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青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与他的亲密,所剩不多的意志力也在昨天那场生死考验和他这番话的冲击下变得愈加薄弱。
当他吻下来的时候,她想,算了吧,先这样再说吧,不过这次得闭个眼,要不就太刺激了。
像说好了似的,贺星原也闭上了眼睛。
他熟门熟路地长驱直入,拿舌尖轻轻扫她的齿缝,扫得她身体都软成了水,坐不住了往下滑。
贺星原跟她交缠着,把她吻到陷进柔软的床里。
分开的时候,她两眼水汪汪,不知是刚才盈眶的热泪还没散去,还是涌上了一波情潮。
贺星原看着她的眼睛,单手撑在她身体上方,眨眨眼说:“再亲一次。”
林深青别开头拒绝,他刚好再一次吻下来,这下唇碰在了她的耳畔。
她抖了一下,反应格外强烈。
贺星原好像把着了她的命门,把她耳垂一口含进嘴里裹着舔。
林深青浑身战栗,“呀”地叫起来:“你怎么这么色情!”
他松了嘴:“本来不就在做色情的事么……”
说得也对。
她辩驳无门,贺星原又去叼她的耳垂。
她又抖了一下,他停下来,像研究动物一样问:“为什么会这样?”
这语气可真叫人生气。林深青扯着他衣领把他往下拉,仰起头咬了一口他的喉结。
贺星原一声闷哼差点溢出喉咙。
她哼笑:“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在回味这奇特的感受,想了想说:“你再试试。”
林深青推开他爬起来:“我试你个氮气。”
贺星原跟好奇宝宝一样把她扯回来,把她的脑袋往自己的喉结上压:“张嘴。”
林深青哇哇乱叫:“唔你是不是变态啊……”
她划水似的手脚并用地扑腾,最后被手机铃声拯救。
两人的手机都落了海,贺星原让人买了一对新的,今早刚办好手机卡,还是原号。
林深青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探身到床头柜拿手机,一看是徐姨的电话,立刻接通:“怎么了徐姨?”
“深青啊,你没事吧?老爷子刚才看早间新闻,吓得差点犯老毛病……”
林深青捂了捂额头。
上回空难事故也有新闻报道,但落难者身份都不明确,所以林忠廷至今不知情。但这次的照片影像都是高清的,贺星原的身份也曝光得一清二楚,老人家要是看着了,真得吓一跳。
是她和贺星原疏漏了这个问题。
“我没事,”她问,“爷爷呢?”
“那就好,老爷子也没事,这次幸好是在医院,刚好碰上护士巡房。不过医生说了,他这病就是受不得刺激,往后还得更加小心。”
她松了口气:“爷爷现在能听电话么?”
徐姨拿远了电话,问林忠廷要不要接,说了几句,问林深青:“老爷子问,贺家小公子究竟是不是小也?”
林深青看了贺星原一眼,叹气:“是。”
“哦,那老爷子要跟他通电话。”
她被气笑:“我不是这家孙女了是吧?”
林深青把手机递给贺星原,等他接过,又不服气地摁了个免提,眼神警告他别露馅。
贺星原清清嗓子,叫:“爷爷。”
“小也啊,深青在你旁边吗?”
“在。”
“哦,那你到外头去接。”
林深青咬牙切齿地拧他腰,发现硬得拧不动,改拧耳朵。
他吃痛地抓开她的手,应了声“好”,原地走了几步,然后说:“爷爷,我在外面了。”
“小也啊,昨天那车祸是怎么回事?新闻写得怪吓人的。”
“是有点隐情,爷爷,对不起,是我连累深青了。”
林深青遭遇空难,患上心理疾病的事肯定不能给林忠廷晓得,贺星原这么说,是把车祸的源头揽在了自己身上。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好。”林忠廷叹口气,“小也啊,我是想问问你,你爸妈出事那日子,没跟她……”
“哦,”贺星原立刻打断他,“没有。”
“那就好。”
林深青目露凶光,恶狠狠指着他,比嘴型:瞒我什么?
他握住她的食指,跟林忠廷说了句“突然有点事”,匆匆挂断了电话。
林深青抱臂看着他:“老实交代吧。”
“不是,就是……”
“上次问你忌日,你就不说。”林深青觑着他,“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墓碑上刻了干支纪年的日期,我去换算下就好了。”
贺星原没法,只好讲了:“是你阳历生日……”
林深青滞住。
“那天我之所以躲过一劫,就是因为偷偷跑出来给你打电话,想在零点跟你说生日快乐。如果不是你,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路子也,没有贺星原了。所以你不用介意这个,往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我这么没心没肺的话,你怎么给我过生日啊?”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的生日,都让我给你过吗?”
她耸耸肩:“我没说。”
“你说了。”
林深青没再跟他争论这个问题,改而说:“嘁,我以为多大事呢,我以后过阴历生日就好了呗。你们男的有时候脑筋真不会转弯。”
贺星原笑了:“那也好。”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回是贺星原的。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突然变了。
林深青等他挂断电话,问怎么了。
“我叔叔不是留了一封信,叫我们不要调查那场空难事故,保贺家太平吗?我婶婶昨天被人诬陷,回去以后怄着气在我叔叔书房胡乱翻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然后呢?”
“翻到一本笔记本,里面贴了很多资料,有一部分是关于我家当年煤气泄露的报道,还有一部分我爸那段时间接手过的新闻事件,采访过的人员。从我叔叔作的批注字迹看,还挺新的,应该是他出事不久前才剪贴的。”
“意思是,你叔叔前阵子在调查你家的旧事?”
他点点头:“而且,在我爸采访过的人员名单里,有个名字被我叔叔着重圈了出来。我婶婶连夜去查,刚刚得到消息,发现这个人在十五年前曾经是金越的财务。”
信息量太大,林深青半天没反应过来。
贺星原握了握她的肩:“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她点点头,等他走到门边又突然叫住他:“星原。”
他回过头。
林深青看着他:“你以后得给我过生日的。”
他笑了笑:“我会小心的。”
林深青在宅子里一步不出地待了三天。
贺星原日日早出晚归,好像是在配合警方调查什么。她几乎没跟他说上几句话,问过两次进展,他也没详说,只叫她好好养病。
她过得又压抑又郁闷,直到第四天傍晚,忽然在手机里刷到一条新闻,说金越的老总,也就是赵曲风的爸爸在家自杀了,原因暂时没有公开。
她查了好几个新闻网,确认不是谣言,联想到贺星原前几天跟她说的事,立刻给他打电话。
结果没人接。
林深青刚要再打第二通,忽然听见佣人敲了敲门,说:“林小姐,季四找您。”
她立刻打开房门下楼。
季四一见她就问:“林小姐,您能联系上小公子吗?”
她腿一软差点滑下楼梯,扶着栏杆才站稳了:“我两分钟前打他电话没人接,他出什么事了?”
“您别急,小公子不是出事。”
“什么意思?”
“您看见新闻了吗?金越赵总的事。”
她点点头。
“赵总是畏罪自杀,十五年前小公子家煤气泄漏,还有上次的空难事故和这次的车祸,都是他做的……警方刚怀疑上他,准备上门调查,就发现他自杀了。小公子晓得这事以后,不知去了哪里,我们都联系不上他。”
林深青赶紧又给贺星原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
她撑着额冷静想了想,突然说:“我知道了。墓园,他可能在墓园。”
林深青上了季四的车,在路上听他说了详细的前因后果。
车祸次日,贺星原离开宅子后,拿着在叔叔书房发现的笔记本做了笔迹鉴定以及相关查证,确认信息无误后,把它交给了警方作为参考证据。
同天中午,窃听到贺星原和何钰松通话内容的罗菲误以为贺家已经掌握凶手身份,约见了一个男子报信。
贺家的人尾随该男子一整天,最后发现他和赵家秘书有所接触。
有了贺家提供的这两条关键讯息,加上从何钰松手机里发现的窃听器,警方正式对罗菲介入调查,直到今天下午,确认赵康有重大嫌疑。
只是刚准备上门逮捕,就发现赵康吞药死了,留下了一封亲笔遗书。
遗书里写明了他所有的罪状。
据赵康说,十五年前,金越财务部一位高层因内部利益纷争,向税务部门检举了他偷税漏税的行为。但他补齐税款后,并没有动摇根基。
这名财务心有不甘,又把金越经营的一些内幕揭发给了一家报社。
彼时身为社调记者的贺爸爸,也就是贺星原的爸爸接手了这个事件。
金越那阵子正在谈一笔非常关键的融资,不能叫媒体在这节骨眼掀风浪,得知情况后立刻向报社施压。报社服了软,而坚持暗访调查的贺爸爸则遭到了威胁。
赵康软硬兼施无法,最后派人制造了煤气泄漏事件,企图恐吓路家。结果手脚太过,弄出了人命。
赵康为此恐慌了一阵,侥幸逃过法网后,继续像没事人一样经营金越。
直到十五年后,贺星原的叔叔贺从明不知怎么翻出了这笔旧账。
赵康为掩人耳目,又买通贺从明的飞行员制造了空难事故。
林深青则是这个事故里的意外。
赵康事前并不知道她会上飞机,也不清楚飞机上的具体经过。他曾想过对她下手,但查了她在港城就医的记录,发现她失去了关键记忆,就暂时没冒这个险。
后来的事,林深青就清楚了:因为朱娆,贺星原介入了事故调查,赵康察觉危机,于是派来罗菲监控她的病情;又因为她记起了事故当时的一些情况,赵康一不做二不休,对她起了杀心。
就像撒了一个谎之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赵康不停地杀人,也是为了掩盖最初那一桩罪行。
林深青坐在后座发了很久的呆,直到被雨声惊醒。
天色暗了,雨滴落在车窗上,打得窗子噼里啪啦作响。
她又拿出手机给贺星原打电话,响到倒数第二声的时候,终于被他接通。
电话通了,但那头只有雨声没有人声。
她知道贺星原应该是听着的,问他:“你在哪?”
贺星原没有回答。
“是不是在墓园?”
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嗯”。
“我马上就到了,你找个地方避雨。”林深青在墓园门口下了车,撑着长柄伞急匆匆往里去,在贺爸爸的墓碑前看到了贺星原。
他跪在碑前,淋得浑身湿透。
林深青把伞撑在他头上。
他没有擡头。
林深青大脑混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站在旁边给他撑了五分钟的伞。
雨下个不停,她擡眼望望这漆黑的天色,弯下腰说:“你先跟我回家。”
贺星原毫无反应。
林深青蹲下去:“会生病的。”
贺星原依旧面无表情。
她叹了口气:“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哭?”
贺星原紧紧咬了咬后槽牙,躬着背浑身发颤。
她看着他:“在爸妈面前有什么好忍的?”
林深青摘了伞,把他抱进怀里:“那这样,我遮着你,爸妈就不会看到你哭了。”
贺星原拱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良久后,才慢慢伸手回抱住她。
林深青听见他哭着闷声质问:“这算什么?”
是啊,这算什么。
真相大白的这天,罪犯用死亡逃避了法律的制裁,留给受害者一个可笑的,永远无法释怀的结局。
她紧紧抱着他的背脊,望着天文不对题地说:“雨应该很快就会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