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微听不懂陆书礼在说什么,也不去深究。陆书礼一直以来,说话就总是这么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她都习惯了。
只是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那批仿古瓷器我是设计师,但是你是持有者。到时候去国外参加拍卖了,人家问你关于瓷器的设计理念,你一窍不通,丢我的脸。”
陆书礼乖巧听训:“好的好的,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绝对不给你丢脸。”
正经不到五秒钟,他又把话题拐回来,变着法儿地夸纪北微。
“微微,我刚才特别迷茫,感觉生活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都准备跳楼了。结果你一个电话打过来,又让我找到了活着的奔头。”
他擦了一把眼睛,彻底破涕为笑。
“你说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都要跳楼了,你一个电话过来就挽救了一条生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微微,你怎么会这么善良呢。”
纪北微笑道:“还跳楼看来是我耽误你的计划了,那我挂了,你接着跳。”
“你都给我安排任务了,我还跳什么跳啊。微微,给我打电话,我可真是开心死了。”
纪北微:“可别开心到去跳楼了。对了,我是和霍卿一块儿过来的,等会儿你不许和霍卿起冲突,听话点,听到没?”
听话点——这句话有说不上来的宠溺,让陆书礼欣喜得快要找不着北。
他忙不叠表明自己的忠诚:“嗯,我会很听话的,永远听你的话。”
“那我挂了,管好自己,别乱发疯。”
陆书礼对她百依百顺:“好好好,一定会的,绝不给你丢脸。”
挂了电话,他背靠着窗台滑坐在地,手机丢在一旁,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又哭又笑。
反思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想不开,纪北微明明还这么关心他,他怎么会想不开呢。
纪北微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怎么会荒唐地想跳楼。如果真的跳下去了,纪北微该有多伤心。
想到这里,陆书礼给了自己一巴掌,为刚才的轻生感到愧疚。他的心是纪北微的,身体也是纪北微的,他怎么会妄想自己处置,真是该死。
愧疚之余,又喜不自胜。
纪北微的的确确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不然怎么会刚好在他陷入轻生的困境时,就给他打电话过里。
这一切一定是上天的旨意。
他对纪北微深不见底的爱意,一定也是上天刻意安排的。如果哪天他不爱纪北微了,恐怕会遭受上天的惩罚,让他堕入无边的地狱。
陆书礼用力擦了一把脸,凋零的心再次死灰复燃。站起来,整理好衣物,器宇轩昂走出房间
纪北微没有告诉霍卿,她让陆书礼找个中间人出面,继续合作那批仿元瓷器的事情。
她其实也知道,要想继续维持和霍卿的婚姻,就应该早日坦白一切。
她也没打算一直瞒着霍卿这件事,只是现在她需要一点时间,等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再跟霍卿说清楚。
她是借着上卫生间的空档,给陆书礼打的电话。出来时,霍卿就在门口等她,上前笑着握住她的手:“走吧。”
“好。”
回到会厅里,纪北微看到陆书礼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坐姿很正,低头聚精会神看手机。
霍卿顺着纪北微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不悦道:“他怎么也来了。”
“不管他,我们走吧。”
霍卿带着纪北微去见自己的父母。霍家这边的人一直都很讲究排场,干什么都要弄出极大的阵仗来彰显面子。
看到纪北微后,霍卿的母亲拉着纪北微的手。
“哎呀微微,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前几天让霍卿带你回家吃饭,他总是说忙,也不知道你们到底都在忙什么。”
纪北微礼貌道:“最近手头上有不少的单子,每天都在窑厂里忙呢。”
“再忙也不能不联系啊,你和霍卿结婚了,也算是我的女儿了。应该多多往来,增进增进感情。”
纪北微笑着点头说好。
接着,霍母又带着她走了一圈,跟各位有头有脸的来宾介绍,说这是纪北微,是做仿古陶瓷的,是他家的儿媳妇,请大家多多照顾她的生意。
纪北微不喜欢这种场合,感觉自己像是被拉出去展示的物品。
霍卿看出纪北微的不适,对母亲道:“妈,好了,我和微微一路赶来都累了,让我们休息一下啊。”
“那好吧,微微,等会儿结束后。一起回家里住一晚上啊。不然别人又该说闲话,说我们关系不好了。”霍母对纪北微说道。
纪北微只好点头,霍家人最好面子,而且霍家父母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纪北微一般很难拒绝他们的要求。
走了一遭的人情后,拍卖会很快开始。
拍卖的东西都是古董,以字画居多。
纪北微对字画不感兴趣,一直等到后半场的瓷器系列,她才提起精神。
她环视一圈,监督陆书礼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看到陆书礼欠身走到第一排位置的正中央,弯身跟那个位置的竞买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竞买人就把位置让给他了。
陆书礼笑着道谢,坐在那人的位置上。
他戴上了金丝框眼镜,拿出小笔记本和笔,认认真真听拍卖人对拍品的讲解,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做笔记,认真地仿佛是学生在听老师讲重点。
旁人好奇地问:“陆总,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么认真呢。”
“我最近对元瓷比较感兴趣,想要多了解些。”
陆书礼笑着说,心里异常骄傲,这是纪北微布置的任务,他得好好完成。
旁人还想跟他攀谈几句,但是看着他忙忙碌碌记笔记的样子,也就没好意思再打扰他。
纪北微看着陆书礼这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笑出来。
除去变态这一点,她觉得陆书礼是真的很单纯,是那种一个诈骗电话打过来,就会立马给骗子转钱的单纯。
霍卿也看向陆书礼,纪北微的表现真的很难令他不起疑。她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陆书礼,极力否认不是陆书礼影响到了他们的婚姻,可为何看到陆书礼了就在笑。
“你在看陆书礼?”他问道。
纪北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看也瞒不住了,只好承认:“嗯。”
“为什么要看他?”
“他就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我一看过去,不就刚好看到他了吗?”
霍卿又问:“那为什么看到他了,还要笑?”
本来今天纪北微对霍卿的厌烦已经减少了很多,现在霍卿的话,又让她开始烦躁,道:“他看起来很好笑,我笑一下也不行?”
“哪里好笑了,就因为他在做笔记?这么点事情,有什么值得笑的。”
霍卿没办法忽略纪北微对陆书礼的偏爱。
他告诉自己,如果还想和纪北微走下去,就不该再因为陆书礼而发脾气,可是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他是纪北微的丈夫,而且深爱着纪北微。
他怎么能容忍纪北微的目光,始终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因为看到另一个人男人而露出笑容。
爱情是具有独占性的,他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以前没发作,主要是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婚姻。
现在威胁来了,而且来势汹汹,他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魔鬼。他甚至想着能不能通过一些手段控制住纪北微,这样纪北微就可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纪北微真的移情别恋了,他也不想放她走。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能让纪北微离开自己。
或许就算是纪北微不爱自己也没关系,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好。
霍卿握住她的手,脸色变得很快,转眼间又成了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偏头亲在她的侧脸。
“老婆,你先别生气,我说过不会再吃陆书礼的醋,一定说到做到。我刚才那么问你,只是想知道你的笑点在哪里而已,说出来也让我一起开心好不好。”
霍卿的豁达,让纪北微轻松了不少,暂时放下了戒备。
在他手心挠了挠,笑着说:“你看陆书礼,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听这种拍卖的讲解还用得着这么认真做笔记,弄得跟高中生上课一样。”
霍卿丝毫没能从陆书礼的行为中,感受任何一点可笑之处,不过还是顺着纪北微的话:“嗯,确实好笑,这么多人就在他一个人在做笔记。”
纪北微心里没了负担,更为轻松自然地和霍卿讲起陆书礼的事情。
“其实陆书礼表面看着像一肚子坏水的精明生意人,实际上这人单纯得要命,我说什么他都信。”
霍卿也跟着笑:“哦,这是对他的夸奖吗?”
纪北微:“不算是夸奖,就是觉得他很搞笑很单纯,他的整个人生就是个笑话。”
霍卿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陆书礼挺直的背影,自言自语似的:“这么单纯的话,肯定很容易被人设套吧”
他的声音很小,纪北微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