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睡得并不沉,半梦半醒地听着公交车的报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云方?”
云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宋存那张满是惊讶的脸。
易尘良听到云方的名字也被吵了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正枕着云方的肩膀,立马直起了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正直。
“巧。”肩膀上的重量忽然减轻,云方动了动快麻的肩膀。
宋存一只手握着栏杆,并没有坐下来,他的目光在易尘良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这位同学看着眼生,云方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易尘良觉得有点尴尬,即便他自觉跟云方这个小白脸之间清清白白,但还是有种诡异的心虚感。
他还记得这个卷毛之前跟云方告白来着。
可千万别误会,他这么正直帅气的小伙子,只喜欢漂亮小姑娘。
“易尘良,我同桌。”云方简单介绍。
宋存笑着冲易尘良点点头,“你好,我是宋存,云方的青梅竹马。”
“你好。”易尘良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青梅竹马这个词,可以这么用吗?
云方指了指前面的空位,“还有好几站才到,你坐下吧。”
宋存说:“不用,那边晒,我站一会儿就行。”
“哦。”云方不说话了。
宋存正好就站在易尘良座位旁边,目光落在云方脸上,“云方,所以你是真的去十班了?”
“嗯。”云方点点头。
宋存的笑容有点苦涩,“我好不容易考进一班,结果你就走了。”
易尘良十分有压力地坐在座位,觉得这两位可能需要单独聊聊,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你坐这里。”
说完就要起身,结果被云方一把按住脖子摁在了原地。
“我现在成绩退步很大,想专注于学习。”云方平静道:“如果以前说过什么话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对不起。”
他一点儿也不想掺和原身的感情问题,更不会喜欢上男生,索性干脆拒绝,省得耽误了人家。
更何况,他现在的成绩不配谈恋爱。
宋存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有些失落道:“你果然还在怪我。”
易尘良听着他俩打哑谜,如坐针毡,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听懂,但偏偏又好像听懂了。
他不想在车里,他想去车底。
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在这里看两个男的搞对象。
云方出口就是标准的渣男语录,“你想多了。”
宋存看了易尘良一眼,“但愿如此。”
宋存说完就去车前面的空位坐下了,背影看着失魂落魄。
易尘良被他刚才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直男挠头,对云方说:“他刚才是不是在挑衅我?”
云方沉默了片刻,“我觉得不是。”
易尘良十分嚣张道:“他这样的我一拳打十个。”
“你连我都打不过。”云方困倦的阖上眼。
易尘良气闷地瞪着他,“你给老子等着。”
“毛都没长全你跟谁老子。”云方连眼皮都懒得掀,“到站叫我。”
易尘良气得直磨牙,他觉得云方越来越欠揍了。
下午上课时云方格外困,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但还是在坚强地记笔记,余光瞥见易尘良一手撑着头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手里的笔还在动。
他忍不住看向易尘良的笔记,被上面诡异的线条给刺激了一下。
云方用手肘捣了一下易尘良的胳膊。
易尘良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本子上的字,显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记了些什么玩意儿。
云方默默地将笔记往他那边推了推。
易尘良虽然成绩一般,但学习态度还是挺端正的,打了个哈欠之后飞速地抄完,又给云方推了回来。
云方继续听课记笔记。
然后一低头就看见易尘良推过来的一张纸条,纸条上画了个叉着腰的火柴人,眼睛是两条加粗的竖线,莫名嚣张。
圆滚滚的脑袋上面画了个很潦草的气泡框,里面写着俩英文单词。
“Thankyou.”
云方一看就乐了,拿了支红笔画了个叉着腰的方脑袋火柴人,还特地给它加上了倒八字眉和下垂的嘴,显得小方人凶神恶煞的,然后往气泡框里写了俩字:“客气。”
易尘良记了两句笔记就看见推过来的纸条,盯了那个方脑袋小人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用红笔给它加了副镜框。
看着蠢萌蠢萌的。
云方忙着记笔记没注意,易尘良很是得意地收藏了自己的大作。
大课间有人喊易尘良出去打球,易尘良趴在桌子上困成狗,摆摆手表示拒绝,趴下就睡得不省人事。
云方强忍着困意做了半张习题,还是没忍住趴下睡了。
两个人趴在桌子上的睡姿出奇的一致,宛如复制粘贴,路过的女同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家伙,跟双胞胎似的。”
——
云方晚上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就出了校门,远远地就看见唐意在冲自己招手。
云方加快脚步走过去,“其实不用接我,我坐公交回去就行。”
“店里没什么生意,我就提前关门了。”唐意要接他的书包,云方没让。
“我自己背。”
唐意也没坚持,“远远打算转到一中来,可能得在咱们家住段时间。”
云方愣了一下,“谁?”
“你三姨家你表弟啊。”唐意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远远来了你可别再跟他吵架,你俩以前多要好啊,趁这个机会你俩和好。”
云方顺着唐意的话跟她聊了几句,弄清楚了这个“远远”是谁。
云方三姨的儿子叫孙远,和他一般大,曾经上一所初中,但是考一中分数没够去了镇上的一所高中,后来三姨夫又是托关系又是塞钱的,现在终于将人给弄到了一中的艺术班。
孙远家在镇上不方便,因为是转校生所以住宿手续一时半会办不下来,所以就想着先住到云方家里。
而且听唐意的意思孙远之前好像还跟云方吵过架,闹得很僵,但是大人们显然没当过一回事。
回到家,云方就看到云和裕在收拾空出来的那个小卧室,小卧室放了张双人床,之前是云方爷爷奶奶偶尔过来会住一宿,现在准备给孙远当卧室。
“糖糖,他也不会住太长时间。”云和裕显然怕他不愿意,“等你三姨夫给他办好住宿手续他就住校了,不会打扰到你的。”
云方点了点头,“没事。”
唐意见他一副成熟高冷的样子,还以为他在置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笑道:“糖糖乖,妈妈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云方冷不防被捏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唐意见他这幅样子更觉得可爱,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脸,“诶哟我儿子怎么这么帅。”
云方缓慢又坚定地拿开她的手,进卧室,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就听见唐意很开心地笑声:“跟你自己亲妈害什么臊!”
云方使劲揉了揉发烫了耳朵,恨恨地拿出作业来做。
这是云方的亲爸亲妈,不是他的。
如果唐意跟云和裕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怕会有多远跑多远。
他没有没法坦然接受来自他们的亲近和宠爱,自己配不上这样好的父母。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更努力一些,让自己变得跟云方一样优秀,让他们放心。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云方来十班已经第三天了,终于勉强能将班里的同学认全。
之前帮易尘良送水的小圆脸同学叫季书墨,据他说之前被小混混收保护费,结果路过的易尘良救了他,从此单方面认易尘良为大哥。
季书墨跟云方吹嘘易尘良的光辉事迹,好像终于能找到个听众,激动得手脚并用,“我易哥就这样一个左勾拳把那个小紫毛抡进了墙里十公分深,然后一记扫堂腿横扫三人,接着一个肘击直接将混混头子干趴下,然后淡定地捡起书包就走——”
“正可谓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季书墨一拳砸在掌心里,“学神你安心,有易哥做你同桌,肯定没人敢欺负你。”
云方将写好的试卷夹在书里,慢吞吞地哄小孩,“哇,易尘良好厉害哦。”
易尘良上完厕所进门就听见云方诡异且不走心的赞叹,一脸便秘地看着云方,“你嘲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