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办正事,但这孩子也不是说生就生。两人之前避孕措施严格,就是不希望孩子仓促来临,一方面自己心理准备不足,另一方面也怕有个什么万一,影响胎儿健康。
虽然两人日常生活习惯还算规律,饮食也不缺均衡营养,但饮酒的情况还是偶尔存在,真要认真备孕,徐翘戒酒,程浪戒烟戒酒,都得提上日程。
长辈催促两人回家,其实也是给个提醒,支持他们尽快准备起来,倒不是说立马让孩子“落巢”。
程浪跟徐翘回到伦敦家里,头碰头地研究起备孕功课,程爸爸程妈妈也在元旦假期积极推动两人的备孕计划,跟他们传授经验知识。
章虹君这位行动派婆婆次日就带小两口出去逛街,兴致勃勃地挑选起各类婴孩用品,包括婴儿房家具、电器。
一旦有了对未来的憧憬,徐翘在商场看到什么可爱玩意儿都想男女各买一份。
章虹君全程以“成年人不做选择,有钱的成年人更不做选择”的姿态鼓励她——
买多了怕闲置?一三五用这款,二四六用这款,周天用这款,买,都买!
孩子长得快,衣服鞋子穿几次就穿不着了?穿不着也可以收藏在衣帽间留纪念啊,买,都买!
不确定哪款更合适更好用?一款款拿回来测评,买,都买!
章虹君挑选的品牌,无疑都是婴孩用品中的爱马仕。徐翘一边两眼放光,一边用仅存的理智拦着婆婆,说孩子都没个影呢,别这么铺张浪费吧,程浪赚钱好辛苦的。
程浪和程爸爸跟在两人身后,当着充满感情的提款机,在她们需要参考意见时发表发表见解,听到这话,程爸爸上前表示:没关系,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何况他儿子也没多辛苦,就这会儿还人在商场走,钱从天上来呢。
程浪顺着二老,笑着点头赞同。
徐翘绝望地发现,原来曾经只知道买买买的她,比起她的婆婆,以及惯着她婆婆的公公,已经称得上朴实无华,节衣缩食了。
不过逛了一天,事后回想起来,徐翘也意识到了公公婆婆安排这次出行的真实目的。
现在添置这些用品为时尚早,何况也大可不必在伦敦购置后特意运回国。章虹君来这一出,主要是为了给她和程浪规划生养孩子的宏伟蓝图,坚定他们一鼓作气的信念。
与其说这是铺张浪费,不如说是通过刺激购物欲的方式刺激他们的生娃欲。
花钱给夫妻俩买个决心,那可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姜还是老的辣,徐翘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备孕计划有了更多的心动,甚至有些等不及了。
元旦假期结束,两人回国做了常规体检,遵从医嘱,戒掉所有不健康的生活习惯,除了有意识地多摄入新鲜蔬菜水果外,也每天定时定量地服用叶酸。
备孕三个月后,等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两人彻底停止避孕措施,放开了来。
但怀孕这事其实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毕竟每月机会有限,到头来还得看缘分。
从晚春四月一直到夏末八月,两人该做的都做了,徐翘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
程浪心态平稳,何况这个时间并没有超过正常备孕期。倒是徐翘性子急,渐渐有些焦虑,甚至因为潜意识里的压力影响到情绪和内分泌,例假时间变得不太准确,有两次例假推迟,一惊一乍地以为是怀上了,结果又被验孕棒打回原形。
第二次大张旗鼓验孕,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后,徐翘经历了一回“成年人的崩溃瞬间”。
当天得知结果,她起先还没什么特别低落的情绪,不过就是不太高兴地“哦”了一声,晚上还跟程浪继续再接再厉了一场。
结果自己也没想到,压下来的失望会发散到睡梦里,听到医生宣判她这辈子生不出孩子了。
她在梦里呜呜大哭,眼泪流到梦外变成抽泣,半夜三更惊醒了程浪。
程浪开了灯把人从噩梦里叫醒:“怎么了宝贝?”
徐翘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熟悉的卧室天花板,再看看程浪,一愣之下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做了个噩梦,松了口气的同时,白天没爆发的委屈彻底涌上心头,抱着程浪语无伦次地说:“我梦到医生说我生不出小孩……庸医庸医!这是什么庸医!”
程浪心里那口气也跟着一松又一紧。
松的是,她只是做了个噩梦,紧的是,徐翘近来为这事承受了超过负荷的压力。
他轻拍着她的背脊,低声哄道:“乖,不哭了,噩梦都是相反的。”
“反的也不行!”徐翘哭得一抽一抽,骂人的样子却还中气十足,“这是在咒我!”
“那我一会儿就去梦里把这庸医开掉,好不好?”程浪低头吻了吻她滚落的眼泪。
“好。”她瘪着嘴点点头,“再骂他一顿。”
一个连脸都看不清,且也无名无姓的医生,成了徐翘转移炮火的对象。
但程浪很清楚,人是暂时哄好了,问题却并没有彻底解决。
他起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来给徐翘擦脸,等收拾好,重新躺上床把人揽进怀里:“宝贝,困不困?”
夜半惊梦,徐翘现在清醒得可以连画十张设计图,她摇摇头。
“那我们聊聊?”
徐翘瞅了他一眼,闷闷地说:“你说呗……”
“宝贝,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有我一份,你不需要把它当作自己的责任。这世界上的确很多事都是事在人为,但唯独缘分是急不来的,你看,我们都很健康,远远没过最佳生育年龄,何况备孕时间也才半年多,只是差一点缘分而已。”
“那这差的一点什么时候能来嘛!”
“既然是缘分的安排,不论迟早,一定都会是最好的结局,不然怎么还叫缘分?”
“可是眼看一年又快过去了,下次回伦敦再没好消息的话……”
徐翘垂了垂眼,说到一半没说下去。
“你觉得我们生孩子,是为了拿孩子去争夺利益,又或者在谁面前争那口气吗?”
“当然不是啊!”徐翘不假思索地说。
“既然这样,孩子是我们生,我们养,我们没有义务拿这件事去取悦任何人,爸妈也好,爷爷也好,都只是我们幸福的见证者,真正关心我们的人,会尊重我们一切的选择,也理解我们所有的难处,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又何必被他们的眼光牵着鼻子走?”
程浪全程的表述都是“我们”,而不是“你”。
徐翘默了默,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把备孕计划做得太详尽,太郑重其事,才给你这么大的压力。我们之后就顺其自然,好不好?”
“那我们不备孕了吗?”她眨眨眼。
“想喝酒了?”程浪笑着问。
“才不!”徐翘摇头,“功亏一篑了,再备孕一次又要从头开始忍,多不划算!忍着忍着,你也给我忍着,烟酒一样不许碰!”
“好,听你的。那戒烟戒酒就当护理健康,其他计划我们暂时不制定了。”
“哦。”徐翘点了点头。
“天塌了都有我顶着,何况只是下点雨的事。”程浪揉了揉她的发顶,“明天周末,带你出去玩好吗?”
“去哪呀?”徐翘又恢复了星星眼。
“明早再告诉你。”
“不够惊喜我不买账的哦。”徐翘笑眯眯地抱住了他,彻底从梦魇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