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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假象 正文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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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邱盛的云淡风轻,让莫绾以为谢峤真只是挨了一巴掌,到了医院看到谢峤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一圈圈洁白纱布紧密而有序缠在他手臂,如同冬日里枯枝上层层叠叠的白雪。

    “这是怎么回事?”莫绾跑到病床边,冷汗直冒。

    “刚做了手术,还没醒呢。”

    邱盛语气没有波澜,完全是置身之外的旁观者,自顾自提起一旁的保温盒,盖子拧开,里头热气腾腾,是煲好的鸡汤,“我从家里煮了带来的,先喝点汤,等会儿再吃饭。”

    “留着给强子喝吧。”莫绾轻碰了下谢峤垂在床沿的手,手背有几道轻微擦伤,肤色苍白,就这么垂落着,似乎没了任何力气,“为什么会被打,谢云缙打的?”

    “不知道,谢峤给我打电话让我到谢家接他。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谢云缙给了他一巴掌,一巴掌就把他给打晕了。”

    莫绾双眸瞬间瞪得滚圆,不可置信,“一巴掌就把他打晕了?这是往死里打啊!”

    邱盛接着道:“应该不是这巴掌导致的,他之前好像和人打架了,伤得不轻。我和徐管家带他来医院,医生说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手臂骨裂,头部受创,蛛网膜破裂出血,脑震荡有点严重。”

    “蛛网膜是什么?”

    “脑组织表面的一层薄膜。”

    莫绾惊愕失色:“那还能治好吗,会不会傻掉?”

    “傻掉倒是不至于,就是得看看脑子的血块能不能自己消散,不能的话估计得做开颅手术,先等两天看情况吧。”

    听到开颅手术这三个字,莫绾眼泪吧唧就落了,紧紧握着谢峤垂落的手,“强子”

    谢峤还是躺在床上昏睡,以往的戾气和嚣张都不见了,脸颊凹陷,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薄。谢峤向来凶悍健壮,时刻散发着桀骜难驯的倔强,莫绾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消瘦。

    “没什么大事,又死不了。”邱盛始终保持着宁静和淡定。

    “他什么时候能醒?”莫绾泪眼婆娑地问。

    “不知道,得一两个小时吧。”

    莫绾心乱如麻,下意识想着这种事情还是得找家长。

    转念一想,谢峤哪有家长,周迎彩在乡下帮不上忙,谢峤所谓的家人就是谢云缙他们。可谢峤是被谢云缙给一巴掌扇晕的,还有谁给他做主?

    想了一圈,莫绾决定去找谢云缙问情况。

    她捏了捏谢峤毫无血色的手,交代邱盛照顾好谢峤,便一个人出发了。

    给谢云缙打电话,秘书接的,说谢云缙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她只好前往谢云缙的公司,留在前台心神不宁等候,终于等到谢云缙出来。

    他和公司几个高管走在一起,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茍,裁剪得体的西装每处细节都透着严谨,腿型修长,皮鞋锃亮,每一步都稳健而淡定。

    莫绾只是在旁边站着,眸光紧随着他移动。谢云缙看到她了,微微怔住,鞋尖调转往她这边走。

    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问道:“云缙,这位是?”

    “我女朋友。”谢云缙大大方方说道。

    旁边几人神色皆讶然,窃窃私语着什么,时不时偷觑莫绾,好奇向来形单影只的谢云缙,到底交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绾绾,怎么了?”谢云缙看出她脸上的焦灼,握住她的手轻声问。

    莫绾眼圈发红,拉他到往后方的走廊而去,四下没人了,她才压着哭腔问:“你为什么要打强子啊,他做错什么事了?”

    “先别哭。”谢云缙大拇指拭过她的眼角。

    “我没哭。”嘴上这么说,悲腔却愈发明显。

    谢云缙低头亲在她额角,把她按在怀里抱了抱,带她乘电梯一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了,才问:“你去过医院了?”

    “嗯。”莫绾还在揉眼睛,“他还没醒,身上绑着好多纱布,邱盛说有脑震荡,说不定还得做手术,强子他到底干什么了?”

    谢云缙长话短说,事情简要告诉她。

    谢峤背着家里在做汽车零部件出口生意,出口到美国内华达州。期间的物流得通过集装箱船走海洋运输。

    在京州的海运生意上,有个海运协会,要想长期走海运这条线就要入会,这个协会不是官方协会,是民间海运业内的几个老手自己创办。

    入会得交不少钱,货物出海也得等协会的安排。

    谢峤不想出钱入会,不愿等着协会安排船舶。自己在外找了集装箱船,把汽车零件运出去。

    走了几笔单子后,协会的人不同意了,让他交钱入会拜见舵主。谢峤年轻气盛腰杆很硬,拒绝拜见。

    协会的人恼羞成怒,叫人拦截他的集装箱船,不准进码头。

    谢峤单枪匹马到码头解决事情,对方来了十几名打手,搞船队海运的,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是狠角儿,有自己的规矩。谢峤一个毛头小子不尊重前辈,坏了规矩,就得受教训。

    对方也没想到谢峤这么不要命。

    在十几人的围殴下,谢峤拳头刮出凛凛风声,和这群人打成一团。对方威胁要把他扔公海里,连他的船一块儿别到公海弄沉。

    谢峤一听更气了。

    谢家的生意也不干净,早些年得罪不少人,地痞流氓来缠上谢云缙是常有的事。谢峤在谢云缙身边当保镖的日子算是千锤百炼,后来又在拳馆打表演赛,打熬一身钢筋铁骨。

    凭借一身精炼的拳脚功夫,和不要命的性子,谢峤硬生生把十几个打手打趴了,自己也受了不少伤。

    他本来想着打完了,立出自己的威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协会的人再也不敢招惹他了。

    结果,协会的人知道他就是谢家的私生子,以为是谢家要来抢海运这条生意,于是联合所有船东,断掉和谢家的所有合作。

    谢家的产业有房地产,需要走水运运输大量材料,这次被所有船东拒绝运货,损失了不少钱。

    两天的功夫,这事儿闹到了谢家老爷子谢政骁跟前。谢政骁叫人查了才知道,是谢峤偷摸着做私活,得罪了海运协会,才惹来这么大麻烦。

    谢峤本来想偷偷养好伤再出来,直到被谢政骁叫了去,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

    “那是你把强子给打出脑震荡的吗?”莫绾瞳面蒙了水,眼睛失去往日的光彩。

    谢云缙道:“如果我不给他那一巴掌,他会被谢政骁打得更严重。脑震荡和身上的伤也不是我那一巴掌导致,是他两天前和协会的打手斗殴留下的伤,他自己忍着没去医院看,我这一巴掌才让他晕了。”

    “你干嘛打强子啊,强子已经很可怜了。”莫绾听得云里雾里,她一眨眼,细窄泪痕沿着眼角滚下。

    谢云缙抱住她,不再说话。

    两人又来到医院。谢峤醒了,还很虚弱,邱盛坐在陪护床上打游戏。

    “莫小年,我没事,不用担心。”看到她进来了,谢峤强撑起力气坐直身子。

    莫绾上前按住他,“你好好躺着,脑震荡了,头不要乱动。”

    “我头疼。”谢峤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你摸摸看。”

    “没发烧,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谢云缙淡淡略视谢峤,没做什么表示。

    谢云缙想带莫绾先回家休息,莫绾左右想了想,还是要留下来陪护,“强子他没什么朋友,我想留下来照顾他。”

    谢云缙:“等会儿护工就过来。”

    谢峤躺床上不合时宜轻哼了两声。

    莫绾转过来看到他白如纸的脸,对谢云缙道:“你回去吧,我陪着强子。”

    谢云缙似乎还有事,抱了抱她便离开病房。

    谢峤盯视门口,直到谢云缙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掀被子艰难从床上下来。莫绾要去扶他,他却道:“莫小年,你上来躺着,这床挺舒服的,你躺着睡一会儿。”

    “我又不是病人,我躺着干嘛。”

    “你也受伤了,哪里不是病人?”谢峤坚决让她躺上去,“你肯定心疼我的吧,你心里受伤了,也是病人,得好好休息。”

    “我不要。”莫绾从床上下来,坐到一旁的红色塑料椅。

    邱盛终于打完一局游戏,瞄了眼谢峤,冷哼道:“看来你也不是很严重嘛,我猜不用做手术了。”

    谢峤没搭理他,他头又开始疼了,躺床上出了一层的汗。莫绾去找医生,医生说现在脑部还有血块,避免不了疼痛,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再开止痛药。

    看谢峤这副样子,莫绾心疼坏了。谢峤拉她的手时,她没再甩开。

    她在陪护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谢峤头疼得受不了,医生过来检查情况,决定给他做个腰椎穿刺手术,释放脑髓液降低颅内压力,以减轻头痛的症状。

    腰椎穿刺手术在病房做就可以。医生让谢峤弓身侧躺,在腰椎部打麻药,拿出粗针就扎进去。莫绾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这样又粗又长的针,她只见过兽医使用过。

    手术做完,麻药褪去,谢峤又开始疼了。

    医生交代不能乱动,得这么疼着六小时才能下床。他再没精力逗莫绾,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眼神空洞涣散。

    中午,谢家的人过来,谢云缙、谢桐玉、谢政等人围在病床前。

    谢政骁头发花白,但精神还不错。

    他并不顾谢峤伤势未愈,站在病床前就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家里没给你钱花是吧,跑出去干这种烂活!连累到了家里的生意,知不知道这几天损失了多少钱!”

    谢家的家族生意一直凝聚在一起,有家族办公室来管理财产,向来没人会在外头自己做生意,哪怕单独接活了,也得和家里报备。

    谢峤这次偷摸摸在外创业,还给家里惹了麻烦,让谢政骁怒火冲天,不停地骂他,连杂种都骂出来了。

    谢云缙站在一旁,不动如钟,没为谢峤说过话。

    吵吵闹闹了几天,连海运协会的人也来了。

    协会那些打手被谢峤打得更惨,如今会上的人来找谢政骁和谢云缙,双方剑拔弩张,谈得不可开交。

    莫绾陪着谢峤在医院,每天都能听到谢峤被骂。

    几个亲戚假惺惺来看他,阴阴怪气一番。明里暗里说他是个私生子,一天天跳得这么高,是不是想多分谢家的财产。

    谢峤始终缄默,只是等所有人走了,才拉住莫绾的手,“莫小年,你明天别来了。”

    “我不来,谁看着你?你现在都没法下床。”

    谢峤呆滞望向天花板:“我不想让你听到他们骂我。”

    莫绾想起小时候,谢峤总被别的孩子欺负,他那时候还小,打不过他们,就躲起来。远远看到莫绾来找他了,挥手让她走,也说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让你看到他们欺负我。

    莫绾去找老师,去找家长评理,围在谢峤身边的混混才少了些。

    这次,一有亲戚来病房,莫绾就去找医生,告诉医生有人在病房吵闹。医生来呵斥了几句,病房的阴阳怪气逐渐减弱。

    焦头烂额之下,两人收到的唯一好消息是——

    医生来给谢峤做了两次腰椎穿刺手术,说颅内压力处于正常值了,脑部血块可以自主消散,不需要做开颅手术。

    这天,谢政骁又来了一次病房。

    他面色很冷,隐约透出和谢峤平日相似的凶狠,对谢峤道:“再休息几天,你去拉斯维加斯管理那边的酒店,暂时别待在国内了。”

    “去多久?”谢峤问。

    “先去待着!我让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回来!”谢政骁说话时,眼角皱纹跟着抖动,“不想一辈子被你小叔压着,就听我的。你这次不去也得去,留在国内再惹事,我也懒得管你了。”

    “我不去。”谢峤很冷硬。

    谢政骁暗自叹息,沉默片刻才道:“你去管理那边的酒店,拉斯维加斯那边的产业我就转给你。”

    “转给我?”

    谢峤眼睛亮起来,他之前提过想要公司的股份,谢政骁同意了。结果作为大股东的谢云缙严词拒绝,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谢政骁点头:“你小叔这几年要的东西太多了,都要压我一头了。拉斯维加斯那边的酒店他还没伸手,你现在过去,我方便把那边的股份转给你。”

    谢峤还在犹豫,谢政骁又道:“对了,把你那小女朋友也带去吧。别让她跟着你小叔了,靠不住。”

    “怎么说?”提到莫绾,谢峤的头痛霎时被焦急压制住,痛觉烟消云散。

    “再废话,你一个子儿都捞不到!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别再惹让我生气。”谢政骁转身离开,他穿着绸缎唐装,举手投足间身上的绸缎忽悠悠抖动。

    莫绾站在走廊,本来想避开谢政骁。

    谢政骁自己朝她走来,语气不轻不重:“和谢峤去拉斯维加斯吧,你们去那里比在国内好。”

    说完,便走了。

    莫绾回到病房,“强子,你爸说的去拉斯维加斯是怎么回事?”

    谢峤硬生生挤出几滴泪,环住莫绾的腰,“莫小年,我爸让我去拉斯维加斯。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求你了,你心疼心疼我。”

    “我不去,我不想出国。”

    “莫小年,我求你了。”他哭得很惨,眼泪在莫绾衣摆上润湿出深色痕迹,“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求求你。”

    “我才不去呢。”莫绾推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谢峤挪动身子下床,贴到她身后,“莫小年,求你了,我只有你了。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就回来,我一个人太孤独了,求求你。”

    “不要。”莫绾还是拒绝。

    “莫小年,你别和谢云缙谈恋爱了,他太老了,你们不合适。你和他分手,我们去美国,求求你。”他蹲在她面前,额头抵在她的膝盖,哭得浑身都在哆嗦。

    晚上他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唤,莫绾想到小时候。小时候谢峤被养父打了,他顺着院墙爬到她家的院子避难,蹲在墙角也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别哭了。”莫绾心里不好受,轻轻搂住他。

    “莫小年,你和谢云缙分手好不好?分了吧,你去和他说,就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都怪我,是我破坏你们的感情。”

    莫绾想了很久,终于应下:“我和他分就是了。”

    哪怕不是谢峤要求,她也想和谢云缙分手了。这些天的风风雨雨让她对谢云缙感到陌生,这场懵懂混乱的爱恋终究要无疾而终。

    第二天,谢峤在床上叫疼,医生过来检查说他的偏头痛是老毛病,这次脑震荡加剧了疼痛,建议到他到专门治神经科的医院再看看。

    谢峤要死要活在莫绾面前喊疼,说自己脑子真的坏掉了,国内治不好,得去美国看。他不像是装的,吃东西就吐,卷缩在床上痛不欲生。

    “莫小年,我真的不行了,我得到美国去检查,太疼了。”他拿出之前莫绾那张存有片酬的银行卡,把卡给莫绾,“莫小年,你帮我个忙,去楼下取款机查一查这卡还有多少钱。”

    莫绾跑楼下查了,回来惊讶道:“有五千多万,怎么这么多?”

    谢峤躺床上痛苦低吟,捂着头道:“两千万是你的片酬,剩下三千万就当是我留给你的遗产。我得去美国检查脑子,我想可能是长了肿瘤,如果我死了,你就拿着这些钱好好过日子吧。”

    莫绾又跑去问主治医生谢峤的情况,医生把谢峤的头部CT图给莫绾看。

    “头部受伤这个问题很难讲的,现在暂定是蛛网膜破裂,颅内有血块,之前颅内压力高于正常值,现在逐渐偏低,这是个好兆头。但他一直说头疼,估计是血块压到了神经,我建议你们再去专门攻克神经科的医院再看看。”

    莫绾回到病房,看到谢峤蹲在病床边,头垂下,两只手捂着脑袋。他还真不是装,脑部血块消散时的确疼得要命,医生不让他吃止痛药,这些天吃得太多了。

    莫绾走过去,蹲在他身侧,抱住他,眼圈又红了:“强子,你干嘛老是受伤。”

    “莫小年,陪我去美国好不好?去看完医生你再回来,你陪陪我,我只有你了。”

    “嗯。”她总算是点了头。

    谢峤迅速加急给莫绾办理护照和签证,他找谢政骁动用关系,五天的时间就把莫绾的签证和护照办下来了。

    “晚上九点钟的航班,谢政骁给我们包机了,直达拉斯维加斯。”谢峤手臂骨裂还很严重,头部的血块也没消散完,他就要出院。

    医生一再交代他,短期内别做剧烈运动。谢峤早些年受伤如家常便饭,完全不当回事,在他看来,能够下床就能出院,再躺着那是浪费钱。

    “我得去和办个事。”莫绾道。

    “办什么事?”

    “你别管我了。”莫绾背着斜挎包出门。

    那天她来医院看谢峤时,公路的作业也差不多竣工,林盼打算联系别的工地,带她一块儿去干活。她婉拒了,说自己有急事,先缓一段时间。

    莫绾先去看了林盼:“师傅,我朋友受伤了,我得陪去他别的医院看看,暂时不能和您去工地了。”

    “那你多久回来,我给你留个名额。”

    “不知道,一两个月吧,等我回来就联系您。”

    林盼点头:“那好,你照顾好自己。”

    莫绾离开林盼家,前往谢家集团总部,找到谢云缙。

    谢云缙最近和谢政骁在公司管理上有了分歧,加之谢峤又惹了麻烦,他忙得团团转。本来想让莫绾来自己身边的,莫绾又不愿,一天天耗在病房和谢峤在一起,这让他愈发不悦。

    “谢峤怎么样了,他恢复好的话,你也不用整天守在他那边,他惯会无病呻吟,你别理他。”谢云缙摘下眼镜,走到她身边,楼她的腰,“我们去吃饭吧,都好几天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莫绾嘴唇轻微颤动,没由来的紧张,像是鼓足了勇气,“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谢云缙有点儿猝不及防。

    “强子强子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她实在说不出我不喜欢你了这样绝情的话,本就不善言辞,只能给出这样含混的理由。

    谢云缙忽然就笑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莫绾小声重复道:“强子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她迅速挣开他的怀抱,跑了出去。她来到楼下,开着那辆劳斯莱斯,一路直奔机场。

    等她到时,谢峤以及他带的秘书、助理、两位公司高管,一名经理人在等着了。谢峤跑去牵她的手,“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

    “没有。”莫绾揉了下眼睛。

    谢峤拉开她的手,用湿纸巾擦她的脸,“不哭啊,没什么好哭的。我们去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我脑子疼得要炸了,我们得去看医生啊。”

    “我分手了。”莫绾声调憋得极低。

    谢峤恍然大悟,抱住她安慰:“是失恋了才哭的吗?不怕,有我在呢,我给你当男朋友,莫小年,我一辈子对你好。”

    她是半推半就,在谢峤的哄骗和卖娇当中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后,她趴在窗上看外头黑漆漆的天穹,那么黑,那么高,那么远。渐渐的,无垠夜空中,星点密布,一片星光璀璨中隐藏着未知的方向。

    谢峤刚吃了止痛药,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莫绾看了会儿外头的星辰如沙,过来摇他:“强子,你快看外面,好多星星,特别亮。”

    谢峤掀开毛毯起来,和她趴在窗子上遥视远方,夜幕苍穹仿佛一张无尽的锦缎,金针在锦缎上锈满明亮的点阵光。

    “真漂亮。”谢峤说道。

    “在飞机上看星星,好像是掉进了星河里。”她脸上露出多日未见的笑。

    谢峤盯着她圆鼓鼓的侧脸,“莫小年,你失恋好了没,还难过吗?”

    “我才不难过,我又不是恋爱脑。”话语中还是明显的赌气。

    “既然都分手了,你就和我在一起吧。”他格外严肃认真,好似这次受伤让他彻底脱胎换骨了,“莫小年,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爱你,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先把你的脑子治好了再说吧。”

    莫绾回到自己座椅,抓起毛毯盖在自己身上,继而露出一双明亮水润的眼,“强子,感觉是在冒险。第一次进城时我觉得是在冒险,第一次开挖掘机时也像在冒险,现在也像在冒险。”

    “你喜欢冒险吗?”谢峤回来,蹲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

    “喜欢。”她轻点头。

    莫绾此刻还不知道,这次冒险将会成为她人生巨大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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