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澄月回到教室的时候才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对劲。她想和林一砚谈恋爱是因为听从那位占卜师的话,只有和他恋爱才能提升成绩,怎么现在本末倒置了呢?
“吓我一跳。”祁嘉虞说,“怎么就一只脚踏进清北了?”
快到上课时间了,教室里本就安静,大家都趴在桌上等着上课,时澄月这一嗓子一下子把大部分人吼精神了。
时澄月摇摇头:“没,我刚刚瞎说的。”
祁嘉虞看她的眼神如看神经病。
下午的课最催眠,时澄月原本精神抖擞,却在历史老师的碎碎念叨中顶着那本重重的历史书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节课后的事情了,彼时课代表们正在黑板上写当日的作业。
时澄月揉揉眼睛:“几点了?”
祁嘉虞回头:“您再睡二十分钟就可以放学了。”
“我今天要上晚自——”
话还未落,后面的女生低呼了一声。
“黄主任来了!”
教室里没有恢复安静,反而越来越吵。
时澄月听见这三个字立刻来了兴致,她跑到后头,教室后方站着一只突然闯入的黄色小花猫,它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优哉游哉地扫过这一片围观群众,舔了一下自己粉红色的肉垫,喵呜一声顺势躺下。
学校里常有流浪猫,夏天的时候会在草坪上晒太阳,一到下午就在教学楼里乱跑。而这些猫猫狗狗中要数这只小黄猫在江理实验待的时间最长,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学长学姐开始叫它黄主任,这个称呼就这么一届一届流传了下来。
时澄月对猫一向没有抵抗力,她蹲在黄主任面前,刚要伸手去摸,人群里又是一阵不高不低的声音——
“真的黄主任来了!”
学生们立刻作鸟兽散,回到位子上乖乖坐好,只有时澄月一个人蹲在原地,手才刚抚摸上猫猫的脑袋,就和教导主任黄忠实的眼神对上。
黄忠实手背在后头,微笑着俯下身:“还没下课吧?”
时澄月:“嗯。”
不仅时澄月和他对视着,连这只猫也和他对视着。
黄忠实笑容收起,语气变得严厉:“你还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赶紧把它带出去!”
时澄月如得大赦,她抱起小黄猫:“收到。黄主任,我们走!”
黄忠实嘶了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时澄月的背影。
她口中的黄主任是猫还是他?
·
夜幕降临,教室外是一片灰蒙的天,有些压抑。林一砚手里转着书,一圈,又一圈。
晚自习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里,他一个字也没有写,甚至连笔盖都没有打开。有人难得见他在学校上晚自习,纷纷来问题目,他竭力压下心里那点不耐烦,耐着性子给人讲题。
“林一砚,你不是不上晚自习的吗?”同学问完题目之后,好奇地问了一嘴。
指尖一滑,失去平衡的书往下一掉。林一砚弯身把书捡起丢在桌上,声音发闷:“嗯,马上走了。”
后门被他打开,风夹杂着喧闹声迎面而来。下到三楼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转了个身,往最边上的教室走去。
从四班教室外看去,时澄月的位子上堆着一叠书和卷子,书包还挂在椅背后,位子上却空着。
林一砚快速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楼下走。
直到走到学校门口,他才终于看见时澄月。
长发松松垮垮地绑在后头,半张脸被垂落到胸前的半缕头发遮挡住。她单手环着膝盖,下巴支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摸着那只小花猫的脑袋。即使下半张脸被挡住,也可以看清她此刻弯弯的眉眼,似乎是在笑。
这个点的路灯早就亮起来了,光如金色流沙缓缓泻下,淌在她的侧脸上,而后镌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这该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前提是她的对面没有蹲着那个男生,而男生微垂的脑袋差点蹭到她的额头。
是同班同学吗?还是隔壁班的?如果是隔壁班,那又是丽嘉怎么认识的呢?不是说好了晚上来找他的吗?怎么怎么出现在这里
乱七八糟的问题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怨气也堵得他心塞。
可惜无处发泄。
他以为这是约定,于她而言不过是可以随意抛之脑后的戏言。
他不该抱有这么多期待的,以至于现在连走出校门口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他转身,往学校的后门口走。
他固执地想,看不到,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
时针划过七的时候,笃学楼外的大钟响了七下。时澄月从身边都是猫猫围绕的幸福感中清醒过来。
她完全忘记自己要去找林一砚这件事了,不过还好,还不算晚。
“你要走了?”男生见她起身,立刻问。
时澄月嗯了声。
“你叫什么名字?”
从高一开始,时澄月对这种打探就产生了下意识的防备心理,但她又知道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自己不该像个惊弓之鸟,于是随便报了个名字:“祁嘉虞。”
“你不是。”几乎是在她说完的瞬间,男生脱口而出。
时澄月打量着他因为被人骗而浮起一点怒意的表情,声线几乎无起伏:“所以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还问我干什么?”
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坦然落在他身上,像打量,却不让人浑觉不适,似乎真的只是想友好地问他这个问题。
柳杨帆一愣,没有想到时澄月说话如此直白。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想不出回答的那个间隙里,时澄月已经快步朝着教学楼走去。
这个时澄月,好像和自己想得并不太一样。
时澄月回到教室后,收拾好书包往五楼的方向走。
她和林一砚说晚自习去找他,但是晚自□□共有三节课,她可没说第几节晚自习去找他,那也不算迟到吧?
不过,为了表示她的歉意,在走进教学楼之前她还特地去小卖部买了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巧克力奶,希望林一砚可以看在这瓶巧克力奶的份上忽视她迟到的这四十五分钟。
正好是下课时间,时澄月站在十二班门口往里张望。
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没有林一砚的身影,她也没看见田鑫泽。是课间出去上厕所吗,可是为什么连书包都不在?
时澄月随手拉住从后门经过的女生:“同学,请问林一砚在吗?”
金嘉媛习惯低头走路,冷不防被人一拉,听见林一砚的名字,她猛然擡起头。
时澄月脑袋靠着门框,教室里明亮的白炽灯光把她的肤色照成冷白,纤长的睫毛垂落下一片淡灰色的阴影,冰凉的巧克力奶瓶身贴着她的脸颊。金嘉媛盯了好一会儿,直到时澄月又问了一遍,手在她面前划了划,她才回神。
“他林一砚不在。”原本只是想说“他”,可是她不想放过这个可以将他的名字光明正大地诉诸于口的机会。
“不在?”时澄月疑惑地问,“他是去打球还是去老师办公室了呀?”
“他是走读生,不在学校上晚自习。”
林一砚居然不在学校上晚自习。
那他为什么要答应自己?
还以为是自己鸽了他,满心满眼愧疚地跑来找他,没想到那句承诺却是林一砚的随口一答。
林一砚这人也挺没劲儿的。虽然她不愿意学习,但是既然答应了林一砚,那她也是诚心地背着书包来找他了,却不想人根本不上晚自习。
时澄月轻吐一口气:“好吧,谢谢你。”
会来十二班找林一砚的女生不在少数,更别提漂亮女生,金嘉媛没当回事,正要进教室,就见时澄月又折了回来,她脸上带着又要打扰到自己的歉意。
“不好意思哦,那你有注意到林一砚是一放学就走了,还是有上过半节自习课才走的呢?”时澄月纠结了一下措辞,“他有那种嗯正在等什么人的感觉吗?”
金嘉媛觉得自己有一个技能,总是能在一群人中注意到林一砚,也能在一片嘈杂的玩笑声中察觉到林一砚的声音。所以她自然想到第一节晚自习时,林一砚和前排男生的对话。那时的她并不奇怪林一砚为什么要上晚自习,可是想到眼前这个女生的问题,她突然间明白。
林一砚是在等她。
不知道是什么驱使,金嘉媛看着她的眼睛,嘴巴比脑子动得要快:“我不知道,但是他从来不上晚自习的,应该早就走了。”
·
雨季令人心烦的点也许就在这里。
出校门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下起了一场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珠砸落在地上,空气中都仿佛起了一层雾气。
夹着细雨的风带着夏季的温热吹过梢头,枝叶打着旋儿飘下来。
时澄月只带了一把小型遮阳伞,完全挡不住这落下来的瓢泼大雨,泥水溅在时澄月白色的小腿袜上,她低头看着已经湿透了的长袜和鞋子,无可奈何地啧了声。
她站在校门口,两脚不停地跺着,身子左摇右摆以消磨等待的无聊时间。
学院路转角处的车灯闪了两下,而后开到她面前。时澄月立刻钻进去,窝在副驾驶。
“爸,我要被淋死了!”时澄月两手交叠缩在袖子里,握在手中的巧克力奶瓶身正冒着水汽,湿哒哒地落到车里。
时鸣磊手往后头一摸,找出一条毛巾递给她:“擦擦。”
“不擦,都湿成这样了,擦了还有什么用啊!”时澄月抽了抽鼻子,语气带埋怨。
时鸣磊透过前视镜看时澄月:“我就来迟了五分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
时澄月哼哼唧唧了一声:“男人都是骗子。”
天降一口大锅,时鸣磊哭笑不得:“是谁下午打电话跟你妈妈说自己要上晚自习,还让我晚点来接你的?”
自知理亏,时澄月把头靠向车窗。前方一个减速带,震得时澄月脑袋一抖,她重重地啧了声。
时鸣磊又瞧了她一眼,眼神里微妙带探究:“谁惹你生气了?”
时澄月揉揉脑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刚刚还是骗子,不过半分钟就晋升为坏东西了。
车窗外霓虹灯次第掠过她的侧脸,时澄月拧开巧克力奶喝了一口。
她的确不喜欢学习,可是既然约定好了要去找林一砚,她也还是去了。
比起林一砚,她觉得自己的品格真是太高尚了!
不守承诺的坏蛋林一砚。
作者有话说:
不急,这些男配都是小事,小林可以完美解决~
如果写一个游?蒊刃有余不会因为女主的一言一行而胡思乱想的男主,那我在文案上标的“男暗恋”三个字就没有意义啦。
偶尔忽略他一次,背地里嫉妒到呲牙咧嘴阴暗爬行,结果在看见主人之后又欢欢喜喜摇着尾巴扑上来才是乖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