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礼顶着一脸的伤,浑浑噩噩回到家。
坐在沙发上笑,他半边脸都肿起来,嘴角一动就疼得厉害。
他摸着辣疼的脸,心想,纪北微现在力气怎么这么大。
大学时她也打过他几次,但都没这么疼。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下手越重,是说明在乎他,还是太过于生气呢。
翻找出药箱,棉球沾了点消肿药涂在脸上,涂上去的时候疼得更加厉害,他其实很怕疼,但此刻却带着兴奋感。
他终于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纪北微给他制造的疼,和别的疼痛似乎不一样,一般外力造成的疼痛,是干涩苦楚的疼。
而纪北微留下的疼,除了疼痛之外,还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炙热,这种炙热鲜明得仿佛纪北微就在他身边。
他丢下棉球,手指轻轻按着脸上的青肿。
很疼,但心里却腾升起异样的快慰。
他明白了,自己不恋痛,他只是想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找寻纪北微的痕迹。
比如舔纪北微喝过的水瓶,在垃圾桶翻找纪北微丢下的衣服,吃她剩下的饭。再比如现在,慢慢感受纪北微给他留下的伤。
他没法拥有纪北微,纪北微现在是霍卿的妻子,霍卿拥有纪北微最充实的爱。
如果说。把纪北微的爱当成是一笔财富,那霍卿就是个亿万富翁。而他则是曾经风光过,但现在家道中落,沦为了乞丐,只能到处捡垃圾为生。
他靠着纪北微用过的东西,慰藉寂寥空荡荡的心。
撩开裤腿,膝盖上也有几块青紫,是纪北微踢出来的。
他按着青紫处,慢慢感受疼痛感的加重,一步步回想起纪北微打他时的力度。
终于找到了吻合点,他两根手指按在伤口上一起往下压时,这个痛感就和纪北微踢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爽了,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痛并快乐。
他就这么按着青紫的膝盖,按了许久,直到肚子都饿了,才从混沌的痛觉中回过神。慢悠悠拿起手机,点起了外卖。
等外卖到了,他不是直接吃,而是去拿之前纪北微用过的碗。
将餐盒中的白米饭,倒进了碗里,这才开始吃饭。
过了几天,霍卿出院。
集装箱找到了之后,一切都顺利了许多,该赔偿的赔偿,该修理的修理。
海上的打捞费本来就贵。
这次又拖延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去打捞那几个危险品箱。
出动海上吊机一天就是上万元,派出重型拖船把货轮从海上拖回来,也是一笔大费用。还有潜水员不断下水,利用各种扫描装备寻找集装箱,也得额外加钱。
这么一遭下来,这次的打捞费算起来超过四百万。
霍卿去找林峰,打算付打捞费时。林峰却说不着急,可以后面再付,希望后面可以多多合作。
霍卿回来告诉纪北微:“既然这样的话,咱们也不用去贷款了,等后面手头上宽裕了些再付也行。”
纪北微点头,也没说什么,她知道这是陆书礼干的。
如今集装箱的事情解决了,窑厂那边的高岭土和瓷石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
这批高岭土和瓷石确实不合格,跟之前纪北微带回来的样本完全不一样。
纪北微打电话给山仓县的瓷土商家赵大海。
赵大海刚开始不接电话。后面才含糊着说让纪北微去找陆书礼,陆书礼要来这边做旅游开发,采土这些事情现在得先问陆书礼。
虽然这批高岭土并不贵,纪北微才买了一方,也就两千块钱。
但山仓县的土质,是她目前为止见到最好的。之前拿回来的样本土,她也用来烧制过,其细腻程度、硬度都符合她的要求。
现在这批出问题的,估计是被人掉包了。
趁着霍卿还没回家,纪北微把陆书礼从黑名单拉出来,给他打了电话,“我之前在山仓县买的高岭土和瓷石,是不是被你动了手脚。”
陆书礼毫不犹豫矢口否认,“不是我,我干那种事情干嘛。”
纪北微一猜就是这样,陆书礼说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不管她问什么,这贱人第一时间就是否认。
看来,还是得“言行逼供”才行,得抽他一顿他,他才会老实。
“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找你一趟。”
“啊,我在公司呢。”
纪北微语气冷淡:“那就算了。”
陆书礼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纪北微来看他,就是对他天大的恩赐,忙不跌道:“我现在就回家,马上,很快就到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助理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下。
拿起车钥匙走出办公室,一边穿外套,一边对着手机讲话。
“那你什么时候到啊?现在四点多,我去做饭等你吧,正好可以吃晚饭。”
他絮絮叨叨,尽最大的努力找话题,让谈话进行下去。能够和纪北微多说上几句话,是他求之不得的福气。
“不吃饭,我跟你说个事就回来。”
纪北微不给他勾搭的机会,一说完便挂断电话。
陆书礼看着黑掉的屏幕,笑了笑,心头雀跃不语,得志意满地朝着电梯走去,惦记着要回家给纪北微做一顿好吃的。
他习惯性放大纪北微在他身上反馈的情绪。
纪北微一句“你在家等着,我去找你。”,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陆书礼看来,纪北微已经打算跟他谈恋爱了。
纪北微这边正准备出门,她刚换好鞋子,结果霍卿回来了。
“老婆,你要去哪里?”
“老公,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纪北微有点心虚,把在鞋柜旁边乱咬的小土狗抱起来,“哦,我正打算出去遛一遛小皮呢。”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土狗显然对地上的拖鞋更加感兴趣,挣开纪北微的怀抱,跳到地上继续玩拖鞋。
霍卿蹲下来,揉揉小狗的头:“它好像不太想出去。”
“那就不去了,我自己也有点困了,中午都没睡午觉。”纪北微打了个哈欠,又问,“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霍卿还在蹲着逗小土狗玩,“公司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想着提前回来给你做顿饭吃,好久没有下厨了。”
“那咱们要现在去买菜吗,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
“我已经在网上订好了。”
霍卿站起来,结实的臂膀将纪北微锢得很紧,拥着她往厨房的方向走,“你给我打下手好不好,我要做个水煮鱼。”
“好啊,我喜欢吃水煮鱼。”
直到和霍卿吃完了饭,纪北微才看了一眼手机。
不出意外,上头有陆书礼打来的未接电话。
等霍卿去洗澡了,纪北微才来到阳台,给陆书礼回电话。
她都还没开口,陆书礼就先体贴地问:“微微,你是在路上堵车了吗。饭都做好了,你什么时候到呀?”
“我不过去了。”
“为什么?”
纪北微丝毫不觉得愧疚,“就是不想过去了,问这么多干嘛?”
她这个时候才发觉,陆书礼在她内心深处,还是特别的。在陆书礼面前,她可以肆意挥霍所有的道德,而且没有任何的愧疚感。
她可以随意打骂陆书礼,而且还觉得这是陆书礼自讨苦吃。可以不守时,随意失信失约,还会觉得这是陆书礼应该承受的。
谁让他这么犯贱,谁让他这么变态,这是他咎由自取。
同样,她的不守规则也是陆书礼的默许。
被莫名其妙放鸽子了,陆书礼也没有恼怒,更不会责怪她,装得自己很懂事。
乖巧地说:“没关系的,不想来就不来了,有空再来也可以。”
“嗯,我下次如果过去会提前通知你的。”
“好,我会好好等你的。”陆书礼的语气又变得喜悦,他喜欢无理取闹,惹是生非,但也很好哄。
只要纪北微一句话,他就能俯首称臣。
霍卿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这新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味道这么香。”
“是国外的,好久之前买的,我都忘了。”纪北微匆匆挂了电话。
陆书礼坐在餐桌前,再次拿起纪北微之前用过的碗,一个人默默的吃饭。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连觉都不太敢睡,生怕会错过纪北微的邀约。
每天过得小心翼翼,不断反思自己,那天纪北微明明说要来家里找他,后来又不来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他等了一个星期。
终于再次收到纪北微的消息。
下午五点左右,纪北微给他发了个消息,说等一下要去家里跟他谈一谈。
陆书礼欣喜若狂,指尖颤抖地给她回消息:-“好,我等你,你饿了没?我现在做饭等你吧。”
纪北微没再回他。
“老公,我带小皮出去洗个澡,再给它修一下毛,它身上的毛太乱了。”纪北微抱着小土狗在客厅里喊道。
霍卿从书房走出来,“现在就要去吗,要不明天吧,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明天我得去一趟窑厂呢。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霍卿弯腰抱她,在她脖子上亲,弄出个明显的吻痕,“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跟店员联系过了,天黑之前就可以。”
霍卿又咬她的耳朵,“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帮我买个文件袋。”
“行,我快去快回。”
霍卿两只手捧着她的脸,“亲一下再走。”
纪北微对着他的唇亲上去,“好了,我该走了。”