点来,又或是……
“我这周末可以去你家问你题目吗?”!!!
时澄阳眼睛瞪如鸡蛋。
说不可以的一定是傻子吧!
“当然可以。”
大概是怕再待下去要飘飘然了,时澄阳正要转身进教室,又听到身后的苗禾问:“你是和姐姐,还有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吗?”
“对。”
“哦。”苗禾说,“那就好。”
苗禾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懂事的同龄小姑娘了。不过七八岁,已经愿意为了哥哥的爱情艰难地负重前行。
·
时鸣磊和李淑然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去山城出差,时澄阳晚上借着父母出门在外记挂他们的由头给两人打了电话,简单聊表相思之情之后确认两人无法提早回来,于是以一句“再见”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转头,把视线落到了时澄月的房间。
“咚咚——”
时澄月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以为见鬼了,毕竟阿姨已经下班了,而这个偌大的空间里剩下的那一位活物能够敲门的概率比撞见鬼还低。
她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着那门把手慢慢转动,继而探出一个贼头贼脑的脑袋:“姐姐,我能进来吗?”
这绝对是见鬼了。
“你犯什么事情了?”时澄月问。
时澄阳走到她旁边:“姐,最近出了一部超好看的电影,我给你买了两张电影票,你可以和七七姐姐一起去看。”
时澄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小子有鬼。
斩钉截铁地甩出两个字:“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我票子都取好了。”时澄阳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电影票,“票取好了可就不能退了。”
时澄月睨了眼,是院线新上映的一部非主流青春疼痛片。
看起来的确是自己和祁嘉虞郑冉冉都会看的那种无病呻吟的片子。
“为什么让我出去?”
时澄阳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时澄月:“周末苗禾要来找我讲题,你在家多不好啊。”
“哪里不好?”
“我们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一起探讨深奥的二年级数学题,你一个孤家寡人在一边看着多没意思,而且不仅你没意思,我们两个还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尴尬。”
倒是没想着骗她。
时澄月想,自己喜欢林一砚,弟弟喜欢林一砚的妹妹,怎么会这么巧。
呸呸呸!她可不喜欢林一砚。
眼见时澄月不说话,时澄阳急了,在她身边窜来窜去,跟只尾巴晃得正欢的小京巴似的。
时澄月被闹得心神不宁直走神,书是一点儿也没看进去,被念叨得烦了,她百般无奈之下来了句“行行行知道了”。
时澄阳叩谢他姐大恩,然后火速离开。
第二天上学,时澄月拿着两张电影票,顺手塞进书包里,拿到教室给了祁嘉虞和郑冉冉。
祁嘉虞拿着电影票,愣愣啊了声:“你怎么不买三张?”
时澄月:“这我弟买的,但我没空去,你们俩去吧。”
郑冉冉问为什么没空。时澄月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家里的阿姨做六休一,周日不在家。两个屁大点的小孩独自待在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时澄月没想在家待着“打扰”弟弟妹妹学习,但也没真想着让他们远离自己的视线。
青山别墅外头有个小公园,她准备拿着数学卷子到那里认真做题来着。
周末,时澄月随便套了件卫衣和休闲裤,在玄关处穿鞋。时澄月刚穿好鞋,门铃就响了。时澄阳兴奋地从厨房冲出来,准备去开门。
时澄月:……
也没见他平时给自己开门的时候有多积极。
她两脚踩进一脚蹬里,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姐姐走了,给你和你的小同学腾位置。”
却见时澄阳愣在原地,呆呆叫了声:“苗禾你来了。”
时澄月心说,这育和的校服和小姑娘的私服差这么大吗,难得不穿校服见一面,还能迷得自己家的傻缺弟弟呆住了?
停顿片刻,时澄阳跟上了第二句话:“哥哥,你也来了……”
尾音下沉,带着莫名其妙的遗憾。
哥哥?
时澄月好奇望去。
这位哥哥站在苗禾身旁,杏白色的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脖子上挂着根缠得乱七八糟的耳机线,运动挎包斜斜跨在胸前。一手拉着苗禾,一手拎着手机一角在手里打转。
难得的一身黑,搭着黑白相间的球鞋,袖子随意挽到了手臂,冷白皮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白,手背沿着手臂攀附着的青筋随着玩手机的动作时而明显时而浅淡。
时澄月只能看见他明显凸起的喉结和微薄的唇,于是她犹豫着问:“这位哥哥,是我认得的那位哥哥吧?”
林一砚听出她语气里明显的打趣声,他微微仰头,露出两只眼睛,看向她,语气带了点逗意:“是吧。”
听着像在给她确认。
来她家一趟,搞得跟见光死一样。
“姐姐,你要出门吗?”苗禾好奇地问,眼里划过一丝紧张。
今天苗禾扎了两个小麻花辫,辫子上夹了好几个彩色的小夹子,小姑娘唇红齿白,脸滑得跟剥了壳的鸡蛋,时澄月看着就心生欢喜,连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对呀。”
“不是!”
她和时澄阳同时出声。
时澄月“……”
一记眼刀飞向时澄阳。
她的便宜弟弟又怎么了啊???
时澄阳此刻心里想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应该打印出来裱在他房间里作为名言警句而后留给子孙后代。
苗禾居然带了哥哥来,那他就不能让自己的姐姐走了,不然二人世界永远有一个电灯泡是怎么回事?为今之计,只有让一个电灯泡变成一双电灯泡。
苗禾歪歪头:“啊?”
时澄月没明白时澄阳心里那点小心思,率先出声:“我要去看电影。”
苗禾紧张兮兮地问:“什么电影呀?”
时澄月报了个名字。
苗禾立刻说:“姐姐,把票退了吧,我哥哥有枪版,你别浪费钱。”
闻言,时澄月看林一砚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看不出来啊,这人没半点版权意识。
林一砚:?
他听得一脸懵。
这是院线刚上映的片子,他哪来的枪版。
而且,他可不是看盗版的人。
林一砚眼里带着好笑意味:“我哪来的枪版?”
苗禾还真的没撒谎:“小田哥哥,凯承哥哥他们不是老说会给你很多很多高清资源吗,还说什么网盘见。”
孩子的笑容总是澄澈无邪而纯真的。
所以单纯的小白花苗禾妹妹晃动了一下林一砚的手,催促道:“哥哥你快看一下网盘里有没有姐姐想看的那部呀!”
作者有话说:
林一砚: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