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夫,他平时根本就没有这些症状啊,所有老师都夸他懂事热心,同学们也都很喜欢他,看着乐呵呵心大得很,怎么、怎么就得上这种病了?不应该啊……是不是他学习压力太大了……”
半掩的门里依稀传出女人不解的疑问声,咨询室一墙之隔的热水间里,有人在接水。
热水哗啦啦淌进了保温杯里。
“我来吧。”宿祁函接过了保温杯,扶了扶女人的肩膀,“文文怎么样?”
“还是一样。”张秋华裹紧了身上的毛衣,隔着氤氲的雾气看着他,“祁函,我这两天在想,要不要给文文转个院?”
“怎么忽然要转院?我看文文情况好了不少。”宿祁函看着妻子有些疲惫的神情,心有不忍。
“你老是这么一趟趟地跑太累了,而且小礼也快要高考了,我想回去多陪陪他。”张秋华说着低下了头,声音哽咽道:“我总觉得这样下去,太对不起他。”
“宿礼懂事,他会理解的。”宿祁函捏了捏她的肩膀,“文文现在更需要我们。”
张秋华伸手抹了把眼泪,“要不咱们转院回芜城吧,小礼也能常来看看文文。”
宿祁函沉默了几秒,“宿礼还在吃药,你让他看文文,容易刺激到他。”
张秋华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都会好起来的。”宿祁函伸手抱住她,“等文文好了,咱们一家四口还跟以前一样,相信我。”
“19号床家属——19号床家属快来!”
“来了来了!”宿祁函和张秋华吓了一跳,赶紧往病房跑。
——
三中的操场上,一群学生正松松垮垮地在跑步。
“靠,好不容易上个体育课还要跑一千,没人性啊。”谢姚哀嚎着往前挪动,“林睿你是怪物吧跑这么快!”
林睿转头冲他竖了个中指。
“嘿,看什么呢老宿!”他冲上去一巴掌拍在了宿礼背上。
宿礼指向操场边的几棵粗壮的杨树,笑道:“你看,老有喜鹊冲我叫,我是不是得出去买两张彩票啊?”
“那是冲你叫吗?分明是冲我叫的!”林睿冲树上的喜鹊喊:“大兄弟!快,再多冲我叫两声!”
树梢上的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宿礼无情地嘲笑出声,余光瞥见了几个女生跑过来,脚下顿时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在前面跑的郁乐承。
“承承!”宿礼从后面摸了把他汗津津的脖子,“跑这么快干什么?”
【飞毛腿大神兔!】
郁乐承呼吸有些不稳,转头仓促地看了他一眼,“跑完、回教室。”
“回什么教室,今天天气这么好。”宿礼故意贴近他,将人挤到了跑道的最里圈,“去超市、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郁乐承摇了摇头,“不、不用了,谢谢。”
“谢我的话——”宿礼跟着他跑险些给自己跑岔气,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校服袖子,让人速度慢下来,“你让我尝尝呗。”
哪怕郁乐承现在听不清他的心声,但也能从他含笑的眼神里明白什么意思,原本就跑步跑得发红的脸登时又涨红了几分,“我放假。”
“假期结束。”宿礼跟着他一块跑过了重点线,勾着他微湿的脖子就一块去了超市。
跑完步本来就热,两个人挨在一起就更热了,偏偏宿礼还不肯放手,对他笑道:“刚才两只喜鹊站在树上对我叫,你看见没有?”
郁乐承摇了摇头。
“我觉得肯定有好事发生。”宿礼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从冰箱里拿了盒草莓味的牛奶贴在了他脸上,“比如说小兔子要工作了。”
【脸红红的,想亲。】
郁乐承被他冰得瑟缩了一下,没什么底气道:“我、我还没有休息完。”
宿礼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学着他的语气小声道:“你再不休息完我就要疯了,承承。”
淡粉色的牛奶从嘴角溢了出来,郁乐承被呛了一下,弓着腰背扶着墙使劲地咳嗽了起来。
“对不起,没事吧?”宿礼在旁边慢慢拍着他的背,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心,但是面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是我喂得太快了吗?”
【嘴对嘴喂小兔子喝牛奶真有趣,还想喂,唔,呛到了好可怜,不过谁让他先给我强行喂药的,可见人都是要遭报应的哈哈哈。】
郁乐承扶着墙有点恼怒地转头瞪他,宿礼一脸无辜地咬着牛奶盒里的吸管,“那我这次慢点喂好了。”
见他忽然靠近,郁乐承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被脚下的砖头绊住坐到了靠墙的那堆碎石头上,下一秒宿礼就将膝盖抵在了他两腿之间,欺身上来又给他渡了口甜凉的牛奶,淡粉色的溶液顺着线条流畅的脖颈淌进了校服领子里,郁乐承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胳膊。
“轻点儿。”宿礼吃痛闷哼了一声,低头舔了舔他的嘴角,笑道:“承承,你一爪子能把我拍死。”
“对——”
“不用道歉。”宿礼叹了口气,那牛奶放进了他手里,温温柔柔道:“喝了别浪费。”
【唔……脖子上的也不能浪费。】
体育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宿礼卷走了最后一滴险些被浪费的牛奶,心满意足地抱着郁乐承深吸了两口气,趴在他肩膀上低声道:“你有牛奶味的沐浴露吗?”
【香喷喷的小兔子不得亲个遍?】
“没、没有。”郁乐承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有点冷,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把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毛衣和校服重新整理好,轻轻推了推还趴在自己身上不肯起来的宿礼,“下课了。”
“不着急,还有十分钟。”宿礼近乎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喃喃道:“承承,你是不是起反应了?”
【有点硌啊死兔子,真是大逆不道。】
郁乐承僵硬地靠着墙,羞愧到眼眶微微发红,“我——”
宿礼像是忽然来了兴致,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彬彬有礼道:“需要我帮忙吗?”
【哈哈哈哈郁乐承的鸟我还没仔细看过呢!不知道摸起来什么感觉,卧槽不行我都快ying了,还好今天穿的校服裤……】
郁乐承脸色爆红,“不、不不——”
“不客气?”宿礼抵了一下眼镜,作势要去解他校服裤上的抽绳,下一秒就被郁乐承死死攥住了手腕。
“不用了!!”郁乐承慌乱又羞耻地看着他,欲哭无泪道:“班、班长,我们回、回教室吧。”
宿礼心里愉悦地笑出了声,面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可靠模样,“唔,那你要帮忙随时找我。”
饶是郁乐承好脾气,但听着他狂暴的笑声再搭配上人模狗样的这张脸,还是想直接把牛奶泼他脸上。
臭不要脸。
回教室的路上,宿礼还特意拿着湿巾给他擦脖子,口吻严肃道:“上课的时候离步风嘉远一点,不然他就能闻到你身上草莓牛奶的味道,免得被他剖根问底,知道了吗?”
【老子香香的小兔子岂能是谁都可以闻到的?万一不小心招惹到什么变态多吓人,对了,锁骨和肚子上也有点,给他擦擦。】
“我、我自己来!”眼见他就要拿着湿巾往自己毛衣里塞,郁乐承一把夺了过来,胡乱地往自己锁骨上擦了几下。
“肚子上。”宿礼小声提醒。
郁乐承涨红了脸瞪着他,“不会有人闻我肚子。”
“哦,也对。”宿礼抬手蹭了蹭鼻尖。
【谁说的,我就闻啊!!小破兔子警惕心实在太差,这个复杂的世界到处都是危险,真是一点儿都不会保护自己,不过郁乐承的肚子手感很不错,就是紧绷起来都有点腹肌了,不如放松下来软乎乎的好摸,嘿嘿,嘿嘿嘿。】
郁乐承默默地离他远了点。
宿礼很自觉地主动挨了上来,在进教室门口时以一种给他讲数学题的郑重态度问道:“下回我们喝橙子口味的好不好?”
郁乐承脚下一个踉跄惊愕地转头看向他。
“什么橙子口味的,好喝吗?”正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的步风嘉闻言支棱起来好奇地看向他俩,“给我尝尝!”
“没你的份。”宿礼笑着抬手把他按回了桌子上,对郁乐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又把企图抬头的步风嘉给按了回去,心满意足地往座位上走去。
“嗷——什么仇什么怨!班长是想给我脑袋开瓢吗!?”步风嘉捂着脑袋凑到郁乐承身边,“到底什么橙子口味的?”
郁乐承羞耻地恨不能把头埋进课桌里,闷声道:“没什么。”
“靠,咱俩还是不是好兄弟啊?”步风嘉撞了撞他的肩膀,忽然低头往他脖子上嗅了嗅,“卧槽,什么味儿这么甜?草莓?”
郁乐承有点慌张地把拉链拉到了下巴,清了清嗓子道:“下课我请你吃雪糕吧。”
“好啊。”步风嘉开心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他的后颈,“不过你脖子根这儿红了一块。”
郁乐承不自在地拽了拽领子,刚才这个地方被宿礼啃得有点疼,小声道:“蚊子咬的。”
“这么早就有蚊子啦?”步风嘉狐疑地挠了挠头,转头又准备给自己扒拉个新窝准备上课睡觉。
郁乐承抬眼看向斜前的方向,宿礼正坐在座位上靠着窗户跟后桌说话,察觉到他的视线,客气又温和地冲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咬住吸管,目光平静地将剩下的草莓牛奶吸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